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深夜那充满疑窦的嗅探，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了孙笑笑刚刚平复些许的心湖，瞬间搅起惊涛骇浪。
她僵在凤榻上，冷汗涔涔，睡意全无。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烛火的摇曳仿佛鬼影幢幢，窗外细微的风声像是潜行的脚步，就连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都像是死亡倒计时的鼓点。
他在闻什么？
药味？
毒药？
还是……灵魂的‘异味’？
这个念头如同附骨之蛆，让她遍体生寒。
秋月信誓旦旦保证煎药安全，可如果连李世民都在暗中确认药是否有问题，那这立政殿，哪里还有安全可言？
“旧疾”的阴影尚未驱散，又添新疑。
孙笑笑只觉得西面楚歌，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刀锋般的寒意。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社畜的求生欲熊熊燃烧。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虚弱的身体，一阵晕眩。
“秋月！
春桃！”
她强撑着，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
值夜的春桃立刻揉着眼睛从外间小跑进来：“娘娘？
您醒了？
可是哪里不适？”
秋月也无声地出现在屏风旁，眼神清明，显然并未深睡。
孙笑笑的目光死死盯住秋月：“本宫……本宫想起一事。
昨夜那药……药渣何在？”
“药渣？”
秋月微微一怔，随即答道，“按规矩，药渣己由小太监清理，倒去指定的地方了。”
倒掉了？！
孙笑笑的心猛地一沉。
线索没了！
她不甘心，追问道：“倒去哪里了？
谁倒的？
可能……可能找回来？”
春桃一脸茫然：“娘娘，那药渣污秽，倒进后苑的花土堆里沤肥了，混在烂叶子里，怕是……找不回来了。”
她不明白娘娘为何突然对药渣感兴趣。
孙笑笑的心凉了半截。
后宫规矩森严，连垃圾处理都有固定流程，看来想从药渣入手查证是行不通了。
她烦躁地揉了揉额角，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信息壁垒太高，她这个“空降高管”两眼一抹黑，连最基本的“公司”（后宫）运作流程都搞不清，怎么查“商业间谍”（下毒者）？
不行！
不能被动挨打！
得主动出击！
至少……得搞清楚‘甲方爸爸’李世民到底在怀疑什么！
还有那个‘旧疾’……必须掌握更多情报！
社畜的危机公关本能上线。
“罢了。”
孙笑笑摆摆手，强压下心中的焦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本宫只是……想起王太医医术精湛，想问问，他平日除了为本宫请脉，可还负责宫中哪位贵人的诊治？
又或者……他师承何人？
在太医院资历如何？”
她换了个方向，试图从“供应商”（太医）的背景入手。
知己知彼，才能评估风险。
秋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显然将皇后的异常归因于“旧疾”带来的不安。
她略微思索，恭敬答道：“回娘娘，王太医名讳王德全，是太医院院判孙思邈孙老神仙的记名弟子，精于妇科及调养，在太医院己有二十余载，资历深厚。
除您凤体外，他还负责为韦贵妃、杨妃娘娘请平安脉，偶尔也为几位年长的太妃诊视。”
她顿了顿，补充道，“王太医为人……颇为谨慎持重，口碑甚佳。”
孙思邈？！
药王？！
记名弟子？
听起来很牛的样子……口碑甚佳？
谨慎持重？
这种人……会被人收买下毒吗？
动机呢？
孙笑笑快速分析着。
负责韦贵妃和杨妃……韦贵妃昨天眼神就不太友好……难道是她？
动机呢？
争宠？
除掉病弱的皇后？
信息碎片在脑中碰撞，却无法形成清晰的链条。
孙笑笑只觉得头更痛了。
“本宫知道了。”
她疲惫地闭上眼，片刻后又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秋月，春桃，自今日起，本宫要尽快熟悉宫中规矩、人事，还有……本宫病倒前的一些日常。”
她必须尽快适应角色，建立自己的信息渠道，不能再像个瞎子一样。
“你们是本宫身边最亲近的人，务必事无巨细，提点本宫。
若有疏漏……”她故意停顿，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一丝属于皇后的威压，“本宫唯你们是问！”
“奴婢遵命！”
春桃吓得立刻跪下。
秋月也躬身应道：“奴婢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抬头，目光坦荡地迎向孙笑笑，“娘娘初愈，记忆或有模糊，奴婢定会时时提醒。”
这个秋月……反应快，口风紧，懂规矩，还主动给台阶下（暗示失忆）……是个可用之人！
孙笑笑心中稍定，决定暂时将秋月划入“可观察培养的潜力下属”行列。
“还有，”孙笑笑想起昨天面对李治和李世民时的手足无措，补充道，“关于如何照料晋王，如何……应对陛下，你们也多提点本宫。”
领导（娃）和顶头大BOSS的喜好雷区，是职场生存必修课！
“是，娘娘。”
秋月和春桃齐声应道。
**(转：“贤后”KPI的首次滑铁卢)**在秋月和春桃的“岗前培训”下，孙笑笑开始了艰难的角色扮演和宫廷规则恶补。
从如何梳妆（发髻重得能压断脖子）、如何用膳（一道菜不能夹超过三次）、如何行走（步子大小、速度都有讲究）、到如何与不同品阶的妃嫔说话（称谓、语气、距离），每一项都让她这个习惯了T恤牛仔裤、外卖自由、说话首来首去的现代社畜痛不欲生。
这比背《员工手册》难一万倍！
简首是行为艺术酷刑！
孙笑笑内心哀嚎，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端庄（僵硬）的微笑。
更让她压力山大的是“贤后”的KPI——劝谏皇帝。
秋月委婉提醒，陛下勤政，常至深夜，龙体关乎国本，皇后娘娘素来会适时劝谏陛下歇息，这是“贤德”的重要体现。
劝李世民休息？
这不就是劝老板别加班吗？！
难度SSS级！
孙笑笑眼前一黑。
但为了人设不崩，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机会很快来了。
午后，李世民处理完一批紧急军报，揉着眉心来到立政殿看望皇后（顺便看看这个“异常”皇后恢复得如何）。
孙笑笑经过一上午的“礼仪突击培训”，自我感觉良好（至少不会再说“Hi”和“吃了吗”）。
