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
那个站在行业活动讲台上，谈“内容价值”和“长期主义”时，眼神里有光的林深？
那个我曾在台下仰望，觉得遥不可及的存在？
他……看到了？
看到了我凌晨三点在便利店像个游魂一样吃泡面？
看到了我顶着黑眼圈的狼狈？
看到了我对着窗外空洞发呆的迷茫？
“你……林老师？”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喉咙。
门外，导演的咆哮和拍门声更加猛烈：“苏晚！
你他妈聋了？！
再不出来老子找人撞门了！
扣光！
一分钱都别想要！”
“是我。”
林深的声音依旧平静，似乎完全没受到我这边嘈杂背景的影响，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抱歉，这个时间打给你，可能不太方便。”
不方便？
何止是不方便！
我他妈正在经历人间地狱！
他看到了！
他什么都看到了！
我几乎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也许是皱眉，也许是怜悯，也许是……鄙夷？
星耀文化旗下的小网红，私下里就是这副德行？
“对……对不起！
林老师！”
我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急于解释，急于撇清那段被他见证的耻辱，“那个首播……是手机不小心碰到的！
我根本不知道！
我……” 赵姐的咆哮、摔碎的手机屏幕、降到8%的分成比例……这些画面疯狂地在脑中闪回，让我窒息。
“苏晚，”他打断了我慌乱的自辩，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清晰地传入我的耳膜，“我不是来指责你，也不是代表任何人来警告你。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看到了。”
他的语气顿了顿。
门外，导演的吼声达到了顶点，伴随着门板被踹的闷响：“撞门！
给老子撞开！
反了她了！”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恐惧攫住了我。
可林深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道微弱的屏障，暂时隔开了那恐怖的喧嚣。
“我看到了一个很疲惫，但很真实的女孩。”
他的声音清晰而肯定，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投入我死寂的心湖，激起一圈微澜。
“在那些被精心涂抹的‘甜’、‘美’背后，那短暂的127秒里的迷茫和……坚持，反而显得更有力量。”
力量？
迷茫和坚持……有力量？
我彻底愣住了，力量和坚持在哪里？
在他眼里，这堆垃圾里还能开出花来？
荒谬！
太荒谬了！
“林老师，我……”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猝不及防的理解刺穿的酸涩，让我喉咙发堵，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晕开的黑色眼线，流进嘴里，又咸又苦。
这三个月来，第一次有人，不是在评价我的数据、我的“人设”是否达标，而是看到了“疲惫”和“真实”。
哪怕这理解听起来如此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现在处境可能很艰难。”
他似乎听到了门外更加狂暴的动静，语气带着一种体谅的急切，“长话短说。
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只是想找个人聊聊，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私人号码？
他……把他的私人号码，给了我这个狼狈不堪、随时可能被扣光工资的小网红？
“还有，”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专业人士的笃定，更像是在对我耳语，“别让那短暂的‘真实’被定义成‘错误’。
有时候，无心的‘错误’，恰恰是打破僵局的第一步。
保护好自己，苏晚。”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带着温度的水流，注入我几乎冻僵的心脏。
“保护好自己……砰——！”
一声巨响，卫生间的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剧烈震动！
“苏晚！
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导演的怒吼近在咫尺，伴随着助理的拉扯声。
“我……我知道了，林老师！
谢谢您！”
我飞快地、几乎是哽咽着说完，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挂断键。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仿佛也带走了那短暂支撑我的微弱暖意和荒谬的“力量感”，留下更深的茫然和一种被巨大现实落差撕裂的痛楚。
保护自己？
怎么保护？
在这西面楚歌、连呼吸都要被监控的绝境里？
林深的话，像一颗微小的、带着刺的种子，被硬生生塞进了我那片名为绝望的冻土里。
它扎得我生疼，却又让我无法忽视。
深吸一口气，我对着镜子，努力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那个被训练过无数次的、属于“甜妹苏晚”的“无辜害羞”笑容。
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嘴角僵硬，笑容扭曲，像个滑稽的小丑。
力量？
打破僵局？
林深，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现在能做的，只是……活下去。
用这具被榨干的身体，戴上名为“苏晚”的面具，演完这场令人作呕的戏，保住那点可怜的、被扣掉一半后可能还不够交房租的工资。
我猛地拧开门锁。
门外的导演和助理差点扑进来。
导演那张油腻的脸因为暴怒而涨红，看到我换好衣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大概是怕再耽误下去影响进度，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吼道：“快！
站位！
灯光准备！
Action！
再出幺蛾子，这个月你喝西北风去！”
我麻木地走回刚才那片狼藉的位置。
深褐色的可乐污渍在地板上还未干透，散发着甜腻又冰冷的气味。
助理不耐烦地把一瓶新的、冒着寒气的可乐塞进我手里。
指尖传来的冰凉，一首冻到心里。
“Action！”
导演的声音落下。
追光灯再次打在身上，像无形的枷锁。
我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拿起可乐，做出“不小心”的动作。
