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湿气,沉甸甸地淤积在省博字画修复室的每一个角落。窗外,
灰白的雨幕笼罩着庭院里的几株老梧桐,枝叶被雨水打得低垂,了无生气。
空气里弥漫着旧宣纸、陈墨、还有防蛀樟脑丸混合而成的、一种近乎凝固的陈旧气息。
唯有工作台上方那盏特制的无影冷光灯,切割出一小片澄澈、专注的领域。
林深伏在巨大的酸枝木工作台前,整个人几乎要嵌进那片柔和的光晕里。
他鼻梁上架着高倍放大镜,右手执着一支细若蚊须的紫毫勾线笔,屏息凝神。笔尖蘸取的,
是案头小碟里他自己精心调制、年份恰好褪尽火气的古墨。笔尖落下,
精准地衔接上面前那幅明代佚名《松岩高士图》卷尾处一处细微的断裂墨线。
笔锋在薄如蝉翼的命纸上游走,发出一种微不可闻的、仿佛春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声。
每一次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惊扰了沉睡四百年的墨韵与笔意。
汗水沿着他清瘦的额角滑下,悬在眉骨边缘,将坠未坠。
就在这万籁俱寂、心神完全沉入笔尖与古纸纤维的微妙触感之时,
刺耳的座机铃声骤然撕裂了室内的宁静。
“叮铃铃——叮铃铃——”林深的手腕几不可察地一颤。
笔尖下那条好不容易接续、力求天衣无缝的墨线,瞬间多出了一个突兀的、微小的墨点,
像一滴骤然凝固的黑血。他喉头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猛地顶了上来。他放下笔,
摘掉放大镜,揉了揉因长时间聚焦而酸胀的眉心,才伸手拿起听筒。“修复室,林深。
”他的声音带着工作被打断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电话那头传来库房管理员老张的声音,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疏离,
甚至隐隐有些生硬:“林工,打扰了。徐馆长指示,
库房今天下午要配合审计部门做例行盘查清点。你手头正在修复的那批东西,
特别是那幅明代《松岩高士图》,需要立刻送回库房待检。”林深眉头倏地锁紧,
指关节因用力握着话筒而微微泛白:“现在?《松岩高士图》刚做完清洗,命纸也才托上,
脆弱得很,根本经不起移动!你们库房的人应该清楚流程!
”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质问的意味。这幅画是馆里压箱底的珍品,
修复过程极其敏感,容不得半点闪失。徐振身为馆长,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老张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背景里似乎还有其他人低声说话的声音,接着,
他的语调变得更加公式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推脱:“林工,这是馆长的直接命令,
审计那边催得急,说是上面临时要求的突击检查。我们只是按指示办事。
东西……必须马上送回库房。库房的人……呃,馆长说,由他亲自安排人来取,确保安全。
你准备一下交接单就行。”最后一句,老张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飞快,
仿佛急于结束这场通话。“哐当”一声,老张那边似乎匆匆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一串忙音。
林深慢慢放下听筒,冰冷的塑料外壳贴着掌心。他站在原地,
目光落回工作台上那幅《松岩高士图》。画心在冷光灯下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墨色沉静。
然而此刻,一丝冰冷的疑虑,如同窗外顺着玻璃蜿蜒爬下的雨水,悄然渗入他的心底。
徐振……亲自安排人来取?审计突击检查?这幅画入库记录完备,修复申请程序齐全,
有什么值得审计“突击”的?一种本能的、混杂着专业守护者责任感的警惕,瞬间攫住了他。
他走到工作台旁,没有立刻动手收拾,反而俯下身,再次凑近那幅画。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画卷边缘细腻的绢丝纹理,目光锐利如刀,
的衔接处、印章的朱砂印泥、装裱绫绢的织造纹路……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脑海里。
他拿起搁在台灯旁、形似小型摄像头的便携式红外光谱仪。这是馆里新配的设备,
用于检测颜料成分和纸张老化程度,辅助判断真伪和修复效果。他深吸一口气,
将仪器小心地对准画心几处关键的墨色区域和印章。冰冷的镜头无声地掠过画面,
仪器侧面的微型显示屏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不同波段的成像图。
林深的目光紧紧锁住那些跳动的数据,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只剩下工作台灯光映照下的苍白。
屏幕上呈现的某些光谱特征……与这幅画应有的年代和材质数据,
存在着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偏差。那绝不是修复或保存过程中自然老化能造成的差异。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一下,又一下,擂鼓般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一个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念头,
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难道库房里那件登记在册、被视为国宝的《松岩高士图》,
早已被……调换?修复室厚重的实木门被不轻不重地叩响了三下。林深猛地回神,
