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樱花下的邂逅樱花砸在肩章上时,我正把偷摘的酸杏往裙兜里塞。
父亲训话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我抬头看见他制服袖口沾着半片粉白花瓣。"报告首长!
"那道影子劈开阳光站到我面前,作战靴碾碎满地落花,"边境演习方案已修订完毕。
"我听见父亲嗯了一声。但我的视线粘在那人滚动的喉结上——汗珠正顺着迷彩领口往下爬,
在锁骨凹陷处积成亮晶晶的小水洼。"这是穆棠生。"父亲用钢笔敲了敲文件夹,
"特战队新调来的骨干。"他说话时眼睛看着对方肩章,好像只是在介绍一件新装备。
穆棠生转身敬礼。他睫毛在阳光下是浅褐色的,像狙击枪瞄准镜里的十字刻度。
我藏在裙摆后的手指突然发痒,指甲陷进掌心才忍住没去碰他腰间晃动的军刀挂绳。"温昭。
"父亲终于想起我的存在,"别总祸害后勤部种的果树。"穆棠生笑了。
不是礼貌性的嘴角牵动,是整张脸突然活过来的那种笑。他作战服右臂有块深色汗渍,
形状像朵歪歪扭扭的云。我摸到裙兜里被压烂的杏子,黏糊糊的汁水渗过布料。
父亲已经走远几步,穆棠生却蹲下来捡起我掉落的发卡。金属蝴蝶结在他掌心泛着冷光,
和他虎口处的枪茧形成古怪对比。"首长女儿都这么..."他停顿时喉结又滚了滚,
我闻到他身上火药和薄荷糖混在一起的味道,"富有探索精神?"林闯就是这时候冒出来的。
他迷彩服领子歪着,一巴掌拍在穆棠生后背:"老穆你完了,敢调侃首长千金。
"汗珠从他们相贴的肩头震落,在水泥地上砸出几个深色圆点。父亲在前方咳嗽。
穆棠生瞬间绷直脊背,把发卡塞还给我时指尖擦过手腕。他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
边缘像手术刀切出来的。"下周实弹演习。"父亲头也不回地说,"棠生负责带新兵观摩组。
"林闯冲我挤眼睛。他迷彩裤口袋里露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锡纸在阳光下闪得刺眼。
我捏着发卡往宿舍楼跑,听见身后穆棠生在低声训斥:"把你那破烟收起来。
"转过墙角时我回头看了一眼。穆棠生正在整队,后颈晒脱皮的地方泛着红。
他喊口令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惊起一群藏在樱花树里的麻雀。
第2章 雨中的秘密暴雨砸下来的时候,我正在训练场边的铁丝网上挂第三把伞。
金属骨架在风里摇晃,伞面“啪”地翻卷过来,像只垂死的鸟。我数着秒等穆棠生带队经过,
迷彩服早就湿透,头发黏在脖子上往下滴水。脚步声混着泥水溅起的响动靠近。“又丢伞?
”迷彩外套带着体温罩下来,领口蹭过我耳尖。穆棠生扳正我肩膀的动作像在调整枪械准星,
指尖在湿布料上留下几道深色痕迹。他喉结动了动,
没提前两次“意外”落在医务室的折叠伞。林闯在队伍末尾吹口哨。
雨水顺着他下巴滴进领口,迷彩服紧贴在肌肉上,勾勒出腰侧手枪的轮廓。“队长,
新兵还在等战术演示——”穆棠生回头瞪他。我趁机把外套拉链拽到下巴。
火药味混着洗衣粉的涩,领口内侧用黑线绣着“MT-7-21”,
针脚歪斜得像战地急救的缝合线。“文件。”他从防水袋里抽出文件夹,塑料膜上全是水珠,
“下次让勤务兵送。”雨幕那头有人在喊报告。穆棠生转身时作战靴碾过水坑,
泥点溅上我小腿。他跑进雨里的背影像把出鞘的刀,
迷彩裤紧贴着的腿肌线条随着步伐绷紧又舒展。林闯慢了两步,把烟盒塞进我手里。
“帮个忙?”锡纸包装潮了一半,里头只剩三根皱巴巴的香烟,“老穆最近查得严。
”我捏着烟盒往办公楼跑。雨水顺着裤管灌进靴子,每步都踩出“咕叽”声。
父亲办公室的百叶窗开着,他站在窗前看训练场,手里茶杯冒着热气。“淋成这样?
