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陆琛五年金丝雀,京圈都知道我是他最宠的女人。直到他白月光回国,
我在门外听见他嗤笑:“她?不过是只金丝雀。
”那天起我藏起孤儿院的旧照片——那是他忘掉的初遇。苏素素当众泼我红酒时,
陆琛转开了视线。她栽赃我泄露商业机密,陆琛扣光我年终奖。最后一次,
她差点毁掉我辛苦筹备的慈善项目。我在他婚礼当天留下辞职信:“饲养费结清了,陆先生。
”三个月后闺蜜告诉我,陆琛翻遍全城找那只飞走的雀。
而我在加勒比海滩抿着鸡尾酒轻笑:“真吵,我的鱼竿动了。
”——正文——1陆氏集团陆琛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像一道没有愈合好的伤口。
我端着那杯温度刚刚好的美式咖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正要推门,
里面飘出来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我的耳膜。“素素下个月就回国了,琛哥,
你身边那位……你,打算怎么安排?”是赵明,陆琛那个一起玩到大的发小,
声音里带着惯有的看好戏的轻佻。空气凝滞了一瞬。紧接着,是陆琛的声音。
那声音我曾无数次听过,在深夜的枕畔低语,在觥筹交错间为我挡酒,
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此刻,那声音里只剩下一种混合着嘲弄和不耐的冰冷,
像对待一件用旧了的摆设。“她?”一声短促的嗤笑,清晰地穿透门缝,
“不过是我养的一只金丝雀而已。”我的心跳,在那一刻,诡异地漏跳了一拍。不是骤停,
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住,血液瞬间褪去,留下冰凉的麻木。“当然是素素重要。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
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少年般的憧憬,“我等了她这么多年,这次,无论如何,
我一定要让她答应嫁给我。”金丝雀。这三个字,带着华丽的笼子、精致的饲料,
还有主人漫不经心的逗弄,轻飘飘地落下来。它砸碎了我用五年时间,
小心翼翼构筑起来的某种幻觉。原来在别人眼里,甚至在陆琛自己心里,这五年的时光,
这五年的陪伴,这五年我倾注的所有……都只是豢养。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
却暖不了分毫。那滚烫的液体,似乎下一秒就要泼溅出来,烫伤我自己。我微微仰起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廊尽头落地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晃得人眼前发白。奇怪的是,
预想中的天崩地裂、肝肠寸断并没有降临。胸腔里那片冰封的麻木之下,
反而涌起一股奇异的力量,像沉寂已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薄的出口。不能进去。
现在进去,算什么?自取其辱?上演一出苦情戏码,祈求主人不要抛弃豢养的鸟儿?不。
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不受控制地爬上了我的嘴角。那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笑容,
更像是一把无形的刀锋,缓缓出鞘。是时候了。心里有个声音清晰无比地响起,
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几乎要冲口而出:是时候该走了!我要过我的潇洒人生了!
哈哈哈哈!那无声的狂笑在胸腔里震荡,驱散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留恋。
我端着那杯已经失去意义的美式咖啡,像一个优雅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转身,
高跟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转身的瞬间,
眼角余光瞥见门缝里陆琛挺括的西装背影,他正随意地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
姿态放松而笃定,谈论着他即将归来的白月光,谈论着他唾手可得的幸福。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也斜斜地落在我的脚边。
那光线如此明亮,却照不进我此刻的心底。杯里的咖啡微微晃动了一下,
映出我有些失焦的瞳孔。2就在这一刻,那过于明亮的光斑,
猛地刺穿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黑暗、潮湿。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消毒水和陈旧灰尘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那是孤儿院废弃后院堆杂物的角落。我缩在冰冷的墙角,紧紧抱着膝盖,
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几个比我高大得多的孩子围着我,为首那个叫虎子的男孩,
脸上带着恶意的笑,手里挥舞着一截脏兮兮的木棍。“臭丫头!
谁让你碰王妈妈给我们的糖了?”木棍带着风声,狠狠戳在我的肩膀上,
尖锐的疼痛让我闷哼一声,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又被我死死憋回去。不能哭,
哭了只会让他们更得意。“我没有……”我微弱地辩解着,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还敢顶嘴!”另一个女孩狠狠推了我一把,我重重跌坐在地上,粗糙的水泥地磨破了手肘,
火辣辣地疼。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他们围得更紧,阴影笼罩下来,
像无法逃脱的牢笼。就在我以为下一秒那木棍就要落到头上时,
一个清亮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男孩声音穿透了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喂!你们在干什么!
