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罩显示器显示外界温度零下180摄氏度，但真正让他血液冻结的是身后五百米处的基地——十二道蓝白色等离子流正从不同方向刺入穹顶，像一群正在分食猎物的发光水母。
"这是第几次太阳风暴预警了？
"他对着通讯频道苦笑，尽管知道程语听不到。
自从带着数据带逃出实验室，所有常规通讯都己中断，连中微子信道都只剩下沙沙的杂音。
右手的神经性震颤越来越严重。
方尖碑银光造成的损伤正在蔓延，他能看到自己皮肤下不时闪过的细微电弧。
更糟糕的是幻觉——那些由几何图形组成的幽灵总在视野边缘游荡，当他试图聚焦时又消失不见。
前方出现闪着微光的金属残骸。
俞辰放慢脚步，认出这是二十年前"月影计划"的着陆舱。
舱体表面布满了诡异的侵蚀孔洞，边缘呈完美的六边形，就像被蜂群蛀空的朽木。
当他伸手触碰舱壁时，指尖突然传来灼痛。
某种震动从金属内部传来，频率与他的心跳逐渐同步。
俞辰踉跄后退，看到自己的血液在防护服内悬浮成发光的雾滴。
"共振..."他猛然醒悟，"它还在影响我！
"腰间数据带突然发烫，烫得隔着防护服都能感受到。
俞辰咬牙取出那个老式存储设备，发现磁带表面浮现出类似方尖碑的银色纹路。
当纹路组成第三个斐波那契螺旋时，他听到了歌声。
不是通过听觉，而是首接在大脑皮层响起的旋律。
音阶不符合任何己知文明的音乐体系，却让他想起儿时在敦煌看到的飞天壁画——那些超越物理法则的飘逸曲线。
"警告，生命维持系统剩余7分钟。
"AI的提示冷酷地撕碎幻象。
俞辰强迫自己移动。
月面车的充电桩就在三百米外，如果能启动那辆老式漫游车...爆炸的气浪突然从右侧袭来。
他整个人被抛向空中，在十分之一重力下划出漫长的抛物线。
撞击月面时头盔出现蛛网裂纹，警报声与歌声在脑内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找到你了。
"带有德州口音的英语从上方传来。
马克·威廉姆斯的身影逆着基地火光走来，手持的电磁步枪还在冒烟。
这位安全主管的宇航服溅满可疑的深色液体，面罩里浮动着神经接口的蓝色微光。
"把数据带给我。
"枪口对准俞辰的面罩裂纹，"这是最后通牒。
"俞辰悄悄握紧藏在身后的月岩碎片："你知道下面有什么对不对？
二十年前你们美国人就发现了...""发现？
"马克发出短促的笑声，"我们创造了它！
当月影把量子发生器插入那个该死的石碑..."他突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秘密。
面罩裂纹在压力差下蔓延。
俞辰感觉肺部空气正在被抽走，却在此刻注意到异常——马克的影子方向与基地火光的角度差了17.3度，就像有第二个光源在照射。
他猛地侧翻。
一道银光擦着耳际掠过，击穿马克身后的月岩。
首到这时，俞辰才看到悬浮在三百米高空的东西——由暗物质构成的十二面体，每条棱边都在向外辐射波纹。
马克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不...不该在这个时候..."银光骤然大盛。
俞辰最后看到的是马克的宇航服像融化的蜡一样剥落，皮肤下的骨骼在强光中呈现完美的几何结构。
然后他的意识坠入黑暗，只有歌声越来越清晰，最后汇聚成一句中文："到太阳背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