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高中时期最喜欢的女孩，可我从未鼓起勇气告诉她。直到毕业时，
她才知我对她的感情，然而我却错过了她。几个月后的重逢，
我才发现她已经是别人怀中的新娘，心中的悔恼与无奈，让我彻底明白，
青春是一场无法重来的错失。第一章酒店宴会厅的水晶灯太亮了。周予安眯起眼睛，
数着地毯上菱形花纹的重复次数，以此来逃避耳边此起彼伏的寒暄声。毕业十年同学聚会，
这个曾经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此刻却像一场荒诞剧。"听说许沐晴下个月结婚。
"陈昊的声音突然刺进耳膜，"未婚夫是个医生，挺门当户对的。
"周予安手中的香槟杯晃了晃，几滴酒液溅在袖口，迅速洇开成深色痕迹。
他装作整理袖扣低下头，喉结滚动三次才找回声音："是吗，挺好的。
""你当年不是挺喜欢她的吗？"陈昊挤眉弄眼，丝毫没注意到好友瞬间僵硬的肩膀，
"记得高二你还...""我去趟洗手间。"周予安打断他，
放下酒杯时玻璃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男洗手间的镜子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二十八岁的周予安用手指撑开眼角，试图找出当年那个会在篮球场边偷瞄美术班女孩的少年。
镜子右下角贴着酒店logo，一行小字写着"重温美好时光"——多么讽刺的巧合。
"周予安？"镜子里多出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周予安转身，
在对方考究的领针和沉稳的气场中立刻明白了什么，胃部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程维，
许沐晴的未婚夫。"男人伸出手，腕表在顶灯下反射出冰冷的光，"久仰大名。
"两只手握在一起，周予安感觉到对方掌心干燥温暖的触感，像在触摸某个遥远的噩梦。
他该说什么？恭喜你娶走了我的青春？还是故作潇洒地问婚宴订在几号？
"沐晴去接她爸妈了，让我先来。"程维拧开水龙头，水流声填补了可怕的沉默，
"其实...我挺想见你的。她书桌抽屉里那本写满你名字的日记本，我擦了三年也没擦掉。
"周予安的视野突然出现雪花点，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
2009年秋天的阳光穿透十年光阴，灼痛了他的视网膜。高一开学第二周，
蝉鸣依然不知疲倦。周予安作为转学生，被安排在教室倒数第二排。
前排女生扎着松松的马尾，发梢带着阳光烘焙过的暖棕色，后颈有一颗小痣，
像无意间滴落的墨水。"许沐晴，新同学周予安坐你后面，多照顾一下。
"班主任敲了敲黑板，"下周黑板报评比，你们俩负责。"女孩转过头，
周予安第一次看清她的脸。不是令人惊艳的漂亮，
而是像她素描本上未完成的铅笔画——干净的线条，柔软的阴影，右颊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你好。"她声音很轻，手指沾着铅笔灰，
在周予安递过来的新笔记本上留下几道模糊的指印。这成了他们之间最初的联结，
像某种命中注定的污渍。许沐晴的课桌总是过分整洁，唯独素描本边缘卷曲磨损。
周予安发现她常在物理课上画画，脖颈弯成优雅的弧度，橡皮屑像雪花般簌簌落在裙摆。
有次他假装捡笔俯身，看见素描本上全是背影：打篮球的男生，走廊尽头的剪影，
趴在课桌上睡觉的侧脸——那个后脑勺翘起的发旋如此眼熟。"你画的是谁？"某天放学后，
周予安指着素描本突然发问。许沐晴猛地合上本子，动作太急碰翻了笔袋。
彩色铅笔滚落一地，有几支滑到周予安球鞋边。他们同时蹲下去捡，头顶"咚"地相撞。
"对不起！"许沐晴捂住额头，眼眶因为疼痛泛红。周予安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味，
混着素描纸的木质香。十七岁的阳光从窗户斜切进来，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金色的分界线。
"这支送你了。"她突然把一支天蓝色铅笔塞给他，逃跑似的冲出教室。周予安站在原地，
铅笔尾端有个小小的牙印，像是谁紧张时无意识咬过的痕迹。那天起，
他养成了收集橡皮屑的习惯。物理书扉页夹着透明袋，里面装着许沐晴擦掉的每一个错误。
这隐秘的收藏像某种仪式，仿佛攒够一定数量，就能召唤出开口告白的勇气。
