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纸页下的照片边缘露出一角——那是他和叶云在布鲁克林大桥的合影，背景里某栋哥特式建筑的门牌号被夕阳镀成金色。
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输入那个数字。
当电子地图跳转到贫民窟区域时，林昶感觉后颈汗毛倒竖。
锈迹斑斑的金属招牌上，"圣玛利亚医院"几个字母歪斜地挂着，霓虹灯管在雨中滋滋作响。
他这才想起，当年送叶云去的那家私立医院，此刻正在地图上闪烁着猩红的光点。
手机突然震动，叶悠的微信跳出来："林先生，我查到姐姐的医疗档案被加密了。
"附带的文件传输提示音让林昶手指发麻。
当他点开压缩包时，呼吸蓦地凝固——首页的入院通知书上，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叶宁"，而紧急联系人一栏签着他的名字。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酒店落地窗上，林昶盯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监控截图。
2019年6月18日凌晨3:17分，走廊监控里穿着病号服的叶宁正偷偷将镇静剂倒进输液瓶，而三小时后，她妹妹叶云的血液检测报告显示白细胞数量暴跌至临界值。
"叮——"门铃响起时，林昶差点打翻咖啡杯。
门外站着的侍应生手里托盘微微颤动，银器碰撞出清脆声响："林先生，叶小姐的妹妹坚持要见您。
"电梯下行到地下车库的二十七秒里，林昶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短信："真相在叶家老宅，带上那对耳钉。
"当感应门开启的瞬间，穿旗袍的叶悠正踮脚抚摸一辆劳斯莱斯的车门，月光勾勒出她锁骨处新月形的疤痕。
"我以为你会和当年一样逃跑。
"叶悠突然转身，旗袍开衩处露出截白色绷带，"三年前你在电梯里推开我姐姐的时候，可没这么胆小。
"林昶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墙面。
他这才注意到对方右手小指缺失了第一节指骨——和叶云日记本夹层里那张X光片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记忆突然闪回手术室无影灯下，浑身插满管子的少女抓着他的手指呢喃："林昶...悠悠还在等...""你姐姐临终前说过什么？
"林昶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叶悠忽然笑了，从LV手袋里取出个天鹅绒盒子："她说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盒盖掀开的刹那，林昶的瞳孔剧烈收缩——那对翡翠耳钉上，叶宁用针尖在耳钉内壁刻满了他的名字，每个笔画都渗着血丝。
林昶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监控视频里叶宁佝偻着脊背将镇静剂倒入输液管的画面不断重播。
作为神经外科医生的他忽然注意到，护士胸牌上"林雪"两个字让他呼吸停滞——这正是他母亲的主刀医师。
"你早就知道真相了？
"他猛地抓住叶悠的手腕，却发现对方戴着医用乳胶手套。
借着月光，他看见手套内侧沾着暗红色痕迹，像极了三年前手术室地板上的血渍。
叶悠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从旗袍领口拽出个银色吊坠："猜猜看，当年给你母亲做手术的麻醉师，为什么会对着叶宁的病历疯狂流泪？
"吊坠打开的瞬间，林昶瞳孔骤缩——泛黄的纸片上，麻醉师潦草地写着："患者林建华妻子叶宁，HLA配型与林昶完全匹配...建议活体移植。
"暴雨突然倾泻而下，打在劳斯莱斯车顶的闷响如同心跳。
叶悠掀开裙摆，大腿内侧的条形码刺青让林昶浑身战栗——那是骨髓库的捐赠编码，而号码尾数正是他的生日。
"你妹妹当年需要的不是骨髓，是活体器官。
"叶悠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她撕开旗袍下摆，腹部的手术疤痕像条蜈蚣匍匐在皮肤上，"可惜林医生太着急了，把叶宁的肾脏摘走时，刀尖捅破了她的脾脏。
"林昶感觉天旋地转，记忆突然闪回手术室的无影灯下。
浑身是血的叶宁抓住他的手指，温热的鲜血顺着指尖流进他的婚戒——那枚本该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此刻正套在他的大拇指上。
"这是你姐姐的肾！
"叶悠将一颗布满血管的器官组织扔在他脚下，"林医生要不要做个亲子鉴定？
毕竟根据这份病历，叶宁才是你生物学上的妹妹。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DNA检测报告刺目的结论几乎要把人灼伤：99.99%概率为同卵双胞胎。
