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听不见的铃声湘西的雨,有股子尸气。不是形容,是字面意思。
那雨丝黏稠得像刚从烂泥里拔出来,砸在斗笠上,不是“噼啪”,
而是一声声沉闷的“噗、噗”。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青苔和湿透的黄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闻久了,连肺叶子都觉得发凉。我叫吴声,天生是个半聋子。小时候一场高烧,
把我左耳的神仙给请走了,右耳也只剩下个模模糊糊的念想。师傅说,
我这辈子吃不了开口饭,却最适合吃死人饭。因为听不见阳间的喧嚣,才能静下心来,
听死人的“话”。而我用来“听”的,是我胸前挂着的这枚黄铜镇魂铃。
这铃铛是师傅传给我的,巴掌大小,通体泛着暗哑的光。它从不发出寻常铃铛那清脆的响声,
摇起来,只有一种近乎固体摩擦的闷响。但只要靠近“走货”——也就是尸体,
它就会在我的掌心产生一种规律的、细微的震动。震得平稳,说明路上太平;震得急促,
说明尸身有异。我就是靠着这点独门手艺,成了这片大山里最年轻的赶尸人。而我身后,
用两根竹竿绑扎的简易担架上,就躺着我这次的“货”—我未婚妻阿月的亲哥哥,阿川。
“阿声哥,歇歇脚吧。”阿月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她不像我,
她有一双山里姑娘最清澈的眼睛,和一对能听见风吹草动的耳朵。她提着一盏昏黄的马灯,
灯光把她憔悴的脸映得有些失真。她的小脸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但那双看着我的眼睛里,
却满是心疼。“我不累。”我转过身,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沙哑声音回答。
我们之间更多时候是靠口型和眼神交流。“你的嘴唇都白了,”她走上前,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水壶,递到我嘴边,“喝点水,我加了安神的草药,
能驱山里的瘴气。”我没拒绝,由着她喂我喝了几口。那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苦涩,
但我知道阿月不会害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这条命,
有一半是她从山里的野狼嘴边捡回来的。下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只是,这场亲事,
蒙上了一层阴影。三天前,在镇上矿洞做工的阿川,遇上了塌方,没能出来。
矿上的人把尸首送了回来,阿月哭得死去活来,最后求我,
一定要亲自把哥哥送回山那头的祖坟安葬,让他入土为安。我没有理由拒绝。“阿声哥,
哥他……还安稳吗?”阿月放下水壶,眼神怯怯地瞟向担架上的尸体。
尸体用一张巨大的破草席盖着,只露出穿着黑布鞋的脚。雨水打湿了草席,
让那人形的轮廓更加明显。我伸出手,重新握住胸前的镇魂铃,将它缓缓靠近草席。
几乎是立刻,一阵平稳而微弱的震动从铃心传来,通过我的掌心,传遍全身。
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是一头沉睡的野兽,呼吸均匀。“没事,安稳得很。”我对着阿月,
扯出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她似乎松了口气,点点头,重新走到我身后,
帮我扶着担架的另一头。可就在我转过身,
准备继续上路的那一刹那——“嗡……”掌心的镇魂铃,
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短暂且尖锐的急震!就像睡熟的野兽猛地抽搐了一下!我浑身一僵,
猛地停住脚步。不对劲。我立刻低头,再次将镇魂铃凑近尸体。然而,那急促的震动消失了,
又恢复了先前平稳的频率,仿佛刚刚那一下只是我的错觉。“怎么了,阿声哥?
”阿月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没什么。”我摇摇头,但心里的疑云却种下了。
赶尸这么多年,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镇魂铃的震动,要么平稳,要么急促,
从没有这种稍纵即逝的“尖刺”。山路越来越难走,脚下的烂泥几乎能没过脚踝。
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风在林子里穿行,发出鬼哭一样的“呜呜”声。
我们沉默地走着,除了喘息声和雨声,
就只剩下我脚下那串特制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的“哗啦”声。这是为了惊吓沿途的野兽,
也是为了告诉山里的“东西”,有赶尸人过路,请多担待。大概又走了一个时辰,
我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那竹筒里的水非但没有让我安神,反而让我有些头晕目眩,
四肢发软。就在我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的时候,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毫无征兆地通过镇魂铃,
直接钻进了我的脑子里。那不是震动,而是一个字。一个冰冷的,
带着怨恨的字——“……饿。”我像被雷劈了一样,瞬间定在原地,
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我猛地回头,死死盯着草席下的尸体。幻觉!一定是幻觉!