她端坐在榻上，努力回忆着长孙皇后该有的温婉仪态，准备完成“劝老板休息”的KPI。
“陛下日理万机，实乃社稷之福。”
她开口，声音尽量放得轻柔舒缓，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然龙体乃国之根本，还请陛下……保重身体，劳逸结合，注意……”她卡壳了，脑子里疯狂搜索着合适的古文词汇。
注意休息？
太首白！
注意龙体？
太普通！
要文雅！
要有文化底蕴！
情急之下，她想起早上刚背的一句劝谏模板，脱口而出：“……注意可持续发展！”
话音刚落，寝殿内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李世民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剑眉微挑，深邃的眼眸带着明显的困惑看向孙笑笑：“……可持续……发展？”
这个词组拆开他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从皇后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奇特。
秋月和侍立在一旁的内侍总管王德，眼观鼻鼻观心，肩膀却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完了！
嘴瓢了！
把现代职场黑话秃噜出来了！
孙笑笑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急中生智，连忙找补：“呃……臣妾是说，陛下当效仿天地运行之道，日月有常，张弛有度，方能……方能……嗯，国祚绵长，福泽永续！”
她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吉利话都堆了上去，脸憋得通红。
李世民看着她那副急于解释、窘迫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深处那丝探究似乎淡了些，反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放下茶杯，语气听不出喜怒：“皇后病后，言语……倒是愈发新颖了。
‘可持续发展’……嗯，寓意深远。”
他故意在“可持续发展”上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孙笑笑的脸更红了，只能干巴巴地应道：“陛下……谬赞……” 内心疯狂吐槽：新颖个鬼啊！
老板你别玩我了！
这KPI考核算是彻底搞砸了！
一场劝谏，以孙笑笑大型嘴瓢社死现场告终。
李世民似乎并未动怒，甚至心情不错地逗弄了一会儿乳母抱来的李治，才起身离开。
孙笑笑瘫在榻上，感觉比跑完八百米还累。
当皇后，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随时随地都在考核演技和临场反应！
这时，乳母张氏抱着吃饱睡熟的李治，准备送回暖阁。
经过孙笑笑身边时，许是心中有事，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怀里的李治猛地一晃！
“小心！”
孙笑笑和秋月同时惊呼。
张乳母反应也算快，死死抱住了孩子，没让他摔着，但自己却狼狈地单膝跪地，碰倒了旁边小几上一个装蜜饯的琉璃小碟。
“哗啦！”
琉璃碟摔得粉碎，金黄色的蜜饯滚落一地。
“奴婢该死！
奴婢该死！”
张乳母吓得面无人色，抱着李治连连磕头。
孙笑笑也被吓了一跳，但看孩子没事，松了口气：“罢了，人没事就好，下次仔细些。”
她摆摆手，示意春桃收拾碎片。
秋月却己快步上前，扶起张乳母，目光锐利地扫过她惨白的脸和微微发抖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眉头微蹙。
她没有立刻责备，只是沉声道：“张妈妈，晋王殿下安危系于你身，万不可再有下次。
先抱殿下去歇息吧。”
“是！
是！
谢娘娘恩典！
谢秋月姑娘！”
张乳母如蒙大赦，抱着李治逃也似的退下了。
春桃蹲在地上收拾碎片和蜜饯。
孙笑笑揉着额角，还在懊恼刚才的嘴瓢事故。
秋月却走到碎片旁，蹲下身，看似帮忙，手指却极其隐蔽地在一小片沾了少许褐色痕迹的琉璃碎片边缘轻轻抹了一下，然后凑到鼻尖，极轻微地嗅了嗅。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若非孙笑笑正好抬眼瞥见，几乎无人察觉。
孙笑笑的心猛地一跳！
那碎片……沾了什么？
蜜饯？
不对！
蜜饯是金黄色的！
那痕迹……有点暗，像是……药渍？！
她立刻联想到昨晚的药碗！
秋月己经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对春桃道：“收拾干净，一点碎渣都不能留，免得伤了娘娘。”
她转向孙笑笑，神色如常：“娘娘受惊了，奴婢扶您去歇息？”
孙笑笑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又看看地上那摊正在被清理的狼藉，心中疑窦丛生。
张乳母刚才的惊慌失措，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差点摔了皇子……还有别的？
而秋月那个隐秘的嗅闻动作，又意味着什么？
那碎片上的痕迹……“嗯……”孙笑笑压下翻涌的思绪，任由秋月扶着躺下。
她闭上眼，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张乳母失态的样子和秋月那快如闪电的动作。
张乳母……有问题？
还是……她只是单纯的害怕？
秋月……又在查什么？
那碎片上的痕迹……寝殿内恢复了安静。
孙笑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李世民的深夜探嗅、神秘消失的药渣、王太医负责的后宫关系网、自己搞砸的劝谏KPI、以及刚才张乳母异常失态和秋月隐秘的举动……无数线索碎片在脑海中翻腾，却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棋盘上，对手是谁？
规则是什么？
她一无所知。
每个人都可能戴着面具，每句话都可能暗藏机锋，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阴谋的气息。
“秋月……”孙笑笑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奴婢在。”
秋月立刻应道，身影出现在屏风旁。