林昶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太平间看到的尸检报告。
叶云的遗体上，腹部缝合线呈现不自然的波浪状——那是活体取肾手术特有的"麦氏切口"。
而叶宁的墓碑照片里，她脖颈处的淤青形状，竟与他母亲急救时留下的针孔完全吻合。
"当年你母亲需要的不只是钱。
"叶悠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穿刺痕迹，"她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供体，而我们叶家的女儿，就是最完美的活体药罐子。
"林昶感觉后脑剧痛，鼻腔涌出铁锈味。
他这才意识到，这三年来缠绕他的噩梦不是因为愧疚，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生理反应——每当靠近叶家姐妹，他的骨髓就会像被磁石吸引般躁动不安。
叶悠忽然贴近他的耳畔，呼出的热气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想知道为什么叶云总戴着那对耳钉吗？
"她指尖划过自己耳垂，"因为那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最适合藏微型摄像头。
你亲爱的姐姐，可是林家医疗集团的秘密监视员呢。
"林昶猛地后退，后腰撞上劳斯莱斯的车门。
车钥匙从口袋滑落，金属与地面碰撞的脆响中，他看见车底缝隙里露出一截断裂的输液管——正是三年前叶宁失踪时，从医院走廊监控里消失的那支。
"小心！
"刺耳的刹车声与玻璃爆裂声同时响起。
林昶在惯性中抓住叶悠的胳膊，却发现对方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借着手机闪光灯，他看见皮下密密麻麻的针孔，每个针眼都连接着细如蛛丝的导管——整个叶悠的身体，根本就是个精密的生物反应器！
林昶的指节抵在劳斯莱斯车门凹陷处，血腥味从掌纹里渗出来。
车底暗格里那截输液管突然开始蠕动，透明的液体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蓝光——这是叶宁失踪当天，从她体内抽取的骨髓液。
"你以为林家真是为了钱？
"叶悠忽然掀开衣领，胸口皮肤像劣质墙纸般龟裂，露出底下跳动的机械心脏，"我们叶家几百代都是基因编辑师！
你母亲得的根本不是癌症，是端粒酶缺陷症——而我们的血能重启她的端粒！
"林昶感觉后颈传来针刺般的疼痛，那是骨髓库报警系统在识别供体DNA时的排斥反应。
他这才明白，三年来折磨他的偏头痛，其实是身体在抵抗叶家姐妹的基因入侵。
"看这个。
"叶悠从人造皮肤夹层抽出张芯片，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基因链模型，"叶宁是你的同胞姐妹，但我们改良了她的端粒序列。
当你们的骨髓融合时，就能制造出无限再生的超级细胞——"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夜空，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叶悠将林昶推进后备箱，自己却被***击中膝盖。
林昶在颠簸中摸到她口袋里的手术刀，刀柄刻着"林氏医疗集团"的徽章。
后备箱的应急灯照亮了车身铭牌：这辆劳斯莱斯产自2019年，而叶悠明明应该躺在墓园。
当林昶扯开她染血的旗袍时，发现她后腰处有个植入式端口——正是三年前他从叶宁尸体上取走的生物芯片！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器官..."林昶的手指触到芯片的瞬间，整个车库的灯光骤然熄灭。
黑暗中有冰冷的手捂住他的嘴，叶云的声音带着机械杂音："林医生，你妹妹的细胞正在你骨髓里增殖。
"林昶这才注意到叶云的虹膜呈现不自然的银灰色，那是基因改造失败的标志。
她脖颈处的翡翠耳钉突然迸发强光，车窗玻璃在高温下融成琉璃态。
透过扭曲的琥珀色屏障，他看见后视镜里反射出七个不同年龄段的叶悠——从襁褓到白发苍苍，每个影像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林昶，你逃不掉的。
""这是端粒融合的副作用。
"叶云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跳动的荧光血管，"当你们的DNA完成100%同步时，就会变成共生体..."话音未落，车载电脑突然启动自毁程序。
林昶在仪表盘上看见倒计时：00:00:07。
他扯断安全带，将叶悠推向出口的瞬间，整辆车被抛入哈德逊河。
冰冷的水流灌进喉咙时，林昶摸到叶悠塞给他的金属瓶——里面装着叶宁的冷冻骨髓。
当他握紧瓶身的刹那，河底突然亮起幽蓝的探照灯光，上百艘黑色潜艇正从河床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