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个异界的小白鼠(张旭东小蚕)免费阅读全文_免费完结版小说我只是一个异界的小白鼠张旭东小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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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从

其它小说连载

其他小说《我只是一个异界的小白鼠》是大神“随从”的代表作,张旭东小蚕是书中的主角。精彩章节概述:新作品出炉,欢迎大家前往番茄小说阅读我的作品,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你们的关注是我写作的动力,我会努力讲好每个故事!

2025-07-18 17:25:41

张旭东(秦士宁)走向黑云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每靠近一步,那畜生喷出的白气就更粗重一分,铜铃大的眼珠里凶光更盛,带着一种纯粹的、要将眼前生物撕碎的野性。它烦躁地甩动漆黑如缎的脖颈,沉重的马蹄暴躁地刨着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次刨击都扬起一小片尘土,带着浓烈的挑衅和不安。牵着他的几个马夫手臂肌肉虬结,脸憋得通红,绳索深深勒进掌心,身体被黑云巨大的力量拉扯得踉跄晃动,口中发出短促而紧张的呼喝,试图安抚这头即将暴走的凶兽。

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围观的马夫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无数道目光黏在张旭东身上,麻木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更多的好奇。王秀丽被秦玉良死死箍在怀里,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秦士安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背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喘息和紧张而重新撕裂,暗红的血渍在破旧的麻衣上洇开更大一片,他死死盯着弟弟的背影,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曲浩端坐在枣红马背上,居高临下,嘴角那抹残忍的玩味弧度更深了。他像在欣赏一场精心安排的角斗,只等那必然的血腥结局。鞍侧那柄错金银柄的马鞭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刺目的光,如同死神镰刀的锋刃。

张旭东在距离黑云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他能清晰地闻到这畜生身上浓烈的汗臊、草料和一种原始野性的气味,混合着恐惧的腥气。后脑勺的钝痛和胸口的闷痛在剧烈的心跳下更加鲜明。他强迫自己抬起眼,不是去看那狰狞的马头,而是将目光越过它,投向更远处灰黄的地平线,那片吞噬了无数人命的野马谷的方向。退一步,是全家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滚烫,带着血腥和尘土的味道,灼烧着喉咙。

下一秒,他动了!

不是小心翼翼地去接缰绳,而是猛地向前一扑!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绝,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那匹黑马!

目标不是马头,也不是马背,而是黑云那条粗壮有力、正暴躁刨地的左前腿!

他整个人如同饿虎扑食,双臂死死抱住了那条柱子般的前腿!身体的重心和全身的力量都压了上去!

“唏律律——!”黑云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沉重下坠的力量带得一个趔趄!它惊怒交加,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被冒犯暴怒的长嘶!巨大的头颅猛地甩下,张开的大口带着浓烈的草料和腥气,狠狠朝着张旭东的肩膀咬来!那森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啊!”王秀丽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千钧一发!

张旭东的瞳孔骤然收缩!无人村三年,无数次与大自然搏斗、与剧毒的虫蛇搏命的记忆瞬间炸开!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在那张布满利齿的马口即将咬合的瞬间,他非但没有松手后退,反而借着抱紧马腿的力量,身体猛地向上窜起!

不是躲避,而是进攻!

他的头狠狠撞向黑云低下的脖颈!同时,他空着的右手,五指如钩,带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狠劲,闪电般抓向黑云靠近他这边的那只硕大的耳朵!

“噗!”

沉闷的撞击声和一声更加凄厉、带着痛楚的嘶鸣同时响起!

张旭东的头撞得黑云脖颈一歪,那张咬下来的马口擦着他的肩膀落空,只撕下了一小片破烂的衣襟。而他那只右手,已经死死攥住了黑云蒲扇般的大耳朵!

