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后一夜冰冷的白炽灯光从监狱走廊顶棚泻下,在水泥地上切割出几何形状的惨白格子。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消毒水、陈年汗渍和绝望混合的味道,浓重得几乎能尝出苦涩。
死囚区特有的死寂,像一层沉重的湿布,闷头盖脸地笼罩着一切,
只有我这双硬底皮鞋踏在冰冷地面上的声响,“咔、咔、咔”,空洞地回荡,敲打着耳膜,
也敲打着神经末梢。我停在尽头那扇厚重的铁门前。门牌号:404。
一个带着不祥意味的数字。“林骁。”我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异常干涩,像砂纸摩擦。
透过门上狭小的观察窗,望进去。他靠墙坐着,
蜷在那张窄小的、几乎不能称之为床的铺板上。听到声音,他慢慢抬起头。
走廊惨白的光线斜斜地打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隐没在阴影里,
勾勒出过分清晰又异常脆弱的轮廓。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珠,像两潭沉寂了太久的死水,
此刻却微微动了一下,映出一点观察窗外渗入的光斑。“张警官。”他的声音很低,
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像钝器刮过粗糙的木头。没有恐惧,没有歇斯底里,
只有一种近乎枯竭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心头发紧。我打开了牢门。
沉重的金属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按照规定流程,
我检查了他的手铐——冰冷、牢固。然后递进去那份制式的表格,
上面印着冰冷的铅字:死刑犯遗书内容登记单。纸张的边缘在我指下微微颤抖。
“最后想说的话,写给谁,写什么,按规定登记。”我的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刻板,
试图用这层外壳抵御牢房里弥漫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这压力来自于他,
也来自于我自己——我知道,再过几个小时,我将亲眼看着这个生命被彻底抹去。
林骁没有立刻接表。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长久地、专注地凝视着,那目光沉甸甸的,
仿佛带着实体般的重量,穿透了我努力维持的职业外壳。时间在冰冷的空气里凝固了几秒。
然后,他才伸出带着镣铐的手。镣铐的铁链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纸张时,动作却猛地停滞在半空。下一秒,那带着冰冷铁铐的手,
竟如同挣脱束缚的鹰爪,骤然越过纸张,一把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一股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意瞬间从被他箍住的皮肤窜上我的脊椎!我浑身肌肉骤然绷紧,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条件反射地想要挣脱,
身体却僵硬得如同冻住。“张磊,” 他叫了我的全名,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却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的、毛骨悚然的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我的骨头缝里,
“别忘了我。”那双死水般的眼睛死死钉住我,
里面翻涌着一种我完全无法解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是祈求?是绝望?
还是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孤注一掷的疯狂?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瞬间钩住了我的魂魄。
说完这三个字,他猛地松开了手,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身体向后重重地靠回冰冷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我,
里面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熄灭了。他重新垂下头,
像一具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提线木偶。我僵在原地,
手腕上残留着他冰冷铁铐的触感和那巨大的握力带来的隐痛,如同烙印。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里的衬衣,黏腻地贴在背上。空气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第一次浓烈得让我胃里一阵翻搅。他抓过那份表格和旁边准备好的笔,在膝盖上垫着,
沉默地书写起来。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
如同毒蛇爬过枯叶。2 遗书里的惊雷凌晨四点。北郊刑场特有的阴冷和死寂,渗入骨髓。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火药残留、泥土腥气和某种更深层东西的气味。
铅灰色的天空压在头顶,沉甸甸的,没有一丝光。我站在行刑队后方的阴影里,挺直了背脊,
努力维持着狱警该有的肃穆姿态,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投向场地中央那个被按跪在地的身影。
林骁。他低着头,脖颈显得异常脆弱。两名法警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肩膀。
那身刺眼的橙色囚服,在惨淡天光下,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
“预备——” 行刑指挥官的吼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冰冷、机械。我的心脏骤然缩紧,
像是被一只铁拳狠狠攥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钝痛。呼吸停滞了,
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放!”那一声短促、爆裂的枪响,仿佛不是响在刑场上,
而是直接炸响在我的颅腔深处。沉闷,却又带着一种撕裂一切的终结感。
我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一颤,仿佛那颗子弹也贯穿了我。视野里,
那团橙色的身影猛地向前扑倒,像一袋被丢弃的重物,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再无声息。一切发生得太快,结束得也太快。快得让人恍惚,
快得让人怀疑刚才那声枪响是否真的存在。只有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和刑场中央那团彻底静止的橙色,残酷地宣告着终结。人群开始骚动,法医上前。
我僵硬地转过身,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任务还没结束。作为他最后一夜的监管者,
我还有一个冰冷的流程要走——接收并核对他的遗物。其中,最重要的,
就是那份在404号牢房里,由他亲手写下、我亲手登记过的遗书。
我走向负责接收遗物的同事。那是一个牛皮纸信封,很薄,封口处签着林骁的名字,
字迹有些歪斜。我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信封冰冷光滑表面的刹那,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一种莫名的、巨大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流遍全身。同事似乎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我几乎是抢过了信封,动作有些失态。
转身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警车,将自己封闭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车窗外,人影晃动,
模糊不清。车内,只剩下我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撕开封口,
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抽出里面唯一一张折叠的信纸。展开。纸上的字迹清晰,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力道,
每一个笔画都像是刻上去的:“张磊警官: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有些话,
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这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在这座活死人墓里,只有你。
只有你看我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没有厌恶,没有鄙夷,
没有把我当成一堆该被清除的垃圾。虽然你总是板着脸,可我知道,那不一样。
你递进来的水,是温的。你检查牢房时,脚步会特意放轻。那次我高烧,
是你跑去跟上面报告,才给我换了药……这些小事,我都记得。也许对你来说只是职责,
但对我来说,是这黑暗里唯一抓住的光。我知道我不配。我手上沾的血,洗不干净。
可我还是想说,张磊,我……我对你……后面似乎还有字,
但我的视线已经被汹涌而至的滚烫液体彻底模糊。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冲出眼眶,
砸落在信纸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那模糊的字迹在我眼前扭曲、晃动。告白?