”围拢的阴影顿住了。我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杂物堆入口处站着一个男孩。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深色背带裤,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进来,
给他瘦削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他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皱着眉,眼神锐利地扫过虎子他们。“陆…陆琛?
”虎子显然认识他,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下去,声音有些发虚,“没…没什么,
我们跟她闹着玩呢。”“闹着玩?”被叫做陆琛的男孩往前走了一步,
目光落在我狼狈的样子和磨破的手肘上,眉头皱得更紧,“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要玩,
我陪你们玩?”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虎子他们互相看了看,
眼神里充满了忌惮。最终,虎子悻悻地扔下木棍,低声嘟囔了一句:“走就走,
有什么了不起。”几个孩子像见了猫的老鼠,飞快地从另一个方向溜走了。
角落里只剩下我和他。刺眼的阳光让我下意识地眯起眼。他走过来,蹲下身,
看了看我的手肘,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的白手帕。“擦擦吧。
”他把手帕递到我面前。他的手指很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我愣愣地看着那块雪白的手帕,又看看自己沾满泥土的手,迟迟不敢接。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顾虑,没说什么,只是动作有些笨拙地,
用手帕小心地擦掉我手肘伤口周围蹭上的脏污。他的动作很轻,
带着一种不属于这里的、小心翼翼的温柔。“别怕他们。”他低声说,像是在安慰我,
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下次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大声喊,或者去找王妈妈。”他站起身,
阳光再次在他身后形成耀眼的光晕。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那块带着他体温和淡淡皂角香的手帕,留在了我脏兮兮的手里。那束光,那个干净的身影,
那块带着温度和香气的白手帕……3五年了。我跟着他,
从懵懂的大学生到如今能在名流圈周旋的蒋秘书,或者说,蒋小姐。最初的悸动,
那份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仰望和感激,究竟是因为那个在绝望中递给我手帕的小男孩,
还是因为后来这个光芒万丈、一手将我拉入繁华世界的陆琛?杯中的咖啡彻底凉透了。
我端着它,没有走向茶水间,而是径直走向尽头的露台。冷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寒意,
却让我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爱过吗?或许吧。那些他深夜醉酒靠在我肩头的依赖,
那些他为我在拍卖会一掷千金拍下珠宝的瞬间,
那些他偶尔流露出的、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脆弱……都曾让我误以为,我们之间,除了交易,
总还有别的什么。但现在,金丝雀三个字,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
将那些温情脉脉的表象彻底剥开,露出底下赤裸裸的、冰冷的现实。也好。
我望着露台下如同玩具模型般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
从小在福利院看尽冷暖,被收养又因养父母有了亲生女儿而再次被忽视的经历,
早已在我骨子里刻下最深的烙印:女人,一定要先爱自己。爱自己,大于一切。
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自己的存在价值,完全系在另一个人的垂怜上,
那是世界上最愚蠢也最危险的事情。陆琛,他可以是照亮我灰暗童年的那束光,
也可以是我青春岁月里一场盛大而虚幻的梦。但梦,终究是要醒的。光,也总有熄灭,
或者不再照耀我的时候。我抬手,将冰凉的咖啡缓缓倾倒进露台角落的绿植里。
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渗入土壤,消失不见。心脏那块被捏紧的地方,随着这个动作,
奇异地松开了。那是一种剥离了所有虚假期待后的,带着轻微痛楚的清醒和轻松。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一种新生的力量。我挺直背脊,
脸上最后一丝残留的苍白也被风吹散,只剩下一种近乎凛冽的平静。该走了。这镀金的牢笼,
这虚假的宠爱,这五年如梦似幻又徒劳无功的时光。我的潇洒人生,才刚刚开始。
4苏素素回国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重磅炸弹,瞬间在京圈炸开,余波荡漾,
经久不息。各大财经版、娱乐版头条争相报道这位苏氏集团唯一的千金,海外学成归国,
即将执掌家族部分核心业务。照片上的她,穿着剪裁精良的定制套装,笑容温婉得体,
举手投足间是刻在骨子里的名媛风范,与陆琛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得刺眼。
陆琛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他的行程表上,属于“蒋暖”的时间被大幅压缩,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与苏氏相关的会议、高尔夫球局、私人晚宴。他不再像以前那样,