第2章周予安用指尖转着那支天蓝色铅笔，盯着前排许沐晴的发梢出神。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头发上镀了一层金边，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
像某种神秘的摩斯密码。"再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陈昊用课本挡住脸，压低声音，
"劝你换个目标，许沐晴这人...有点怪。"周予安铅笔一顿，
在笔记本上划出突兀的一道。"怎么说？""初中她不是这样的。
"陈昊瞥了眼正在板书的老师，"初二那年她爸突发脑溢血，之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是出了名的活泼，现在..."他朝前排努努嘴，"像个闷葫芦。
"周予安望向许沐晴单薄的背影。她正用橡皮小心地擦着什么，肩膀微微耸起，
像只警惕的小动物。物理老师突然点名："许沐晴！上来解这道题。"她明显抖了一下，
站起身时素描本从膝头滑落。周予安眼疾手快接住，
本子摊开在"牛顿第三定律"的笔记页——那上面画满了篮球场，
而其中一个跃起投篮的背影，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23号球衣。许沐晴回来时耳根通红，
伸手要拿回素描本。周予安却把本子举高，嘴角噙着笑："画得不错，
就是投篮姿势有点问题。""还给我！"她声音压得极低，眼角却泛起水光。
周予安立刻放下本子，心脏像被什么攥紧了。直到下课铃响，许沐晴都没再回头。
放学后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俩。黑板报才起了个草稿，许沐晴踩在椅子上画刊头，
粉笔灰簌簌落在她睫毛上。周予安在下面递彩色粉笔，故意把橙色藏在背后。"给我。
"许沐晴伸手。"叫哥哥就给你。""周予安！"她终于瞪过来，
却看见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一声轻笑漏出她的嘴角，像阳光突然破开云层。周予安怔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许沐晴笑。粉笔盒突然被打翻，彩色碎末像烟花般炸开。
许沐晴慌忙蹲下来捡，后颈那颗小痣在碎发间若隐若现。周予安鬼使神差地伸手，
却在即将触碰时转了个弯，捡起她脚边的橡皮。"你以前..."他斟酌着用词，
"是不是经常去看篮球赛？"许沐晴的动作顿了一下。"我爸爸以前是校队教练。
"她声音很轻，"现在他...不太能运动了。"周予安想起陈昊的话，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他想说些什么，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探头进来："沐晴，
美术室钥匙你拿了吗？""在我包里。"许沐晴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粉笔灰。
高马尾女生却走进来，上下打量着周予安："你就是那个转学生？我是林妍，沐晴的闺蜜。
"她凑近许沐晴耳边，声音却故意放大，"眼光不错嘛。"许沐晴瞬间从脖子红到耳尖，
拽着林妍逃也似的离开教室。周予安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块橡皮，
上面留着许沐晴的牙印——她思考时会无意识咬橡皮，这个发现让他心跳加速。第二天清晨，
周予安在篮球场热身时，余光瞥见艺术楼走廊上的身影。许沐晴抱着素描本，
假装在看远处的梧桐树，可铅笔却在纸上不停移动。
周予安突然转身朝她挥手："要画就过来画！"许沐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躲进走廊立柱后面。
十分钟后，周予安在长椅上发现一张折成方块的素描——他扣篮的瞬间，
连球衣上的褶皱都栩栩如生。画纸右下角有个小小的"M"，被反复描摹过很多遍。
黑板报评比前一天，他们留到很晚。许沐晴修改着最后的细节，周予安负责擦掉多余的线条。
月光从窗户斜斜切进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揉在一起。"你画得真好。"周予安说。
许沐晴摇摇头："只是...习惯了。"她指尖沾满彩色粉笔灰，
在月光下像戴了十个小小的指套。"习惯什么？""习惯观察别人。"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因为自己没什么值得被看的。"周予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许沐晴吃惊地抬头，