一个杀人如麻的死刑犯,留给我这个看守他的狱警的遗书,竟然是一封……告白信?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尖锐到无法形容的震撼,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吞没。
理智的堤坝在汹涌的情感冲击下摇摇欲坠。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
我猛地捂住嘴,身体在驾驶座上蜷缩起来,剧烈地颤抖,像寒风中一片即将碎裂的枯叶。
这封信绝不能交上去!它会被当成一个疯子临死前的呓语,一个令人作呕的丑闻,
一个足以摧毁我职业生涯的炸弹!它会玷污“狱警”这两个字,会让所有人嘲笑我,
让我彻底沦为笑柄!一个念头,如同黑暗深渊里滋生的毒藤,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
勒得我无法呼吸——换掉它!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摸索着从制服内侧口袋掏出笔和随身携带的空白登记单。不行,这种纸不行。我慌乱地翻找,
终于在手套箱角落里找到几张皱巴巴的、印着监狱抬头的便笺纸。顾不上许多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右手,模仿着林骁遗书开头那种略显僵硬的笔迹,
飞快地在便笺纸上誊写。内容?必须是给他唯一的亲人,他提过几次的妹妹。
小柔:哥走了……对不起……好好活下去……别恨任何人……”汗水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落,
滴在伪造的遗书上,留下深色的圆点。每一次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都像毒蛇吐信,
啃噬着我的神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耳鸣。
我甚至能听到血液冲上头顶的轰响。短短几分钟,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笔。我抖着手,将那份滚烫的、真正的告白遗书胡乱揉成一团,
死死塞进制服最里层紧贴胸口的暗袋。那里,薄薄的信纸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然后,将伪造好的那份“给妹妹的遗书”,小心翼翼地叠好,
重新放回那个冰冷的牛皮纸信封。做完这一切,我瘫软在驾驶座上,大口喘着粗气,
像一条濒死的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和后怕。车窗外的世界,
依旧灰暗模糊。3 纸包不住火伪造的遗书,连同林骁寥寥无几的几件私人物品,
一起被封装好,贴上标签,送往监狱的档案室,等待最终处理。流程似乎走得异常顺利。
最初的几天,我像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走廊里突然响起的脚步声,
办公室电话铃声的骤然响起——都能让我从座位上惊跳起来,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我强迫自己埋首于案头堆积的文件,
用黑色的墨水在雪白的报告纸上写下一个个工整却毫无生气的方块字。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些看似稳定的笔画下,隐藏着怎样无法抑制的颤抖。我拼命喝水,
试图压下喉咙里那股火烧火燎的干渴和恶心感。不敢和任何人对视,
怕他们从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窥见那个足以将我吞噬的秘密。胸口的制服内袋里,
那份被汗水浸得微微发软的真正遗书,如同一块永不熄灭的炭火,
时时刻刻灼烧着我的皮肉和灵魂。然而,仅仅三天后,该来的还是来了。“张磊!
” 狱政科一个年轻同事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赵典狱长让你现在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赵典狱长?
”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心脏猛地一沉,像一块巨石坠入冰窟。“嗯,
说…让你带上林骁遗物的接收登记本。”登记本?为什么偏偏是登记本?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狂跳的心脏,
拿起桌上那本深蓝色硬壳的登记簿。指尖触碰封面的刹那,冰凉刺骨。
推开典狱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赵志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
身体深陷在皮椅里,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烟雾缭绕中,
他那张向来严肃刻板的脸显得更加阴沉。他没有立刻抬头,只是用夹着烟的手指,
点了点摊开在他面前桌面上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正是装着林骁“遗物”的那个袋子。
“张磊,”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坐。”我拉开椅子坐下,
脊背挺得笔直,僵硬得像一块木板。双手紧紧攥着那本登记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林骁的遗物处理流程,是你负责经手的?
” 赵志国吸了口烟,灰白色的烟雾缓缓吐出,模糊了他审视的目光。“是,典狱长。
” 我的喉咙发紧。“嗯。” 他弹了弹烟灰,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手中的登记本,
“登记本给我看看。”我递过去。他翻开,找到林骁遗物登记的那一页,
上面有我亲笔签下的接收时间和物品清单,其中就包括“遗书一封致家属”。
他的手指在那行字上点了点,然后,
目光转向桌上文件袋里取出的那份伪造的遗书——写在一张监狱便笺纸上。“这份遗书,
” 赵志国拿起那张伪造的便笺纸,在手里掂了掂,
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极其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刺向我,
“登记接收的时间是行刑当天的凌晨五点十七分。对吧?”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很好。” 他脸上的冷笑加深了,
带着一种猎人终于抓住猎物致命弱点的残忍快意,“那么,请你解释一下,
” 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缭绕的烟雾,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锁定我,
“为什么这份遗书落款的日期,是三天前?!”轰——!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我浑身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三天前?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我伪造的时候……我竟然……竟然忘了改日期!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灭顶,
四肢百骸瞬间麻痹!冷汗像无数条冰冷的虫子,争先恐后地从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
瞬间湿透了内里的衬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我……” 我张了张嘴,
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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