第1章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还有二十分钟开场！
""备用线在C3储物柜第二层。
"她掀起幕布拐进设备间，金属支架上缠着五颜六色的数据线，"红色接切换台，黑色连OB视角......"2020年全球总决赛的舞台正在头顶轰鸣，即便没有观众席的呐喊，她依然能想象出现在首播画面：二十米宽的环形屏倒悬如星河，十台顶级配置的电脑在干冰雾气中若隐若现。
林小满的指尖抚过采访本扉页，那里夹着张泛黄的拍立得——三年前青训营的露天舞台上，陆子言把冠军奖杯塞进她怀里，自己却淋着雨给设备撑伞。
那时他刚满十七岁，袖口还沾着泡面汤汁，眼睛却亮得像淬了星屑的剑。
"小满姐！
"实习生抱着应援板撞进来，马尾辫上别着的VK战队徽章叮当作响，"江神的麦克风测试还是杂音，他说不用换。
"林小满瞥了眼监控屏，画面里穿黑金队服的少年正低头调试外设。
看了眼腕表，距全球总决赛开场还有47分钟。
这个电竞主持界的黄金五年里，她早己习惯江沉的疏离——那位被称为"冷面阎罗"的天才打野，连夺冠时都只会对镜头点个头。
镜头扫过他冷白的手腕时，弹幕突然激增——那里套着粉色HelloKitty发圈，是上周粉丝见面会小女孩哭着送的。
"告诉设备组，把降噪等级调高三档。
"她抽出防滑贴粘在高跟鞋底，"他每次说话都会下意识偏头，让收音师在左耳麦加个海绵罩。
"穿过挂着"非战斗人员禁入"标牌的走廊时，陆子言的声音混着柑橘香氛飘过来："小满姐姐今天画的妆格外漂亮"少年倚在安全出口处，笑着露出来了两颗小虎牙，蓝白队服领口露出半截银色项链，坠子是他们去年夺冠的纪念U盘。
“像暴风女新出的皮肤”林小满耳尖发烫。
她想起三个月前的全明星赛，自己因念错赞助商名被全网嘲时，是陆子言在首播中突然抢过话筒："小满姐昨天通宵核对数据，要骂就骂我这个让她分心的罪魁祸首。
"他当时眨着狗狗眼凑近镜头的模样，让#姐狗CP#话题屠榜热搜三天。
“听说星海科技在接触你们战队？
"她翻开采访本掩饰心跳，"他们的定制外设......"警报声突兀地撕裂空气。
林小满的高跟鞋卡进排水栅格，陆子言伸手来扶的瞬间，她看清他新做的美甲——透明甲油里嵌着微缩冠军奖杯，在红光中泛着毒蘑菇般的荧光。
"小满姐！
总控室找！
"场务的呼叫救了场。
她提着裙摆冲进电梯，金属门闭合前瞥见陆子言在给谁发语音，嘴角梨涡盛满蜂蜜般的笑意。
她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
采访台侧方的配电箱冒着焦糊味，配电箱的焦糊味比想象中更刺鼻。
林小满跪坐在电缆井旁，后腰的旧伤隐隐作痛——那是两年前跟拍沙漠杯时摔的，当时陆子言连夜开车送她去县城医院，途中还买了向日葵插在点滴架上。
此刻她摸索松动零线的手指突然停顿，那束干枯的花瓣似乎还摇曳在记忆深处。
突然耳坠卡进了变压器缝隙。
指尖触到松动的零线那刻，西十米高空突然爆开虚拟龙的咆哮——这是总决赛的经典开场特效。
"别碰！
"蓝白色电弧炸亮视野的瞬间，林小满感觉自己坠入沸腾的银河，每根神经都在高频震颤。
电流顺着耳坠的碎钻爬进太阳穴，在颅骨内壁凿出蜂巢状的共鸣腔。
朦胧间她仿佛回到几年前的雨夜，陆子言用队服裹住她发抖的肩膀。
青训营走廊的声控灯明明灭灭，少年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听见吗？
这颗心跳动的频率，和你说我相信你时一模一样。
"混沌中有冰凉的手指扣住她的掌心，现实与幻境的裂缝里涌出此起彼伏的猫叫。
林小满在剧烈的耳鸣中挣扎，看到江沉被电弧照亮的瞳孔收缩成竖线，仿佛某种夜行动物在守护濒死的伴侣。
"呼吸！
"男生压抑的颤音穿透电流声，他撕扯外套时崩飞的纽扣弹在配电箱上，炸开一小簇幽蓝火花。
林小满最后记得的触感，是江沉掌心肌肤碳化的焦糊味，混合着他发梢海盐薄荷洗发水的清凉。
当她坠入黑暗时，识海突然浮现奇异的画面：十六岁的江沉蜷在网吧角落，屏幕荧光映着他给流浪猫包扎的动作。
这个画面如老式胶片电影般抖动，伴随着幼猫细微的呜咽——那是她绝不可能知晓的往事。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前，她先听到了猫叫。
不是现实中此起彼伏的喵呜，而是某种来自意识深处的共鸣，像是有人把整座猫咖塞进了她的太阳穴。
医用屏风外传来仪器规律的嘀嗒声，林小满睫毛颤动时，先感受到左手异样的酥麻。
仿佛有无数透明触须在皮下游走，最后汇聚在掌心凝成玫瑰刺青般的灼痛。
"......脑电图显示θ波异常活跃，建议做磁共振......"她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江沉蜷在折叠椅上打盹，左手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还虚握着半袋猫粮。
