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镜黎盯着那颗糖，仿佛看见她熬夜整理错题时，在纸边画的小太阳。
他伸手去接时，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掌心，像是触到了春天第一缕融雪。
远处传来学校的预备铃声，两人同时抬头，目光在空中相撞的瞬间，都慌乱地别开脸。
“我骑车带你。”
封镜黎突然把书包甩到前杠上，跨上自行车的动作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不然要迟到了。”
他不敢看楠析的表情，只是死死盯着前方，首到听见身后传来裙摆的窸窣声，和那句轻如叹息的。
“谢谢，不用了。”
说完，楠析小跑向学校的方向。
封镜黎碰了灰，心里默默翻了白眼，好心当理肝肺。
语文办公室的檀木书架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语文卷边角己经磨得发白。
封镜黎站在办公桌前，校服领口被自己攥得发皱，听见张老师的红笔在试卷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作文《温暖的瞬间》，全班48人32人上45分以上，你38 分？
总分比楠析少十分有那几分这里贡献了很多吧。”
张老师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反光映出封镜黎紧抿的嘴唇。
“阅读理解错了，文言文翻译漏了三个采分点，你是觉得理科拿高分，语文就可以随便糊弄？”
封镜黎盯着自己作文里被红笔圈出的病句：“那天的阳光像熔化的铁水，烫伤了我的眼睛。”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我觉得写得挺好。”
“好？”
张老师把试卷拍在桌上，惊飞了砚台边的苍蝇，“你说是铁水伤了你的眼睛还是阳光伤了你的眼睛。”
“你能不能跟人家楠析学学作文，你看楠析的作文“她递来的草莓含片在舌尖化开时，像春天第一缕融雪”，这叫意象！
你那叫语无伦次！”
封镜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却被张老师的怒斥打断。
“英语作文更离谱！
I want to bec0me a basketball?你想变成篮球？
封镜黎你是不是对文科有意见？”
“我没有！”
他猛地抬头，撞进老师失望的目光里。
“只是…… 只是不想写那些假大空的话。”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楠析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门口，晨光从她身后涌进来，给她镶上了一层金边。
她看见封镜黎泛红的耳根和张老师紧绷的下颌，愣住了：“张老师，这是今天的默写本……来得正好！”
张老师指着封镜黎的作文，“你看看你同学的大作，让他听听什么叫真正的文字表达。”
楠析的目光落在作文纸上，看见 “融化的铁水” 那句时，睫毛微微颤动。
她想起早上封镜黎递来的温热豆浆，想起他骑车时被风吹起的后衣领，轻声说：“其实， 他的比喻挺特别的。”
封镜黎猛地转头看她，却发现楠析正对着张老师解释：“阳光烫伤眼睛，可能是想表达某种强烈的情感冲击，只是需要再打磨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拂过封镜黎发烫的耳廓。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看着封镜黎瞬间软化的眼神，突然叹了口气：“下周三公开课，你准备一段对话朗诵，题目就用楠析作文里的《温暖的瞬间》。”
他拿起红笔，在封镜黎的试卷上写下批注：“情感真挚是优点，但需学会表达。”
楠析抱着作业本转身时，她没回头，却在走出办公室的刹那，看见走廊窗台上落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像极了封镜黎昨天塞给她草莓含片。
今天刚好轮到楠析值日，学校说会有领导来检查，各班的值日生必须做好本班的班级卫生才能走。
门，窗，走廊都要仔细打扫，学生会检查完合格了才能走，就辛苦今天值日的同学了。
“楠析，你去打桶水，来擦窗户和门，干的抹布擦不干净。”
班长正在用长扫把清理着天花板和各个角落的蜘蛛网，朝着走廊上正在拿着抹布擦着窗的楠析说道，“待会还要拖地，水打多一点。”
楠析看了看窗户，确实还有些灰尘，应了一句“好”，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拎着水桶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楠析下了一层楼，去三楼的厕所接水。
在厕所里接的满满的一桶水，楠析关上水龙头，双手用力地提起水桶，边走边歪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这也太重了，果然苦力活不是谁都能干的。
都己经使出吃奶的力气了，咬咬牙，水桶摇摇晃晃的，她的身体也随着水桶的摇摆变得摆动。
接下来就是要上楼梯了，这么重怎么去。
楠析提着半满的水桶往楼梯口挪时，掌心的汗己经把塑料桶壁浸出了湿痕。
三楼厕所的水龙头总爱滴漏，她接水时特意多等了两分钟，想着“拖完地就不用再下楼”，却没想到老旧的桶杆根本吃不住分量。
“咔嗒”脆响在楼梯间炸开的瞬间，楠析感觉身体像片被风掀翻的叶子，后脑失重的眩晕感让她下意识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背部撞上的触感带着意外的温度，甚至能隐约闻到对方校服领口沾着的、类似阳光晒过的皂角香。
“唔……”身下传来闷哼。
楠析猛地睁眼，视线撞进一双微蹙的眉眼里。
封镜黎的黑发蹭着楼梯转角的瓷砖，额角渗出细汗，原本挺首的白衬衫被她压出几道褶皱。
她慌忙撑起身子，膝盖却不小心磕到他的肋骨，换来对方一声短促的吸气。
“你……”封镜黎的声音带着刚从眩晕里挣脱的沙哑，眼尾泛红，“年级第一的物理是体育老师教的？”
楠析的脸“腾”地烧起来，从耳根红到脖颈。
她看见封镜黎撑着楼梯扶手坐起，指腹按在后脑勺上，那里很快泛起一块淡红的瘀痕。
刚才摔下来时，他竟用后背和头给她当了垫子。
“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她语无伦次地去够他的手腕，想看看伤势，指尖却在触碰到他皮肤时像触电般缩回，“你要不要紧？
头很疼吗？
我送你去医务室……”封镜黎抬眼看她。
少女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抖个不停，刘海因为刚才的冲撞歪到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鼻尖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灰尘。
“楠析，”他故意拖长语调，“你每次犯傻都这么惊天动地吗？”
“我……”她咬着下唇，视线落在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青筋，“桶杆断了……我没想到……没想到这桶比你的胳膊还粗？”
封镜黎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顺手提起滚到楼梯缝里的水桶。
满桶的水在他手里几乎没怎么晃，金属桶壁在走廊灯光下映出他微侧的侧脸，下颌线利落得像用刀削出来。
“走了，值日生小姐，再磨蹭下去蜘蛛网吧该回迁了。”
楠析跟在他身后，目光黏在他提着水桶的手臂上。
白衬衫的袖子被他随意卷到肘部，露出小臂紧实的线条。
她想起刚才摔倒时，他下意识环住她腰的那只手，力道稳得惊人，却又在她站稳后迅速松开，仿佛怕烫到她似的。
“其实……我可以叫班长下来帮忙的。”
她小声嘀咕，手指绞着书包肩带。
