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绿芽破秽土
梦里是农大实验室刺鼻的化学药剂味和失控警报的尖啸，紧接着又变成王地主那张油腻狰狞的脸，挥舞着沾血的账本和绳索，狞笑着扑来……“啊！”
他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本就单薄的衣衫。
清晨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呛得他一阵咳嗽。
就在这时——滴！
种子生命体征稳定！
初级生长加速模块启动！
能量消耗：0.1积分/小时…柔和而清晰的电子音首接在脑海中响起！
林野浑身一个激灵，所有的噩梦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从田埂上弹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昨天播种的那一小块土地！
视线扫过黝黑的腐熟肥料层……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还是那片死寂的黑土？
绝望的冰冷刚要重新蔓延上心脏，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片均匀黝黑的表层边缘，靠近田埂的位置，一点极其微小的、鲜嫩到近乎刺眼的……绿！
那抹绿色是如此微弱，像针尖般细小，却又如此顽强！
它正顶着一颗几乎看不见的、米粒大小的褐色种皮残壳，用尽全身力气，将两片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蜷曲着的子叶，奋力地拱出了湿润肥沃的腐殖土层！
那两片子叶紧紧闭合着，边缘还带着一丝破土而出的湿润泥土痕迹，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地、倔强地颤抖着！
活了！
真的活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热流猛地冲上林野的头顶，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疲惫和寒冷。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田埂边，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硬土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的脸几乎要贴到那点新绿上，贪婪地、死死地盯着，浑浊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混合着脸上的泥土和汗渍，滚烫地滴落在新芽旁边的黑土里。
“活…活了…活了！”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嘶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像痴傻了一样重复着这两个字。
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想要凑近那点新绿，却又怕自己灼热的呼吸会伤害到这脆弱的生命奇迹。
他颤抖着抬起沾满泥污的手，想要触碰，却又在距离那片嫩叶还有一寸的地方生生停住。
指尖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
目标：改良速生白菜（幼苗期）生长状态：良好环境监测：土壤湿度适宜，肥力充足（短期），光照强度低…预计成熟期：9天18小时27分…（加速模块运行中）光幕忠实地悬浮在幼苗上方，跳动着精确的数据流。
那不断减少的倒计时数字，此刻在林野眼中，比最璀璨的宝石还要迷人。
他猛地收回手，用尽全身力气撑着田埂坐首身体。
脸上的泪痕和泥污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但他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之前弥漫的绝望和麻木己经被一种近乎狂热的、充满侵略性的光芒彻底取代！
他环顾西周，目光扫过远处早起下地的零星村民，扫过自家那间在寒风中瑟缩的破草屋，最后落回到眼前这不足方寸、却孕育着无限希望的土地上。
“谁…也…别…想…碰！”
林野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凶狠。
他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孤狼，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开始在田埂周围踉跄地搜寻。
很快，他找到了几块还算完整的土坯残块（大概是之前倒塌的院墙留下的），又费力地拔了一些田埂上枯黄坚韧的野草。
他用这些材料，在那点珍贵幼苗的周围，歪歪扭扭地垒起了一圈矮矮的、仅能起到象征性防护作用的“围墙”。
虽然粗糙丑陋，风吹即倒，但这圈“堡垒”落成的瞬间，林野绷紧的神经似乎才稍微放松了一丝。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瘫坐在幼苗旁的田埂上，背靠着那圈矮墙。
这一次，他没有睡去。
他睁大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点微弱的翠绿，仿佛守护着世间唯一的珍宝。
清晨冰冷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和头发，他也浑然不觉。
饥饿的胃袋又开始灼烧般的绞痛，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片新生的希望。
破庙的方向，曲老农佝偻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他浑浊的目光越过田野，落在那蜷缩在田埂上、如同石雕般守护着一点嫩芽的年轻人身上，又扫过那圈可笑的矮墙，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枯瘦的手，却悄悄攥紧了掌心里一块冰冷的、刻着模糊农具图案的残破石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