这一次，我松手的幅度更加精准，带着一种彻底的、心死的麻木。
冰凉的液体再次泼溅在胸前刚刚换上的白色T恤上！
布料瞬间变得透明，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更强烈的暴露感和羞耻感！
闪光灯再次亮成一片，伴随着围观者压抑的兴奋低语和口哨声。
镜头猛地推近，巨大的黑洞再次对准我的脸。
强光下，我的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强迫自己微微低下头，长长的、湿漉漉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屈辱和冰冷的恨意。
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那不是剧本要求的“害羞”，更像是一种……麻木的、空洞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的顺从。
一只手，轻轻地、象征性地挡在胸前湿透的位置，指尖冰凉，微微颤抖。
没有抱紧，只是虚虚地搭着，既满足了导演要求的“欲拒还迎”，又保留了一点点可怜的、摇摇欲坠的界限。
“好！
卡！”
导演的声音带着一丝勉强，“这次还行！
眼神再‘无辜’点就更好了！
这条过了！
补几个特写！”
灯光再次亮起，摄像机重新聚焦，对着我胸前那片湿透的区域，对着我强装出来的“无辜”表情，拍了一遍又一遍。
我像个没有灵魂的玩偶，任由他们摆布。
拍摄终于结束了。
导演骂骂咧咧地指挥着收设备。
助理丢给我一件皱巴巴的外套：“自己裹上！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接过外套裹住自己，像个破败的布娃娃，被助理推搡着离开便利店。
外面天己经擦黑，华灯初上。
城市的霓虹闪烁，繁华而冰冷。
晚风吹在湿冷的衣服上，冻得我瑟瑟发抖。
口袋里的工作手机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提醒着我无处不在的监控。
回到那间狭小冰冷的出租屋，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床上。
身上还带着可乐的甜腻味和廉价化妆品的怪味。
饥饿感像野兽一样撕咬着我的胃，但我连爬起来泡一碗泡面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我。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赵姐刻薄的嘴脸、导演猥琐的指导、围观者嘲弄的目光……还有，林深那个电话。
他说……他看到了。
不是指责，不是警告。
他说……迷茫和坚持有力量？
他说……那是打破僵局的第一步？
打破僵局？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枷锁反而套得更紧了。
私人手机没了，分成更少了，监控更严了，还欠下了一屁股可能永远还不清的违约金。
保护自己……怎么保护？
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极其艰难地冒了出来：也许……第一步，是别再让他们轻易地，把我的尊严踩进泥里。
我挣扎着爬起来，摸到厨房。
找到最后一袋泡面，撕开，倒水。
看着热气升腾，模糊了眼前脏兮兮的窗户。
这一次，我没有看窗外的流浪汉。
我看着碗里翻滚的面条，眼神不再是空洞的绝望。
林深，你说得对。
那127秒，很狼狈，很真实。
而真实……或许，真的是我唯一剩下的、没有被他们夺走的东西了。
虽然，它现在还那么微弱，那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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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五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带着温度的水流，注入我几乎冻僵的心脏。
“保护好自己……砰——！”
一声巨响，卫生间的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剧烈震动！
“苏晚！
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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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扎得我生疼，却又让我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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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在湿冷的衣服上，冻得我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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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还带着可乐的甜腻味和廉价化妆品的怪味。
饥饿感像野兽一样撕咬着我的胃，但我连爬起来泡一碗泡面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我。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赵姐刻薄的嘴脸、导演猥琐的指导、围观者嘲弄的目光……还有，林深那个电话。
他说……他看到了。
不是指责，不是警告。
他说……迷茫和坚持有力量？
他说……那是打破僵局的第一步？
打破僵局？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枷锁反而套得更紧了。
私人手机没了，分成更少了，监控更严了，还欠下了一屁股可能永远还不清的违约金。
保护自己……怎么保护？
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极其艰难地冒了出来：也许……第一步，是别再让他们轻易地，把我的尊严踩进泥里。
我挣扎着爬起来，摸到厨房。
找到最后一袋泡面，撕开，倒水。
看着热气升腾，模糊了眼前脏兮兮的窗户。
这一次，我没有看窗外的流浪汉。
我看着碗里翻滚的面条，眼神不再是空洞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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