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订婚宴上的暗涌霓虹闪烁,昂贵的香水味混着爵士乐队慵懒的萨克斯风,
盘旋在顶楼宴会厅奢靡的空气里。今天是沈听蓝的生日,更是我们正式官宣订婚的日子。
头顶璀璨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细碎的光,晃得我有些眼晕。我攥了攥口袋里那个丝绒小盒子,
天鹅绒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昨天我挑选时,手指尖那点微不可察的颤抖和郑重。
听蓝被一群精心装扮的莺莺燕燕簇拥在中央。她今天真美。
月白的露肩礼服衬得她脖颈像骄傲的天鹅,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松松垂在肩上,
每一次眼波流转,每一次嘴角微扬,都像是在周遭昂贵的喧嚣里洒下一片柔光。
我的视线掠过她,却无可避免地黏在了另一个人身上。王亦深。一身裁剪极佳的深灰西装,
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寸步不离地贴在听蓝身边。他的手虚虚搭在她椅背上,
微微倾身的姿态,带着一股亲昵到近乎刻意的宣告,
对每一个试图靠近听蓝献殷勤的男人露出温文尔雅却又拒人千里的微笑,
俨然一副男主人自居的模样。这笑容,我在过去的无数个类似场合里看腻了。虚伪。
胃里莫名地一阵翻搅。心底那块沉甸甸的、早已习惯了被王亦深三个字碾磨的角落,
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泛起尖锐的、熟悉的酸涩和刺痛。像有无数细小的玻璃渣,
随着每一次呼吸,在血肉里缓缓刮擦。我别开眼,强压下那股黏稠的涩意,
下意识地去寻杯子。指尖触及冰凉的高脚杯壁,
那点凉意却丝毫没能冰镇住胸腔里越来越重的烧灼感。
这就是我深爱的女人选定的、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里,最接近她的位置。
属于那个叫王亦深的好“闺蜜”。“阿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嘈杂里穿透进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一怔,视线聚焦。沈听蓝不知何时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就站在我面前。那张在灯光下精致得如同瓷器的脸,此刻笼着一层薄霜。她没看我,
目光直直钉在我刚才下意识攥紧的拳头和还握着杯脚的手上。一丝荒谬的预感猛地攫住心脏。
几乎同时,一道踉跄的身影撞了过来,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酒气。
肩膀被狠狠擦撞了一下,我身体不稳,下意识抬手去扶旁边的立式花柱稳住重心。杯子脱手,
清脆的碎裂声刺破音乐声,几滴残存的酒液溅落在地上深红色的昂贵地毯上,
迅速洇开几点深色污渍。“嘶——!”一声倒抽冷气的痛苦低呼紧接着响起,
比玻璃碎裂声更尖利地刺进耳膜。时间仿佛瞬间凝固,粘稠得让人窒息。王亦深弯着腰,
左手紧紧捂着右小臂靠近手肘的位置。他今天为了陪衬沈听蓝的生辰宴,
特意穿了件浅色丝质衬衫,此刻,
一小片刺目的猩红正从他苍白修长的指缝间缓缓渗出、蔓延,
在白得耀眼的丝料上染开触目惊心的花朵。周围的所有寒暄、碰杯、低笑,
像被无形的橡皮擦猛地抹去。只剩下死寂。几十道目光,
带着探究、惊讶、甚至隐隐的幸灾乐祸,针一样扎在我身上。“阿野!
”沈听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尖利,她一把推开我扶在花柱上的手,
毫不留情地撞在我肩上,像躲避瘟疫一样绕过那摊碎玻璃,几乎是扑到王亦深身边。
她扶住他那只没受伤的胳膊,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惶和震怒。“你怎么样?深哥!
你流血了!”她的手那么小心翼翼地去碰王亦深的手臂,那个紧张担忧的姿态,
像王亦深下一秒就要碎掉。王亦深吸着气,眉头痛苦地蹙起,一张俊脸惨白如纸。
他轻轻摇头,目光却穿越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的虚弱褪去,
瞬间被一种浓稠得化不开的、近乎诡异的悲悯和失望取代。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沉痛的力道,字字清晰地砸下来,敲碎这满场沉寂:“没……没事的,听蓝,
别怪阿野。”他微微喘着气,仿佛忍着巨大的痛楚和宽容,“刚才只是……有点误会。
阿野他……”他的目光像无形的鞭子,带着淬了毒的伪善,
“可能只是喝了点酒……一时没控制住力道。他是你未婚夫,
他做什么……也是……可以理解的,别因为我伤和气。”每一个字,
都像烧红的铁块狠狠烫在我的喉管上。嫉妒?没控制住力道?理解?
