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中人全说我是舔狗。
我说你们不懂。
舔一人为狗，舔万人为圣！
柳诚师姐的洞府前，我捧着一碗刚熬好的冰莲羹。
“师姐，趁热，灵气足着呢！”
柳诚眉头拧得死紧，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坨甩不掉的烂泥。
“滚开！说了多少次，别再来烦我！”
她“砰”地甩上门。
劲风卷起地上的灰，扑了我一脸。
我抹了把脸，冰莲羹还稳稳托在手里。
旁边的壮硕男修大壮抱着胳膊，嗤笑出声。
“啧啧啧，春江师弟，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琢磨着怎么骚扰女修是吧？”
我立马转身，腰弯得比熟透的稻穗还低。
“是是是，师兄教训的是！”
脸笑得快抽筋。
心里那团火却烧得五脏六腑都在冒烟。
我也想御剑九霄，我也想一剑光寒十九州。
可该死的爱神从天而降，浑身冒着粉红泡泡，砸在我刚开垦的灵田里。
“恭喜你！中大奖啦！”
那神棍的声音像掺了蜜的毒药。
“独一无二的‘恋灵根’，五行之外又包罗万象！”
“想变强？简单！去恋爱吧！去燃烧你的热情吧！”
然后他就化成一道粉光，溜了。
留下我，和一个天大的诅咒。
我捧着那碗凉透的羹，默默走向荷映师姐常去的清音潭。
远远就看见她坐在水边青石上，赤着脚拨弄潭水。
阳光洒在她侧脸，好看得像幅画。
我小跑过去。
“荷映师姐！练功累了吧？尝尝我特制的清心润脉露？”
我声音甜得能齁死蜜蜂。
荷映斜眼瞥我，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哼，谁稀罕你的东西。”
话虽这么说，那纤细的手指却伸了过来。
我心头刚冒出一丁点窃喜的小芽。
她身旁的女修云霓就掩着嘴笑起来，眼波流转。
“呦呦，小春弟弟又来了！姐姐我站得也有些乏了，什么时候能轮到姐姐我享受享受这待遇啊？”
我立刻挺直腰板，一本正经。
“云霓师姐放心！快了快了！按我春江这进度排号，大概再等三百个就轮到您了！”
云霓笑得花枝乱颤。
荷映接过玉瓶的手顿了一下，狠狠瞪我一眼。
“油嘴滑舌！没个正经！”
她扭过头去，耳根子却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我嘿嘿干笑。
心里那点窃喜的小芽，被“三百个”这口自己吹出来的大风，瞬间刮得无影无踪。
恋灵根在丹田里死寂一片，毫无波澜。
这诅咒，真是又无耻又刁钻。
最后，是枫临师姐的必经之路，落枫径。
火红的枫叶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响。
我早早候在路旁最显眼的位置，手里攥着一枚好不容易寻来的暖玉。
据说佩在身上，修炼时能宁心静气。
枫叶深处，那抹清冷如月的身影终于出现。
枫临师姐。
她目不斜视，步履从容，仿佛踩着云端，周身三尺都弥漫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我深吸一口气，堆起这辈子最灿烂的笑容，猛地跳出去。
“枫……”
刚吐出一个字。
她像根本没看见路上有这么大个活人，衣袂飘飘，径直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连一丝风，都没为我停留。
我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攥着的暖玉硌得掌心生疼。
那句“枫临师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我眼眶发酸。
她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我叫什么。
身后传来毫不掩饰的嗤笑声，是几个路过的同门。
“瞧那癞蛤蟆样儿！”
“枫临师姐也是他能肖想的？”
我慢慢收回手，把那块捂不热的玉塞回怀里。
脸上习惯性的谄笑面具，沉甸甸的。
心口像被枫临师姐脚下的落叶塞满了，又冷又涩，堵得慌。
这就是我的道。
一条铺满荆棘、注定被万人嘲笑的舔狗之路。
夕阳把我的影子拖得老长，孤零零地映在冰冷的石阶上。
脚步沉得像灌满了玄铁。
刚蹭到山腰，执事堂的黑脸刘师兄像尊门神杵在路口。
“春江！灵根复测时辰到了！全宗就差你一个！”
他吼得唾沫星子横飞。
“磨磨唧唧，属乌龟的吗？”
我缩着脖子，一溜烟钻进执事堂。
测灵台前人头攒动。
青玉台上，新入门的小师弟正紧张地把手按在通灵玉璧上。
玉璧嗡鸣，瞬间爆发出纯净耀眼的青色光华。
“木系天灵根！上上等！”
主持长老的声音激动得发颤。
满堂哗然，羡慕的惊叹几乎要掀翻屋顶。
小师弟的脸兴奋得通红。
轮到我。
四周嗡嗡的议论声低了下去。
无数道目光黏在我背上，好奇的，幸灾乐祸的，等着看笑话的。
我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那个舔狗？”
“他也有灵根？别是测灵石坏了吧？”
我硬着头皮把手按上冰凉的玉璧。
死寂。
玉璧像块顽石，毫无反应。
主持长老皱紧花白的眉毛，凑近了些。
“用力！心无旁骛！”
我闭眼，拼命在丹田里催动那该死的东西。
恋灵根，动啊！你倒是给点动静！
像是回应我的焦躁，玉璧深处，极其微弱地，极其古怪地，闪烁了一下。
一丝难以形容的、暧昧的粉红色泽，极其淡薄地晕染开。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紧接着，金、绿、蓝、红、黄，五行光芒极其混乱地、微弱地交替闪烁，像接触不良的劣质灯球。
噗嗤…
不知是谁先憋不住笑。
随即，压抑的哄笑像瘟疫一样在偌大的执事堂里爆发开来，层层叠叠，震耳欲聋。
“哈哈哈！那是什么玩意儿？”
“粉的？我眼花了？测灵玉璧坏了吧！”
“五行俱全？废得这么均匀也是少见！”
“废灵根还搞出这么多花样，不愧是舔狗，灵根都透着股不正经！”
主持长老的脸黑如锅底，盯着玉璧上那点早已消散的诡异粉红和混乱杂光，胡子气得直抖。
他憋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五行……驳杂！下下等！”
声音干涩，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和嫌弃。
这宣判像最后一记重锤。
哄笑声浪瞬间拔高到顶峰，几乎要掀翻执事堂的屋顶。
无数道目光，鄙夷的，嘲弄的，像烧红的针，密密麻麻扎在我身上。
我飞快地抽回手。
脸上那点强撑的、习惯性的讨好笑容，终于彻底垮塌。
火烧火燎的羞耻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在震天的嘲笑声中，像条真正的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挤出人群。
厚重的执事堂大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
隔绝了里面鼎沸的、刀子般的嘲笑。
门外冰冷的山风猛地灌过来，吹得我透心凉。
我靠在冰冷的石柱上，大口喘着气。
怀里那块准备送给枫临师姐的暖玉，硌得胸口生疼。
丹田里，那该死的恋灵根依旧死气沉沉，对周遭的屈辱毫无反应。
爱神那张冒着粉红泡泡的无耻笑脸，又在我眼前晃。
“中大奖啦！”
去你的大奖。
我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
抬起头。
远处，柳诚师姐洞府所在的山峰云雾缭绕，荷映师姐喜欢的清音潭波光粼粼，枫临师姐走过的落枫径红叶似火。
路还长。
舔一人为狗。
舔万人……总能成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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