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
重生在末世爆发前三十天,高二3班的英语课上。
指尖下的英语课本还带着油墨味,听力题旁边用铅笔写着“June 15th”,字迹浅淡,是我昨天预习时随手记的。窗外的香樟树把影子投在黑板上,被风一吹,像有谁在上面轻轻摇晃。蝉鸣吵得人发困,前排女生转笔的塑料声“嗒嗒”响,这些琐碎到不值一提的声音,此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我脑子里——上一世,我在军方基地的废墟里咽气时,能听到的只有丧尸的嘶吼和自己咳血的声音。
“林野。”
粉笔头砸在我桌角时,我才猛地回神。陈曼站在讲台上,米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领口别着枚珍珠发卡。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把她的影子投在黑板上,像个模糊的恶鬼。
上一世就是这枚发卡,在末世第五天扎进了班长的颈动脉。当时班长发着高烧,瘫在教室后排发抖,陈曼走过去,笑着把发卡摘下来:“听说这样放血能退烧呢。”她说话时指尖轻轻一旋,血就顺着班长的脖子往下淌,她甚至还掏出纸巾擦了擦指尖,“可惜啊,好像没什么用。”后来她把班长拖到门口,推了出去。我扒着窗户看见,丧尸扑上来时,班长的眼睛还望着教室,像是在求她再救一次。
“这道题选什么?”陈曼又问了一遍,眉头皱起来,和上一世推班长出门时的表情几乎重合。
教室里有人偷偷笑。我后颈一热,是苏晴在用笔戳我。她的纸条很快递过来,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学霸也会走神?”
我捏着纸条,指腹把那个笑脸磨得发皱。这个总爱扎高马尾的女生,会在三年后把匕首送进我后心。那时候我们已经在军方基地待了两年,我觉醒了空间异能,能装下半个仓库的物资。她找到我时,手里还拿着我前几天分给她的压缩饼干,笑起来有梨涡:“林野,首领说想要你的异能。”匕首捅进来的时候,她还在笑,“你看,我拿到了,以后我就能活下去了。”
“选C。”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不是因为怕被老师批评,是因为胸腔里的恨意快要炸开了。我甚至能清晰地想起父母倒在学校门口的样子——那天他们举着草莓蛋糕,妈妈的米白色连衣裙沾着草屑,爸爸的皮鞋跑掉了一只。他们隔着铁门喊我的名字,声音被丧尸的嘶吼切碎。保安把我死死按住,我看着妈妈把蛋糕往我这边递,蛋糕盒上的红丝带飘起来,然后被丧尸的爪子勾住,像条断了的血痕。
陈曼没再追问,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和上一世丧尸撞铁门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尖锐得让人想发疯。
下课铃响的前一分钟,我已经把书包抓在了手里。桌角的日历被我攥得变了形,“6月15日”那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
还有三十天。
三十天,够我做很多事了。
放学铃刚响,我就冲出了教室。走廊里撞到了抱着画筒的江若彤,她的白裙子沾着油彩,皱着眉往旁边躲,像在避开什么脏东西。上一世她被困在顶楼画室,为了换半瓶水,跟三个男生做交易,最后还是被丧尸撕碎在栏杆边。我路过的时候,她的画具散了一地,颜料混着血,把白色的裙摆染成了紫黑色。
我没道歉,也没回头。
冲出教学楼时,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校门口的小吃摊飘来炸串的香味,有人骑着自行车喊“让让”,卖冰汽水的阿姨正在数零钱——这些鲜活的、带着烟火气的画面,是我在末世里想了整整五年的东西。
我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香樟树的味道,有炸串的油香,还有远处修车铺传来的机油味。
真好。
我还活着。
爸妈也还活着。
我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着2023年6月15日。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点开了第一个网贷APP。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他们从我身边夺走。
那些欠了我的,那些害过他们的,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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