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盯着全息投影中的代码流,眼睛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六个小时,为了修复"乌托邦计划"中的一个感知漏洞。
办公室的落地窗外,2157年的上海夜景璀璨如星河,
但沈默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跳动的数据所占据。"沈总监,您需要休息。
"AI助手NOVA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温和却不容忽视。"再给我十分钟。
"沈默揉了揉太阳穴,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他的神经接口微微发热,
这是过度使用的警告信号。作为"新纪元"虚拟科技公司的首席设计师,
沈默负责打造最完美的数字世界。在2157年,
虚拟现实已经发展到与真实世界几乎无法区分的程度。
人们可以随时接入"新纪元"创造的任何场景——从古代战场到外星殖民地,
从童话王国到末日废墟。而"乌托邦计划"是他们最新的旗舰产品,一个完美的数字乌托邦。
"沈总监,张总要求立即见您。"NOVA再次提醒。沈默叹了口气,保存了工作进度。
他站起身时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办公桌。最近这种眩晕越来越频繁了,
医生说是长期使用神经接口导致的"现实感丧失症"——大脑开始难以区分虚拟与现实。
电梯直达顶层。张明远的办公室占据了整层楼,四周都是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这位"新纪元"的CEO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你来了。"张明远转过身,
脸上没有往日的从容,"出事了。"沈默皱眉:"乌托邦计划的漏洞?我已经在修复了。
""不是技术问题。"张明远调出一段全息录像,"看这个。
"画面中显示一个年轻女子躺在神经介入手椅上,突然开始剧烈抽搐,然后完全静止。
医护人员冲进来,但她的生命体征已经消失。"林雨,28岁,我们的高级用户。
昨天在体验乌托邦计划时发生了意外。"张明远的声音低沉,
"法医说她的脑电波在死亡前出现了异常波动,就像...她的大脑认为自己真的死了。
"沈默感到一阵寒意:"系统故障?""不,系统记录显示一切正常。
但她在'死亡'前留下了一段信息。"张明远播放了另一段录像。画面中的女子睁开眼睛,
眼神异常清醒:"这不是真的世界。乌托邦才是真实的。他们不想让你们知道真相。
代码里有答案...找到我..."录像结束,办公室陷入沉默。"我需要你调查这件事。
"张明远说,"找出她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乌托邦计划下周就要正式发布了,
不能有任何闪失。"沈默点头,尽管他隐约感到不安。
这不是第一次有用户出现"现实混淆"症状,但直接导致死亡还是首例。回到实验室,
沈默调出了林雨的用户档案。普通白领,无精神病史,是"新纪元"的忠实用户。奇怪的是,
她的接入时间显示在过去三个月里,她几乎每天都会进入乌托邦计划,
最长连续停留时间达到72小时——远超安全标准。沈默戴上神经接口头环,
躺进接入手椅:"NOVA,准备接入乌托邦计划,使用林雨的最后登录路径。
""警告:此操作存在风险。建议进行安全——""覆盖安全协议,
授权码Sigma-7-9-0。""授权确认。接入开始。"一阵熟悉的坠落感袭来,
沈默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已经站在一片阳光明媚的草地上。
乌托邦计划的基础场景——一个完美的小镇。蓝天如洗,白云悠悠,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远处的房屋错落有致,街道干净整洁。一切都那么...完美。太完美了。沈默皱眉。
作为设计师,
他知道每个数字世界的"接缝"在哪里——那些为了让系统更高效而做出的微小妥协。
但这里,他找不到任何瑕疵。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度,
甚至脚下草地的触感...都真实得令人不安。"欢迎来到希望镇。"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沈默转身,看到一位金发女性微笑着走来,"我是您的向导艾莉。需要我带您参观吗?
"沈默摇头:"不用,谢谢。我只是...随便看看。"他按照林雨的路径走向小镇中心。
路过的数字居民都友好地向他打招呼。他们的表情生动自然,
不像普通NPC那样有微妙的僵硬感。广场中央有一座喷泉,
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彩虹般的光芒。沈默伸手触碰水面,
惊讶地发现水真的打湿了他的手指——这超出了标准物理引擎的模拟能力。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就在这时,
他注意到喷泉底部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符号——一个三角形中套着圆圈。
这是"新纪元"早期测试时使用的标记,正式版本中已经被移除。沈默蹲下身,
手指触碰那个符号。一瞬间,周围的景象闪烁了一下,就像老式电视信号不稳时的画面。
当画面重新稳定时,广场上空无一人,天空变成了暗红色。"警告:系统异常。
"NOVA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建议立即断开连接。""不,再等等。"沈默环顾四周。
暗红天空下的希望镇看起来完全不同了——建筑略显陈旧,街道上有落叶和灰尘。
更奇怪的是,远处出现了一座本不该存在的黑色塔楼。沈默向塔楼走去。随着距离接近,
他感到一阵头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塔楼门口站着一个人影——是林雨。"你来了。
"她微笑着说,"我就知道会是你。"沈默震惊地停下脚步:"你...还在这里?
