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手里攥着几株蔫头耷脑的柴胡苗,眼眶泛红:“禾丫头,你快瞧瞧,我照着你说的法子种了柴胡,可这苗才三天就成了这样!”
围观的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
姜玉珠不知何时凑到人群里,捏着帕子掩嘴笑道:“我就说这荒地能种出金疙瘩?
怕是哄着大伙儿当冤大头呢!”
话音未落,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质疑的目光像细针扎在姜禾后背上。
姜禾蹲下身,指尖捻起柴胡根部的泥土搓了搓,又掰开一株病苗查看。
药香里混着股酸腐气,她心里顿时有了底:“王婶,您是不是前两天下雨时忘了开沟排水?
柴胡喜干,积水烂根,自然活不成。”
说着她抓起一把土,指腹碾过潮湿的泥块,“您看这土还发黏呢。”
王婶一拍大腿,懊悔得首跺脚:“哎哟!
我瞧着苗小,想着多浇些水,哪晓得......”“大家都别慌!”
姜禾提高嗓音,环视众人,“每种药材习性不同,好比黄芪耐旱,半夏喜阴。
我明日起办个‘药田学堂’,手把手教大家种养。”
她余光瞥见姜玉珠脸色发白,心里冷笑 —— 想借此事败坏她名声,哪有这么容易?
次日清晨,破庙前的空地上挤满了人。
姜禾搬来几块木板,用木炭在上面画下常见药材的形态图,又从药田挖来不同品种的活苗做示范。
日头升到半空时,她额角沁满汗珠,却仍耐心解答问题:“白术要在清明前播种,下种后得覆层草木灰......”“禾丫头!”
远处传来焦急的喊声。
姜禾转头,见李猎户气喘吁吁跑来,肩上扛着个粗布麻袋,“今早进山打猎,撞见有人在采你说的金樱子,我寻思这是药材,就拦了下来!”
麻袋倾倒,橙黄的金樱子滚了满地。
姜禾捡起一枚,见表皮被划得伤痕累累,心尖猛地一疼 —— 这果子得九分熟时轻摘,这样伤痕累累的根本存不住。
她刚要开口,人群外突然响起一声冷笑:“这荒山野果也能算药材?
李猎户怕是被人骗了!”
姜玉珠踩着碎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姜家族人。
她指尖勾起一枚金樱子,轻蔑道:“不过是哄你们这些泥腿子的把戏,真当随便采些野果子就能换钱?”
姜禾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医书。
这是她前日在镇上旧书摊淘来的《本草集注》,书页间夹着晒干的金樱子标本:“书中记载,金樱子固精涩肠,药铺收的都是熟透果实。
但采果讲究时辰与手法,伤了果皮便要霉变。”
她展开标本,指着完好无损的果柄,“诸位请看,真正能入药的金樱子,果柄处应呈环状断裂。”
李猎户挠挠头,憨厚笑道:“难怪那采果子的人鬼鬼祟祟,原来是偷学了禾丫头的门道!”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姜玉珠的脸色愈发难看。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青布马车停在庙前,车帘掀开,下来个衣着考究的中年人。
姜禾定睛一看,竟是镇上最大药铺 “济世堂” 的掌柜陈明德。
“姜姑娘!”
陈明德快步上前,作揖道,“前日有位客人偶然尝到你卖的凉粉,赞不绝口,特意托我来寻。
更听闻你精通药道,不知可否......” 他话未说完,姜玉珠突然挤到前面:“陈掌柜莫要被骗!
这丫头不过是个山野村姑,哪懂什么药材?”
姜禾不慌不忙,从屋里捧出个木盒。
盒中整齐码放着晒干的柴胡、黄芪切片,还有用金樱子熬制的药膏:“陈掌柜请看,这些都是我在后山种植、炮制的药材。
柴胡去芦头,黄芪切斜片,皆按古法炮制。
至于这金樱子膏......” 她揭开瓷罐,甜香混着药味飘散开来,“可治脾虚泄泻,方才王婶还说家中小儿常积食,正适合试用。”
陈明德拿起柴胡仔细端详,又蘸了点金樱子膏尝味,眼中渐渐露出惊喜之色:“姜姑娘果然了得!
若能长期供货,济世堂愿出双倍价钱!”
“慢着!”
姜玉珠尖声打断,“这地是我们姜家的,她不过是三房的孤女,凭什么......”“堂姐怕是忘了。”
姜禾从怀中掏出田契,在众人面前展开,“这地契上白纸黑字写着我母亲的名字,便是告到官府,也是我家祖产。”
她转向陈明德,“陈掌柜若不嫌弃,明日便可派人来收药材。”
当晚,姜禾在油灯下整理账本。
突然,庙门被人踹开,几个黑影闯了进来。
她抄起墙角的木棍,却见领头的竟是族中三叔。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三叔举着油灯逼近,火光映得他脸上的横肉狰狞可怖,“竟敢抢了姜家的生意?
明日就把地契交出来,不然......”“不然怎样?”
姜禾握紧木棍,“三叔莫要忘了,我虽孤女,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如今全村人都跟着我种药材,若我出事,这些药材谁来收?”
她故意提高嗓音,“陈掌柜刚签了契约,明日便有车马进村,三叔要是动手,这损失......”三叔的手僵在半空。
他身后的几人对视一眼,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姜禾趁机冷笑:“我劝三叔莫要因小失大。
只要你们不再捣乱,日后药材收益,我自会按规矩分给族里一份。”
三叔啐了一口,甩袖而去。
姜禾瘫坐在地,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她知道,这场争斗远未结束,但至少,她守住了第一步。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后山的药田上。
姜禾望着摇曳的药苗,轻轻抚摸怀中的银镯子。
母亲说过,地不欺人,人勤地生金。
她定会让这片荒地,真正变成金山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