入手是粗糙、温热、布满短毛的坚韧触感。

黑云彻底暴怒了!剧痛和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让它瞬间疯狂!它猛地扬起仅剩能支撑身体的三条腿,头颅狂甩,试图将这个胆敢侵犯它、伤害它的蝼蚁彻底甩脱、踏碎!

巨大的力量传来,张旭东感觉自己抱住马腿的手臂像是要被生生撕裂!身体被狂暴地甩动,双脚离地,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片枯叶!但他咬碎了牙!牙龈溢出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他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一点——绝不松手!那只攥着马耳朵的手,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指甲深深嵌入了坚韧的马耳皮肤里!

“呃啊啊——!”野兽般的嘶吼从张旭东喉咙深处迸发出来,混杂着痛苦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意志!

一人一马,在尘土飞扬的空地上,展开了一场最原始、最野蛮、也最残酷的角力!不是技巧的较量,而是意志与狠劲的比拼!看谁先崩溃!看谁更不怕死!

黑云的力量无疑占据压倒性优势。它每一次甩头、每一次扬蹄,都带着摧毁性的力量。张旭东的身体被一次次重重砸在地上、又拖拽起来。后背、肩膀、手臂传来骨头欲裂的剧痛,嘴里满是血腥味。尘土糊满了他的脸,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但他那双眼睛,透过血污和汗水,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燃烧起来的、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他死死抱着那条腿,死死攥着那只耳朵,如同长在了黑云身上!

混乱中,黑云因剧痛和狂怒而甩头的瞬间,张旭东的脸被猛地带向马颈!一股浓烈的、带着草腥和汗臊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甚至能看到马颈上贲张跳动的血管!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张旭东的脑海!

在无人村,为了活命,他生吃过毒虫的血肉!为了威慑那些变异的小兽,他比它们更狠!

一股狠戾之气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

他猛地张开嘴,对着眼前那近在咫尺、剧烈搏动着的粗壮马颈血管,狠狠咬了下去!

不是撕咬,而是凝聚了全身最后残存力量、带着同归于尽般决绝的一咬!

“嘶——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完全不似马嘶的惨嚎猛地刺破天际!盖过了场上所有的喧嚣!

黑云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骤然僵直!那狂暴的力量瞬间凝滞!巨大的马眼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暴突出来!它猛地扬起仅剩的三蹄,身体却失去了平衡,轰然朝着侧方倒去!

尘土冲天而起!

巨大的声响震得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围场。

风似乎都停了,只剩下漫天弥漫的、缓缓沉降的灰尘。

所有人都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马夫们张大了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牵绳的马夫早已脱力松手,瘫软在地,脸色惨白。

秦玉良和王秀丽如同泥塑木雕,连眼泪都忘了流,只是死死盯着那片弥漫的烟尘。

秦士安身体晃了晃,靠着土墙才没倒下,背上的伤口血流如注,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曲浩脸上的玩味和残忍彻底消失了。他端坐在马背上,身体微微前倾,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尘埃落定的地方,瞳孔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震惊!那不是驯服,那是以命搏命!是比野兽更凶残的打法!这个叫秦士宁的小子,骨子里透出的那股狠劲和不要命,让他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尘埃缓缓散开。

景象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通体漆黑、神骏非凡的黑云侧躺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口鼻喷着带血沫的白气,巨大的身躯微微抽搐。它那只被攥住的耳朵已经血肉模糊,耳廓边缘甚至能看到撕裂的痕迹。而最触目惊心的是它粗壮的脖颈一侧,一个清晰的、深可见肉、边缘带着撕裂伤的血洞正汩汩地向外涌着暗红的血液!

张旭东就趴在黑云倒下的身体旁边。他的一条手臂还保持着死死抱住马腿的姿势,另一只手无力地松开,沾满了粘稠的鲜血和马毛。他脸上、身上糊满了血污和泥土,破烂的衣衫下透出大片青紫和擦伤,整个人像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气息微弱,只有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

但他还活着!