偶尔会带着我去参加一些不那么正式的私人聚会。更多时候,
他只是简短地吩咐:“晚上素素那边有个接风宴,你帮我订束花,要白色郁金香。”或者,
“周末去马场,素素喜欢骑那匹叫‘追风’的温血马,提前安排好。”他的语气平静无波,
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寻常公事。而我,也扮演着一个最称职的秘书角色,
面无表情地应下:“好的,陆总。”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
将他的指令转化为具体的行程安排,内心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金丝雀的定位一旦清晰,
反而让人卸下了所有不切实际的负担。我只需做好这份高薪的工作,然后,
静静等待离开的时机。只是,苏素素的归来,显然不仅仅意味着陆琛时间的重新分配。
她带来的,是一种微妙而迅速的氛围转变。
以前那些围绕在陆琛身边、对我笑语晏晏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亲热的公子哥、名媛们,
眼神开始变得复杂。探究、疏离、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取代了过去的熟稔。
一次陪陆琛参加一个非正式的商会晚宴,我去自助餐台取水果,
恰好与几位平时还算说得上话的太太站在一起。“哎呀,蒋小姐,今天这身裙子真漂亮。
”一位姓李的太太率先开口,笑容依旧,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视,
“是陆总送的吧?他眼光总是这么好。”我还没来得及回应,
旁边另一位张太太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神朝宴会厅入口方向瞥了一眼,
压低了声音:“小声点,苏小姐来了。”语气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提醒。
李太太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几分,看向我的目光里多了点别的意味,像是同情,
又像是“识趣点”的暗示。她们端着酒杯,不着痕迹地与我拉开了距离,
像躲避什么不洁的东西,转而朝着刚刚入场、被众人簇拥着的苏素素走去,
脸上瞬间堆满了热络无比的笑容。“素素!你可算回来了!”“这身礼服太衬你了!
只有你能穿出这种气质!”“陆总真是好福气啊!”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清晰地飘进我的耳朵。我站在原地,手里端着一小碟水果,指尖微微发凉,
脸上却习惯性地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秘书式的微笑。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这本就是我最熟悉不过的剧本。只是当它如此直白地上演时,心脏某个角落,
还是被那冰冷的刀锋轻轻刮过,留下一点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涩意。苏素素被众人簇拥着,
像真正的公主。她含笑回应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我身上。
隔着攒动的人头和晃眼的灯光,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依旧是那样得体、温婉,甚至还对我微微颔首示意,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普通的服务人员。
但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处,却清晰地映出一丝冰冷的、审视的、带着居高临下优越感的敌意。
像看一件碍眼的旧物。我平静地移开目光,仿佛没有接收到那无声的宣战。低头,
用叉子戳起一块蜜瓜,放进嘴里。很甜,却甜得有些发腻。5真正的交锋,
在苏素素回国后的第一次大型公开慈善晚宴上爆发了。
这场由陆氏集团牵头、为偏远地区儿童医疗筹款的晚宴,规格极高。陆琛是东道主,
苏素素作为他默认的女伴,也作为苏氏的代表,理所当然地站在他身边,
接受着全场的瞩目和祝福。而我,作为陆琛的特别助理,
负责晚宴流程的衔接和一些重要宾客的接待,穿梭在衣香鬓影之间。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直到晚宴进行到拍卖环节,气氛达到高潮。
一件由苏素素捐赠的、据说是她亲自设计的古董珠宝胸针拍出了当晚的最高价。
她挽着陆琛的胳膊,在热烈的掌声中上台致谢,姿态优雅,光彩照人。“感谢大家的慷慨,
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大厅,温柔动听,“也谢谢阿琛,
给了我这样一个表达心意的平台。”她微微侧头看向陆琛,眼神里满是依赖和柔情。
陆琛回望着她,唇角带着笑意,那是从未在我面前展露过的、带着宠溺和纵容的笑。
灯光璀璨,掌声雷动。他们站在一起,宛如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我站在台下稍暗的角落,
手里还拿着下一件拍品的资料,像一个尽职的、沉默的背景板。心中一片冰封的平静。
拍卖结束,宾客们开始自由交流、享用甜点。我需要去确认一下最后几笔款项的到账情况,
从角落走向侧门通往后台的通道。苏素素正被几位名媛太太围着,站在离通道口不远的地方,
笑语盈盈地谈论着什么。就在我即将从她们旁边经过时,变故陡生。
苏素素端着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
身体似乎被旁边一位兴奋地比划着什么的太太轻轻撞了一下。她“哎呀”一声轻呼,
整个人趔趄着向前倒去。她手中的酒杯,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精准地操控着,
满满一杯澄澈的液体,不偏不倚,朝着我迎面泼来!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闪避!
冰凉的、带着气泡感的香槟,带着浓郁的果香和刺鼻的酒精味,劈头盖脸地浇了我一身!
