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裂惊城冰，无穷无尽的冰。李哲把脸死死压在“北极星号”破冰船狭窄的舷窗上，

冰冷的玻璃硌着他的颧骨。外面不是海，是凝固的、亿万年累积的白色荒漠。

巨大的冰脊犬牙交错，撕裂灰蒙蒙的天幕，带着一种亘古的沉默压过来。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里，一道狰狞的黑色伤口，

突兀地横陈在白色冰原的尽头——北极冰川，裂开了。不是寻常的冰隙，

是撕裂大地般的巨口。深不见底，幽幽地吞噬着光线，边缘是参差嶙峋的冰崖，

如同巨兽破碎的獠牙。“老天爷……” 队长张振国粗粝的声音在李哲背后响起，

带着常年冻伤留下的沙哑。他挤到舷窗另一边，厚重的防寒服蹭着李哲的肩膀。

“这口子……能吞下十个基地！”李哲没回头，眼睛像被磁石吸住，

死死盯着裂缝深处那片朦胧的、绝非自然形成的巨大阴影。心跳在厚厚的防寒服下擂鼓。

“队长，看见了吗？那下面……不是冰！”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冰冷的窗框，“轮廓！绝对是建筑的轮廓！人工的！

”张振国浓黑的眉毛拧成了疙瘩，像两道冻硬的冰棱。他拿起高倍望远镜，调整焦距。

镜头里，那深埋冰渊的阴影轮廓骤然清晰——尖耸的塔楼残骸刺破冰层，

巨大的拱形结构只露出一角，还有无数几何线条构成的墙体，被万载玄冰封冻、挤压，

却顽强地昭示着非自然的造物痕迹。一股寒气，比北极的烈风更刺骨，

顺着张振国的脊椎猛地窜上来。“基地！基地！这里是‘北极星’！收到回话！

” 张振国一把抄起通讯器，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失真，“坐标北纬89度17分，

西经……见鬼，磁场干扰太强！发现巨大冰裂！重复，巨大冰裂！

裂缝深处……有不明巨型人造结构！请求紧急空中支援！请求勘探许可！完毕！

” 嘶啦的电流噪音是唯一的回应，极地的狂暴电磁场像无形的巨手，

轻易掐断了脆弱的信号。“妈的！” 张振国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沉闷的响声在狭小的驾驶舱里回荡。他猛地转向李哲，眼神锐利得像冰锥，“李哲，

准备‘雪鸮’！林薇！带上你的全套家伙什！快！我们得抢在下一场风暴前下去看一眼！

” 他吼着，声音盖过了船体被浮冰挤压发出的***。

医疗官林薇正蹲在角落的应急医疗箱前清点药品，闻言立刻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她拉下防风面罩，露出一张被极地寒风雕刻得略显清瘦却异常坚毅的脸，只有那双眼睛，

沉静得像深潭。“明白，队长。急救包、抗低温药剂、生命体征监测仪，齐了。

” 她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能让人在狂风暴雪中稳住心神的镇定。

她的目光飞快扫过李哲那张因狂热的兴奋而微微扭曲的脸，

又落在舷窗外那片吞噬一切的巨大冰渊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雪鸮”全地形勘探车像一头钢铁甲虫，咆哮着从破冰船腹部的舱门冲出，履带碾过浮冰，

