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坐落在群山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雾气。李二家的独苗李宝,打从落地那天起,
就没让爹娘省心过。别家的娃落地时哭声响亮,能把屋顶掀了去,他倒好,
蔫蔫的就像只没气的皮球,哼唧了两声便没了动静,小脸青紫,差点就没缓过来。
为了养活这根独苗,李二两口子算是操碎了心。再加上家里本就不宽裕,
可李宝的药罐子就没停过。什么野山参、鹿血,只要是听说能补身子的,砸锅卖铁也得弄来。
村里的赤脚医生来了一趟又一趟,把脉把得手指头都快起茧子了,
也只摇头说这孩子先天不足,底子太虚,能不能养大,只能看天意。久而久之,
“养不大的病秧子”这个名头,就牢牢地扣在了李宝头上。邻里见了,
都在劝他放弃吧 趁着年轻再生一个。李二两口子听在耳里,疼在心里,却也只能咬牙硬撑,
每日里烧香拜佛,只求儿子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然而,比起李宝那孱弱的身体,
更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他那怪异的举动。大概是从李宝能坐稳开始,
他就常常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或者对着满是蜘蛛网的房梁,发出咯咯的痴笑声。那笑声清脆,
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在寂静的夜晚,听着让人头皮发麻。刚开始,
爹娘以为他是自己跟自己玩,小孩子嘛,对着光影或者小虫子笑,也属正常。可渐渐地,
他们发现不对劲。李宝笑的时候,眼神是直勾勾的,仿佛真的在看着什么有趣的东西。有时,
他还会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对着空气抓挠,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旁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那语调时而欢快,时而又带着点委屈,像是在跟谁撒娇,就像谁在逗他一样。“宝啊,
你看啥呢?跟谁说话呢?”娘把他抱在怀里,紧张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里只有一面冷冰冰的土墙,墙角结着蛛网。李宝扭过头,咯咯一笑,小手指了指墙角,
又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娘的心里咯噔一下,都说幼儿眼睛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难道?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这事很快就在小小的李家村传开了。各种说法都有,
有的说是李宝身子弱,招了不干净的东西,有的说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对着空气又笑又说的。闲言碎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围着李二家转,
两口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他们再也坐不住了。李老二揣着家里仅有的积蓄,翻山越岭,
遍请附近有名的道士和尚来看。第一个来的是邻村有名的“铁嘴张”道士。
此人据说能画符驱邪,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他一进李家院门,眉头就皱了起来,
说是闻到了一股“阴晦之气”。等到见了李宝,道士更是脸色大变,双目圆睁,手指捏诀,
围着李宝转了三圈,嘴里念念有词。李宝却一点都不怕生,反而好奇地打量着道士,
时不时还对着道士身后的空处笑一笑,伸手想去抓什么。道士越看脸色越凝重,
额头上慢慢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停下脚步,郑重地对李二两口子说:“此子……此子身边,
跟着一位‘阴差’。”“阴差?!”李二两口子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都软了。阴差,
那不是勾魂索命的鬼差吗?他们的儿子身边怎么会跟着这等凶神?“道长,您救救我儿啊!