封镜黎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时挑眉：“让那个能用扫帚戳穿天花板的男人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水桶，水珠溅出几滴，“到时候他怕是连泥带桶一起扔到楼下去。”
封镜黎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毒舌封”，果然外号没白起，楠析在心里叹了口气。
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斜斜照进来，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楠析突然发现，他笑起来时眼角会有很淡的纹路，不像平时在课堂上那样冷冰冰的。
她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尖，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麻雀，扑棱棱地把“谢谢”两个字撞得七零八落。
“谢……谢谢你啊。”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起来，“还有……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没压疼你吧？”
说完这话，楠析不知怎么想起什么，脸上多了道红晕，她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压疼了”这话听得人心怪怪的。
封镜黎己经走到教室门口，闻言侧过身，逆光里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他慢悠悠地说：“压疼了。”
楠析的心猛地一沉。
“所以，我们扯平了。”
楠析有些吃惊，啥意思，封镜黎居然主动这样说了。
他忽然凑近半步，低下头眼里有些伤感说道“我们扯平了，体育课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个球会往你那边飞去。”
午后的风卷着金黄的落叶从走廊尽头吹来，扬起楠溪额前的碎发。
她看着封镜黎转身向楼梯走去的背影，白衬衫在阳光下白得晃眼，忽然想起刚才摔倒时，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原来那个总是漫不经心的少年，也会有那样紧张的神情。
楼梯间的皂角香，他手腕上的青筋，还有那句，“我们扯平了”这是什么客套的话。
在他的心里，他只想赢她，无其他想法。
教室后排的石英钟秒针划过“59”时，楠析正用湿抹布反复擦拭讲台边角的胶痕。
最后一道夕阳斜穿玻璃窗，在她弯着的背上投下菱形光斑，尘埃在光束里浮沉，像撒了把碎金。
“楠析你看！”
林薇突然把食指按上窗台，指尖离开时连道白印都没留下，“我模仿教导主任的死亡角度摸的，绝对过关！”
扫把归位时发出“咔嗒”轻响，班长站在门口清点工具，校服领口被汗水浸出深色月牙：“都辛苦了，学生会刚检查完，说咱们班蛛网清理得比标本室还干净。”
垃圾桶里堆着半人高的废纸巾，沾着灰尘的水桶在墙角反光，楠析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才发现手表指针己经压在“6”的边缘——从下午五点到六点，瓷砖缝里的泥渍都被抠得干干净净。
走廊里传来最后几声嬉闹，同组同学背着书包挥手：“快走啦，再晚校门该锁了！”
楠析应着声，却在抓起书包时顿了顿，她在后门探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发现那熟悉的课桌前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封镜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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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镜黎碰了灰，心里默默翻了白眼，好心当理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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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反光映出封镜黎紧抿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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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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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跟人家楠析学学作文，你看楠析的作文“她递来的草莓含片在舌尖化开时，像春天第一缕融雪”，这叫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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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镜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却被张老师的怒斥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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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镜黎你是不是对文科有意见？”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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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风卷着金黄的落叶从走廊尽头吹来，扬起楠溪额前的碎发。
她看着封镜黎转身向楼梯走去的背影，白衬衫在阳光下白得晃眼，忽然想起刚才摔倒时，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原来那个总是漫不经心的少年，也会有那样紧张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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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心里，他只想赢她，无其他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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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析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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