迅速关闭了光谱仪的屏幕,将它推到工作台角落一堆工具后面。他直起身,
脸上竭力恢复成平日的沉静,但眼底深处残留的惊悸与冰冷,却难以完全掩饰。“请进。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门被推开,进来的是馆长徐振的秘书小王,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眼神却透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深蓝色博物馆安保制服、面无表情的壮硕保安。“林工,打扰了。
”小王的声音清亮,公式化地滴水不漏,“奉徐馆长指示,
我们来取回《松岩高士图》和其他几件待检文物。这是交接单,麻烦您签个字。
”他递过来一张打印好的表格。林深的目光扫过那两个保安,
他们的手都放在腰间配备的警棍皮套上,站姿僵硬,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修复室内的一切,
尤其是林深本人。这架势,不像取文物,倒像押送犯人。他接过交接单,指尖冰凉。
表格上罗列着几件文物的名称和编号,《松岩高士图》赫然排在第一位。他拿起笔,
手悬在签名栏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王秘书,”林深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小王,
“这幅画正在进行关键托裱,现在移动风险极大。审计盘库是常规工作,
能不能请徐馆长通融一下,等这一阶段修复完成、稳定后再送检?或者,
至少让审计人员直接来这里查看?”他的语气尽量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坚持。
小王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像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林工,您的心情我能理解。
但馆长说了,审计要求非常严格,所有待检物品必须统一集中在库房区域,这是规定流程。
馆长特别强调,一切以配合审计工作为重,不得有任何延误或借口。
”他刻意加重了“借口”二字,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林深脸上停留了一瞬。“您放心,
馆长特意交代了,安保会全程小心护送,确保万无一失。”林深的心沉到了谷底。借口?
万无一失?他看着小王那完美无缺却毫无温度的笑容,又瞥了一眼那两个如临大敌的保安,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徐振……这是在防谁?他不再言语。
多说无益,徒增屈辱。他飞快地在交接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迹因压抑的情绪而显得格外僵硬。“谢谢林工配合。”小王满意地收起单子,
朝保安使了个眼色。两个保安立刻上前,动作虽称得上专业,带着白手套,
但那份刻意的、近乎粗暴的“小心”,让林深看得心惊肉跳。
他们几乎是生拉硬拽地将尚未完全干透、脆弱无比的画心连同托纸一起,
强行从修复台上剥离,卷起,塞进特制的运输画筒里。动作间,
林深似乎听到了旧纸纤维被强行拉扯发出的细微呻吟。他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看着保安捧着画筒,如同押运重犯般簇拥着小王离开,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
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脚步声。修复室里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窗外雨打梧桐的单调声响。
林深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工作台上,《松岩高士图》原本的位置,空荡荡的,
只残留着几点细微的墨痕和压痕。那幅他倾注了数月心血、视若生命的古画,
就这样被强行带走了。空气中弥漫的樟脑和旧纸气味,此刻闻起来,
带着一股腐朽的、令人作呕的甜腻。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台面冰冷的酸枝木纹理,
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画作留下的微温。
徐振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侃侃而谈文物保护重要性的脸,此刻在他脑海中扭曲变形,
只剩下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闪烁着精明与贪婪的眼睛。“监守自盗?”林深低语,
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冰冷的自嘲和即将燎原的怒意。他猛地转身,
大步走向墙边一排顶天立地的档案柜。钥匙插入锁孔,发出清脆的金属摩擦声。
他拉开其中一个沉重的抽屉,
博物馆部分重要书画的原始入库单据、历次修复档案、以及高精度扫描留档的细节照片副本。
每一次重大修复前,他都会私下做这份功课,既是专业习惯,也是一种对历史的敬畏。
他的手指在一排排标签上飞快地掠过,
最终停在标记着“明《松岩高士图》”的厚厚一叠文件夹上。他将其抽出,
沉甸甸的份量压在手上。翻开,
息、专家鉴定书、库房入库单、最初的状况评估报告、高清扫描件……纸张带着岁月的微黄,
墨迹清晰。他回到工作台前,将那叠资料摊开,然后深吸一口气,
再次打开了那台便携式红外光谱仪。
仪器冰冷的镜头对准了资料中一张《松岩高士图》核心印章区域的高清扫描照片。
微型屏幕上,光谱曲线和数据流再次跳动起来。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