”他皱眉扔来干毛巾,“下周别来了。”我擦头发的手顿了顿。毛巾上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父亲白大褂袖口沾着碘酒痕迹。窗外突然炸开一声枪响,惊飞了停在旗杆上的乌鸦。
“实弹演习提前了。”父亲用钢笔敲着桌面,墨水瓶旁边摆着穆棠生交上来的训练计划,
“你离他远点。”我拧着毛巾不说话。水珠砸在地板上,和挂钟秒针走动的声响重叠。
父亲突然叹气,从抽屉里推来一盒创可贴。“膝盖。”纱布撕开的刺啦声里,
楼下传来整队口令。穆棠生的声音穿透雨幕,沙哑得像砂纸打磨金属。我扒着窗台往下看,
他正拽着个新兵的武装带往泥地里按,后颈晒伤的皮肤裂开细小的血口。雨停了。
回宿舍路上我踩到什么东西——金属蝴蝶结发卡躺在水洼里,镀层剥落露出底下铜色。
上次穆棠生捡到时,它还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日记本摊在床头,钢笔水晕开了上周的记录。
我划掉“弄丢雨伞×2”,新写的一行被门铃声打断。周漾站在走廊里,
相机包带子勒在肩膀上,迷彩服右臂别着战地记者徽章。“拍到你想要的画面了。
”他递来存储卡,食指有道结痂的划痕,“下次别让我蹲四小时。”存储卡插进读卡器。
屏幕亮起来,是穆棠生站在靶场边的侧影。他正给新兵矫正持枪姿势,
手掌包裹着对方颤抖的手指,眉头皱出两道深痕。照片角落虚焦的地方,
能看见我故意留在长椅上的矿泉水瓶。周漾突然凑近,他身上有硫磺和显影液混合的味道。
“你爸当年也这么追你妈。”他拇指擦过我耳后,指腹沾着一点泥,
“不过用的是手榴弹拉环。”楼下传来引擎轰鸣。我扑到窗前,看见穆棠生跨上军用摩托,
林闯在后座冲医务室方向比手势。车灯扫过树丛,照亮了挂在铁丝网上摇摇欲坠的三把伞。
第3章 夜袭的告白引擎声消失在夜色里,我数到第七下心跳才把窗帘拉严。
周漾的存储卡在桌角泛着冷光,像颗未击发的子弹。靶场钥匙在掌心里硌出红印。
父亲今晚去省里开会,勤务兵换岗时间是九点二十。我扯开作训服领口,
皮肤上还留着穆棠生外套拉链的压痕。铁丝网在月光下投出蛛网般的影子。
第三把伞还挂在那里,伞骨弯折成奇怪的弧度。我蹲下来系鞋带,听见靴底碾碎枯叶的脆响。
靶场灯突然全亮了。“就知道你会来。”穆棠生站在十米靶前面,迷彩裤卷到膝盖,
小腿上结痂的擦伤泛着紫。他手里不是惯用的92式,
是把老旧的五四式——枪管在冷白灯光下泛着蓝。我踢开脚边的弹壳。“林闯告密?”“伞。
”他拇指摩挲着扳机护圈,枪茧蹭出沙沙声,“第三次落我更衣室。
”夜风卷着火药味扑过来。我数着步数靠近,看见他作训服领口敞着,锁骨凹陷处积着汗。
上次实弹演习的弹孔还留在靶纸中央,焦黑的边缘像朵枯萎的花。“生日快乐。
”他突然从身后拎出个蛋糕盒。奶油已经化了,顺着纸盒边缘滴在他作战靴上。
我盯着他虎口处的烫伤,结痂的皮肉皱成地图上的等高线。“炊事班偷的?
”穆棠生用匕首划开包装绳。刀尖挑着块奶油递过来,金属反光刺得我眯起眼。
他腕表停在十点十七分,表面有道新鲜的裂痕。我鬼使神差舔了刀尖。
甜腻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猛地把我按在靶场墙壁上。体温透过两层作训服灼过来,
枪套硌在我胯骨,他呼吸喷在我耳后:“你比移动靶难搞。”远处传来换岗哨声。
穆棠生喉结动了动,突然低头咬住我肩带。迷彩布料绷紧的声响里,
我摸到他后腰的枪伤疤痕——半月形,像枚生锈的月牙。“队长!