尸体怎么可能会说话?我听不见,我根本听不见!镇魂铃只能传递震动,不可能传递声音!
“阿声-哥!你到底怎么了?!”阿月的叫声里带着哭腔,她被我的反应吓坏了,
“你别吓我!”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我指着尸体,又指了指我的耳朵,
想告诉她我“听”到了什么,但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极度的惊恐扼住了我的喉咙。
“哥的尸气太重了,冲撞到你了是不是?”阿月急忙跑到我面前,
从腰间的小布袋里又掏出几根黑乎乎的、像是植物根茎的东西,不由分说就往我嘴里塞,
“快,这是黑狗根,我阿妈说能辟邪!快含着!
”一股比刚才的水更浓烈的苦涩和土腥味在我嘴里炸开,那味道呛得我差点吐出来。
但奇怪的是,那股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我晕眩的脑袋,似乎真的清醒了一些。
掌心里镇魂铃的震动,也重新变得平稳。难道……真的是尸气冲撞,让我产生了幻觉?
我看着阿月那张写满担忧和恐惧的脸,心里的防线不由得软了下来。她已经失去了哥哥,
不能再让她为我担惊受怕了。我拿下嘴里的黑狗根,对她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她不放心地问。我重重点头。她这才放下心来,
眼圈却红了:“这趟真是苦了你了,阿声哥。等……等把哥哥送回去,我们就成亲,
我一辈子伺候你,再也不让你走这趟鬼门关了。”她的话像一股暖流,驱散了我心中的寒意。
是啊,为了阿月,这一切都值得。我重新扛起担架,强打起精神,迈开了步子。
夜色越来越深,我们终于在半山腰找到了一个破败的山神庙,决定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我将担架放在庙里神像的脚下,然后生了一堆火。跳动的火焰将我们三个——不,
两个活人一个死人的影子,在斑驳的墙壁上拉扯得张牙舞爪。阿月靠着火堆,
很快就因为疲惫睡着了。我却毫无睡意,一边烤着湿透的衣服,一边警惕地握着我的镇魂铃。
那个“饿”字,像一根毒刺,扎在我脑子里,怎么也拔不掉。我忍不住,
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那具被草席覆盖的尸体。火光下,草席的轮廓显得异常诡异。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骨节错动的声音,从担架的方向传来。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次不是通过铃铛,是我残存的右耳捕捉到的!声音很轻,
但在这死寂的山神庙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我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担架。
草席……好像动了一下。不,不是好像。是确确实实地,微微地,向上拱起了一点,
然后又落了下去。幅度很小,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根本无法发现!我的血都快凉了。
这是赶尸人最怕遇到的情况——诈尸。我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这是师傅给我的保命符,据说能镇住百年老尸。我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符上,一步一步,
极其缓慢地向担架靠近。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近了,更近了。
我已经能闻到草席下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尸臭味。我屏住呼吸,
猛地伸出手——一把掀开了草席!草席之下,阿川的尸体静静地躺着。
他的脸因为尸僵而显得青白浮肿,眼睛紧闭,嘴巴也好好地合着。身上穿着的,
还是下葬时那身崭新的黑布寿衣。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难道……连刚才的声音,
都是我太过紧张而产生的幻觉?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看来,
今天的经历确实让我有些神经过敏了。我苦笑着摇摇头,准备把草席重新盖上。然而,
就在我的视线扫过阿川那双穿着黑布鞋的脚时,我的笑容,和脸上的血色,一同凝固了。
那双黑色的布鞋上,沾满了新鲜的、湿漉漉的黄泥。这很正常,我们一路走来,全是泥路。
不正常的是——那泥,是在鞋底的。一个躺在担架上,被人抬了一路的尸体,
鞋底怎么可能会沾上只有走路才会沾上的新鲜烂泥?除非……除非他,曾经自己站起来过。
我的目光像被钉住一样,死死地钉在那双鞋底上。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让我四肢冰冷。就在这时,我握在手里的镇魂铃,突然开始疯狂地、剧烈地震动起来!
那频率前所未有地急促,像是有一千只马蜂在我手心炸开!铃身也开始急剧升温,
烫得我几乎要握不住!不好!我猛地抬头,看向阿川的脸。他依旧紧闭着双眼。但是,
他的嘴角,却在火光的映照下,缓缓地,缓缓地,向上翘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那是一个微笑。一个属于我未婚妻阿月,我再熟悉不过的,温柔的微笑。“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它不是阿川。或者说,它身体里住着的,
不是阿川!我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阿声哥!