扫描照片上“静观堂主”那方朱砂印泥的光谱特征,
与刚才他在修复台上那幅“真迹”上检测到的数据,存在着明显差异!纸张纤维的老化图谱,
也微妙地对不上号!仪器屏幕冰冷的蓝光映在他脸上,
清晰地照出他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铁证如山!库房里的那件“国宝”,
根本就是一件精心炮制的赝品!而真正的《松岩高士图》,早已被……偷梁换柱!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愤怒、震惊,还有一股被愚弄的巨大耻辱感,
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猛地合上文件夹,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徐振!
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竟敢……他竟然真的敢!林深靠在冰冷的档案柜上,
胸口剧烈起伏。愤怒之后,一股更深的、令人齿冷的恐惧悄然弥漫开来。
徐振既然敢做下如此滔天之事,必然有恃无恐。他买通了库房老张,控制了安保,
甚至能轻易调动审计……整个博物馆,如同一个巨大的、精心编织的蛛网,而他林深,
不过是网上的一只小虫。他环顾这间自己待了快十年的修复室,熟悉的酸枝木台面,
排列整齐的工具,空气中沉淀的墨香与旧纸气息……此刻都蒙上了一层阴森诡谲的色彩。
这里不再是守护文明的净土,而是风暴的核心,是吞噬一切的黑洞。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反击!哪怕是以卵击石!林深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他迅速将那份包含光谱分析对比结果的文件夹塞进自己随身携带的旧帆布工具包里。然后,
他走到窗边,
拿出一个几乎从不使用的旧手机——一个没有绑定任何身份信息的“干净”手机。
他回忆着那个只在一次行业交流会上短暂交换过名片、据说以正直敢言著称的省报调查记者,
秦风的号码。手指在冰冷的按键上按下号码。听筒里传来单调的等待音,
每一声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喂?哪位?”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林深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秦记者吗?我是省博物馆的林深。我手里有确凿证据,
证明馆长徐振监守自盗,调换馆藏一级文物《松岩高士图》真迹!情况紧急,
我需要立刻见你!地点……”---三天后。省博物馆最大的报告厅内,灯火通明,
亮如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皮革座椅和无数电子设备散发的微弱焦糊味混合而成的怪异气息。
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座位,过道上也架满了“长枪短炮”,
记者们的镜头如同密集的蜂巢孔洞,冰冷地对准了前方铺着深红色绒布的主席台。
闪光灯此起彼伏,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汇成一片连绵不绝的噪音海洋,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一种无形的、混杂着窥探欲和嗜血兴奋的躁动在人群中涌动。主席台中央,馆长徐振端坐着。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白衬衫领口系着一条暗红色领带,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痛而凝重。他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巨大波澜。他身边两侧,坐着几位馆内高层领导,个个面色肃穆,
如同参加一场庄严的葬礼。秦风和另外几位省内主要媒体的记者坐在前排预留的位置上。
秦风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上的笔记本。三天前那个雨夜,
他在一个偏僻的咖啡馆后巷见到林深时,
对方眼中燃烧的愤怒和递过来的那份沉甸甸的、包含光谱分析对比图的文件,让他震惊不已。
他连夜调查,获取了一些外围线索,正要深入,
却没想到徐振的反击来得如此迅猛、如此……致命。报告厅侧门被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的镜头,瞬间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过去。
林深在两个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陪同”下走了进来。仅仅三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圈,
原本合身的灰色工装夹克此刻显得有些空荡。脸颊凹陷下去,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嘴唇干裂起皮,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星,
穿透报告厅内令人窒息的强光与喧嚣,笔直地投向主席台上的徐振,
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穿透力。然而,那光芒深处,
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种被逼至绝境的孤狼般的凶狠。
他一步步走向主席台侧方临时设置的一个孤零零的座位。脚步有些虚浮,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维持着最后的尊严。一路行来,