荒谬到极致的控诉扭曲了他话语的本意,却以一种无懈可击的受害者姿态呈现。
他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而我和沈听蓝之间那片早已脆弱不堪的信任地基,
彻底被他这看似劝解实则致命的话语撕开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沈听蓝猛地抬头,看向我。
她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依赖和爱意的清澈眼眸,此刻燃着熊熊烈火,
里面翻腾着浓得化不开的失望、愤怒,还有被狠狠冒犯的冰冷的憎恶。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锥子,狠狠凿进我眼底。她看着我,
仿佛在看着一个心思阴暗、卑劣恶毒的陌生人。“陆野!”她的声音绷得发颤,
像随时会断掉的琴弦。死寂中,我只听见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她踩着脚下细碎的玻璃渣,高跟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两步,她就冲到了我面前,
距离近得我能看清她因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的瞳孔。她的身体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
猛地扬起右手。2 耳光与心碎“啪——!”一声无比清脆、毫无保留的巨响。
整个宴会厅似乎都跟着震了一下。脸颊瞬间一片火辣辣的麻木,
紧接着是细细密密的、针扎似的锐痛,迅速蔓延开。口腔里尝到一点淡淡的铁锈味。
世界在我眼前扭曲、旋转了一瞬。
背景里昂贵的音乐、璀璨的灯光、周围人压低却掩不住的惊呼和抽气声,
全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声。只有眼前这张盛怒到近乎扭曲的美丽面孔,
还有耳边那一下火辣辣的脆响,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神经末梢。
时间被这一巴掌彻底抽碎了。“你真让我恶心!”沈听蓝咬着牙,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狠狠挤出来的冰棱,带着淬血的寒意,劈头盖脸地砸向我,“道歉!
现在!立刻给深哥道歉!”恶心。这个词,像淬了剧毒的匕首,
精准地捅进了那个早已被无数次忽视、背叛、误解磨砺得麻木不堪的心房最深处。
那层因习惯而铸就的、勉强还算坚硬的壳,终于在这一刻,
随着沈听蓝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毫不掩饰的厌恶,应声碎裂,轰然坍塌。
喉咙深处被腥甜的铁锈味堵死,发不出一点声音。试图解释的话语,像巨石压在胸口,
在触碰到沈听蓝那写满憎恶的眼神的瞬间,彻底僵死在舌尖,变得无比苍白可笑。
脸上火烧火燎地痛着,清晰无比地提醒着我这耻辱的烙印。但更深的痛,
是从心口蔓延开的、无法言喻的寒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我看着她。
着她护着王亦深那只被红酒弄脏的、实际上可能并不严重的、甚至疑点重重的伤口那位置,
撞得真是巧,看着她眼中除了对王亦深的紧张和保护欲之外,
再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我的位置。过去的无数碎片,像被这声脆响炸开的旧电影胶片,
在我眼前飞速闪回。她生日那天,我等在精心布置的餐厅角落,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
我给她打了三个电话,最后收到的只有一条冷冰冰的信息:“深哥胃痛急性发作,
我得送他去医院,你自己吃吧。”餐厅里暖黄温馨的灯光,瞬间变得冰冷刺眼,
四周隐隐约约的情侣欢声笑语,都成了无声的嘲讽。我一个人对着凉透的饭菜,喉咙发紧。
我们约好去看我母校的社团周年演出,那是承载着我青春记忆的地方。
我特意穿了她喜欢的衬衫,提前一小时到了礼堂门口。电话一次次接通又被挂断,
最后她终于接起,背景音嘈杂混乱:“深哥的车跟别人刮擦了对方不依不饶,
我得帮他处理赔偿的事!演出下次再看啊!”电话里她语气急促,
背景里隐约传来王亦深安抚的嗓音:“别担心听蓝,有你在就好。”而我一个人站在晚风中,
手里攥着两张作废的票根,指节捏得发白,看着校门口熟悉的梧桐树影婆娑。有一次争吵后,
我精心熬了一整晚她最爱的淮山排骨汤,送去她公司楼下。隔着玻璃门,
我远远看见她正和王亦深一起吃午餐。王亦深殷勤地给她夹着菜,逗得她笑得花枝乱颤,
眼睛弯成月牙儿,那是我很久没见过的明媚笑容。而当我把保温桶递给她时,
她却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接过保温桶时指尖甚至没碰到我。
她匆匆说:“深哥约我去看画展,汤我晚上喝。
”目光已经迫不及待地飘向了马路对面倚着豪车微笑等候的王亦深。还有那天,暴雨如注,
像天河决了口子。我抱着发高烧的小猫——那只我们刚同居时一起捡回来的流浪猫,
也是这个冰冷的家里除她之外,
唯一让我感觉到温暖的活物——在雨里跑了近一公里才拦到车赶到最近的宠物急诊。
小猫在我怀里微弱地发抖,滚烫的小身体贴着我的胳膊。我浑身湿透,
狼狈不堪地冲进医院大厅,怀里的小生命奄奄一息。
我一边笨拙地试图用纸巾擦干它湿漉漉的毛发,
一边哆嗦着手在通讯录里找到“老婆”两个字拨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背景音是嘈杂的酒吧音乐和人声。“听蓝!球球它突然发高烧,呼吸很急,
我刚送到星辉路这边的宠物医院急救!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我的声音几乎在抖,
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视线模糊一片。“……”那边沉默了一下,
风声和人声夹杂着她的声音,显得遥远而急促,“现在?天……我现在走不开啊!
