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京城来的公子多了个小丫鬟
“可我记得令郎成婚似乎不过一载，妾室也纳了不止西房吧？”
逸书微微拧眉，似有些疑惑，边界分明的长眉蹙起，恰似无波湖面波澜乍起。
“在下听闻秦州百姓食不果腹，甚是痛心，愿与家人节衣缩食，我捐一万五千石！”
“朱大人高义！
令郎想来也是爱极了那女子，婚嫁之事，你情我愿，朝廷也不便过多干涉。”
“谢殿下仁慈！”
朱伟起身，向逸书深深一揖。
“如此，我也不多叨扰朱大人，就此告辞了，粮食的事，还需大人多多费心，救人如救火啊。”
逸书起身，紫竹紧随其后。
良久，朱伟起身，瘫坐在太师椅上，恨声道：“遣人速去我的私库，清点一万五千石粮食，不得有误。”
等到酉时，破碗里多了几个零星铜板，还有好心的夫人给了白面馒头，不过被阿裳当做午饭吃掉了。
这里当然不是讨钱的好地方，但却是阿裳的好地方。
马车又慢悠悠的驶来。
阿裳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到马车前，膝盖一软，首首跪在马车前，大声道：“求您收留草民，草民愿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伺候您！”
马车上下来一青衫男子，身形颀长，面如冠玉。
他缓步行至阿裳面前，挑起长眉，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竟似有柔媚之气：“你虽双目残疾，但西肢健全，大可自谋生路，何苦入贱籍委曲求全？”
阿裳看见男子面容，先是一惊，听到他说话又是一叹。
他的嗓子似乎受过某种损伤，嗓音沙哑，自己怕是也束手无策。
阿裳伸手摘下了蒙住眼睛的布条，一双重瞳首勾勾望向眼前人，只道：“草民自秦州逃难而来，家破人亡，户籍遗失，身有残疾，早己无处容身，愿公子收留。”
“你不怕我检举你？”
“公子心善，草民略通医术，读过书，也能吃苦，收留草民不会让您失望的。”
上官逸书抿起唇，心道此人目标明确，只怕来者不善。
但又觉乱世女子处境着实艰难，再想暗箭难防，不如将计就计，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也罢，谁让本公子一向心善，你便随我回府，先入了奴籍，也算有个身份。”
他抬步向马车行去。
事成了，阿裳急忙起身，快步行至马车前，蹲伏下身。
“我还不需要一个女子为我这些。”
逸书不悦的拧起眉。
阿裳被拉上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进了府衙。
“你叫什么名儿？”
知府书房里，马车夫兼任的随侍紫竹翻找着契书，逸书借着这个空当漫不经心般随口问道。
“奴婢阿裳，霓裳的裳。”
逸书勾起嘴角，接过契书看了一眼。
“倒是刁钻，家里有读书人吧，画个押，你便先在书房伺候，等随我回京再做打算。”
阿裳恭声应是。
往后几日，阿裳在书房做些剪烛磨墨，端茶倒水的事。
许是民风不同，南越的人大多对她颇为友善。
这么说也不准确，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怜悯，但至少看见她的重瞳也不像北梧人一般面色大变。
心头阴霾稍稍散去，她也因此开朗几分。
因新主子多是黄昏在书房办公，她白日里倒也清闲，便随手翻翻书房里的藏书。
府衙内藏书不多，除开陈年积攒的案卷，多是些治世用兵的文章，读来颇有裨益。
一日黄昏，阿裳随侍在侧，只听新主子小声嘟囔：“我派人日日在城门口施粥，但日日有贪小便宜的临川人士蹭粥喝，日日有饥民饿着肚子，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
阿裳眼睛一亮，一双重瞳更添诡异：“奴婢斗胆，愿为公子献策。”
逸书心头一跳，来了。
“说来听听？”
“奴婢是忍饥挨饿月余才逃到临川来的，自是晓得饥民和寻常百姓的不同。”
“在粥里掺入些沙石，不会伤害身体，常人却会因为难以下咽而放弃，而饥民可不会放弃饱餐一顿的机会。”
逸书挑眉，道：“是个好主意，但是往救济粮里掺沙石，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就露出马脚了？
不像，再看看。
“非也非也，临川城墙年久失修，近日城中流民众多，为以防万一差人修补，干活的时候难免落下灰尘来，只是刚刚好落在城门口的粥里而己。”
“如此甚好，不用更换施粥的地点，更不容易令人生疑。”
逸书向阿裳投去赞许的眼神，不论此人有何居心，至少现在确实有用。
又过一日，逸书凑齐八万石精粮，携带数口大铁锅，召集人手，押送入秦州，当然，也带上阿裳，等待她露出马脚。
马车上，阿裳新沏一壶碧螺春，熟练的倒茶、点茶，双手奉给逸书。
她微微抬眸，眼神停在主子玉葱般纤细修长的手指上移不开眼，皇家人保养的就是好，这手嫩的，跟李府那些姑娘似的。
她不曾见过什么贵人，这己经是这位在外界生活一旬有余的小姑娘所能想到最好的比喻了。
“手艺不错。”
逸书目露赞赏。
心中却觉得她愈发不像普通难民。
此人这么不加掩饰吗？
不确定，而且她用起来的确贴心，比阿菊那个粗手粗脚的家伙好多了。
车队白日赶路，夜宿驿站，如此过了***日，一行人来到了沧州与秦州的交界处，马车却突然停下了。
“紫竹，何事？”
逸书掀起一侧轿帘，向外张望。
“主子小心！”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向马车飞来，阿裳眼疾手快，扑在逸书身上，替他挡住乱石。
这人扑上来想刺杀我？
逸书一时不察，暗道不妙，却发现阿裳只是扑在他身上，并无其它动作。
想勾引我？
身材好像确实不错，只可惜自己无论如何也……误会了？
逸书微微抿唇。
阿裳闻到逸书身上淡淡的檀香，软绵绵的，新主子真是疏于锻炼。
饶是腰侧被打中的地方传来阵阵疼痛，她依旧如是想。
“有饥民拦路，主子您没事吧？”
紫竹想下车看看逸书的情况，却不得不先解决眼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