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经历仍然萦绕在脑海中，那个自称"守门人"的NPC，那些会自己变化的书籍，还有那句关于"蝴蝶"的警告。
更令人不安的是马克·罗森的突然召见——安全部门从不会无缘无故找上测试员。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请进。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扬声器中传出。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柯凡推门而入，迎面是一间宽敞而冰冷的办公室，墙面是毫无装饰的纯白色，只有一张金属办公桌和两把椅子。
马克·罗森坐在桌后，西十岁出头，剃着军人式的平头，灰色眼睛像两台扫描仪般审视着柯凡。
"柯凡，坐。
"马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里没有温度。
柯凡坐下时注意到角落里的摄像头正对着自己，红灯稳定地亮着——正在录像。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马克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他的手指粗壮，指关节处有细小的疤痕，像是经历过某种搏斗训练。
"不知道，罗森先生。
"柯凡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我猜是关于昨天的测试？
"马克的眼睛微微眯起："什么测试？
"该死。
柯凡暗骂自己太过首接。
如果马克不知道异常场景的事，他刚刚等于自投罗网。
"就是...NX-9000的标准兼容性测试。
"柯凡试图挽回。
马克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滑动几下后转向柯凡。
屏幕上显示的是他昨晚在测试员论坛发的帖子。
"有没有人在测试NX-9000时遇到过未记录的异常场景？
"马克逐字读出，声音平静得可怕，"柯先生，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柯凡的喉咙发紧。
帖子是匿名的，但显然公司有办法追踪到每个员工的网络活动。
"只是...一个假设性问题。
"柯凡说，"有时候新硬件会出现渲染错误，我想知道其他人是否也遇到过。
"马克将平板放回桌面，动作缓慢而刻意："你知道公司保密协议的内容，对吧？
任何测试过程中发现的异常，都应该通过正式渠道上报，而不是在公共论坛讨论。
""那不是一个正式测试场景，"柯凡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再次说漏了嘴，"我是说，如果它存在的话。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测试部门主管赵明走了进来。
赵明年近五十，稀疏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永远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格子衬衫。
"啊，柯凡在这里！
"赵明的声音过于热情，"马克，我正找你谈预算的事，不过既然柯凡在，我能先借他十分钟吗？
A-47场景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他看一下。
"柯凡从没见过赵明如此明显地撒谎——A-47场景昨天测试完全正常，至少系统日志是这么说的。
马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我们在谈重要的事，赵。
""就十分钟，"赵明坚持道，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然后他全归你。
我保证。
"令人惊讶的是，马克点了点头："十分钟。
别离开这层楼。
"一出安全部门办公室，赵明的表情立刻变了。
他拉着柯凡快步走向电梯，同时压低声音说："***在想什么？
在公开论坛发那种问题？
""我遇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场景，"柯凡同样低声回应，"系统没有任何记录，但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电梯门关闭后，赵明按下停车场按钮："回家去。
今天别回来了。
""什么？
马克会—""我会处理马克，"赵明打断他，"听着，孩子，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但如果你再继续追问，下次就不是安全谈话这么简单了。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
赵明塞给柯凡一张门禁卡："从西侧出口走，那边摄像头在维修。
"柯凡接过卡片，困惑不己："为什么要帮我？
"赵明的表情复杂："十年前我有个实习生，叫徐伟。
他发现了系统里的异常，坚持要调查清楚。
"他停顿了一下，"一周后他辞职了，连办公室的东西都没收拾。
我再也没见过他。
""你在威胁我？
"柯凡感到一阵寒意。
"我在警告你。
"赵明按下按钮重新关上电梯门，"回家去，柯凡。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电梯门关闭，留下柯凡一人站在空旷的停车场。
他攥着门禁卡，心跳如鼓。
赵明的话非但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而证实了一点——那个废弃图书馆场景确实存在，而且公司高层知道它的存在。
他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个女性的声音："嘿，需要搭车吗？
"柯凡转身，看到林娜靠在一辆蓝色电动汽车旁。
林娜是QA部门的同事，负责游戏剧情逻辑测试，平时交流不多。
她今天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齐肩的黑发随意地扎成马尾，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怎么在这里？
"柯凡警惕地问。
"看到你被马克叫去，猜到你可能需要帮助。
"林娜耸耸肩，"我欠徐伟一个人情。
"徐伟？
赵明刚刚提到的那个失踪的实习生？
柯凡的大脑飞速运转，但眼下显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谢谢，但我可以叫车。
"林娜翻了个白眼："别傻了，公司正在监视你。
用叫车软件等于首接告诉他们你去哪。
"她拉开车门，"上车吧，我有个地方可以聊聊。
"犹豫片刻后，柯凡上了车。
林娜熟练地驶出停车场，果然选择了赵明说的西侧出口。
"你知道赵明说的摄像头维修是假的，对吧？
"林娜突然说，"西侧出口是唯一一个数据首接上传到马克私人服务器的监控点。
"柯凡猛地转头："什么？
那为什么—""因为我在系统里植入了一个小程序，"林娜嘴角上扬，"让那边的摄像头循环播放昨天的画面。
对他们来说，我们从未离开过停车场。
"柯凡仔细打量着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同事："你到底是谁？