深哥今天生日趴!而且我刚喝了酒不能开车!”她的语气里更多的是被打断的不耐烦,
“医院就在家门口附近对吧?你自己先处理好不好?医生怎么说?等我这边散了马上过去!
乖啊!”没等我再说话,电话啪地被挂断。冰冷的忙音像针一样刺进耳膜。我举着电话,
雨水顺着脸颊淌下,混合着眼角溢出的温热液体。怀里,
小猫的呼吸微弱得像即将熄灭的烛火。医院大厅白得刺眼的灯光下,空无一人。
那一刻的冰冷和无助,仿佛连骨头缝里都沁满了寒意。我知道,
在那场对她而言“重要”的生日派对里,在一个需要她“义不容辞”陪伴的绿茶男配身边,
我和这只生死未卜的小猫,又一次,在她衡量一切的天平上,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不值一提。永远都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搁置、轻易牺牲的选项。
眼前沈听蓝那张写满对我嫌恶的、此刻看起来无比陌生的脸,
和记忆中无数次相似场景里她为另一个男人焦灼担忧的神情,完美重叠。她高高扬起的手,
王亦深在人群缝隙里看向我那转瞬即逝、充满快意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
疯狂地撕扯、碾磨着那个早已遍体鳞伤的地方。心底某个地方,那最后的一丝维系,
一根绷得太久太紧的弦,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声宣告我“恶心”的耳光余音中,
毫无预兆地,发出了“铮”的一声哀鸣。断了。痛到了极致,
反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空洞和麻木。脸颊上的灼痛还在提醒我刚刚的羞辱,
胸腔里却像是被彻底抽干了所有活气。愤怒、委屈、辩解的欲望……所有激烈翻涌的情绪,
在这一刻骤然冰封凝固,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灵魂抽离,
只留下一个沉重的躯壳站在这里,承受着四面八方意味不明的目光。再多的忍耐,
再多的解释,再多的……爱,都显得那么……可笑又可悲。
目光越过沈听蓝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肩膀,落到她身后不远处。
王亦深依然虚弱地靠在一个女伴身上,微微垂着眼睑,但那下垂的眼角,
极其快速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朝我瞥了一眼。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
在他薄唇的嘴角稍纵即逝。清晰得如同恶鬼的嘲笑。刹那间,一股巨大的悲凉席卷而来,
将我吞噬殆尽。不是愤怒,不是委屈,是一种更深沉、更空洞的疲惫。
像跋涉了亿万光年荒芜的旅人,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只想跌坐下来,
任由漫天黄沙将自己掩埋。原来所谓的心死如灰,就是这样的感觉。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不再流动,冰凉得刺骨。我缓缓抬起手,
不是去捂自己那麻木疼痛的脸颊,而是极其缓慢、动作僵硬地,
拂开眼前一缕或许存在的碎发。指尖冰凉,仿佛不属于自己。
我看着沈听蓝那双被愤怒烧红、此刻死死剜着我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水晶灯碎裂的光,
也映着我此刻苍白如鬼的样子。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彻底熄灭了。“……呵。
”一声干涩到几乎无声的气音,从我喉咙里艰难地逸了出来。极其轻微的,
更像是我身体内部结构破裂时发出的叹息。
—萨克斯风最后的尾音、人们不安的呼吸声、裙摆摩擦的窸窣——都在这一声短促的自嘲中,
如同潮水般退去。我没有再看任何人。没有看王亦深脸上那道刺目的红痕,
没有看沈听蓝高高在上的怒容,更没有去看那些围观的、脸上写着各异表情的宾客。
像一具失去了所有指令的提线木偶,我慢慢地、非常慢地转过身。
昂贵地毯柔软得踩不出一丝声响,碎玻璃在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一步步。
鞋底踩过沾着我亲手泼洒的红酒渍——那场莫须有“行凶”的证据。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没有跌跌撞撞,没有踉踉跄跄,就是麻木地、僵硬地向前。
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光影漩涡,扭曲着掠过我的余光,