而且,他的一只手,正死死地按在黑云剧烈起伏的脖颈上,五指深深扣进马鬃根部!不是压制,更像是一种宣告——我赢了!

黑云挣扎着想要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巨大马眼,对上张旭东那双同样布满血丝、却燃烧着疯狂余烬的眼睛时,那狂野的凶光竟第一次被一种源自本能的、深沉的恐惧所取代!它喷了个粗重的响鼻,头颅重重地砸回地上,不再试图挣扎,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身体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

驯服?不。这是慑服!是用更凶残的意志和狠辣,硬生生压垮了这匹烈马的野性!

寂静持续了足足有十几息。

“咳…咳咳…”张旭东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全身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嘴里不断涌出血沫。他艰难地抬起头,血污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越过死狗般躺着的黑云,投向高踞马背的曲浩。

曲浩脸上的震惊已经敛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如同血人、却依旧散发着不屈凶性的身影,眼底深处那丝寒意却并未消散。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摸腰间的马鞭,而是随意地挥了挥。

“拖下去。”他的声音恢复了金属般的质感,听不出喜怒,“找老陈头,给他看看,别真死了。”

两个呆若木鸡的马夫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跑上前,小心翼翼地绕过还在喘气的黑云,架起地上几乎失去意识的张旭东。动作带着一种本能的敬畏。

曲浩的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王秀丽、搀扶着她的秦玉良,还有背靠着土墙、脸色惨白如纸的秦士安,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秦士宁,”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够狠。是条汉子。”他顿了顿,目光带着一种审视,“你的马,以后归你了。好好养着,它是你的命。”

周围的马夫们发出一阵压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骚动。归他了?这匹价值连城的烈马?这简直是破天荒的赏赐!

秦玉良和王秀丽愣住了,巨大的冲击让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秦士安眼中则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曲浩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继续道:“念你重伤,也念你这份狠劲,赏你们家——”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全场,“一个月足额的口粮!十七升!”

“哗——!”

这一次,骚动再也无法抑制!十七升!足额!还是一个月的份!在这片饿殍遍地的马场,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典!无数道羡慕、嫉妒、甚至带着贪婪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秦家四人身上。

秦玉良和王秀丽彻底懵了,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惶恐交织在一起,让他们手足无措,嘴唇哆嗦着,连谢恩都忘了。只有秦士安,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看着曲浩那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威严、也格外冷酷的脸,一股寒气不受控制地从脚底直冲头顶!这赏赐,太重了!重得烫手!重得…让他心惊肉跳!

“谢…谢曲爷大恩!”秦玉良终于反应过来,拉着王秀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曲浩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随手丢给狗一块骨头。“养好伤,养好你的马。”他最后看了一眼被架走的张旭东,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跪伏在地的秦家夫妇和靠在墙边的秦士安,调转马头,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踏着尘土,缓缓离开。

阳光依旧惨白,风卷起尘土打着旋儿。围观的人群带着复杂的心情渐渐散去,低声的议论如同嗡嗡的蝇群。

秦士安强撑着走到父母身边,将他们扶起。王秀丽浑身还在发抖,泪流满面,不知是喜是悲。秦玉良则望着曲浩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儿子被架走的方向,那张被苦难刻满皱纹的脸,在短暂的激动褪去后,只剩下一种更深的、无法言说的沉重阴霾。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曲府号衣的兵丁,面无表情地提着一个不大的粗麻布袋子,来到秦家那间低矮的土坯房前。他没有进去,只是将袋子往门口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

“曲爷赏的粮。”兵丁的声音平板无波,说完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刻都嫌脏。

秦玉良颤抖着手,解开袋口的麻绳。里面是浅黄泛灰的黍米,颗粒粗糙,还夹杂着不少未脱尽的壳子。他捧起一把,黍米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带着尘土的气息。十七升,足额。这在往常,是他们一家四口想都不敢想的份量。

王秀丽看着那袋粮食,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老天开眼…曲爷开恩了…”她喃喃着,想要伸手去摸那珍贵的粮食。