看见他眼里跳动的月光。"谁说的？我就很爱看你。"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急忙松开手，"我是说...你画刊头的时候..."许沐晴低下头，
但周予安看见她嘴角微微上扬。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
回家路上突然下起暴雨。许沐晴没带伞，校服很快被淋透。
周予安二话不说脱下外套罩在她头上："穿上！""那你...""我家近！
"周予安已经跑出去几步，又回头喊，"明天记得还我！"他在雨里狂奔，
冰凉的雨水顺着脊椎流下，胸口却烧着一团火。那件外套上有许沐晴的栀子花香，
这个念头让他脚步轻快得像在云端。当晚周予安发起了高烧。三十九度五的温度里，
他梦见许沐晴站在画满他们俩的黑板报前微笑。母亲焦急的脸时隐时现："怎么淋成这样？
后天还有月考..."三天后返校，周予安的座位空了。许沐晴频频回头，
手指不安地摩挲着那件洗干净的外套。林妍凑过来："听说他发高烧了，
他妈妈超凶的..."许沐晴突然站起身，在老师进教室前冲了出去。她跑过长长的走廊，
书包里外套散发出淡淡的洗衣粉香。医务室门口，她听见周予安的声音："真的没事了，
妈..."透过门缝，她看见周予安脸色苍白地坐在床边，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把体温计摔进托盘："让你离那个美术班的女孩远点，听见没有？
"许沐晴后退两步，外套从书包里滑落。她转身跑开时，
听见周予安说："只是同学..."这四个字像刀片划过胸口。
许沐晴在洗手间隔间里咬着手背无声流泪，直到上课铃响过三遍。她不知道的是，
周予安后面还有半句被母亲打断的话："...但她对我很重要。"当天放学，
周予安的课桌上出现一盒退烧贴和一张便签："早日康复。"没有落款，
但他认得那个字迹——和素描本角落的"M"如出一辙。他转头看向前排，
许沐晴的背影挺得笔直，耳尖却红得透明。第3章高二开学第一天，
周予安盯着分班表看了足足三分钟。
他和许沐晴的名字之间隔了两层楼——理科班在三楼西侧，美术班在一楼东头。
陈昊勾住他脖子："看什么呢？走啊，去新教室！"周予安慢吞吞地跟上，
却在楼梯拐角突然转向："我去趟小卖部。"他绕了整整一大圈，
从最远的连廊穿过整个教学楼。经过美术班窗口时，余光瞥见许沐晴正低头削铅笔，
一缕碎发垂在颊边。周予安故意放慢脚步，球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许沐晴猛地抬头，铅笔尖"啪"地断了。隔着窗户，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周予安举起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嘴角扬起痞痞的笑。许沐晴迅速低头，
但没来得及藏住泛红的耳尖。这个小小的胜利让周予安一整天都心情愉悦。直到放学时，
他在车棚遇见林妍。"绕路狂魔。"林妍抱着素描纸挡住半边脸，
"沐晴说你这周已经'路过'她们班七次了。"周予安装作整理书包，
掩饰发烫的耳根："顺路而已。""那明天篮球赛她也可以'顺路'去看咯？
"书包带从周予安手中滑落。他弯腰去捡，听见林妍的轻笑："三点半，别输太惨。
"第二天球赛，周予安发挥得出奇的好。每一次突破上篮，
他都能在看台角落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许沐晴假装在写生，
但素描本的角度明显朝向球场。中场休息时，周予安径直走向看台，在她面前站定。
"画什么呢？"他伸手去拿素描本。许沐晴慌忙合上本子，却被他按住一角。
画纸上是他跃起投篮的瞬间，肌肉线条被铅笔勾勒得格外清晰，旁边还标注着"14:32，
阳光从西南45°角照射"。"这么专业？"周予安挑眉。
许沐晴夺回本子："...光线研究作业。""那明天同一时间，"周予安倒退着跑回球场，
"记得来交作业！"他转身时听见林妍的起哄声，和许沐晴小声的***。
九月的风裹挟着桂花香拂过脸颊，周予安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快要装不下了。
十月初，校园歌手大赛海报贴满了走廊。周予安在报名表上签字时，
陈昊挤眉弄眼："唱给某人听的吧？"周予安没否认，
他在选歌单上勾了《专属天使》——上个月许沐晴MP3里循环播放的那首。比赛当晚，
礼堂挤得水泄不通。周予安站在后台帘幕边，在人群中搜寻那个身影。直到第三排最边上，
许沐晴安静地坐在那里，膝头摊着素描本。前奏响起时，周予安的手心全是汗。