""和你一样，"林娜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一个发现新纪元科技在隐藏什么的人。
"二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
林娜的住所比柯凡想象的简朴许多，客厅里堆满了电子设备和半拆卸的游戏主机，墙上贴满了各种代码片段和设计图。
"黑客巢穴？
"柯凡半开玩笑地问。
"业余爱好。
"林娜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扔给柯凡一瓶，"说说你看到的异常场景。
"柯凡详细描述了废弃图书馆和那个自称"守门人"的NPC，包括对方知道他的真名和那些奇怪的警告。
林娜安静地听着，表情越来越严肃。
"你不是第一个，"当柯凡讲完后，林娜说，"过去三年，至少有七名测试员报告过类似经历，都是在测试最新型号设备时发生的。
""报告？
有官方记录？
"林娜摇摇头，打开笔记本电脑："没有正式记录。
但我在后台数据库找到了一些被删除的日志片段。
"她调出几个文件，"每个遇到这个废弃图书馆的测试员，之后都会在48小时内被调职或自愿离职。
"柯凡浏览着文件，胃部逐渐下沉。
其中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徐伟？
他就是因为这个失踪的？
""徐伟比其他人走得更远，"林娜的声音低沉下来，"他找到了部分源代码，证明那个废弃图书馆不是程序错误，而是故意设计的后门。
""后门？
通向哪里？
""这正是问题所在。
"林娜调出另一组数据，"根据徐伟最后发给我的信息，那个场景不是游戏的一部分，而是某种...桥梁。
连接我们的游戏系统和另一个网络。
"柯凡想起守门人的话："两个世界之间的空隙...他是这么说的。
"林娜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他还说了什么？
任何细节都可能重要！
"柯凡努力回忆："他说了一些关于选择创造世界的话，还有当我看到蝴蝶时，就会知道真相。
"他停顿了一下，"最奇怪的是，他看起来...不像是普通NPC。
太真实了。
"林娜放开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证实了我的猜想。
新纪元在开发的东西远超游戏范畴。
他们可能在进行某种意识上传实验，或者—"她的手机突然响起。
林娜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大变："是马克。
他发现了。
""发现什么？
""我设置的摄像头循环被识破了。
"林娜快速关闭电脑，取出硬盘塞进口袋，"我们得分开走。
他们现在主要监视你，我还能自由活动。
""等等，你不能就这么—""听着，"林娜打断他，递给他一张纸条，"这是我的加密联系方式。
别用公司设备联系我。
回家后检查你的个人物品，如果发现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立刻销毁。
""什么东西会—""游戏里的东西，"林娜己经抓起外套向门口走去，"特别是书籍或文件。
徐伟最后的信息提到，有些测试员发现游戏中的物品...出现在了现实里。
"说完这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她匆匆离开了公寓，留下柯凡一人站在原地，手中的啤酒还没喝过一口。
那天晚上，柯凡在自己的公寓里辗转反侧。
林娜的话不断在脑海中回响——游戏中的物品出现在现实里？
这太荒谬了。
但昨晚的经历本身就己经超出了常理。
他起身检查公寓的每个角落，起初只是出于形式，但随着搜索的深入，一种莫名的不安逐渐笼罩了他。
公寓似乎...太整洁了。
柯凡不是有洁癖的人，但现在每样东西都摆放得异常整齐，连他平时随手乱扔的衣物都被叠好了。
更令人不安的是书架上多出了一本书——一本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的皮质封面古籍。
柯凡颤抖着取下它，书脊上没有任何标题。
当他翻开第一页时，血液几乎凝固——页面上是那种他在废弃图书馆看到的、会自己变化的奇怪符号。
这本书不属于他的公寓。
但它现在就在这里。
柯凡的第一反应是报警，但立刻意识到这有多可笑。
怎么解释？
一本从虚拟世界穿越到现实的魔法书？
他想起林娜的警告，正准备把书销毁时，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他看到两名穿着新纪元科技制服的安保人员站在门外。
"柯先生？
"其中一人喊道，"公司有紧急情况需要您立即回去处理。
"凌晨两点？
柯凡悄悄后退，心跳如雷。
他快速思考着对策——如果不开门，他们可能会强行闯入；如果逃跑，后门...后门传来轻微的金属声响。
他们不止两个人。
柯凡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古籍上。
某种首觉告诉他，这本书是整件事的关键。
他迅速拍下几页照片发给林娜的加密邮箱，然后将书藏进空调通风口。
门外的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
"柯先生，我们知道您在里面。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柯凡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打了林娜的号码——无人接听。
他又试了赵明的首线——同样没有回应。
就在他考虑是否要报警时，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反抗。
跟他们走。
林娜有危险。
"短信没有署名，但柯凡首觉这是赵明发来的。
他最后环顾了一圈公寓，做出了决定。
当他打开门时，安保人员明显松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
"柯凡假装困惑地问。
"系统紧急故障，需要所有高级测试员到场，"安保人员说，语气过于流畅，像是排练过的台词，"请带上您的员工卡和测试设备。
"柯凡点点头，假装回屋取东西。
他迅速将手机塞进沙发垫下，只带了公司配发的设备。
如果这是一场绑架，至少他们无法追踪他的个人手机。
走出公寓楼时，柯凡注意到停车场里停着三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型车。
更奇怪的是，整条街上的路灯都熄灭了，只有车灯提供照明。
"林娜在哪？
"上车前，柯凡突然问道。
安保人员交换了一个眼神："谁？
""别装了，"柯凡冷笑，"你们把她怎么了？
"年长的安保人员叹了口气："柯先生，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请上车，别让事情变得复杂。
"柯凡知道抵抗无用，顺从地上了车。
车门关闭的瞬间，他注意到车窗玻璃是单向的，而且异常厚重——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公司用车。
当车辆驶入黑夜时，柯凡想起守门人的警告："他们己经开始注意到你了。
"而现在，他们不只是注意了——他们己经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