”娘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道士连忙扶起她,叹了口气:“莫慌,莫慌。
此阴差并非恶鬼邪神,身上虽有阴气,却无煞气,看其情形,似乎……似乎只是跟着这孩子,
并无害他之意。”“那……那能赶走吗?”李二颤声问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道士苦笑摇头:“难!难啊!阴差乃阴司公差,非寻常妖邪可比。它若无意害人,
我等凡夫俗子,人力如何能干预?强行驱之,恐怕只会引火烧身,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看着李宝还在对着空气咿呀,又道:“好在,它似乎对令郎并无恶意,
甚至……还有几分护持之意。或许,这也是一种缘法吧。你们……听之任之即可,
好生照拂孩子,莫要惊扰了那位‘大人’。”说完,道士留下几张据说是能安神定魂的符箓,
分文未取,便匆匆离去了,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李家两口子面面相觑,
心乱如麻。鬼差伴身?这算哪门子的缘法?可连有道行的道士都这么说了,
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将信将疑,把道士的话奉为圭臬,加倍小心地照看着李宝,
不敢让他受一点委屈,也不敢再追问他到底在跟谁说话。后来,
村子里的老人在外面又请来了一位据说能通神的老和尚。老和尚的说法与道士大同小异,
只是看得好像更仔细些。他说李宝身边的那位“阴差”,并非牛头马面那般凶神恶煞,
反而气息沉稳,带着一种威严。它与李宝之间,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像是在守着什么”。“此子命数奇特,非我等凡僧能窥探。但观此阴差,并无害人之心,
反而似有护持之意。强行干预,恐非明智之举。且由他去吧,顺其自然,或许……并非坏事,
老衲这里有一玉佩可保他几年无忧。以后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老和尚双手合十,
留下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也走了。接连两位高人都这么说,
李二两口子虽然依旧忧心忡忡,但也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们将此事深埋心底,
绝口不提“鬼差”二字,只当是儿子心智略有不全,染上了对着空气嬉笑说话的怪癖。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宝就在这种诡异而平静的氛围中,磕磕绊绊地长大了。
他依旧比同龄的孩子瘦弱,不爱说话,眼神也总是显得有些呆滞,
但却打破魔咒般地活了下来,打破了“养不大”的预言。而他那对着空气嬉笑、说话的习惯,
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确实比小时候少了许多。尤其是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
他会显得格外安静,只是偶尔,在不经意间,眼神会飘向某个空无一人的地方,
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笑意,旋即又恢复了那副木讷的样子。邻里们见得多了,
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背后指指点点,
只是偶尔看到李宝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对着院子里的老槐树自言自语时,
会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心里嘀咕一句:“李家这娃,
真是可怜啊……”李二两口子也渐渐放下了悬着的心。五年光阴弹指而过,
当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差伴身”的往事,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被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所掩盖。他们只当是儿子小时候身体弱,脑子不太灵光,
留下了这么个怪毛病。只要儿子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傻一点,痴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能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他们甚至开始张罗着,等李宝再大一点,就送他去村里的私塾,
认几个字,学些道理,或许心智就能开窍了。这天傍晚,
夕阳的余晖懒洋洋地洒在李家小院里,给老旧的土墙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李宝已经八岁了,经过多年的练习 ,现在可以简单的说些词语,但身形依旧单薄,
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衣,正坐在院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
在地上胡乱地画着什么。娘从屋里出来,端着一碗刚蒸好的鸡蛋羹,柔声喊道:“宝啊,
过来,吃鸡蛋了。”李宝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看了娘一眼,又缓缓地低下头,
继续用树枝画着。娘叹了口气,走过去,把碗递到他面前:“快吃吧,热乎乎的。
”李宝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吃着。娘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心里又是一阵怜惜。这孩子,
什么都好,就是太安静,太……痴了。就在这时,李宝的动作突然顿住了。他抬起头,
目光越过娘的肩膀,望向院子角落里那棵老槐树的阴影处。那里光线昏暗,
浓密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阳光,显得有些阴森。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没来由地一紧,
下意识地问道:“宝,怎么了?又看到什么了?”李宝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个角落,
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向上弯起,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带着几分痴傻的笑容。他的眼神,
也从刚才的茫然,变得清晰了许多,甚至……有了一丝光彩。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握着围裙的手都有些发白。多少年了,这种感觉,这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感觉,又回来了。
只见李宝拿着鸡蛋羹的碗,微微向前伸了伸,对着那片阴影,
小声地、用一种只有他们母子两人能听到的语调,
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也吃……甜……”说完,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诡异让人发寒,在寂静的傍晚,像一根细针,
精准地刺中了他娘心中最柔软也最恐惧的地方。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猛地抱住李宝,
声音带着颤抖:“宝!别看了!快进屋!天黑了!”李宝被娘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笑声戛然而止,茫然地看着娘。他似乎不明白娘为什么这么紧张。娘抱着他,