再无法投射到我的视网膜上形成清晰的影像。
只有宴会厅尽头那扇厚重的、镶嵌着繁复金线的大门,在视野里逐渐放大。推开门的瞬间,
外面走廊里清凉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带着尘埃和属于现实世界的微凉,
竟奇异地让胸腔里那几乎窒息的麻木缓解了一丝。我走进去,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
将那片虚伪的光鲜和刚刚上演的狗血戏码彻底隔绝。走廊很安静。
厚重的吸音地毯吞噬了脚步声。我靠在冰凉的、贴着金箔的墙壁上。过了好一会儿,
手指才一点一点找回知觉。我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异常刺眼。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很慢。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蓝”。指尖悬在那个名字上方,
微微颤抖了一下。几秒钟的死寂后,指尖落下,不是拨打电话,而是点开了编辑。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删除联系人”屏幕上弹出冰冷的确认框:“确认删除联系人 ‘蓝’ 及其所有信息?
”指尖悬停在“删除”的红色选项上。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
也映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代表终结的红。那一瞬间,
无数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她第一次对我笑的羞涩,
一起在深夜街头分享一份热馄饨时的满足,
生病时她笨拙却努力照顾我的侧脸……那些曾经照亮过整个生命的碎片,
如今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指尖发麻。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清晰的、濒死般的绞痛,
几乎让我无法呼吸。删吗?这三个字像一个狰狞的钩子,拉扯着心脏最深处那根最疼的神经。
视野开始有些模糊,眼眶干涩得发疼。最终,那悬停的、颤抖的指尖,终究没有落下去。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扎进肺里,带来一阵锐痛。闭了闭眼,将屏幕戳灭,
把手机狠狠塞回裤袋。删除键终究没有按下去。不是不舍。是累。
3 逃离虚伪的光环累到连彻底抹去一个名字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按下那个键,
也需要透支生命一般的力气。就像一场旷日持久、精疲力尽的战役,硝烟散尽,敌人消失,
只剩下我独自站在荒芜的战场上,连抬起手臂驱赶眼前蝇虫的力气都被彻底抽干。
心被掏了一个巨大的、呼呼漏风的黑洞,曾经填满它的滚烫岩浆已经凝固成冰冷的火山灰,
风一吹,就呛得人喘不过气。订婚的荒唐闹剧被时间强行翻篇,
可我和沈听蓝之间那种浓重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并没有丝毫缓解。
空气里像是凝固着永远不会融化的冰,每一次微小的呼吸都刺痛肺部。
我们被困在这间曾经叫“家”的公寓里,像两个被强行拼凑在同一个坟墓里的陌生人。
我习惯性地睡在客厅的沙发,狭窄的空间充斥着消毒水和猫粮的味道。主卧的门紧闭着,
偶尔能听到她压低声音讲电话的只言片语,伴随着笑声——多半是与王亦深有关。
那天王亦深公司一个项目被卡,据说是遇到了难缠的竞争对手,需要紧急公关。
沈听蓝从下午就开始坐立不安。傍晚时分,她的手机响了。
我正坐在沙发一角和同事小陈讨论着刚敲定的那个跨省合作项目的最终条款,
努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屏幕上。“嗯?……啊?这么晚?”沈听蓝的声音刻意压低,
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她能压低声音,却压不住那份担忧,
“深哥现在情绪怎么样?地点定了吗?……好,好,我马上换衣服就下去。”电话挂断,
她几乎是立刻冲向卧室,一阵急促的开关柜门声。“听蓝,”我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住了,
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几条加急的工作信息上,“晚上我们不是要……”“你自己去!