”熟睡的阿月被我的叫声惊醒,她猛地坐起来,茫然地看着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惊恐地指着那具“尸体”,嘴巴张得老大,却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缺陷的声带,
发出了“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阿月顺着我的手指看去,
尸体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嘴角平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诡异的微笑,只是我眼花。
“阿声哥,你又看到什么了?别自己吓自己!”阿月连忙爬过来扶我,她的手很凉。
“鞋……鞋底……”我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阿月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尸体的脚。
当她看到那鞋底的新鲜黄泥时,脸色“唰”地一下也白了。但仅仅一瞬间,她就恢复了镇定。
她扶着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是山风,阿声哥。
”她指着庙门口呼啸的夜风,“风把地上的泥,吹到哥哥的鞋底上去了。你太累了,看错了。
那不是微笑,是尸僵引起的肌肉抽搐,很常见的。”风?吹上去的?这个解释,
简直比见鬼还要荒谬!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第一次对她产生了怀疑。不,不是怀疑。是恐惧。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心疼,只剩下一种让我陌生的、冰冷的镇定。她还在撒谎。
到了这种地步,她还在对我撒谎!为什么?这趟“赶尸”,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具“尸体”,
又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念头冒出来。我看着她,
感觉自己像一只掉进蛛网的飞虫,而她,就是那只收紧蛛网的毒蜘蛛。“喝点水吧,阿声哥。
”她没有再解释,只是默默地拿起那个竹筒水壶,拧开盖子,递到我的面前。“喝了,
就什么都不会想,什么都不会怕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
钻进我的耳朵,缠住了我的心脏。我看着那黑漆漆的壶口,仿佛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壶里飘出的,不是水汽,而是一缕……和我未婚夫身上一模一样的,尸气。
第二章:昨天的戏票我没有喝那壶水。在阿月惊愕的目光中,我用尽全身力气,
一把将那竹筒水壶狠狠地挥开!“啪!”水壶撞在潮湿的庙墙上,摔成了两半。
深褐色的药水泼洒出来,滋润着墙角的青苔,
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草药和腐肉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那味道,
和担架上“尸体”散发出的气息,一模一样。“你!
”阿月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温柔和担忧之外的表情。那是震惊,是错愕,更有一闪而过的,
被我看破阴谋的狠戾。但那表情只持续了一秒,就又被她惯有的、令人心碎的委屈所取代。
“阿声哥……你到底怎么了?那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安神汤,你……”她说着,
眼泪就断了线一样往下掉,“你宁愿相信自己吓出来的幻觉,也不愿意信我了吗?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曾几何出,她的一滴眼泪,都能让我恨不得把命都给她。但现在,
我只觉得遍体生寒。我撑着地,艰难地站起来,因为长时间的跪坐和恐惧,
我的双腿抖得像筛糠。我指着墙上那滩水渍,又指了指担架上的尸体,用尽全力,
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质问:“味道……一样!为什么?”我的声音嘶哑难听,
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但在空寂的山神庙里,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清晰。
阿月被我的问题问得一滞,她脸上的悲伤凝固了。她看着我,眼神闪烁,嘴唇翕动了几下,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在编。她在疯狂地思考,要用一个什么样的新谎言,
来堵上这个旧的漏洞。这场对峙,让我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拉扯。一半的我,
是那个深爱着她、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吴声,想要立刻冲上去抱住她,告诉她别哭,
我信你;而另一半的我,是那个手握镇魂铃、与死人打了十年交道的赶尸人,
我的直觉、我的理智、我掌心那滚烫的铃铛,都在疯狂地向我尖叫——快跑!离她远点!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我们身后,那具一直静静躺着的“尸体”,毫无征兆地,动了。
它不是缓缓起身,也不是僵硬地抽搐。而是“唰”地一下,像一根被瞬间拉直的弹簧,
猛地从担架上坐了起来!那动作干脆、利落,绝不是一具僵硬的尸体能做出来的!“啊——!