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仿佛门外有什么洪水猛兽。
她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蹦出来。她不敢回头,
不敢去看门外那片昏暗的角落。几年了……原来,那个“东西”……一直都在。
它从未离开过。只是,随着李宝长大,它变得更加隐蔽,更加……沉默了。而他们,
却差点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一场早已过去的、关于痴儿和鬼差的噩梦。屋内,
李宝依偎在娘的怀里,小口地吃着剩下的鸡蛋羹。他似乎感觉到了娘的紧张,伸出小手,
轻轻拍了拍娘的胳膊,嘴里又开始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解释。
娘抱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这个时候她突然爆发从桌上拿起了菜刀冲出门外,
对着那棵槐树挥动臂膀说“不准伤害我儿 ,来啊,有本事出来啊。”她不知道,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她更不知道,这个一直伴随着儿子的“阴差”,到底是福,
还是祸?夕阳彻底落下了西山,夜幕开始降临。李家小院里,
那棵老槐树的阴影变得更加浓重,仿佛一个沉默而巨大的轮廓,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无声地注视着屋内的一切。李宝磕磕绊绊地长到了十一岁,眉眼间褪去了几分稚气,
添了些许少年人的轮廓,虽然依旧瘦削,但比起小时候那副随时会被风吹倒的病秧子模样,
已经好的了太多。他竟然真的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在爹娘的坚持下,
一路读到了镇上的小学。这在李家村,可以说是个奇迹了。
邻里们看着如今安安静静、虽然话少但眼神清明了许多的李宝,早已没了当年的窃窃私语。
毕竟,关于他小时候“招阴”、“鬼差伴身”的传言,在这封闭的山坳小村里,
又怎么可能真正消失?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惊悚的细节被渐渐淡忘,
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李家这娃,命硬,也邪性。李宝自己似乎对这些全然不觉,或者说,
早已习惯。他依旧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交流,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偶尔会在失神时,目光投向某个空无一人的地方,
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无人能懂的微笑。爹娘对此早已麻木,只要儿子平平安安,
其他的,他们管不了,也不敢管。只是每次看到李宝独自一人对着空气“发呆”,
娘的心还是会像被针扎一样,隐隐作痛,那被尘封了多年的恐惧,如同警戒的蛇,
总会在不经意间探出头来,吐一下信子。小学在十里外的镇上,
李宝每天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自行车往返。这条路他走了**年,
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家。沿途的一草一木,哪块石头歪了,哪棵树长歪了,他都烂熟于心。
这天是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像是某种解脱的号角,李宝默默地收拾好书包,
和几个同村的同学一起走出校门。夕阳的金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
给整个小镇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同村的同学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周末去哪里玩,
李宝只是偶尔“嗯”一声,算是回应。“宝哥,你咋总是这么闷?
”一个稍显活泼的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末跟我们去河里摸鱼呗?”李宝摇摇头,
低声道:“不了,得早点回家。”他向来如此,放学就回家,从不在外逗留。同学也习惯了,
撇撇嘴,不再勉强。李宝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沿着熟悉的乡间小路往李家村赶。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天空的颜色开始转换,最后,连那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在地平线。
夜幕开始降临。起初一切都很正常,路两旁的庄稼地黑黢黢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和蛙叫,
晚风拂面,带着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湿润。李宝蹬着自行车,链条发出规律的“咔哒”声,
在安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他骑得不快,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想,
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蹬踏的动作。这条路他太熟了,熟到身体的本能就能带着他回家。然而,
骑了约莫半个多小时,按照往常的时间,
应该已经能看到李家村口那棵标志性的歪脖子老榆树了。可李宝抬起头,
前方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嗯?”李宝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放慢了速度,仔细辨认着周围的景物。奇怪,路还是那条路,
两旁的庄稼地也还是那些庄稼地,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劲。那些熟悉的树木、田埂,
此刻在夜色下,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而且,这条路,好像……变得格外漫长。
他感觉自己已经蹬了很久很久,双腿都有些发酸,却像是一直在原地踏步。一种莫名的寒意,
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李宝的脊背。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心不在焉,开始集中精神,
紧盯着前方的路。他用力蹬了几下,自行车的速度快了一些,
但周围的景物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乡间小道。
“不对……”李宝猛地一捏刹车!“嘎吱——!”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自行车停了下来。李宝坐在车上,大口喘着气,警惕地环顾四周。就在他停下的瞬间,
他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阴冷、潮湿了。而且,不知何时,
一股淡淡的白色雾气,正从道路两旁的庄稼地里、从路边的沟壑里,悄然弥漫开来。
这雾气很淡,起初只是像一层薄纱,若有若无,但扩散的速度却很快。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
雾气就浓的像是毛毛雨一样,能见度迅速下降。李宝的心跳开始加速。这太不正常了!
