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里的空座位(沈清辞陈望野)完本小说大全_热门小说大全蝉鸣里的空座位沈清辞陈望野

高二开学那天，陈望野被班主任调到教室最后一排时，蝉鸣正把九月的阳光泡得发黏。

他拖着桌椅往后挪，金属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惊得斜前方的女生猛地回头——沈清辞的辫子梢扫过他的课桌角，像只受惊的雀儿。“抱歉。

”他低声说，指尖还捏着没来得及放进桌肚的篮球。女生没说话，只是飞快地转回去，

耳根却泛起淡淡的粉。陈望野注意到她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

用红笔圈住的错题旁画着个小小的橘子，圆滚滚的，带着三瓣果瓤的纹路。

晚自习的铃声撞碎夕阳时，陈望野发现那女生总在偷偷做一件事。她会把课本竖起来挡住脸，

右手藏在桌肚里窸窸窣窣地动，过一会儿抬起头，嘴角沾着点透明的糖渣，

腮帮子像塞了颗樱桃的小松鼠。有次她转头借橡皮，

含着糖的声音含混不清：“借、借一下……”橡皮递过去的瞬间，

陈望野闻到了橘子味的甜香，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槐树叶气息，在闷热的空气里漾开。

他看着她飞快地擦掉铅笔印，糖纸被悄悄折成星星，塞进校服口袋，

忽然觉得后排的日子好像没那么难熬了。真正熟络起来是在十月的月考后。

沈清辞的物理卷上画满了红叉，她把卷子揉成一团塞进桌肚，肩膀轻轻耸动。

陈望野犹豫了很久，从书包里掏出本物理错题集，

指尖在“天体运动”那页敲了敲：“这里的公式，我讲给你听？”女生抬起头时，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倔强地瞪着他：“才不要，你上次篮球砸中我饭盒。

”“那我赔你橘子糖。”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是早上路过小卖部买的，橘子味，

和她偷偷吃的那种一模一样。沈清辞的眼睛亮了亮，接过糖时指尖碰到他的手，

像两片羽毛轻轻擦过。那天晚自习，他们共用一盏台灯的光晕，她的头发垂下来，

扫过他的手背，带着洗发水的薄荷味。陈望野讲题时故意放慢语速，

看她咬着笔头皱眉的样子，心里像被糖水泡着，甜得发涨。糖纸开始在他的笔袋里累积。

有时是折成星星，有时是叠成小船，最精致的一次是只展翅的蝴蝶，

翅膀上还用铅笔涂了橘色。沈清辞说这是“交换秘密的凭证”，

每片糖纸里都藏着一句没说出口的话。“那你今天的秘密是什么？

”陈望野捏着那只纸蝴蝶问。“不告诉你。”她转着笔笑，阳光斜斜切过她的侧脸，

把绒毛染成金色，“等攒够一百片，就告诉你最大的那个。”他数了数笔袋里的糖纸，

已经有三十七片了。窗外的蝉鸣早就歇了，风卷着落叶掠过走廊，

陈望野忽然开始期待明年的夏天——或许到那时，他就能知道，她藏在糖纸褶皱里的，

到底是什么了。第一场雪落下时，陈望野在教学楼后的雪堆里捡到半块冻硬的橘子糖。

糖纸被雪水浸得透明，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橘色碎屑。他忽然想起沈清辞今天没来上学，

