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暴雨冲刷着窗户,形成一层黑色的雨幕。狂风呼啸着摔打树木的枝桠,
不断有断枝落叶被拍打在窗户上。放学回家从车里撑伞走到单元楼里就被浇个通透,
洗完澡坐到书桌边才感觉自己脱离了这场大雨。这是一年一度的台风季,身为南方人,
我对此见怪不怪,可以想到明天小区里又是齐膝深的污水,没法开车,只能趟水上学,
只希望老师能在我出门之前及时发送放假通知。
窗外一个披着黄色雨衣的娇小身影出现在路灯下,一手紧紧攥住自行车车把,
一手拽住雨衣的帽子,踉踉跄跄地向单元门走过来。两分钟后,对面的门就被敲响了。
竟然是邻居吗,我按捺不住好奇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看这素未谋面的邻居。
昨天刚刚搬来这个老旧的学区房,俩缺心眼的爹妈非说高考前最后一年住近点方便一些,
于是就让秘书租了这个一楼的小房子,让保姆陪我过来住。他们也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我也只好无所谓,暂时远离他们或许也有利于修复亲子关系吧。他们总说我没心没肺,
可是在学校里同学又说我太孤僻、很高冷,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如何,
可能习惯于在不同的人面前换上相应的皮囊吧。对面站着一个湿哒哒的女孩,
马尾辫还在往书包上滴水,竟也是一中的学生,橘红色的校徽说明她是高一的学生。
一直没有人给她开门,女孩抱着书包坐在楼梯上等待,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我有心认识一下今后会时常见面的邻居,便用纸杯接了一杯热水,拿了一个一次性浴巾,
推开门递给她。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她的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警觉。
“你好,我是陈奕磊,昨天刚搬过来,也是一中的学生。”她接过水和浴巾,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学长,我叫夏月,是一中高一学生。”她顿了顿,绽放出一个微笑,
“今天早上听了学长的国旗下讲话。”“家里没人?”“嗯,忘记带钥匙了。
等一会家里人应该就回来了。”“好,有什么事情就敲门好了。”“好。
”第二天并没能如我的愿,还是要上学,大雨到半夜就停了,但是路上还是有齐脚踝深的水。
我坐在车里看着这个像被洗劫过的城市,不由得有点担心那个还要骑自行车上学的女孩。
夏月并不是很惊艳的女孩,但就像个瓷娃娃一样白净可爱,
浅棕色的瞳仁和浓密的直眉又增加了一些清冷的气质,倒是很像她的名字——夏月,
璀璨、浪漫而又孤单。“见鬼,今天你竟然没有卡点到!”同桌喳喳叫了起来,
“以后还能早到吗,我是不是有机会抄年级第一的作业了?!”“不能!
”有这样一个欢脱的同桌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免得你考不上大学秋后算账。
”“这就不仗义了吧,老大。”沈旻话音未落,一声咆哮响彻天花板。“安静!
”留着地中海的年级主任站在门口气急败坏,“你以为你们是奥赛班就不用学了?
其他班级同学到了之后就开始早读,整个楼层就你们班最乱!”骂完之后,
年级主任在门外逡巡良久才等来年轻有为的班主任,顺道连带着训了一遍才离开。
“同学们不好意思啊,今天下雨路上堵车,在门口又被地中海拦截了,好不容易才趟过来。
”在全班的爆笑声中这位年轻的女班主任扶了扶眼睛,“早读之前先通知一件事情,
学校为了进一步提高在座各位的临场应变的能力,决定每天加一节晚自习用于上奥赛课程。
高一高二年级的前20名会跟我们一起上,到时候大家一起到一层大教室去。
从明天晚上开始。”“啊~”“各位节哀顺变吧,我也救不了你们。再说了,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不是吗,奥赛题都会做了还怕区区高考题吗。
”我不禁又想到蜷缩在楼梯上的娇小身影,她会和我们一起上课吗?