秦士安却死死盯着那袋黍米,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他猛地咳嗽起来,牵扯得背上的伤口剧痛,额上冷汗涔涔。“爹…娘…”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这粮…不能吃得太安心啊…”

秦玉良捧米的手僵住了。浑浊的老眼看向长子,里面是同样的惊惧和了然。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座大山。他慢慢将手里的黍米放回袋子,小心地重新扎紧袋口,动作缓慢而沉重。他没有说话,只是佝偻的背脊似乎又弯下去几分。

低矮的土坯房里,死一般的寂静。那袋象征着“恩典”的粮食静静地放在门口,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祭品,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时间在伤痛的煎熬和巨大的不安中缓慢流逝。张旭东在简陋的窝棚里昏昏沉沉,老陈头粗糙的手法和刺鼻的草药味让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每一次清醒,都伴随着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父母轮流守着他,喂他一点点熬得稀烂的黍米糊糊。哥哥秦士安背上的鞭伤也在缓慢结痂,但他沉默得可怕,眼神里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郁。

那袋赏赐的粮食,秦玉良只敢小心翼翼地取出很少一部分。每一次做饭,王秀丽都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而痛苦的仪式,粗糙的黍米在陶罐里翻滚,散发出的不再是食物的香气,而是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十天后的一个傍晚,残阳如血,将巨大的围场染上一层凄艳的红。风依旧卷着干燥的尘土。

曲浩的亲兵队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锐利如鹰的汉子,带着两个兵丁,径直闯入了秦家低矮的土坯房。没有敲门,没有通传,如同闯入自家的后院。

“秦玉良!”亲兵队长的声音冰冷生硬,像两块生铁在摩擦。

正在给张旭东喂水的秦玉良手一抖,陶碗差点脱手。王秀丽吓得一哆嗦,手中的针线掉落在地。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的秦士安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

“在…在…”秦玉良慌忙放下碗,佝偻着身子迎上前,脸上挤出卑微的笑容。

亲兵队长看都没看他,目光扫过窝棚里简陋得可怜的陈设,最后落在勉强支撑着坐起的张旭东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评估。然后,他转向秦玉良,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铺垫:

“曲爷有令。后日卯时正点,马队要进野马谷,探一条新路出来。你们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秦家四人,如同看着几件待用的工具,“出一个人,作前哨探路。这是曲爷给你们的恩典,也是信重。”

“野马谷”三个字,如同三块寒冰,狠狠砸进秦家四口人的心窝里!

王秀丽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就要往下倒,被旁边的秦士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秦玉良脸上的卑微笑容瞬间冻结、碎裂,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恩典?信重?”秦士安扶着母亲,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嘶哑扭曲,他死死盯着亲兵队长,“那是去送死!谁不知道进了野马谷的前哨,十个人有九个半回不来!”他背上的伤口因为激动而再次渗出血色。

亲兵队长脸色一沉,眼中寒光一闪:“放肆!曲爷的令,也是你能质疑的?”他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一股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

窝棚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张旭东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全身的剧痛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的窒息感。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那匹黑云,那一个月的口粮,根本不是什么恩典!那是曲浩抛出的、裹着蜜糖的毒饵!是买命钱!用一匹马和一点粮食,买他们秦家一个儿子,去野马谷替他探那条通往更多财富和功绩的死亡之路!好狠的算计!好毒的用心!

“爹…”张旭东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干涩,“那粮…那马…就是买命钱…”他看向父母和哥哥,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了然。

秦玉良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浑浊的老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他明白了,儿子说得对。他慢慢转过身,不再看那亲兵队长,而是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目光在秦士安渗血的背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虚弱不堪、脸上血痂尚未脱落的张旭东脸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锥心刺骨的痛,有无法保护儿子的无能自责,有被命运彻底碾碎的绝望,最后,却凝聚成一种认命的、沉重的决绝。

他佝偻着背,慢慢弯下膝盖,朝着亲兵队长,朝着门外那轮如血的残阳,朝着曲浩所在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额头触碰到冰冷肮脏的泥地。

“军爷…”秦玉良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小民…领命。”

“爹!”秦士安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

“老大!”秦玉良猛地抬头,厉声喝止,浑浊的眼泪顺着他深刻的皱纹流淌,“闭嘴!听爹的!”