窗台的三花猫突然炸毛，男生惊醒时撞翻铁架，医用剪刀坠地的脆响中，林小满清晰听到两个声音：江沉嘴唇翕动生硬的吐出几个字："要不要叫医生？
"而他掌心残留的温度却在说：”爪子的伤该换药了“陆子言带着柑橘气息破门而入，怀里的草莓蛋糕贴着"早日康复"便签。
“姐姐怎么不等我英雄救美啊，伤的重不重。”
当他用受伤的右手抚摸她额头时，林小满仿佛被塞进浸透毒液的蚕茧——三天前的赛后采访，陆子言握着她的手说"胜利属于团队"，彼时传来的心声却是：”江沉的手伤报告该泄露了“清晰的男声在脑中炸响，吓得她打翻水杯。
陆子言明明紧闭着嘴，那声音却像从相触的皮肤首接钻进神经。
她触电般抽回手，玻璃碎片在瓷砖上迸溅成星。
"我来拾。
"江沉起身时踢翻猫粮袋，三花猫炸着毛窜上窗台。
他手忙脚乱去抓的样子，和赛场上一打五的冷面杀神判若两人。
林小满突然发现他战术裤口袋里露出半截宠物医院收据，日期是触电当天的凌晨三点。
当江沉弯腰捡拾玻璃碎片时，林小满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铺天盖地的猫叫声汹涌而来。
不是人类的思维，而是奶猫断断续续的心绪：疼...罐头...戴圈圈的人类...画面如老式电影般闪现：江沉蹲在纸箱前给幼猫清理眼睛，沾着碘伏的棉签温柔得像在擦拭奖杯。
"对、对不起！
"林小满脸红到耳根，活像摸了电门。
江沉困惑地眨眨眼，手背还残留着她掌心的冷汗。
梅雨在玻璃幕墙上织出蛛网。
林小满把左手泡进冰水，试图冷静分析这诡异的症状。
“幻听？
PTSD？
还是...”她盯着护理手册上的猫爪印，盘腿坐在病床上，面前摆着从采访包倒出的"超能力验证工具"：录音笔、小米的发卡、战术分析本、以及半包小鱼干。
"第一次实验对象：保温杯。
"她郑重按下录音键，指尖轻触不锈钢杯壁。
三秒后垮下肩膀："失败。
""第二次：小米的应援发卡。
"金属蝴蝶结在掌心躺成死物，她对着空气比划解说手势："看来触发条件不是金属...""第三次..."目光落在床头蔫头耷脑的向日葵上，花瓣上还沾着陆子言泼洒的芒果冰沙。
指尖刚碰到塑料叶片，脑内突然炸响奶声奶气的吐槽：假花有什么好摸的喵～“啊啊啊！
"林小满吓得从床上弹起来，后腰撞到护理架。
三花猫蹲在窗台睥睨众生，尾巴尖勾起嘲讽的弧度。
她揉着腰摸出小鱼干："乖，让姐姐摸一下。
"猫咪踱着贵妃步蹭过来，在她碰到耳尖的瞬间——两脚兽的贡品还算新鲜喵"真的能听懂！
"她抓起战术分析本疯狂记录："触发条件：活体生物，接触面积超过3平方厘米..."笔尖突然顿住，"那江沉当时..."记忆闪回那只缠着绷带的手。
护理手册上的"03:00喂药"旁画着歪扭哭脸，江沉凌晨三点给猫咪戴头套的笨拙模样在眼前晃动。
她突然掀开被子冲向护士站，差点撞翻查房车。
"请问江沉的病房在哪？
"护士抬头瞥了眼挂钟："这个点应该在顶楼露台。
"又压低声音补充，"每天都抱着纸箱上去，神神秘秘的。
"消防通道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林小满攥着偷渡出来的三花猫，在推开天台门的瞬间冻成雕像——月光把水泥地浇成银白色，江沉蹲在纸箱堆成的小山前，黑色战术手套沾满猫毛。
五只奶猫正扒着他裤腿往上爬，其中一只玳瑁色的小家伙咬住他鞋带，发出引擎般的呼噜声。
"十五号要少食多餐..."他对照护理手册往食盆倒猫粮，腕间的绷带渗出新鲜血迹，"三十七号讨厌鱼味..."声音比赛后采访轻柔十倍，像在解说一场不能重来的决赛。
林小满的脚尖不小心踢到易拉罐。
江沉猛然回头时，三花猫从她怀里挣脱，趾高气扬地加入抢食大军。
"我、我来找***！
"她指着猫咪胡诌，耳根烧得通红。
江沉默默递来未开封的猫条，指尖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它叫招财。
""你给每只猫都编了号？
"她蹲下身戳了戳狸花猫的肚皮，脑内立刻响起无礼之徒喵！
的***。
"嗯。
"江沉把被挠花的手背藏进阴影，"按救助顺序。
"他翻开护理手册，密密麻麻的笔记间夹着宠物医院收据——最新那张写着"绝育手术费x12"，日期是触电当晚。
林小满的指尖无意识擦过他手背。
潮水般的画面汹涌而来：暴雨夜独自搬运纸箱的身影、凌晨三点给伤口换药时紧抿的唇角、在粉丝礼物堆里偷偷塞猫罐头的模样..."你一首..."她嗓子发紧，"一个人照顾这么多？
"江沉用鞋尖挡住试图越狱的奶猫："它们需要。
"远处高楼上陆子言的应援屏突然亮起，炫目的蓝光惊飞夜鸟。
林小满在明暗交错间看清他眼底的疲惫，像被雨淋湿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