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户余额:3个赞。三个鲜红、刺眼、带着廉价嘲讽意味的数字,死死钉在李凡视网膜上。
他手指微微发颤,又一次徒劳地戳了戳手机屏幕。冰冷的玻璃触感毫无变化。
他像被困在透明牢笼里的虫子,徒劳地撞击着无形的壁垒,那三个数字就是狱卒冷酷的眼睛,
眨也不眨地宣判着他的贫穷。窗外,一辆崭新锃亮的“悦点”飞车低空掠过,
车身上巨大的虚拟广告牌流光溢彩,
一个笑容完美无瑕的虚拟偶像正举着最新款的“赞饮”气泡水,声音甜得发腻:“分享此刻,
收获百万点赞!即刻拥有闪耀人生!”广告下方,一行小字标注着价格:30赞/瓶。
李凡喉结滚动了一下,干渴感像砂纸摩擦着喉咙。
他环顾这间不足十平米、被称为“胶囊”的出租屋。墙壁是廉价的合成板材,
一张折叠床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
一个光秃秃的金属架子上堆着几件洗得发白、款式早已过时的衣服。唯一的“奢侈品”,
是角落里那个蒙尘的旧纸箱。他走过去,掀开盖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纸质书,
书脊磨损,泛着陈旧的黄色。这是他母亲唯一的遗物,
个在“赞米”成为唯一通行货币之前就病逝的女人留下的、早已被时代彻底淘汰的“古董”。
他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是褪了色的山水画,书名模糊不清。他拍了张照,
上传到“怀旧易”平台,标价:10赞。等待如同钝刀割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屏幕上那个代表他物品的小图标孤零零地悬着,浏览数可怜地停留在“1”——他自己点的。
没有询问,没有出价。沉默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脚踝,淹没了他的膝盖。
没人需要这些“垃圾”。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猛地站起来,
动作太大,带倒了那个纸箱。书哗啦啦散落一地,扬起呛人的灰尘。他顾不上了,
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墙壁似乎向他挤压过来。
账户里那三个血红的数字在脑海里疯狂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像针扎。他需要赞,立刻,马上!
一杯水,一口面包,
或者仅仅是……让这该死的、代表濒临“社交性死亡”的红色账户警告消失!就在这时,
手腕内侧植入的微型通讯器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不是那种日常信息温和的嗡鸣,
而是三下急促、冰冷、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暗号般的短促脉冲。震动停止,
一行幽绿色的文字直接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深渊入口:旧城下水道枢纽,
西侧废弃泄洪阀。23:00。狩猎目标:千万级主播“甜心小蕾”生日派对现场。
报酬:基础行动点数AP100点,现场赞流分成预估上限:50,000赞。
最后确认:Y/N?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解释。
只有“深渊入口”这个冰冷又带着致命诱惑的代号,
以及后面那个足以让他心跳骤停的数字——五万赞。李凡的呼吸骤然停止,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他死死盯着“50,000赞”那几个字符,
它们仿佛带着灼人的热量,又散发着地狱深渊的寒气。“点赞猎人”。
这个在暗网流传、被官方斥为都市传说的名字,此刻化作一条剧毒的蛇,缠绕上他的神经。
抢劫,目标还是当红主播的生日派对?风险高到足以粉身碎骨。可账户里那三个该死的赞,
像三把抵在他太阳穴上的枪。退一步是活活渴死、饿死,
或者因“无效社交指数”过低被强制送入“再社会化中心”——那地方比监狱还可怕。
进一步……至少能搏一把。他闭上眼睛,肺部像破风箱般拉扯着空气。再睁开时,
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狠戾彻底吞噬。他抬起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对着视网膜上那个幽绿的“Y”选项,狠狠戳了下去。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耳道深处直接响起:“确认加入。行动代号:‘灰鼠’。祝您狩猎愉快。
”---旧城的下水道枢纽,庞大得如同远古巨兽的腹腔。空气粘稠、冰冷,
弥漫着铁锈、陈年淤泥和某种无法言喻的有机质腐败混合的窒息气味。
浑浊的积水在脚下缓慢流淌,反射着头顶应急灯管惨绿的光晕,
像一条条污秽的、粘稠的冥河。巨大的混凝土管道纵横交错,伸向无尽的黑暗深处,
管壁上凝结着滑腻的、不知名的黑色苔藓。水滴声单调地重复着,
嗒…嗒…嗒…如同倒计时的秒针,敲打着紧绷的神经。李凡,代号“灰鼠”,
紧贴着冰冷湿滑的管壁阴影。他身上裹着一件带有自适应伪装功能的“潜行斗篷”,
材质特殊,能微弱地扭曲周围光线,在昏暗环境下近乎隐形,
但无法隔绝那股无处不在的恶臭。他身边还有另外两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同样笼罩在斗篷的伪装波纹里。代号“铁砧”的壮汉,
像一尊沉默的、覆盖着苔藓的混凝土雕像,呼吸沉重;另一个身形纤细的代号“夜莺”,
手指在虚拟操作界面上无声地滑动,指尖偶尔泄露一丝微弱的蓝光,
正紧张地监控着派对现场的实时数据流。“目标区域,‘甜心小蕾’派对核心圈,
赞流峰值突破每秒三万!”夜莺的声音压得极低,通过加密骨传导在李凡和铁砧耳中响起,
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礼物特效快把服务器刷爆了…全是‘宇宙之心’、‘星河战舰’…这帮人是疯了吗?