聚光灯刺得他睁不开眼，但他能清晰感觉到许沐晴的目光。唱到副歌时，他直视着她，
把"你是我的专属天使"这句咬得格外清晰。观众席传来几声起哄，许沐晴低头作画，
但脖颈已经红了一片。颁奖环节周予安拿了银奖。他抱着奖状冲出后台，
在礼堂后门的长椅上找到了许沐晴。她正往素描本里夹着什么，见他来了慌忙合上。
"我的奖品呢？"周予安在她身边坐下，肩膀若有似无地碰着她。许沐晴疑惑地眨眼。
"不是说来看我比赛吗？"周予安凑近，"没准备礼物？"月光从梧桐叶间漏下来，
落在许沐晴颤抖的睫毛上。她慢慢翻开素描本，
里面全是他在舞台上的样子：仰头时滚动的喉结，握麦克风暴起的青筋，
被汗水浸湿的衬衫领口。周予安呼吸一滞。画纸右下角写着今天的日期，
和一行小字："给让我听见心跳的人"。"许沐晴。"他忽然正经起来，手指抚过那行字迹，
"我...""周予安！"班主任的声音从身后炸响，"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两人触电般分开。许沐晴把素描本塞进书包，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周予安盯着她的背影，
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第二天清晨，周予安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
却没等到往常那个踩点进校的身影。课间操时，美术班队伍里也没有许沐晴。直到下午，
林妍在楼梯间堵住他："你什么意思？"周予安一头雾水："什么？""一边撩沐晴，
一边跟啦啦队长约会？"林妍把手机怼到他面前。照片上是他和啦啦队长在奶茶店门口，
角度刁钻得像他正搂着对方肩膀。"上周六她问我篮球战术！那是我表妹！""表妹？
"林妍愣住，"那沐晴..."周予安冲下楼，却在美术班后门刹住脚步。
许沐晴的座位空着，画架上蒙着一层白布。他的手指无意识抠着门框，
直到任课老师投来疑惑的目光。接下来的一周，许沐晴像人间蒸发。周予安每天绕路二十次，
却再也没能"偶遇"她。篮球场边不再有那个写生的身影，放学路上栀子花香也消失了。
直到周五放学，他在校医室门口撞见正往外走的许沐晴。"你病了？"周予安拦住她。
许沐晴摇头，眼睛盯着地面："拿药。""给谁拿药？""我爸。"她终于抬头，
眼圈泛着淡淡的红。周予安这才注意到她瘦了一圈，校服领口松垮垮地挂着。
"那天的事...""恭喜你。"许沐晴突然说。"恭喜什么？""和啦啦队长。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很配。"周予安一把抓住她手腕："那是我表妹！
她初中就在我们队当啦啦队，去年转学回来的！"许沐晴睁大眼睛，嘴唇微微发抖。
周予安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在自己掌心急速跳动。"谁告诉你我们在约会？
""陈...大家都这么说。"周予安咬牙："陈昊。"他松开许沐晴，
"你这一周就为这个躲着我？"许沐晴低头绞着手指："我以为...""以为什么？
"周予安逼近一步，"我会随便对别人唱《专属天使》？
会每天绕大半个教学楼就为了看人削铅笔？"许沐晴耳尖红得滴血。校医室门突然打开，
校医探头出来："同学，你爸的药..."周予安后退一步，看着许沐晴接过药袋。
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歌手比赛...画给你的。
"她从书包里抽出那张舞台速写塞给他，转身跑开了。
素描背面有一行新添的小字："对不起，还有，我相信你。"周予安把画小心地夹进课本。
回家路上，他拐进文具店买了最贵的素描本。结账时，手机震动起来，
是陈昊的消息："周末来我家开黑？"周予安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不了，有事。
"他点开许沐晴的聊天窗口——他们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一个月前，
她问他物理作业的第三题。光标在输入框闪烁，周予安打了又删，
最终只发出去一句："你爸...需要帮忙吗？"许沐晴没有回复。但周一早晨，
周予安的课桌里多了一个纸袋，装着两个蓝莓马芬蛋糕。他咬了一口，
甜中带酸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像极了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课间操时，