颠簸着冲向那道仿佛通往幽冥的巨大冰裂。冰壁高耸，投下浓重的阴影，

寒气如同实质的刀锋，穿透车体的保温层，直刺骨髓。李哲坐在副驾，身体前倾，

恨不得把眼睛贴在前挡风玻璃上。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支便携式激光测距仪，

屏幕上跳动的深度数字让他呼吸急促。“深度……一千二百米……还在增加！上帝啊，

这冰层下面到底埋了多深？” 他喃喃自语，手指因激动和低温而微微颤抖。

驾驶座上的张振国紧抿着唇，全神贯注操控着“雪鸮”。

车头大功率探照灯的光柱刺破深沉的幽蓝，像两柄光剑，不断扫过两侧犬牙交错的冰壁。

每一次颠簸都让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冰的巨口嚼碎。“李哲！

别光顾着看下面！注意冰壁结构！有任何松动迹象立刻报告！” 张振国吼道，

声音在狭小的驾驶室里嗡嗡作响。“左前方！冰壁有……有东西！

” 林薇的声音突然从后座传来，带着一丝紧绷。她一直紧盯着侧面的观测窗。

光柱猛地扫向她指的方向。粗糙、布满气泡和层叠纹路的冰壁深处，

一个模糊的、巨大的平面陡然显现。那绝不是天然冰层该有的样子！平滑得不可思议，

上面似乎还刻划着某种巨大而规则的几何图案，如同某种巨兽的鳞片，

在强光照射下反射出冷硬的微光，转瞬又被流动的冰层阴影吞没。“是外墙！绝对是！

” 李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尖利，“是城市的外墙！我们找到了！

一座……一座冰封的城市！” 他猛地拍打着仪表盘，狂喜几乎要从胸腔里炸开。

就在这一刹那——轰隆隆——！！！沉闷如滚雷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头顶炸开！

整条冰裂都在剧烈震颤！“冰崩！抓紧——！

” 张振国的嘶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头顶，一块房子大小的巨大冰体，

带着毁灭一切的势头，轰然砸落！它撕裂空气，裹挟着无数冰晶碎块，像一颗白色的陨石，

直直砸向“雪鸮”车顶！视野瞬间被狂暴下坠的白色死亡填满。

2 冰封的凝视死亡的白色巨爪，在探照灯的光柱里急速放大，

每一道冰棱都闪着致命的寒光。时间仿佛被冻结，

只剩下引擎徒劳的嘶吼和冰层崩裂的末日轰鸣。“左满舵！动力全开！

” 张振国的咆哮撕裂了凝固的空气。他手臂肌肉贲张，猛打方向盘，

脚下将油门狠狠踩到底！“雪鸮”沉重的车身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金属咆哮，

履带疯狂刨抓着光滑的冰面，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左侧横甩出去！轰——！！！地动山摇！

巨冰擦着车体右侧狠狠砸落，冰屑和碎石如同炮弹破片般横扫过来，噼里啪啦砸在车体上，

像无数冰雹在敲打铁皮鼓。车身被冲击波掀得剧烈倾斜，几乎要翻滚过去。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冰层碎裂声让人牙齿发酸。“稳住！稳住！” 张振国额头青筋暴起，

死死把住方向盘，对抗着失控的滑移。车身在冰面上危险地打着转，履带空转，

扬起漫天冰尘。几秒钟后，如同巨兽喘息般的震动终于平息。

尘埃般的冰晶在灯柱里缓缓沉降，如同下了一场迷幻的雪。车内一片死寂，

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引擎低沉的嗡鸣。劫后余生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内层保暖衣，

又被极寒冻得冰凉刺骨。“报……报告情况！” 张振国声音嘶哑，第一个打破沉默。

“我……我没事！” 李哲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摸索着被撞得生疼的肋骨，

惊魂未定地看向窗外。刚才巨冰坠落的地方，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坑底……不再是白色的冰，而是某种深色的、光滑的、非自然的物质表面。巨冰的冲击，

意外地撕开了更深处冰层的伪装。“后舱……设备可能有移位……我……我检查一下。

” 林薇的声音还算平稳，但微微的喘息泄露了刚才的惊心动魄。她解开安全带，

身体随着车身的晃动而摇晃，摸索着打开后舱的储物柜。“队长！你看！

” 李哲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他指着巨坑深处，

探照灯的光束此刻正直射下去。坑底并非实心，那深色的物质像是一面巨大无比的墙，

或者说，是一扇门？在强光照射下，一个极其规则的巨大圆形轮廓清晰浮现。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圆形轮廓的中心，镶嵌着一个奇异的、难以理解的巨大符号，