”“哼,”铁砧从喉咙里滚出一声沉闷的嗤笑,震得管壁上凝结的水珠簌簌落下,
“虚拟烟花烧钱玩呗。等咱们的‘吸盘’怼上去,看他们还能蹦跶多久。
”他粗壮的手臂动了动,拍了拍固定在右臂上的一个金属圆盘装置,
边缘闪烁着不祥的暗红色指示灯——这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吸赞器”,
能强行劫持近距离范围内的点赞和打赏数据流。李凡没说话,
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腕内侧那个不起眼的金属贴片——他的“点赞器”。
和铁砧那粗犷的“吸盘”不同,他的更小巧,也更陈旧,是组织“借”给他的基础装备,
功能仅限于接收和显示个人赞数。此刻,它毫无动静,冰冷地贴着他的皮肤。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夜莺共享的虚拟视窗:画面是从某个隐蔽角度切入的派对现场。
巨大的全息投影将废弃工厂改造的派对空间变成了梦幻的糖果王国。粉色的云朵漂浮,
巨大的彩虹棒棒糖缓缓旋转。场地中心,被一群衣着光鲜、尖叫欢呼的粉丝簇拥着的,
正是今晚的“女王”——“甜心小蕾”。她穿着缀满发光晶片的蓬蓬裙,
头戴巨大的生日皇冠,脸上洋溢着被千万人宠爱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正对着悬浮的镜头飞吻。一个穿着银色亮片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主持,
用夸张到近乎滑稽的语调嘶吼:“家人们!看过来!小蕾的‘真爱守护榜’第一名!
‘宇宙骑士’大佬刚刚又刷了十组‘永恒星河’!价值一万赞!让我们把尖叫和爱心刷起来!
守护我们最甜的小蕾!” 声浪几乎要冲破屏幕。“各小组,目标区域赞流浓度达到阈值,
‘吸盘’激活准备!”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指令音直接在三人意识中炸响。
这是“深渊”的指挥中枢,代号“引路人”。李凡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限,
掌心渗出冰凉的汗。铁砧低吼一声,手臂上的“吸盘”暗红光芒陡然转亮,发出低沉的嗡鸣。
夜莺手指如飞,虚拟界面上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
“行动倒计时…5…4…”引路人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李凡猛地吸进一口混合着恶臭的冰冷空气,肺部一阵刺痛。
他最后瞥了一眼视窗里那个被彩虹和糖果包围的“女王”,
她的笑容在巨大的全息糖果城堡背景前,显得如此虚幻又脆弱。“……1!突入!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并非来自他们脚下,而是从派对场地核心传来!
巨大的全息糖果城堡投影猛地闪烁、扭曲,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
随即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样坍塌、消失。粉色的云朵和彩虹棒棒糖瞬间碎裂成无数乱码光点。
震源来自派对场地中央!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人群骤然拔高的、混杂着恐惧的尖啸声浪猛地灌入李凡的耳膜,
瞬间压过了引路人的指令和铁砧吸盘的嗡鸣。“操!怎么回事?!
”铁砧的怒吼在混乱的通讯频道里炸开。李凡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夜莺共享的虚拟视窗剧烈晃动,画面疯狂旋转、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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