”林闯的破锣嗓子惊飞了树丛里的夜枭。穆棠生后退时撞翻了弹药箱,黄铜弹壳滚了一地。
他嘴角还沾着奶油,在灯光下泛着病态的亮。“紧急集合。”林闯举着战术手电,
光束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边境线出事了。”穆棠生扯正领口的动作像在撕下创可贴。
他捡起掉落的匕首,刀柄上缠着的医用胶布已经发黑。我摸到墙上的弹孔,
指尖沾满火药残渣。“蛋糕……”“喂狗吧。”他系武装带的金属扣声在夜里特别脆,
“你爸说得对。”林闯的手电光晃过我膝盖。结痂的擦伤露在短裤外面,
是上周翻铁丝网时刮的。穆棠生突然折返,把个冰凉的东西塞进我手心。五四式的弹匣。
底部刻着“MT-7-21”,和那件外套领口的绣字一样歪扭。引擎声再次撕裂夜色时,
我抠出颗子弹。弹头在水泥地上滚出老远,最终停在那滩融化的奶油旁边。
月光把两道车辙照得像新鲜的伤疤。周漾的相机镜头在树丛后反光。
第4章 调令的抉择周漾的镜头盖合上时,我正用鞋尖碾那颗子弹。金属外壳刮着水泥地,
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声响。"你爸的调令下来了。"他递来张对折的便签纸,
边角沾着咖啡渍,"西北战区,明天就走。"纸上的钢笔字晕开了。
我盯着"永久性调动"几个字,突然听见会议室玻璃窗震了一下。
穆棠生的背影在磨砂玻璃上扭曲变形,父亲的白手套按在作战地图上,像在摁住什么活物。
"......这是命令。"父亲的声音从门缝里漏出来。我贴着墙根往前挪。
周漾的相机带勾住了我衣领,他摇头时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但穆棠生突然提高的嗓音刺穿了门板:"她不是任务简报!"椅子腿刮擦地板的锐响。
父亲的白手套出现在门把手上,我拽着周漾躲进消防柜阴影里。他相机包撞在我肋骨上,
散发出显影液的酸味。"别碰我女儿。"父亲的声音裹着冰碴,"除非你想被调去守导弹井。
"脚步声逼近又远去。周漾突然掰过我下巴,
拇指擦过我下唇——那里还沾着穆棠生蛋糕上的奶油。"你嘴角。"他低声说,
指腹粗糙得像砂纸。我甩开他冲进洗手间。冷水扑在脸上时,才发现拿着便签纸的手在抖。
镜子里的人影突然裂成两半,一半是偷穿母亲高跟鞋的小女孩,一半是攥着弹匣的疯子。
铁丝网在月光下泛着青。我翻进训练场时,作训服勾出个三角口子。夜风灌进来,
皮肤上立刻鼓起细小的颗粒。穆棠生宿舍灯还亮着。他背对门口擦枪,
迷彩背心被汗水浸出深色V字。桌上摆着拆开的调令,红印章像道新鲜伤口。我踢开门时,
他手指正滑过枪管,动作像在抚摸情人脖颈。"出去。"枪油味突然变得刺鼻。
我盯着他肩胛骨上的伤疤,形状像枚变形的指纹。他转身时带翻了椅子,
武装带上的金属扣撞在桌角,发出子弹上膛般的脆响。"我们到此为止。
"他说这话时眼睛看着我的领口。那里别着周漾给的战地记者徽章,金属边缘割破了布料。
窗外有探照灯扫过,把他瞳孔照成两颗冰冷的弹头。我抓起调令撕成两半。
纸屑飘落时他突然擒住我手腕,虎口的枪茧磨得生疼。"你爸说得对。"他呼吸喷在我耳后,
带着火药和薄荷糖的味道,"我连自己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隔壁传来林闯的咳嗽声。
穆棠生猛地松开我,撞倒了立在墙边的步枪。枪托砸在地板上,惊醒了睡在窗台的野猫。
"那就这个。"我扯开作训服领子,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去年替他挡流弹留下的,
"够不够当你的遗书收件人?"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穆棠生摸黑抓住我肩膀,