早读课的空位上，只有她的粉色保温杯孤零零地立着。午休时他揣着糖往医务室跑，

却在走廊拐角撞见她。沈清辞裹着件过大的羽绒服，脸色白得像雪，看见他时明显愣了一下，

往后缩了缩手。“你怎么了？”陈望野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发烧了？

”“没有。”她想挣开，声音却带着气音，“就是有点冷。

”他把那半块橘子糖塞进她掌心：“捂捂手。”糖在她手心里慢慢融化，

橘色的糖汁顺着指缝流下来，像道细小的血痕。沈清辞盯着那道痕看了很久，

忽然说：“陈望野，带你去个地方。”学校后山的老槐树落尽了叶子，

枝桠在灰蓝色的天空里勾出疏朗的网。沈清辞踩着厚厚的积雪，羽绒服下摆扫过地面，

留下两道并行的痕迹。她在槐树下站定，仰头指着最高的那根枝桠：“你看，那里有个鸟窝。

”陈望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一团模糊的枯枝。“等春天来了，小鸟就会回来。

”她忽然转过身，眼睛亮得惊人，“我外婆家就在海边，那里的鸟窝都搭在礁石上，

潮水涨起来的时候，鸟叫声混着浪涛声，特别好听。”“海边？

”陈望野想起地理课本上的地图，“有贝壳吗？”“当然有。”她蹲下来，

用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贝壳，“有的贝壳会发光，晚上放在手里，

像握着颗小星星。外婆说，那是大海把阳光存起来了。”雪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化成水珠。

陈望野看着她认真画画的样子，忽然觉得，她眼睛里的光，比会发光的贝壳还要亮。

“等放暑假，我带你去捡好不好？”沈清辞把树枝递给他，“就我们两个，逃一节课去。

”“逃哪节课？”他接过树枝，在贝壳旁边画了个小人。“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笑着往他手背上画东西，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渗进来，有点痒。陈望野低头看，

是个用三笔勾成的小蝉，圆脑袋，细翅膀，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认真劲儿。“这是记号。

”她拍了拍他的手背，“等明年蝉叫得最响那天，看到这个记号，就不许反悔了。

”那天的雪下得很轻，槐树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像幅淡墨画。陈望野把手揣进兜里，

小心翼翼地护着那个还没干透的蝉形记号，心里像揣了颗正在融化的糖，甜丝丝的，

又带着点莫名的慌张。他后来才知道，那天沈清辞是从医院溜出来的。她的书包侧袋里，

藏着张揉皱的缴费单，上面的“血常规检查”几个字，被指甲抠出了深深的印子。

只是那时的陈望野，满脑子都是夏天的海和发光的贝壳，没看见她转身时，

落在雪地上的那滴眼泪，很快就冻成了冰。春天来得猝不及防。

陈望野在笔袋里发现第七十二片糖纸时，窗外的玉兰花已经开得泼泼洒洒。

沈清辞最近总爱犯困，晚自习时头会一点一点地磕在练习册上，像只打盹的小猫。

“昨晚没睡好？”他戳戳她的胳膊，递过去颗薄荷糖。“嗯。”她含着糖含糊地应，

眼睛却盯着黑板上的倒计时——距离高考还有四百三十天。“陈望野，你想考哪所大学？

”“还没想好。”他转着笔看她，“你呢？”“我想考靠海的城市。

”她用铅笔在地图册上圈出个蓝色的圆点，“听说那里的夏天很长，

能听到蝉鸣一直叫到九月。”他忽然觉得，不管她考去哪个城市，他都该跟去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沈清辞的咳嗽声打断了。她捂住嘴弯下腰，肩膀抖得厉害，

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你没事吧？”陈望野递过保温杯，“是不是又感冒了？

”“老毛病了。”她喝了口热水，勉强笑了笑，“过几天就好。

”可她的“老毛病”并没有好。四月中旬的运动会，她报了女子八百米，

却在跑到第二圈时突然栽倒在跑道上。陈望野拨开人群冲过去时，她已经被校医扶坐起来，

额头上沁着冷汗，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别跑了。”他蹲下来，

看见她校服领口露出的皮肤下，有片淡淡的青紫色。“不行。”她喘着气摇头，

指甲掐进他的胳膊，“我想试试……”那天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比赛，被她妈妈接走时，

回头看了陈望野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陈望野站在跑道边，

手里还攥着她掉落的发绳，粉色的，上面缠着根细银丝。从那以后，

沈清辞的请假变得频繁起来。有时是一天，有时是三天，最长的一次，

她整整一周没出现在教室。陈望野每天都往她的空位上放一颗橘子糖，周五放学时，

那片空位已经堆起小小的一座糖山。她回来那天，带着个新的发绳，蓝色的，像海的颜色。

“这些糖我都吃了。”她把空糖纸叠成纸鹤，塞进他的笔袋，“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