现在是夏末秋初,虽然早晚有温差,但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起这么大的雾!而且,
这雾气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气息,吸入肺腑,都感觉凉飕飕的。他不是傻子,
从小到大那些诡异的经历,让他对这种“不对劲”的情况,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和……恐惧。
“得赶紧离开这儿!”李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重新蹬动脚踏板,
想要尽快冲出这片诡异的雾气。然而,就在他脚刚用力的刹那,
一股强烈的寒意猛地从脚底窜上头顶!“嗡——”李宝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停止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听使唤了!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别说蹬自行车了,就连动一下脚趾头都做不到!
他的双手死死地抓着车把,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但车把也纹丝不动。他整个人,
连同那辆自行车,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动啊!动啊!”李宝在心里疯狂地呐喊,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他想喊救命,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越来越浓的白雾。就在这时,
一阵奇怪的声音,穿透了浓雾,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咚……锵……咚……锵……”是敲锣打鼓的声音!这声音很奇怪,节奏缓慢而沉重,
不像是过年过节时那种欢快热闹的调子,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阴森。那锣声,
沉闷得像是敲在人的心脏上,震得人胸口发闷;那鼓声,拖沓无力,
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这……这是办丧事?还是……?不对!李宝猛地反应过来!
这调子虽然阴森,这是结婚时的音律,那唢呐声尖细而凄厉,像是女人的哭泣,
又像是某种绝望的哀嚎,与那沉闷的锣鼓声混合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音乐”!谁家会在这荒郊野外,大半夜的,吹吹打打办丧事?
而且还是这种喜庆中透着诡异的调子?李宝的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想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不想再听,但眼皮也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根本合不上!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白雾,听着那越来越近的、令人心悸的锣鼓唢呐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到一些模糊的、杂乱的脚步声,
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香烛纸钱燃烧后的味道。终于,
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深处,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那些人影很高,很瘦,
走起路来却异常整齐,一步一步,不疾不徐。他们的身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看不见面容,
只能看到他们穿着某种统一的、深色的衣服,肩膀上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随着他们的走近,
李宝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轿子?!没错!是一顶轿子!那是一顶大红花轿!
颜色红得刺眼,红得像血!在这浓厚的雾气和昏暗的夜色映衬下,那红色显得格外诡异,
仿佛不是布料的颜色,而是用无数鲜血染成的!
轿子由几个穿着深色衣服、面无表情的人影抬着,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脚下没有声音,
仿佛脚不沾地一般。轿子的四周挂着红色的绸带,绸带上似乎还绣着什么图案,
但因为雾气和光线的原因,看不真切。轿子的顶上,还装饰着一些纸扎的小人、花朵,
随着轿夫的步伐,微微晃动,更添了几分阴森。轿子的前面,有人敲锣,有人打鼓,
还有人吹着那支凄厉的唢呐。他们都低着头,看不清脸,
只能看到他们机械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发出那令人心悸的声音。这是一支送亲的队伍?
还是……一支送葬的队伍?李宝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顶血红色的花轿,这支诡异的队伍,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浓雾之中,
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而更让他绝望的是,这支队伍,正朝着他的方向,径直走来!
几个轿夫步伐沉稳,抬着那顶鲜红似血的花轿,不偏不倚,像是早就瞄准了他一样,
朝着他这个被钉在原地的“活靶子”,缓缓靠近!李宝的眼睛瞪得溜圆,
眼球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布满了血丝。他想躲,想逃,想大喊,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像一个无助的木偶,眼睁睁地看着那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花轿,离自己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花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看到轿帘上绣着的、扭曲的鸳鸯图案,
那鸳鸯的眼睛,似乎是用黑色的珠子镶嵌而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丝诡异的红光。
“不……不要……”李宝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哀求。终于,那顶血红色的花轿,
来到了他的面前!轿夫们没有丝毫停顿,抬着花轿,朝着他,以及他身下的自行车,
狠狠地撞了过来!李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撞得粉身碎骨的准备!然而,
预想中的剧烈撞击并没有到来。他只感觉到一股极其冰冷的气息,如同腊月里的寒风,
猛地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那感觉,就像是整个人被扔进了冰窟窿里,
又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冰冷的东西穿透了他的身体。没有疼痛,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麻木感。在那股冰冷气息穿过身体的瞬间,
李宝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耳边的锣鼓唢呐声仿佛也远去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秒,一道声音,
一道空灵的、哀怨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女声,
在他的耳边轻轻响起:“李郎……等着我……”那声音很轻,很柔,
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一丝诡异的执念。李郎?谁是李郎?等着她?等她做什么?