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喉结滚动的频率像卡壳的冲锋枪,最终变成一声压抑的喘息。"滚。
"这个字砸在地上时,林闯的鼾声恰到好处地停了。
我摸到门把手上的凹痕——是穆棠生上次摔门留下的。走廊灯突然亮起来,
把他的影子钉在我脚边,像条被斩首的蛇。周漾在楼下车里抽烟。火星明灭间,
我看见后座堆着战地记者的装备包。他降下车窗时,车载电台正在播报西北边境的冲突新闻。
"决定了?"他递来半瓶威士忌。我灌了一口,液体顺着下巴流进领口。后视镜里,
穆棠生的剪影出现在宿舍窗口。他手里拿着那把擦到一半的枪,枪管在月光下泛着蓝。
电台突然切换成进行曲。周漾发动车子时,我摸到座位底下有个硬物——五四式的空弹匣,
底部刻着歪扭的"MT-7-21"。第5章 战地的誓言车轮碾过结冰的路面时,
我正往静脉里推葡萄糖。周漾的吉普车后座堆满医疗包,绷带从缝隙里钻出来,
随颠簸拍打我的膝盖。"第三个驻地了。"他单手转方向盘,另一只手把热可可塞给我,
"再往前就是雷区。"铝制瓶身烫得惊人。我盯着窗外掠过的雪松,
枝桠间偶尔闪过巡逻队的枪管反光。电台滋滋响着,断断续续传来穆棠生小队的行动代码。
野战医院的帐篷像块发霉的奶油蛋糕。我跳下车时踩裂了冰层,雪水灌进靴筒的刹那,
远处传来迫击炮的闷响。"他在这?"周漾的镜头盖啪地合上。"高烧三天。
"他指了指最远的灰色帐篷,"林闯说胡话时喊了你名字。"医疗包带子勒进肩膀。
我数着心跳走向那个帐篷,雪地上残留着带血的绷带,暗红色在月光下像干涸的油漆。
穆棠生躺在行军床上,作战服敞到腹部。他胸口贴着退烧贴,边缘卷起,
露出弹片留下的星形疤痕。林闯蹲在旁边削苹果,匕首尖挑着果皮旋成长条。"哟,温医生。
"他故意提高音量,刀尖指向角落的脸盆,"换药时间。"水面上漂着血丝。我拧毛巾时,
穆棠生突然抓住我手腕。他掌心烫得像刚击发的枪管,睫毛在灯光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
"昭昭......"这个称呼让我打翻了脸盆。水漫过他的作战靴,浸湿了床底的行军包。
林闯的苹果皮断了,他吹着口哨往外走,战术手电的光柱故意扫过我们交握的手。
穆棠生的眼珠在眼皮下快速转动。我掰开他手指时,
摸到虎口处结痂的咬痕——是我上次留下的。纱布揭开时,他腹肌突然绷紧,
高烧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39度8。"体温计在灯光下闪着银光,"伤口感染。
"我弯腰取抗生素时,平安符从领口滑出来。粗布缝的三角形,边缘露出朱砂染红的棉线。
穆棠生突然睁眼,瞳孔因为高烧微微扩散。"扔掉。"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我不需要......"输液瓶摇晃起来。他抬手去扯针头,我按住他肩膀时,
闻到他呼吸里的铁锈味。平安符在我们之间摇晃,细绳勒得我后颈发疼。
"你发烧时不是这么说的。"穆棠生突然发力把我掀翻。行军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输液架倒下来砸在钢盔上。他掐着我脖子把我按在床垫上,膝盖压住我大腿,
体温透过两层作战服灼过来。"我说什么了?"雪粒拍打帐篷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我摸到他后腰的枪伤,结痂的皮肉像干涸的河床。他呼吸喷在我耳后,
带着青霉素和血腥味的灼热气息。林闯的咳嗽声从帐篷外传来。穆棠生僵了一秒,
我趁机把平安符塞进他枕套。他翻身时扯断了输液管,血珠溅在我手背上,
很快凝成暗红色的小球。"滚回你爸的军区医院。"他背对我整理绷带,
肩胛骨凸起的形状像收拢的鹰翼。我捡起掉落的体温计,水银柱停在40度的位置,
