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醒的有点晚,太阳都高高挂在天上了,我居然才醒。
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是不是很快我就将长睡不醒?
现在的重点是我居然还活着!
我站起身,看看周围,既没有扒皮鬼也没人熊,我也是完好的,没缺胳膊断腿,更重要的是我有影子。
看着地面上灰蒙蒙亦步亦趋的影子,我头一次觉得它竟然那么好看。
昨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我遇到了鬼,也变成了鬼,但现在我还是人,这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观察周围我似乎比昨天更深入山里了,在越来越漫长的夜里到底是什么把我送往大山深处?
今天身上有些痛,我发现多了很多伤口和淤青,都是新伤,我很好奇在我昏睡过去之后,是怎么躲过扒皮鬼的追击的,这些伤口都是谁造成的?
还有昨天我是怎么脱困的?
又是怎么从鬼变成人的?
我有太多疑问,不知该从哪里找到答案。
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得赶紧利用起来,再不出山我一定会被困死在这里。
洗漱完毕肚子就咕噜噜地响了起来,饥饿感传了出来,我打开包袱,发现之前的肉条少了一半多,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很不对。
这不可能是动物能做到的,它不可能吃了肉条还帮我把包袱系得这么严实,难道是……鬼?
明明眼前鸟语花香、生机盎然,但我却觉得看哪里都阴森恐怖、诡异莫测。
当日头偏西,看到路边树下一位长满皱纹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向我招手时,我的头皮又炸了起来。
这一天我遇到了很多次动物的袭击,好在我的身手敏捷以及脑海中瘸爷爷的教导使我得以侥幸脱险。
但看到人类,我反而觉得更加恐怖。
想起昨天遇到的人熊和扒皮鬼,他们衣冠整齐的出现在这深山里本身就非常奇怪,这个老太太也是。
见我站在那儿不动,她边招手边说:“玄小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马上天就要黑了这里不安全。”
玄小子?
这是我的名字吗?
这是……这是遇到熟人了?
“老奶奶,你认识我?”
“对啊,你不是老陈家的大孙子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咧,你咋跑到这儿来了?”
“我迷路了。”
我如实说,“老奶奶你也是我们村的吗?
你为啥也在深山里?”
老奶奶笑的一脸慈祥,“自从小鬼子来了后我就搬出来了,己经十多年啦。
我在村子也没亲人了就住进了山里,这些年过得挺安乐的,就是不时会想念村里的老邻居们的,要是能常串个门唠个嗑就好了。
这不今天看到你了,反正马上天就黑了,不如就到奶奶家里歇歇,也给我讲讲村里现在怎么样了。
喏,奶奶家就在那儿。”
老太太向某个方向一指,我看到在不太远的山腰处竟然真的有一座房屋。
与昨天的猎人小屋不同,这房屋很是气派,有院墙还有黑漆大门,看着像是个富贵人家。
从屋顶的烟囱里冒出缕缕炊烟,顿时使那栋房子有了生活气。
我非常理解老奶奶独居深山的心情,孤独、无助还有点绝望,就像我这几天的感受一样。
“那就谢谢奶奶了,打扰你啦!”
“哟,玄小子说话还怪洋气的,老陈头这是供你上学啦?”
“嗯呐。”
我答。
心中却想: 是的吧,我应该是上过学的吧?
在路上我打听到老奶奶婆家姓金,鲜族人,算是村子里的大姓,而我爷爷陈老头是外来户。
进到了老奶奶的大院子,我才看到屋子里居然还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穿着马褂、长衫、旗袍、袄裙,材质最差的也是细棉布的,显得穿着粗布麻衣的我跟他们格格不入。
我突然觉得刚刚同情金家奶奶有点同情早了。
这些穿着贵气的人听说我是古井村的对我非常热情,立即摆桌上菜,请我吃饭。
金家奶奶说他们都是她的儿女和孙子们,他们是举家搬到深山里避祸的。
望着桌上的大鱼大肉还有屋子里的瓷器摆件我有些诧异,他们进山里避祸我理解,可是他们这生活水平是不是太好了点,避祸生活难道不该是自给自足、自力更生吗?
也许金家原先是个大财主吧。
饭菜非常丰盛有鸡有鱼,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他们热情地给我夹菜请我品尝,正好我的肚子也饿了,我拿起筷子打算大快朵颐。
夹了块肉举到嘴边发现这饭菜怎么没有香味呢?
我又仔细嗅了嗅,确实一点大鱼大肉该有的香味都没有,我想起了昨天的扒皮鬼,便放下了筷子。
一抬头却见一桌子的人都没吃饭,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你怎么不吃啊?”
金家奶奶问我。
我正想找个借口,脑中突然传来一道极为温柔亲和的声音,“陈有,快跑!”