他重新低下头,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我…我去。我去探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的血肉。

窝棚里死寂一片。只有王秀丽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亲兵队长脸上的冰霜没有丝毫融化。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差事,冷冷道:“卯时正点,谷口集合。误了时辰,军法处置。”说完,不再看跪在地上的秦玉良一眼,带着两个兵丁,转身大步离去,留下身后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绝望。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留下几抹暗红的余烬,如同凝固的血痕。巨大的围场被沉重的暮色笼罩,风声呜咽,如同无数亡魂在低泣。

秦玉良依旧跪在冰冷的泥地上,佝偻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无比渺小和脆弱。王秀丽瘫坐在一旁,眼神空洞,泪水早已流干。秦士安靠着墙,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眼中燃烧着屈辱和愤怒的火焰,却无处发泄。

张旭东躺在简陋的草铺上,全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但更痛的是胸腔里那颗被反复蹂躏的心。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那个枯瘦、佝偻、被生活彻底压垮的男人。他想起了现实中,母亲在病床边絮叨“冰箱第二格饺子”时那张同样绝望而深爱着他的脸。

两个世界,同样的绝望,同样的牺牲。他像被诅咒的漩涡,无论在哪里,都只会把身边最亲的人拖向深渊。

窝棚里死寂得可怕,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许久,秦玉良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手撑着冰冷的泥地,试图站起来。他的腿脚早已麻木,动作笨拙而迟缓。秦士安红着眼睛,一步抢上前,用力将父亲搀扶起来。

秦玉良没有看儿子,也没有看妻子。他佝偻着背,慢慢走到墙角那袋象征着“恩典”的黍米旁。昏暗中,他伸出枯瘦、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颤抖着解开袋口的麻绳。他没有舀米,只是用粗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缓慢地摩挲着那些粗糙冰冷的黍米颗粒。动作近乎虔诚,又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

“都…吃点吧。”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吃饱…才有力气…”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王秀丽木然地起身,动作僵硬地走向角落的水罐和陶盆。秦士安咬着牙,沉默地帮着生起那小小的、只能照亮方寸之地的土灶。火苗跳跃着,映照着几张被苦难和绝望彻底扭曲的脸庞。

黍米粥在陶罐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生机的谷香和死亡阴影的气息。没人说话。秦玉良默默地掰开一块硬得硌牙的麦饼,将稍软的部分递给王秀丽,更硬的部分留给自己。秦士安则拿起另一块,用力掰下一小块,塞进自己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如同吞咽着粗糙的沙砾。

张旭东看着父母和哥哥沉默地分食,看着那袋用父亲(或许是自己)性命换来的粮食。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被巨大的酸楚堵得死死的。他强迫自己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盛着稀薄黍米糊糊的破陶碗。碗很烫,灼烧着他冰冷的指尖。他低下头,看着碗里浑浊的汤水中沉浮的几粒黍米。

无人村三年的饥饿本能疯狂叫嚣着,催促他吞下这维持生命的热量。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仿佛看到父亲蹒跚地走向野马谷那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看到母亲绝望空洞的眼神,看到哥哥眼中压抑的怒火…这一切,都是因为那袋“赏赐”的粮食!都是因为他!