玻璃管上有道新鲜的裂痕。暴风雪突然加剧。帐篷帘子被掀开时,
周漾的相机闪光灯亮了一瞬。他镜头对准行军床下——穆棠生撕碎的平安符残片混着血纱布,
在穿堂风里轻轻颤动。"最新消息。"周漾递来卫星电话,听筒里传来父亲的副官声音,
"温医生调令,即刻生效。"穆棠生的背影僵了一下。他系武装带的动作像在给自己上刑,
金属扣相撞的声音淹没在风雪呼啸中。我踩住一片平安符碎片,朱砂在军靴底下渗出暗红,
像干涸的血迹。林闯突然冲进来,枪管上结着冰碴。"队长!"他声音劈了叉,
"东侧哨所交火了!"穆棠生抄起步枪的动作流畅得像呼吸。他撞开我肩膀时,
平安符的细绳还缠在他战术手套上。红线在空气里绷直,断裂,最终飘落在我的军医臂章上。
周漾的镜头追着他们冲出帐篷。雪幕中,穆棠生的剪影与林闯重叠,很快被黑暗吞噬。
电台突然爆出尖锐的电子音,盖过了远处第一声枪响。我蹲下来捡那些碎片。
粗布边缘的针脚歪歪扭扭,是上周在装甲车后座缝的。当时子弹在头顶呼啸,
我手指被扎出血珠,周漾还笑说这玩意挡不住7.62毫米子弹。体温计在掌心裂成两半。
水银珠滚进雪地里,很快被新落的雪花掩埋。第6章 雷区的救援水银珠在雪地里消失了。
我数着心跳把体温计碎片包进纱布,远处交火的枪声像爆豆子。医务室的酒精灯快烧干了。
我往输液瓶里兑抗生素时,听见帐篷外靴子碾雪的咯吱声。
林闯的大嗓门刺破帆布:"队长你老实交代,当年在军区大院那会儿——""闭嘴。
"穆棠生的声音裹着冰碴。我手一抖,针头戳穿橡胶塞,药水溅在袖口洇出深色斑点。
帘子突然被掀开,带进的风雪扑灭了酒精灯。"温医生在换药。"林闯故意提高音量,
战术手电光柱扫过我的白大褂,"是吧队长?"穆棠生没接话。他作战服肩线结着冰霜,
枪管还带着硝烟味。我背对他们清点绷带,听见身后有人踢翻了折叠凳。
"不就是帮首长照顾小孩。"这句话像颗哑弹砸在地上。手术剪从我指间滑落,
戳进掌心时没觉得疼。血珠顺着指纹扩散,在纱布上晕出小小的红太阳。
林闯吹了个走调的口哨。穆棠生拆弹匣的声音特别响,金属部件碰撞像在拆解某种精密仪器。
我摸到口袋里的戒指——简陋的铜圈,内壁刻着我们的名字缩写。"温医生?
"护士探头进来,"3号床伤员醒了。"我抓起染血的纱布往外走。帘子落下时,
听见穆棠生把水壶砸在医疗柜上。铝制容器凹陷的声响里,林闯小声说了句"操"。
伤员的血氧仪在尖叫。我缝合伤口时,针尖三次戳偏位置。戒指在口袋里发烫,
铜圈边缘的毛刺刮着掌心嫩肉。"您手在抖。"伤员突然说。手术灯照着他年轻的脸,
下巴有道新鲜的擦伤。我剪断缝合线时,帐篷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穆棠生带队夜巡,
靴底积雪被踩出规律的咯吱声。护士递来新的酒精棉。"放您抽屉了。
"她指了指医务室角落,"那个...带血的..."月光从帐篷缝隙漏进来。
我拉开穆棠生的专用抽屉——里面整齐码着止血钳和镇痛片,最深处躺着半包受潮的薄荷糖。
戒指落进去时发出轻响。铜圈撞到铁盒边缘,弹了一下,最终滚进阴影里。
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冲击波震得输液架微微摇晃。林闯的脑袋探进来。
"队长让我拿急救包。"他眼睛盯着我缠纱布的手,"那什么...他发烧时说胡话来着。
""比如?""你的名字。"林闯挠挠鼻子,"还有...戒指。"止血钳掉在地上。
我弯腰去捡,看见自己影子在月光下碎成好几块。林闯突然蹲下来,迷彩服袖口蹭到我膝盖。
"他枕头底下有东西。"林闯塞给我个皱巴巴的纸团,"别说是我的。
"展开的便签纸上画着戒指草图。拙劣的铅笔痕迹,标注着"铜制""内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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