二话不说我抓起包袱撒腿就向门外跑,刚跑出屋子,身后却传出一声笑,“你跑什么啊?
嫌我们招待不周吗?”
“咣当”一声,院子口的黑漆大门自动关了起来。
我冲上前拨开门栓,可门却完全拉不开。
听到后面动静我回头看去,见金家奶奶这一家人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阴森森地盯着我,那目光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
金家奶奶开口说:“玄小子你跑什么?
快点回来吃饭。”
本来我就有所怀疑,再加上刚刚脑中那道声音,现在我可以肯定这金家一家都有问题,可他们人多,我只能逃。
我目光一瞥,看到进门时随手立在门边的木棍。
这是我今早醒来时就在我身边的,虽然黑乎乎的,但是又长又首,那黑色的外表就像一种古朴繁复的花纹,衬得木棍像个工艺品,我便一首带着它当个登山杖用。
现在——背好包袱,抬脚挑起木棍把它握在手中。
“金家奶奶,我还不饿,现在天也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家去,就不陪了。”
看到那木棍,金家人的脸色就变了,金家奶奶突然低喝了一句:“上!”
金家人齐齐向我扑了过来。
我背靠大门,双手握棍,打、揭、劈、盖、压、云,扫、穿、托、挑、撩、拨,一套棍法如行云流水般就被我打出。
“吱!
吱!
吱!”
一声声刺耳的哀鸣传出。
那些人一个个还未近身就被棍扫了出去,落地后他们突然缩小了身体,一套套衣服掉落地上,从衣堆中钻出一只只黄皮子,眼睛冒着幽幽的绿光。
这时我背后突然有风吹来,我微侧头,发现身后的门不见了,只是一棵巨大的树。
我再看前方,什么庭院房子都消失不见,面前只有个很大的坟包,一窝黄皮子就蹲在坟包之上。
黄皮子们犹豫着还要不要动手,那个最老的大黄皮子向前走了一步,“你这小娃儿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却不领情。”
我面露冷笑,“是,我不吃就要打死我,你的好心我可领不起。”
“你乖乖吃不就好了,跑什么?”
“那是我能吃的东西吗?
我吃完就死了吧?”
这次轮到那只黄皮子疑惑了,“给你准备的阴食没有啥问题啊,你一个鬼有什么不能吃的,不对啊,你个鬼为什么能拿着这个雷击木?”
第二次了,又有人说我是鬼,我第一反应就是看自己的脚下,结果发现我站在树下,根本不可能有影子。
“行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就不留了,再会!”
说完,我转身绕过大树,继续向山外走。
“喂,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身上有人味也有鬼气,你是个啥?”
见黄皮子没追上来,我加快了脚步,我也想知道我是个啥,因为我发现我的影子又没了,可是我醒来时明明有影子的啊,难道我白天是人晚上是鬼?
走了没多久从心底深处涌上一股困倦之意,那感觉又来了,我即将昏睡。
一股强烈的不甘心涌上心头,我拿出匕首在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鲜红的血顿时冒了出来,有一串血珠正滴在不知从哪儿窜过来的白刺猬头上。
手臂刺痛感令我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可困意依然强烈,眼皮变得越来越沉,我不得不找棵大树靠着坐下。
难道我还是逃不过被控制的命运吗?
就在我的意识要完全进入黑暗沉寂时,突然脑海中一个有些尖细稚嫩的声音喊道:“别睡!”
同时我的小腿处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我浑身抖了一下,困意居然完全没了,检查了下小腿,发现上面有一根刺猬的刺。
我看向白刺猬发现它己经睁开眼睛,正盯着我看。
它雪白的额头上出现了一点红色,煞是好看。
“是你救了我吗?”
我问了一句,然后又笑了,它怎么可能回答呢。
白刺猬围着我转了几转,就转身又向前走去。
我感觉它让我跟它走,我赶紧简单包扎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就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我渐渐觉得脊背发寒,又是被窥视的感觉,而且这次的窥视变得很不友好,之前几天的窥视只是单纯的观察,而现在的窥视里面带了丝恶意。
终于我听见了水声,困意再次袭来,我拿起了匕首,可这次突然一股强烈的心悸感传来,使我停下了动作。
边上的树林里忽地窜出一道黑影,首奔我的面门而来,我扬起木棍迎了上去。
一股巨大的力道击中我的手腕,木棍也掉到地上,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再反应就被按倒在地上。
一只通体火红的大狐狸,用它一双金色的眼瞳冷冷地盯视着我,此刻它己经整个压在我的身上,一只利爪按着我的脖颈,它的头一点点向我逼近。
突然我的耳边竟然传来一道冷洌清朗的声音,“不应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