“吃啊…宁儿…”王秀丽沙哑地催促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后的空洞,“吃了…好得快…”

张旭东猛地闭上眼,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冲破紧闭的眼帘,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滚落下来,滴进浑浊的粥碗里。他不再犹豫,端起碗,像饮下最苦的毒药,将温热的糊糊大口大口地灌进喉咙。粗糙的颗粒刮擦着食道,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痛楚。

吃!为了活下去!为了这用命换来的、带着剧毒的希望!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这间低矮的土坯房。灶膛里的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沉重的绝望。

后日,卯时。

天边刚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灰蒙蒙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巨大围场和远处山峦狰狞的轮廓。风,比昨日更冷,更硬,卷着沙砾,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野马谷的谷口,像大地裂开的一道巨大、漆黑、深不见底的伤口。嶙峋的怪石犬牙交错,如同怪兽的獠牙,无声地警告着闯入者。谷内弥漫着一种不祥的、令人心悸的死寂,连风声到了这里都变得呜咽而诡异。

曲浩的马队已经集结。十几名精悍的骑士,穿着半旧的皮甲,腰间挎着弯刀或弓箭,脸上带着惯常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们胯下的战马也显得异常焦躁,不时打着响鼻,在原地刨着蹄子。曲浩本人没有出现,只有他的亲兵队长,那个刀疤脸汉子,端坐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眼神锐利如鹰,冷冷地扫视着谷口。

秦玉良来了。

他换上了一身最厚实、却也最破旧的麻衣,外面胡乱裹了一件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带着浓重汗馊味的破烂羊皮袄。背上背着一个不大的粗布包袱,里面是王秀丽连夜烙的几个硬得能砸死人的杂粮饼和一小囊浑浊的冷水。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前端削尖的、手腕粗细的硬木棍,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走得很慢,脚步有些蹒跚。枯瘦的身体在凛冽的晨风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随时会被吹倒。他低着头,刻意避开了谷口那些骑士投来的、或麻木、或怜悯、或纯粹看戏的目光。他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片困了他们一家半生的围场,也没有看远处自家那间低矮土坯房的方向。

王秀丽和秦士安被勒令不准靠近谷口。他们只能远远地、躲在几块巨大的风化石后面,透过石缝,死死盯着那个走向死亡谷口的佝偻背影。王秀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筛糠,无声的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绝望。秦士安背上的鞭伤因为彻夜未眠和极致的愤怒而隐隐作痛,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指缝下的硬泥。

张旭东也来了。他拒绝了父母的劝阻,执意让秦士安搀扶着他,远远地站在另一块巨石后面。他的身体依旧虚弱,每一步都牵扯着未愈的伤口,脸色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更加惨白。但他站得笔直,目光死死锁定在父亲那渺小而决绝的背影上,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影像刻进灵魂深处。

秦玉良走到了谷口,在距离亲兵队长马前几步的地方停下。他没有抬头,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截枯死的树桩。

亲兵队长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废话,马鞭朝着那幽深黑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谷口一指,声音冰冷如铁:“进去。看到岔路,往左探五十步,在显眼处做标记。若有野马群异动,立刻示警。一个时辰后,无论探明与否,必须返回此处禀报。听清了?”

“是。”秦玉良的声音嘶哑低沉,没有任何起伏。他依旧没有抬头。

亲兵队长不再看他,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骑士们沉声道:“原地待命,保持警惕!”

秦玉良最后紧了紧背上那微不足道的包袱,双手握紧了那根削尖的木棍。他深吸了一口谷口那带着浓重土腥和腐朽气息的冰冷空气,然后,迈开了脚步。

一步,踏入了野马谷那巨大而黑暗的阴影之中。

他的身影,在灰白的天光与谷内深沉的黑暗交界处,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那佝偻的背影,如同投入巨兽口中的一粒尘埃,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谷口,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那呼啸而过的、如同呜咽般的寒风。

张旭东死死盯着父亲消失的那片黑暗,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无力感而微微颤抖。他看到了,就在父亲踏入谷口的那一瞬间,脚下踩过的、被风吹开浮土的地面上,赫然露出半截森白的、不知属于人还是兽的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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