他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许沐晴。阳光很好，她站在队伍末尾，随着广播操动作扬起手臂。
周予安故意做错动作，惹得周围同学大笑。隔着三十米的距离，他看见许沐晴抿嘴笑了，
那个瞬间，世界忽然变得无比清晰。第4章高三开学第一天，许沐晴的座位空着。
周予安盯着那个空座位看了整整一节课，直到粉笔头砸中他的额头。"周予安！
"物理老师敲着黑板，"这道题答案多少？""啊？"周予安茫然起立，
前排的林妍偷偷举起三根手指。"选C。"他说。全班哄堂大笑。
物理老师脸色铁青："这是计算题！"下课铃一响，周予安就冲到林妍桌前："许沐晴呢？
"林妍把画笔往水桶里一扔，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周予安的球鞋。"她爸又住院了，
这次挺严重的。"她压低声音，"在市中心医院，已经一周了。"周予安转身就往教室外跑，
差点撞上抱着作业本的课代表。"急着投胎啊？"课代表骂了一句，但周予安已经冲下楼梯。
市中心医院神经内科在12楼。电梯门一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周予安站在护士站前，
喉咙发紧："请问许志远先生在哪个病房？"护士抬头打量他："你是？
""他女儿的...同学。"周予安攥紧书包带，"来送笔记。""1217，
不过现在不是探视时间。"周予安点点头，拐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他在镜子前深呼吸了十次，才鼓起勇气向1217走去。病房门虚掩着，透过缝隙，
他看见许沐晴正弯腰给病床上的男人擦脸。她动作很轻，马尾辫垂在肩头，
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男人半边脸有些歪斜，嘴角时不时抽搐。许沐晴擦到那里时格外小心，
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周予安从没见过这样的许沐晴——疲惫却坚定，
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校服袖口沾着粥渍。"晴晴..."男人的声音含糊不清，
"回家...休息...""我不累。"许沐晴拧干毛巾，"医生说下周可以做康复训练了。
"周予安后退一步，撞上了手推车。许沐晴猛地回头，他慌忙蹲下，
借着车子的掩护逃到走廊拐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耳膜生疼。
医院小卖部的蓝莓蛋糕卖28元一个。周予安掏空口袋，买了两个。
他绕到1217病房窗外——那里有个小小的窗台，正好能放下纸盒。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他踮着脚放好蛋糕，轻轻敲了三下窗玻璃，然后飞快躲到灌木丛后。许沐晴推开窗，
疑惑地四下张望。她发现蛋糕时眼睛瞪大了，拿起盒子转了一圈，似乎在找卡片。
周予安屏住呼吸，看着她咬住下唇，睫毛在夕阳下镀了一层金边。
最终她捧着蛋糕回到病床前："爸，你最爱吃的..."周予安每天下午都来。
他学会了从学校后门翻墙，能省下二十分钟；也摸清了护士换班时间，能避开盘问。第五天，
他在蛋糕盒下压了张纸条："加油。"没写署名，但画了个小小的篮球。第六天，
窗台上多了张字条："谢谢。"字迹工整秀气，旁边画了支铅笔。第七天傍晚，
周予安照例猫在灌木丛后。许沐晴今天没有立刻拿走蛋糕，而是突然推开窗，朝外张望。
周予安缩成一团，听见她轻声说："我知道是你。"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许沐晴只是把什么东西放在窗台上，又关上了窗。等脚步声远去，
周予安才敢上前——那是一幅素描，画的是窗外灌木丛，隐约能看到一个男生的背影。
画纸角落写着："明天我要回学校了。"周予安把画贴在胸口，无声地笑了。
许沐晴返校那天，全班都注意到了她课桌里的绝版画册。《世界名画赏析》，硬皮精装，
市面上早已断货。林妍倒吸一口气："这得多少钱？"许沐晴翻开扉页，手指微微发抖。
"给勇敢的女孩"六个烫金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突然转头看向后排，周予安正埋头做题，
耳根却红得刺眼。"谁送的啊？"林妍抢过画册，"连张卡片都没有。
"许沐晴轻轻摩挲书脊："...我知道是谁。"周予安笔尖一顿，在纸上洇出个墨点。
他抬头时，正对上许沐晴的目光。她嘴角微微上扬，酒窝若隐若现。这个笑只维持了一秒，