线条扭曲而流畅，闪烁着一种极其微弱的、非金非石的幽蓝色泽。“入口？

” 张振国眯起眼，锐利的目光穿透冰尘，紧锁着那个深埋冰渊的符号，心中警铃大作。

那符号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气息。“是入口！绝对是！队长！机会！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李哲几乎要扑到挡风玻璃上，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狂热，

“冰崩可能破坏了结构，但也可能打开了通路！我们得下去！必须下去！” 他语无伦次，

手指因为激动死死抠着冰冷的控制台边缘。“李哲！冷静点！

” 林薇从后面按住他因亢奋而绷紧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下面是未知结构，

刚经历剧烈冲击，稳定性根本无法评估！下去就是送死！” 她看向张振国，眼神凝重，

“队长，风险太大了。”张振国沉默着，

目光在坑底那幽蓝的符号和李哲狂热的眼睛之间来回扫视。外面的风鬼哭狼嚎般卷过冰裂，

像无数幽灵在催促。几秒钟的权衡，却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他猛地一拍控制台：“赌一把！

林薇，准备紧急救援索！李哲，带上你的地质锤和样本袋！动作快！我们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后，无论有没有发现，立刻撤离！这是死命令！”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沉重的钻冰锚被强力射钉枪深深打入相对坚固的冰壁。

李哲第一个顺着尼龙索滑下，动作敏捷得像只雪猴，迫不及待地落在那巨大的圆形结构前。

近看，那材质更加诡异，触手冰凉，非金非石，光滑得不可思议，

却又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感。中心那个巨大的幽蓝符号，像一只冰冷的眼睛，

漠然地俯视着渺小的闯入者。“能量读数……异常！” 林薇紧随其后，

手腕上的多功能环境监测仪发出尖锐的蜂鸣，屏幕上的曲线疯狂跳动，

指向一个远超安全阈值的红***域。她脸色骤变，“队长！强能量辐射！来源不明！

立刻撤离！”“等等！就一下！” 李哲根本没听进去。

他着魔般地盯着符号旁边一处冰层较薄的地方，那里似乎冻结着什么东西。他抽出地质锤，

不顾林薇的惊呼和张振国的呵斥，用锤柄尾部小心翼翼地敲击着覆盖其上的透明冰层。

咔嚓……咔嚓……冰屑簌簌落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显露。当最后一块薄冰被敲开，

三支强光手电筒的光束同时聚焦过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冰层深处，

冻结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类人的存在。它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微微仰着头，

像是在凝视冰层上方无尽的黑暗。身体线条流畅而有力，

覆盖着一层紧贴皮肤的、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衣物”或“甲胄”，样式古老而奇异，

绝非人类已知的任何工艺。面部……五官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高耸的眉骨，挺直的鼻梁，

紧闭的薄唇，构成一种冰冷而完美的、非人的俊美。

最让人血液凝固的是它的眼睛——即使被万载玄冰封存，那紧闭的眼睑下，

似乎仍能感受到一种穿透时空的、绝对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

它不像尸体，更像一个被按下暂停键的生命，在冰的琥珀中沉睡了亿万年，

等待着某个唤醒的契机。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像冰冷的毒蛇，

瞬间缠住了三人的心脏。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撤！立刻！马上！

” 张振国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和决绝，瞬间撕裂了死寂。

他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李哲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另一只手迅速去解腰间的上升锁扣。林薇的监测仪蜂鸣得更凄厉了，屏幕几乎被红光淹没。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冰封“人”紧闭的眼睑上，

一种毫无来由的、极其强烈的直觉闪电般击中她——那不是平静的沉睡，是等待！

一种跨越了难以想象的时间长河的、冰冷而耐心的等待！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乎要破膛而出。“队长！它……” 林薇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就在这时，李哲被张振国猛力拉扯，身体一个踉跄，

手中紧握的地质锤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金属撞击声，

在死寂的冰渊底部猛然炸响！地质锤不偏不倚，

狠狠砸在那冰封“人”脚踝旁光滑的黑色墙壁上。撞击点，

正是构成那个巨大幽蓝符号边缘的一道细小纹路。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蓝色涟漪，

以撞击点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在那非金非石的墙壁表面荡漾开来，转瞬即逝。

3 苏醒的亡灵那圈转瞬即逝的蓝色涟漪，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打破了亘古的沉寂。