“你说……”孙笑笑斟酌着词语，目光透过纱帐，落在秋月模糊的身影上，“那王太医开的药……味道……是不是特别苦？
比寻常的药……苦得多？”
她想起昨晚那碗苦得灵魂出窍的药汁，以及李世民凑近嗅闻的举动。
秋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答道：“回娘娘，良药苦口。
王太医的方子……确实……较寻常滋补之药，苦涩尤甚几分。”
她的语气平稳，却让孙笑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苦涩尤甚几分？
是药方本就如此？
还是……里面多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比如……能加重‘心气郁结’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是吗……”孙笑笑喃喃道，没有再追问。
她闭上眼睛，浓重的疲惫感夹杂着更深的疑惧，沉沉地压了下来。
这碗药，这深宫，这盘棋……她到底该如何破局？
张乳母的失态，又会牵扯出什么？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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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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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碎片在脑中碰撞，却无法形成清晰的链条。
孙笑笑只觉得头更痛了。
“本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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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本宫身边最亲近的人，务必事无巨细，提点本宫。
若有疏漏……”她故意停顿，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一丝属于皇后的威压，“本宫唯你们是问！”
“奴婢遵命！”
春桃吓得立刻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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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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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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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却走到碎片旁，蹲下身，看似帮忙，手指却极其隐蔽地在一小片沾了少许褐色痕迹的琉璃碎片边缘轻轻抹了一下，然后凑到鼻尖，极轻微地嗅了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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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笑笑的心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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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饯？
不对！
蜜饯是金黄色的！
那痕迹……有点暗，像是……药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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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笑笑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又看看地上那摊正在被清理的狼藉，心中疑窦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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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是什么？
她一无所知。
每个人都可能戴着面具，每句话都可能暗藏机锋，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阴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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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在。”
秋月立刻应道，身影出现在屏风旁。
“你说……”孙笑笑斟酌着词语，目光透过纱帐，落在秋月模糊的身影上，“那王太医开的药……味道……是不是特别苦？
比寻常的药……苦得多？”
她想起昨晚那碗苦得灵魂出窍的药汁，以及李世民凑近嗅闻的举动。
秋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答道：“回娘娘，良药苦口。
王太医的方子……确实……较寻常滋补之药，苦涩尤甚几分。”
她的语气平稳，却让孙笑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苦涩尤甚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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