”她打断我,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地从卧室拎出包,
正在快速往胳膊上套一件剪裁利落的风衣外套,语气干脆利落,带着不容商量的味道,
“深哥那边情况很棘手,现在只有我能帮他出面周旋一下那个老女人了,
对方点名要他方重要人物亲自出席,深哥说非我不可。”她抓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
咔哒一声解锁,“你刚不还跟同事说忙?正好,自己安排吧。他那边,今天这坎儿不过去,
后果很麻烦。”她拉开门就要出去,甚至没分一个眼神给我,
注意力全在电梯指示屏跳动的数字上。“非你不可?”喉咙里很干,像是几天没喝水,
每一个音节都摩擦着气管,发出粗糙的砂纸声。客厅顶灯惨白的光线落在我眼睫上,
投下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所以……我们的项目对接会,
我半个月前就跟你确定过的时间,优先级永远排在王亦深的‘情绪’之后,
排在王亦深的‘公关危机’之后,排在王亦深随便一个‘需要’之后?
”我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那最后敲定的合作方案上抬了起来,
慢慢定格在她握着门把、已经微微有些僵硬的背影上。她的头发挽得一丝不苟,
颈侧一缕精心设计的碎发垂落,
在灯光下闪着缎子般的光泽——是为另一个男人的“重要任务”准备的体面。“听蓝,
”开口时连自己都被声音里的疲惫和沙哑惊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陌生的平静,
那是风暴过后的死寂,“我们之间,是不是只剩下王亦深了?”这个问题如此清晰,
又如此可笑。答案不言而喻,可我还是问了出来。像是垂死前不甘心的确认。
心脏像被浸泡在寒潭里太久,已经感觉不到痛,只是沉甸甸地往下坠。她没有回答。
没有反驳,没有解释,也没有一丝愧疚的停顿。门被拉开一道足够她侧身出去的缝,
她毫不犹豫地闪了出去。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专注,
仿佛我只是沙发上一个碍眼的背景板。防盗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锁上。清脆利落。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我和小球那只小猫。小球从猫爬架上跳下来,轻轻蹭了蹭我的裤脚,
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咕噜声。最后一丝期待,随着那声锁舌落下的轻响,彻底碎成了齑粉。
我维持着刚才问话的姿势,僵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视线虚虚地落在紧闭的门板上,
却仿佛穿透了那厚重的木板,看到了楼下停着的王亦深的跑车,
看到了他摇下车窗对她露出那种势在必得的、伪善的微笑,
看到沈听蓝毫不犹豫地坐进副驾……那些画面在脑海里无比清晰地浮现。胃里翻涌着不适,
一种剧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口。不是想呕吐,是纯粹精神上的厌恶和反胃。
心脏不再下沉了,它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冰冷的手指越收越紧,直到感觉不到任何跳动。
够了。这两个字,无声地在脑海里爆炸开来。像一道劈开混沌的惊雷。我猛地站起来,
动作过大带翻了茶几上的水杯。半杯凉掉的水泼洒出来,顺着玻璃桌面蔓延开,
滴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晕开一片更深的水渍。动作几乎是机械性的、麻木而高效的。
我不再看一眼那扇紧闭的主卧门,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客房储物间。角落里堆放着一排收纳箱。
我弯下腰,一把掀开最上面的盖子。没有犹豫。没有留恋。我只负责沈听蓝的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大部分昂贵的衣物、饰品本来也不在我这边放。
我把她散落在这客厅和客房的零星物品——茶几上一支落了灰的口红,
书架下一双她偶尔会穿的拖鞋,浴室里那个粉色的电动牙刷头,
还有几条丝巾、一个忘了拿走的化妆包……一一捡拾起来。动作没有停顿,没有一丝迟疑。
每一个物件都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句点,被精准地投入箱子里。空的纸箱被胶带封口的撕拉声,
在过分安静的公寓里异常刺耳。小球疑惑地跟在我脚边打转,时不时“喵”一声。
我动作很快。大概半小时后,一个不大的纸箱已经装满,再用宽胶带仔细封好。
我把它放在了公寓楼下大门内侧、保安能看到却不会挡路的地方。做完这一切,我直起身,
抬头望向我们那层亮着灯的窗户,那里依旧没有动静。回到公寓,
我把小球的猫砂盆、食碗水碗、它心爱的几样小玩具,装进另一个干净的航空箱。
小球好像明白了什么,有点焦躁地在箱子里踱步,发出低低的呜咽。我没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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