旋即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随便租一间房子就遇到高一年级前二十名的概率太低了。
尽管这样想,我还是有点期待,莫名地想跟她再说说话。
没想到这件小概率事件竟让我如愿以偿,
一走进大教室我就看到了那个安安静静坐在第二排的背影,头发有些自然卷,
看起来毛茸茸的。我走上去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她的旁边坐下。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学霸。”“不及学长,能和学长一起上课真的很高兴。
”夏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星河里的月亮船。我们刚找好座位,
年级主任就急匆匆地进来通知课程取消,“暴雨预警,走读生立即联系家长回家,
现在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自行回家的同学路上一定要小心。”话音落下,大家都在欢呼,
夏月急匆匆地把书本用塑料袋抱起来塞进书包,拿起雨伞就要跑。情急之下,
我揪住她的校服下摆,“我带你回去吧,我家有车,下大雨自己回去不安全。”“可以吗”,
夏月愣了一下,“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不麻烦,反正住的很近。
”她看了看外面的狂风暴雨,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麻烦了。”“不客气。
”我抬头看到沈旻在后排对我挤眉弄眼,我皱了皱眉,不去看他。我把车的后座留给夏月,
女孩抱着书包靠着车门坐着。“阿姨好,我是夏月,谢谢您带我回去。”“陈姨是我家保姆,
你跟我一样喊陈姨就行。”“嗯,谢谢陈姨。”“不客气,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跟个娟娃娃一样。”陈姨很热情地回应着,看得出来她真的挺喜欢夏月这个小姑娘的。
从很小的时候陈姨就是我的专属保姆,心大的爹妈天天在外面跑生意,忙着应酬,
所以在我看来陈姨就是我的家人,现在她很喜欢夏月,我也感到很安心。
“这么大的雨家里人怎么没来带你呀?让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回家怎么能放心。
”“爷爷奶奶太忙了没有时间,爸爸妈妈不在本地。”“哦,这样啊。那以后阿姨接送你吧。
陪我聊聊天就算车费了,奕磊这小子也不爱说话,阿姨天天都没个人说话的。
”我顺着陈姨的话说,“可以吗,这几个月我们都会一起上学放学,载你一程不费事的。
”夏月的脸泛起了红晕,讷讷地说“好,正好向学长多多请教呢!”我们到家刚上楼,
一个奶奶就扯住夏月说,“妮子,你总算回来了呦,你爷爷今天心梗犯了,
你奶奶在医院照顾他,托我跟你讲一声赶紧到县医院去,不知道你爷爷这次能不能挺过来嘞。
”夏月的脸渐渐变得煞白,转身就往楼下跑去,我不得不又薅住她,让陈姨带我们去医院。
医院,夏月的爷爷躺在CCU里,身上只盖了一件病号服,不省人事。
她的奶奶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止不住地哭嚎,“月儿啊,你说奶奶这是什么命呀。
才送了你爹妈走没几年,现在你爷爷又走到鬼门关,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老人花白的头发被泪水和鼻涕糊在脸上,深深的皱纹盘曲交错,看起来憔悴不已。
夏月抿着苍白的嘴唇,竭力忍住翻涌着的泪水。她看向我,眼泪在眼里打转,
挤出一个痛苦的微笑,沙哑地说道:“学长、陈姨,谢谢你们了。现在已经很晚了,
你们就先回去吧。”我看着她那倔强的小脸,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去是留。“嗯,确实很晚了。
你带手机了吗?加个微信吧。有事随时联系,不用担心打扰到我的。先借你一些钱应急,
等老人家挺过难关再说。”“嗯嗯,我带了,谢谢学长,谢谢你。
”说着说着夏月就开始抽泣,眼泪决堤般汹涌。我加了她的微信,
离开的时候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看着这么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孩怎能不心生爱恋呀。
不过我也没有想到这样乖巧的女孩上学也会带手机,是藏在心底的叛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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