这声音如同魔咒一般,钻进了李宝的脑海深处。紧接着,他眼前一黑,所有的声音,
所有的景象,所有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李宝的身体软软地从自行车上倒了下去,
“噗通”一声摔在路边的泥土里,彻底失去了意识。那顶血红色的花轿,
连同那支诡异的队伍,早已消失在浓雾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只有那淡淡的白雾,
依旧弥漫在乡间的小路上,冰冷而寂静。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低语,又像是在……嘲笑。李宝他娘在门口等待,
已经望眼欲穿,“他爹,你说……宝他会不会出啥事了?”李宝他娘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住地搓着手。李二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烟雾缭绕中,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格外阴沉。“再等等,或许是路上车坏了,
或者遇到同学多聊了几句。”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又过了一个时辰,村里的狗开始莫名地狂吠起来,
声音凄厉,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李二猛地将烟锅在鞋底上磕灭,站起身:“不行!
我得去找找!”“我跟你一起去!”李宝娘也顾不上害怕了,儿子是她的命根子,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也活不成了。“你在家等着,我叫上几个人去!
”李二知道女人家跟着只会添乱,沉声道,“看好家,说不定我前脚走,他后脚就回来了!
”说完,李二披上一件旧棉袄,快步冲出家门。很快,村里就响起了他焦急的呼喊声,
以及挨家挨户敲门的声音。“王大哥,在家吗?我家宝还没回来,帮忙找找!”“二柱子,
拿上手电,跟我走一趟!”李家村本就不大,邻里之间虽然偶有摩擦,但真遇到事了,
还是能抱团的。一听李二家独苗李宝天黑了还没从镇上回来,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男人们纷纷拿起手电筒、扁担、锄头,跟着李二,朝着通往镇上的那条乡间小路摸去。
一时间,手电筒的光柱在夜色中交织晃动,呼喊李宝名字的声音此起彼伏,
打破了山村夜晚的宁静。“宝!宝!你在哪儿啊?”“李宝!听到了回个话!”“宝子!
你吱一声!”一行人沿着路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路边的沟沟坎坎,
庄稼地的田埂地头,都用手电筒照了个遍。李二的心一直悬着,每走一步,
都觉得脚下沉重无比。他想起了李宝小时候那些诡异的经历,
想起了道士和尚说过的话就不寒而栗。“他娘的!这雾怎么越来越大了!
”一个村民咒骂了一声。不知何时,起了一层浓雾,能见度极低,
手电筒的光也只能照出眼前一小片区域。这雾带着一股阴冷的湿气,吹在人身上,冷飕飕的,
很不舒服。“大家小心点,别走散了!”李二叮嘱道,心里更加不安。这鬼天气,这鬼雾,
总让他觉得不对劲。众人摸索着往前走,呼喊声在浓雾中显得有些沉闷。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李宝后来出事的那段路时,眼尖的二柱子突然喊了一声:“快看!
那是不是宝子的自行车?!”众人精神一振,连忙朝着二柱子手电筒光柱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路边的泥地里,歪倒着一辆自行车,正是李宝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车!“宝!
”李二大喊一声,疯了似的冲了过去。众人也紧随其后。自行车找到了,但人呢?“快!
找找!宝肯定就在附近!”李二声音都变了调,拿着手电筒在周围疯狂地扫射。“这儿!
这儿有个人!”又有人喊道。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离自行车不远的路边草丛里,
蜷缩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李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颤抖着手将手电筒照在那人脸上,正是李宝!“宝!我的儿啊!”李二一把将李宝抱在怀里,
入手一片冰凉,李宝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干裂,毫无生气。“还有气!
还有气!”旁边有懂点急救的村民探了探李宝的鼻息,松了口气,“快!抬回去!