冰冷的液体瞬间浸透了我精心挑选的白色缎面礼服前襟,迅速蔓延开深色的、难看的酒渍,
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狼狈不堪。精心打理的发髻也被打湿了几缕,粘在额角。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惊愕的、看戏的、同情的,
像聚光灯一样“唰”地聚焦在我身上。我甚至能感觉到香槟顺着发丝滴落在锁骨上的凉意。
“天哪!”苏素素站稳了身体,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慌和歉意,她捂住嘴,
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自责,“蒋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都怪我没站稳!”她急切地看向旁边的几位太太,“是王太太不小心碰了我一下……蒋小姐,
你没事吧?这礼服……我赔给你!真的很抱歉!”她快步上前,似乎想帮我擦拭,
手忙脚乱地从手包里拿出纸巾。周围的太太们也反应过来,纷纷开口。“是啊是啊,
素素不是故意的,都怪刚才太挤了。”“蒋小姐,快擦擦,别着凉了。
”“这礼服……真是可惜了。”她们的安慰和解释,听在我耳里,更像是某种无形的压力,
将我钉在狼狈的现场,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那深色的酒渍在洁白的缎面上格外刺眼,
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我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越过了眼前一脸焦急歉意的苏素素,
越过那些围观的、窃窃私语的人群,精准地投向几步之外的那个男人——陆琛。
他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站在那里,手里还端着一杯酒,眉头微微蹙起,
眼神落在我狼狈不堪的身上,又扫过一脸无辜和自责的苏素素。他的表情有些沉,
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对我的维护,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类似心疼的情绪。只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淡。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眼前这场闹剧的厌烦。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香槟冰冷地贴在皮肤上,黏腻不适。苏素素递过来的纸巾就在眼前。周围的议论声嗡嗡作响。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注视和那冰冷目光的笼罩下,
一股强烈的、熟悉的、混合着铁锈和消毒水味道的黑暗感,毫无预兆地冲破了记忆的闸门。
同样冰冷的触感,不是香槟,是湿滑黏腻的泥浆,带着腐烂树叶的腥气。
我仰面摔倒在孤儿院后院那个积满雨水的泥坑里,肮脏的泥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旧衣服,
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虎子和那几个孩子围在坑边,叉着腰,发出刺耳的大笑。
“臭丫头!泥坑才是你的家!”“看你这脏样!活该没人要!”“哭啊!怎么不哭了?
刚才不是挺能装可怜的吗?”泥水糊住了我的眼睛,呛进了我的鼻子和嘴巴。
我徒劳地挣扎着,每一次试图爬起来,换来的都是他们用力踢下来的泥块,砸在头上、背上,
带来闷痛。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
世界只剩下冰冷的泥沼和刺耳的嘲笑,一片漆黑。后背猛地窜过一阵寒颤,
将我从那冰冷泥沼的幻象中硬生生拽回现实。眼前依旧是衣香鬓影的奢华宴会厅,
水晶灯的光芒刺得眼睛发痛。身上是昂贵的、被毁掉的白色礼服,
鼻端是香槟甜腻的气息和苏素素身上昂贵的香水味。但那泥浆的冰冷,那被围观的羞辱感,
却穿越了十几年的时光,在此刻重叠,清晰得令人窒息。我猛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呛入喉咙,带来一阵刺痛,
却也瞬间压下了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和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指尖冰凉,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混乱的思绪强行归位。苏素素还在我面前,举着纸巾,
脸上的歉意几乎要溢出来,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我失态出丑的得意。
周围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皮肤上。不能哭。不能失态。不能如她所愿。我缓缓抬起手,
没有去接苏素素的纸巾,而是用一种极其缓慢、甚至带着几分优雅的姿态,
拂开了额角那缕湿漉漉的头发。指尖冰凉,动作却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然后,我的目光,
平静无波地,再次迎上了几步之外陆琛的视线。他的眉头依然微蹙,
眼神里的冷淡和不耐没有褪去半分,似乎只是在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一股冰冷的怒意,
混杂着一种近乎荒谬的悲凉,在我心底炸开。不是因为苏素素拙劣的陷害,
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曾交付了五年时光的男人,他此刻的眼神。
那眼神无声地宣告着:你受的委屈,你的狼狈,与我无关。不要打扰我的雅兴。
心口那片冰封的地方,似乎又裂开了一道更深的缝隙,寒气弥漫。但奇异的是,
这寒意反而让我更加清醒。我扯动了一下嘴角,对着苏素素,也对着所有看过来的人,
露出了一个标准得体的、职业化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
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和冷静。“没关系,苏小姐。”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大,