“走！快走！” 张振国的吼声带着撕裂的沙哑，

几乎是拖着被眼前景象震慑住的李哲扑向冰壁上的上升索。林薇反应极快，

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悸，手指飞快地扣上自己的锁扣，用力一拉上升器开关。

电机发出沉闷的嗡鸣，开始将她向上牵引。

就在三人刚刚离开坑底冰面几米高的瞬间——嗡——！！！

一种低沉到极致、却又仿佛能直接震荡灵魂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是通过空气传播，

更像是脚下的冰层、周围的岩壁、乃至整个空间本身在发出痛苦的***和……苏醒的咆哮！

坑底，那扇镶嵌着巨大幽蓝符号的“门”，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蓝光！那光芒并非稳定，

而是如同活物般剧烈地脉动起来，像一颗被强行唤醒的、冰冷的心脏！

构成符号的每一道线条都变得灼热刺眼，仿佛流淌着熔化的蓝色岩浆！紧接着，

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以那扇“门”为中心，无数道幽蓝色的、血管般的发光脉络，

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的毒液，

滑的黑色墙壁内部、从周围的冰层深处、甚至从头顶崩塌的冰崖断面上——疯狂地蔓延开来！

它们像有生命的藤蔓，像流淌的蓝色闪电，速度极快，蜿蜒扭曲，

贪婪地吞噬着所经之处的一切冰层和岩石！蓝光所过之处，

万载玄冰如同脆弱的玻璃般无声崩解、汽化，露出下面更多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巨大建筑结构！

整座冰封的城市，正在被这诡异的蓝光强行“剥”出来！

“上帝啊……” 李哲挂在上升索上，低头看着脚下这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景象，失神地喃喃。

那光芒映在他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上，一片惨蓝。“别看！快上去！” 张振国目眦欲裂，

狠狠拍了一下李哲的头盔，自己也拼命加快上升速度。冰壁在蓝光的侵蚀下剧烈震颤，

不断有新的冰块崩落。“雪鸮”勘探车停在坑洞边缘。三人手脚并用地狼狈爬回车内，

金属车身在脚下城市的“苏醒”中剧烈摇晃，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坐稳！

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张振国扑进驾驶座，引擎发出暴躁的嘶吼，履带疯狂转动，

碾过剧烈震颤的冰面，试图掉头。“队长！等等！”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种极致的恐惧，

尖锐得变了调。她没有看外面疯狂蔓延的蓝光城市，

内一个屏幕——那是连接着刚才留在坑底、紧挨着那冰封“人”的便携式生命监测仪的信号！

屏幕上，原本代表“目标无生命反应”的冰冷直线，在蓝光亮起的瞬间，

陡然变成了一条剧烈跳动的曲线！峰值之高，远超人类生理极限！

“他……它……” 林薇指着屏幕，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让她几乎窒息，“……有心跳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这足以摧毁理智的发现——嗡鸣声陡然拔高，

变成一种穿透耳膜、直刺脑髓的尖啸！车内，

那台临时安置在角落、用于存储冰封“人”初步扫描数据的医疗终端屏幕，

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屏幕上原本清晰的三维人体模型旁边，

征检测：启动中… 核心能量反应：指数级上升… 神经活动：检测到大规模激活…紧接着，

屏幕上那具三维模型紧闭的双眼部位，两个代表“眼睑”的模拟模块，在刺眼的警报红光中，

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猛地——睁开了！

一双由冰冷数据模拟出的、没有任何感***彩的“眼睛”，透过屏幕，

直勾勾地“看”了过来！屏幕上同步弹出两个猩红的大字：苏醒！“不——！

” 林薇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猛地向后缩去，撞在冰冷的车壁上，寒意瞬间穿透骨髓。

几乎在屏幕“睁眼”的同时，坑底深处，那具被蓝光血管般脉络缠绕、穿透的冰封“人”，

它覆盖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眼睑，在厚厚的冰层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