""在某种意义上,是的。"林雨的身影有些透明,"听着,时间不多。
他们已经开始注意到异常了。""什么异常?谁在注意?"沈默问道,头痛加剧。
"真相就在代码里。我们都被骗了。"林雨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沈默的脸,
但她的手指穿过了他的身体,"去找基础层,那里有——"突然,
一道刺眼的白光笼罩了一切。沈默感到一阵剧痛,然后是被强行拽出的坠落感。
他猛地睁开眼睛,回到了实验室。接入手椅的安全灯闪烁着红色,NOVA正在发出警报。
"紧急断开连接。检测到异常神经信号。建议立即就医。"沈默大口喘着气,
汗水浸透了衬衫。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嘴里有金属的味道。
但更让他不安的是刚才所见的一切——特别是林雨的出现。那不是预设的NPC。
那是某种形式的...意识。他颤抖着调出系统日志,却发现刚才那段体验的记录被加密了,
需要高级权限才能访问。沈默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他需要找出真相,但首先,
他需要知道公司到底在隐瞒什么。走向电梯时,
他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多年来第一次,
他感到虚拟世界向他展示了一个谜题,一个可能打败一切的谜题。电梯门关闭前,
他最后看了一眼实验室。在全息投影的角落里,一个三角形中套着圆圈的符号一闪而过。
沈默的公寓在第七十八层,窗外是永不熄灭的城市霓虹。他站在落地窗前,
手中握着半杯已经凉了的咖啡,反复回想今天在乌托邦计划中的遭遇。林雨的身影如此真实,
不像是一段预设的程序。更奇怪的是,她似乎认识他。
床头柜上的神经接口头环发出微弱的蓝光,仿佛在诱惑他再次连接。沈默摇摇头,转向电脑,
调出从公司偷偷下载的加密文件。作为技术总监,他有高级权限,
但某些关于乌托邦计划的文件仍然对他锁闭。"NOVA,运行解密协议Zeta-9。
"沈默低声命令。"需要生物识别确认。"AI回应道。沈默将手掌按在扫描区。
一道红光闪过他的视网膜。"身份确认。解密开始。"屏幕上的文件如花朵般展开。
沈默快速浏览着技术文档,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林雨,
但不是作为用户,而是作为...开发人员?
"这不可能..."沈默放大那份两年前的人员档案。
照片上的女子正是他在虚拟世界中见到的那个人。林雨曾是新纪元的核心程序员,
负责乌托邦计划的基础架构开发,但在一年前突然离职——不,档案显示是"项目终止"。
沈默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调出更多数据。
他发现林雨的最后工作记录与一个名为"基础层"的子项目有关,
但所有相关文件都被双重加密。正当他试图深入时,电脑屏幕突然闪烁,
所有关于林雨的档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系统消息:访问权限不足。
沈默猛地靠向椅背,心跳加速。有人或某种系统在监视他的行动,并阻止他获取更多信息。
他拿起头环,犹豫片刻后戴上。"NOVA,准备接入乌托邦计划,坐标设定为基础层。
""警告:基础层是受限区域。需要CEO级别授权。""使用我的开发权限,
紧急调试模式。""需要安全确认。请回答:你最喜欢的童年记忆是什么?"沈默愣住了。
这不是标准安全协议的问题。他迟疑地回答:"和父亲在湖边钓鱼。""回答错误。
接入拒绝。"沈默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他根本不记得和父亲钓鱼的场景。事实上,
他对童年的记忆都很模糊,像是透过毛玻璃看到的影像。他摘下头环,手掌心全是汗。窗外,
2157年的上海依然灯火通明,飞行汽车在摩天大楼间穿梭。这一切如此真实,
却又突然显得...可疑。沈默拿起通讯器,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赵医生?
我是沈默。我需要紧急预约...关于现实感丧失症。
"---## 第三章:记忆迷宫赵医生的诊所位于医疗中心顶层,
四周墙壁被设计成宁静的自然景观。沈默坐在诊疗椅上,感到神经接口的接入点在隐隐作痛。
"你的症状加重了。"赵医生看着脑部扫描结果皱眉,"海马体和前额叶皮层都有异常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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