就被进门的班主任打断了。"周予安，"班主任敲敲他的课桌，"你妈妈在校门口等你。
"周予安脸色瞬间变白。走廊上，周母抱着手臂，妆容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最近放学都去哪了？"她单刀直入。"图书馆。"周予安盯着自己的球鞋。"是吗？
"周母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那这是什么？
"周予安呼吸一滞——是他画给许沐晴的医院路线图，上面还标注了护士换班时间。
他伸手去抢，周母迅速收回："果然是她。我警告过你离那个女孩远点。""她爸生病了！
我只是...""只是什么？送蛋糕？送画册？"周母冷笑，"高三了，你数学才考68分，
还有心思搞这些？"周予安握紧拳头："我的事不用你管。""不用我管？
"周母声音陡然提高，"好，要么跟她断绝来往，要么下周转学去你爸那儿，自己选。
"周予安猛地抬头："你不能...""我能。"周母把路线图撕成两半，
"她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她爸那个病会遗传的！"碎纸片飘落在地，周予安盯着它们，
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他转身走***室，摔门的巨响震得整层楼都在颤。许沐晴的座位又空了。
周予安盯着那个方向发呆，直到一张纸条传到他桌上："你还好吗？"字迹娟秀，铅笔写的，
轻轻一擦就会消失。他写下"没事"，又划掉，改成"放学能聊聊吗？"，
犹豫再三又全部涂黑，最后只回了个"嗯"。放学铃响，周予安在车棚等了一小时。
天色渐暗，许沐晴始终没出现。他拖着步子回家，却在巷口看见她和林妍并肩走着。
许沐晴怀里抱着那本画册，时不时低头嗅一下书页，像是在确认某种气息。
周予安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转过两个街角，
许沐晴突然停下："周予安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林妍夸张地摆手："管她呢！
你又不跟她谈恋爱。""可是..."许沐晴声音低下去，
"他今天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周予安站在梧桐树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冲出去说不是那样的，但母亲撕纸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等他回过神，许沐晴已经走远了，
暮色中只剩一个模糊的背影。第二天清晨，周予安在校门口堵住林妍："告诉许沐晴，
放学后老地方见。""老地方？""她知道的。"周予安转身就走。一整天，
他都能感觉到许沐晴的目光像羽毛般轻轻掠过他的后背。放学时下起小雨，
周予安跑到音乐教室后的连廊——那是上学期他们躲雨的地方。他等了四十分钟，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许沐晴没来。周予安踹了一脚墙壁，疼得龇牙咧嘴。
雨水顺着连廊屋檐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他蹲下来，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
"周...周予安？"许沐晴站在连廊入口，校服外套湿了大半，刘海滴着水。
她怀里紧紧抱着什么，用塑料袋裹了好几层。"我以为你不来了。"周予安站起来，
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许沐晴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东西递给他。
塑料袋里是那本绝版画册，扉页上多了一行字："给让我看见光的人。
——M"雨声忽然变大了。周予安捧着画册，喉咙发紧："我妈妈她...""我知道。
"许沐晴打断他，"林妍告诉我了。"她抬头看他，眼睛在雨中亮得惊人，
"画册...还给你。我爸的病不会遗传，但...我理解你妈妈。""不是那样的！
"周予安抓住她手腕，"我不会转学，也不会...不喜欢你。"最后三个字轻得像叹息。
许沐晴睁大眼睛，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滚落，分不清是雨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