却奇异地穿透了周围的低语,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意外而已。一件衣服罢了,陆总不会在意的。”我刻意加重了“陆总”两个字,
目光再次扫过陆琛,带着一种了然的无谓。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
包括脸色微微一僵的苏素素,以及眼神似乎更加沉郁的陆琛。挺直背脊,
像一把出鞘的、寒光凛冽的剑,无视身上狼藉的酒渍和众人各异的目光,迈开脚步,
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声响,径直走向后台的休息室。每一步,
都像踩在碎玻璃上。但那冰冷和刺痛,却让我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身后,
似乎传来苏素素更加委屈的声音:“阿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蒋小姐她是不是生气了……”陆琛低沉模糊的回应被厚重的门隔绝在外。休息室里空无一人。
我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允许自己急促地喘息了几下。镜子里的女人,
脸色有些苍白,头发微乱,白色的礼服前襟一片深色的狼藉,像一幅被恶意涂污的画。
但我看着她,看着镜中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刚才瞬间涌上的水光,
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一丝……释然。也好。陆琛,谢谢你。谢谢你用这杯酒,
彻底浇醒了我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脱下那件被毁掉的外套,
幸好里面是一件可以单穿的黑色吊带真丝衬裙。从随身携带的应急小包里拿出粉饼和口红,
迅速补妆。镜子里很快出现一个妆容依旧精致、眼神却冷冽如霜的女人。只是眼底深处,
那抹被强行压下的、源自泥坑深处的冰冷和羞辱感,像烙印一般,再也无法抹去。
它提醒着我,有些地方,不能回去。有些人,不值得停留。我整理好头发,深吸一口气,
拉开门,重新走回觥筹交错的宴会厅。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只是,
再也没向陆琛的方向看过一眼。6苏素素的“意外”仅仅是个开始。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接踵而至的“麻烦”精准地瞄准了我的工作,一次比一次更刁钻,更致命。
她似乎深谙如何利用陆琛的权势和影响力,在不留下明显把柄的前提下,
最大限度地给我制造障碍,将我一步步逼向孤立无援的境地。第二次打击来得很快,
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融风暴。陆氏旗下一家重要的子公司正在进行一项关键的海外并购谈判。
作为陆琛最信任的助理,我全程参与,负责核心资料的整理、翻译和保密传输。
谈判已进入最后也是最敏感的实质阶段。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一份标有“绝密”字样的核心财务评估摘要,
竟然出现在了一家与陆氏存在竞争关系的对手公司的某位高管电脑里!
消息不知如何泄露出来,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签约失败,但对方立刻以此为筹码,
在谈判桌上态度强硬,要求重新评估价格,直接导致陆氏可能面临数千万的额外损失。
风暴的中心,瞬间指向了我。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陆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
光线昏暗,更衬得他眉宇间一片山雨欲来的风暴。负责内部调查的安全总监垂手肃立在一旁,
大气不敢出。“蒋暖,”陆琛的声音低沉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面,“那份摘要,
最后的经手人是你。加密传输记录显示,是你登录的系统,是你操作的发送。
”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冰冷的失望。
“陆总,”我迎着他的目光,脊背挺直,声音清晰而冷静,
“我承认是我登录系统并操作了发送。但我发送的对象,
是我们在海外的合作律所指定的加密接收端口,有完整的加密日志和接收回执为证。
文件在传输过程中被第三方截获并泄露,
这明显是黑客攻击或我们内部系统存在严重漏洞导致,并非我操作失误或故意泄露。
”我的解释有理有据,逻辑清晰。但陆琛的眼神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更沉了几分。
“操作失误?”他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一次是意外,
两次呢?蒋暖,你知道这份泄露意味着什么吗?数千万的损失!
整个团队几个月的心血差点付诸东流!你现在告诉我,是黑客?是系统漏洞?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安全部门初步调查结果,
并未发现外部入侵的痕迹。”安全总监适时地低声补充了一句,
更像是在陆琛的怒火上浇了一瓢油。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与我耳鬓厮磨的男人,此刻用看待嫌疑犯一样的眼神审视着我。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蔓延开来。不是因为被冤枉的委屈,
而是因为眼前这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不信任。苏素素的名字呼之欲出,但我没有证据。
在这种时候指控他心尖上的白月光,只会显得我更加卑劣和狗急跳墙。
“我无法解释泄露的途径,但我以我的职业操守和这五年在您身边的工作履历担保,
我绝没有故意泄露公司机密。”我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只有我自己知道,
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掌心。陆琛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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