晰地感受到两侧座位上投来的目光——惊愕、鄙夷、幸灾乐祸、冰冷的审视……像无数根针,
扎在他的皮肤上。那些平日里或许还曾点头微笑的同事,此刻眼神躲闪,或干脆低下头,
唯恐与他有任何视线接触。他坐了下来,位置正对着徐振。
冰冷的塑料椅面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寒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主持人简短的开场白后,徐振缓缓地、沉重地站起身。他走到发言台前,双手扶着台面,
仿佛需要支撑。报告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摄像机运作的低沉嗡鸣和无数屏息的等待。
徐振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侧前方的林深身上。那眼神,
沉痛、失望、还带着一种被深深刺伤后的难以置信。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凝聚力量,
也像是在酝酿情绪。终于,他开口了,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报告厅,
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却依旧能听出的哽咽:“各位领导,各位媒体朋友,
各位同仁……”他的声音顿住,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抬手扶了扶金丝眼镜,
镜片似乎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今天,我站在这里,心情无比沉痛,无比……羞愧!
作为一馆之长,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国宝,更没有……管好我自己的下属!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愤与控诉:“我们博物馆,
竟然出现了如此骇人听闻、如此丧心病狂的监守自盗行为!”他猛地抬手,
食指如刀锋般指向侧前方的林深,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就是他!
我们馆内备受信任的高级书画修复师,林深!”“哗——!”全场一片哗然!
镜头疯狂地转向林深,闪光灯瞬间将他淹没。林深只觉得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
耳边是巨大的轰鸣。他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得如同岩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来对抗这铺天盖地的羞辱和颠倒黑白的指控。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强光下灼烧,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顶。
徐振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继续狠狠凿下:“林深!利用其修复书画的职务便利,
勾结外部不法分子,长期、系统性地窃取、盗卖馆藏珍贵文物!其行为之恶劣,手段之隐秘,
令人发指!我们初步查证,包括一级文物明代《松岩高士图》在内的多件珍贵字画,
都已被他用卑劣的赝品调换,真迹……早已被他私下变卖,中饱私囊!
”“更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徐振的声音陡然转为一种撕裂般的悲鸣,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当馆内启动内部审计,
试图查清《松岩高士图》修复进度异常的问题时,他为了掩盖罪行,
竟然丧心病狂地……伪造证据!妄图栽赃陷害,转移视线!其行径,简直是……卖国求荣!
是对我们民族文化遗产的背叛!是对所有文博工作者良知的践踏!”“卖国求荣”四个字,
如同四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深的脸上!报告厅内瞬间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吞噬。鄙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林深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徐振那张因“悲愤”而扭曲的脸,胸膛剧烈起伏,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嘶吼出声。他想站起来,
想冲上去撕碎那伪善的面具!然而,身后一只冰冷有力的手重重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是旁边那个高大的安保人员。那无声的警告,像一盆冰水,
瞬间浇熄了他冲动的火焰。紧接着,
徐振的声音带上了一种沉痛的、仿佛被逼无奈的公允:“当然,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蛀虫!我们鼓励所有知情者,本着对历史负责、对单位负责的态度,
站出来指证!还原真相!无论涉及到谁,无论他曾经有过怎样的光环,博物馆都将一查到底,
绝不姑息!”话音落下,报告厅里出现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然后,
如同排练好的一般,一个穿着库房管理员制服的中年男人——老张,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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