找张大夫看看!”众人七手八脚地用简易的担架抬起李宝,李二则推着那辆破自行车,
一行人急匆匆地往李家村赶去。李二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喊着李宝的名字,声音嘶哑,
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回到家,李宝娘看到昏迷不醒的儿子,当场就哭晕了过去,
被几个妇女掐人中才弄醒。村里的赤脚医生张大夫也被请来了,一番检查下来,
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受了惊吓,加上可能寒气入体,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
开了点安神的草药,嘱咐好好休息,能不能醒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这一夜,
李二家灯火通明,却愁云惨淡。李家两口子守在李宝床边,一夜未眠,眼泪就没停过。
李宝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宝的眼皮终于动了动。
“宝!宝!你醒了?!”李宝娘惊喜交加,连忙凑过去。李二也激动地站起来,
紧紧盯着儿子。李宝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爹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干涩的“嗬嗬”声。“水……水……”李宝娘连忙倒了碗温水,
用小勺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几口。喝了水,李宝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转动眼珠,
看了看四周熟悉的环境,又看了看爹娘憔悴焦急的脸,终于,积攒在眼眶里的泪水涌了出来。
“爹……娘……”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恐惧和委屈,“我……我遇到鬼了……”“啥?!
”两口子脸色同时大变。接下来,李宝便断断续续地,将昨晚遇到的诡异事情,
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爹娘。从莫名其妙的迷路,到突然出现的浓雾,
再到那支敲锣打鼓、吹着诡异哀乐的队伍,那顶红得像血一样的花轿,
以及最后那声如同魔咒般的“李郎……等着我……”他讲得声音发颤,浑身发抖,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尤其是提到那顶血红色的花轿和那声呼唤时,
他的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两口子听得心惊肉跳,脸色煞白,
背后的冷汗浸湿了衣衫。李宝娘更是吓得紧紧抱住李宝,不停地念叨着:“菩萨保佑!
菩萨保佑!我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二的脸色却越来越沉重,他知道,
儿子遇到的绝不是普通的“鬼”。这事……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很快,
李宝昨晚遇鬼的事情就在李家村传开了。村民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事邪乎得很。
尤其是当听到李宝描述那支队伍的诡异调子和那顶红轿子时,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脸色都变了。村里的老族长,一个干瘦的老头,拄着拐杖,
颤巍巍地来到李家。他听完李二转述的经过,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缩,半晌没说话,
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唉……造孽啊……这不是好兆头……”“族长,
您给看看,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李二连忙问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老族长眯着眼睛,
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听宝子说的那情形……那锣鼓唢呐声,
那顶红轿子……这……这像是‘阴人说媒’啊……”“阴人说媒?”李二两口子面面相觑,
不解其意。“就是……就是枉死的女子,看中了后生,想拉他去结阴亲!
”老族长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那红轿子,就是来接亲的!那‘李郎等着我’,
就是那女鬼在跟宝子打招呼,认定他了!”“什么?!”两口子如遭雷击,瞬间瘫软在地,
面无人色。结阴亲?跟女鬼结阴亲?那岂不是要了李宝的命?!“族长!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李宝娘哭喊起来,“求您救救我儿!求求您了!
”老族长叹了口气:“这阴人说媒,可好可坏。若是那女鬼生前是善类,或许只是想找个伴,
不一定会害命。可若是怨气重的枉死鬼……那宝子恐怕就……”他没再说下去,
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多半是凶多吉少!“那……那有没有办法化解啊?
”李二抓住老族长的手,急切地问道。“难啊……”老族长摇着头,“这阴亲之事,
关乎阴阳两界,非同小可。寻常的法子怕是没用。我看,
还是赶紧请个有真本事的高人来看看吧!晚了,怕是来不及了!”“高人?去哪里请?
”李二像是找到了一线生机。“我倒是听说,山外十里坡,有个清玄观,
观里住着一位老道士,姓刘,道号清风真人。据说这位清风道长,是有真本事的,
能驱邪避凶,降妖除魔。就是脾气有点古怪,一般人请不动。你们……试试吧,
多带点诚意去。”老族长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李二一刻也不敢耽搁,
连忙爬起来,就要准备东西。“等等!”老族长叫住他,“宝子刚醒,身子虚,
这几天千万不要让他出门,尤其是晚上!门窗都关好,在家中多放些桃木制品,
或许能起到一点镇宅的作用。”“哎!哎!我记住了!”李二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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