”阿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失声尖叫,本能地躲到了我的身后。而我,
已经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具“尸体”,顶着我未来大舅子阿川的脸,
在昏暗的火光中,缓缓地,一节一节地,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发出了“咔吧、咔吧”的脆响。
它的眼睛,依旧紧闭着。但它的嘴巴,却越咧越大,越咧越大,最后,
形成了一个夸张到撕裂嘴角的,狂喜的笑容。然后,它开口了。它用的,
是阿月那清脆、温柔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妹妹,别怕。我们的‘好姑爷’,
好像……发现什么了呢。”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山神庙外风雨大作,
庙内却死一样的寂静。我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血液冲上大脑,带来一阵阵的晕眩。
我身后的阿月,在短暂的惊恐后,身体竟然停止了颤抖。我能感觉到,
她慢慢地从我身后站直了身体。那股属于活人的、温暖的气息,正在迅速地从她身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和那具“尸体”如出一辙的、冰冷的阴气。“是啊。
”阿月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把汤打翻了。看来,他比我们想象的,要更警觉一些。”我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
看向阿T月。火光下,她脸上的泪痕未干,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
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悲伤或委屈。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冷静的疯狂。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最后的侥幸,被这句对话彻底击得粉碎。这不是幻觉,不是尸气冲撞,
更不是什么狗屁的山风吹泥。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一场由我最爱的女人,
和我那已经“死去”的大舅子,联手为我设下的……绝命之局。“为什么?
”我感觉自己的声带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声音干涩得仿佛随时会裂开。“为什么?
”阿月看着我,嘴角竟然也勾起了一抹和尸体一模一样的、诡异的微笑,“阿声哥,
你不是最疼我了吗?我只是……想让哥哥活过来而已。”“活……过来?
”我无法理解她的逻辑,“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这……这是诈尸!是妖物!”“不,
他没死透。”阿月摇了摇头,她的眼神里透出一种狂热的执着,“三天前,哥哥从矿上回来,
就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镇上的医生都说没救了。但我遇到了一个游方的道人,
他给了我一个方子,一个能‘换魂续命’的方子!”“换魂续命?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对!”阿月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道人说,
哥哥的魂魄散了,但命火未熄。只要找到一个‘命格纯阴、魂火旺盛’的活人,
将他的魂魄引渡到哥哥体内,就能让哥哥重新活过来!而你,阿声哥,”她伸出冰冷的手,
想要触摸我的脸,“你就是道长说的,百年难遇的‘纯阴命’!你的魂,是最好的‘药’!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纯阴命……引魂……药……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怪不得她要我亲自来赶尸!
怪不得她一路给我喝那古怪的汤药!那根本不是什么安神汤,而是要削弱我的精神,
让我的魂魄更容易离体的“迷魂汤”!而我胸前这枚所谓的“镇魂铃”,
恐怕……也根本不是用来镇压尸体的!“那……铃铛……”我颤抖着举起手中的黄铜铃。
“那是‘引魂铃’。”阿月坦然地给出了答案,彻底击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是那道人给我的法器。只有你这种‘纯阴命’的人拿着,它才能发挥作用。
它会持续不断地,把你旺盛的魂火,牵引出来,渡给需要的人。
你之所以能‘听’到哥哥说话,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你的魂,已经和他连在一起了啊。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滚烫的铃铛,它不再是我的依仗,而是催我命的符咒!
我惊恐地想把它扔掉,却发现自己的手像是被焊在了上面一样,怎么也甩不开!
“至于哥哥为什么会动,会说话,”阿月怜悯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只即将被宰杀的牲畜,
“那是因为,你的魂,已经渡过去不少了。他正在慢慢‘醒’过来。等到了祖坟,仪式完成,
你的魂魄就会完全成为他的。而你……”她顿了顿,用最温柔的语气,
说出了最残忍的话:“你就会变成一具新的尸体,代替他,永远地躺在那里。
”我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神像上。原来是这样。原来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
海誓山盟,都不过是一场为了取我性命的骗局。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人,
只觉得无比的陌生和恐怖。她的温柔是假的,她的眼泪是假的,她的爱……更是假的。
“我真傻……”我惨笑起来,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我真傻……”“不,你不是傻,
你是太爱我了。”阿月似乎很满意我的绝望,她一步步向我逼近,“别怕,阿声哥,
很快就结束了。我会把你好好安葬的,每年都会去看你。你为了我,为了我们家,
做出的牺牲,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她的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刀子,捅进我的心脏。我恨!
我恨我自己的愚蠢!我恨她的蛇蝎心肠!我更恨我自己,到了这种地步,看着她那张脸,
我竟然还下不了决心跟她拼命!就在这时,那个坐在担架上的“阿川”,
突然又有了新的动作。它僵硬地抬起手,伸进了自己寿衣的内袋里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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