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乱世情（沈从渊梨花）完整版小说阅读_梨花落尽乱世情全文免费阅读（沈从渊梨花）

第一章 梨园白衣1928年，北平，隆冬。夜风呼啸穿过梨园后的胡同，卷起地上的残雪，

拍打着斑驳的红漆门，发出咯咯哑响，如老人在咽喉间拽出一口痰，冷得阴冷、硬得生疼。

后台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粉脂香气与汗味交织在一起，混成一种专属于戏班的味道。

铜镜前，师姐们描眉抹粉，调笑声不绝于耳。那热闹宛如盛世烟火，而她，苏梨落，

却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手中那支梨花簪，眼底无光。簪是银胎白玉，

雕成一朵半开的梨花，花瓣薄透如纸，一动便颤。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

她将簪尾缓缓贴在掌心，仿佛能从冰凉的玉面上传来母亲遗留的余温。“梨落，

今儿你唱《贵妃醉酒》，台下全是贵客，不容失误。”班主拍了拍她肩膀，语气看似温和，

眼底却藏着打量与计算。苏梨落微抬眼，

望向铜镜中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眉心花钿红如血，唇点朱砂，白色水袖垂至腕边，

像雪落枝头。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却忽然生出一丝荒唐的陌生。“成了名，又能怎样呢？

”她声音轻极，仿佛不是在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班主愣了一下，还未作答，

台口已有人报幕：“《贵妃醉酒》——苏梨落！”掌声如雷，鼓点响起。锣鼓唢呐齐鸣，

将她的名字推上台口，如同将一叶扁舟抛入风雪河流。她站起身，一步步走上台阶。每一步，

都踩在心口，如履寒冰。帘幕拉开的瞬间，戏台灯光骤亮，万千梨花灯一齐映在她的白衣上。

她静静站在台中，鬓边那支梨花簪微微颤动，宛若一朵随时可能被风吹散的雪中花。

她看见了他——第一排，偏右。那是一位青年，青灰长呢大衣，黑色呢帽压低，遮住半张脸，

只露出一抹挺直的鼻梁和一双冷静而深沉的眼。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不动作，

只有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她不知道他是谁，但不知为何，那一刻，她几乎要忘了唱词。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唢呐声缠绵如泣，水袖翻飞，她举起酒盏，

眼神穿过迷雾般的灯火，落在那位青年脸上。对方不曾闪躲，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仿佛戏台上只有她一人、这天地也只有这一刻。她心中猛地一颤，

唱到“玉容寂寞泪阑干”时，嗓音突然发紧，竟轻颤出了一丝真意。不是戏里的情，

不是杨贵妃的醉。而是她自己，站在这乱世寒冬里，一腔寂寞无处寄。

台下一阵窃语扰乱了她的耳边：“那不是沈从渊？北大历史系那位，才子中的才子。”“唉，

书香门第又怎样？这年头，拳头比笔杆子管用。”“听说单身，

长得还俊……”她的手指在水袖里微微一紧。沈从渊？原来他叫这个名字。曲终人散，

锣声收起。她退下台，卸妆水抹去面上浓粉，只剩白绫贴身小衣。发鬓松散，眼神有些发空。

只有那支梨花簪，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梳妆台上，像个看穿人世沧桑的老物件。班主匆匆走来，

声音带着兴奋的压抑：“刚刚沈先生的人送话，说要包下你唱一年的场子。

”她的手微微一顿。“我不接。”语气平静，却拒绝得斩钉截铁。班主脸色变了，

压低声音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位一句话，能让你永不上台。”苏梨落不语，

只是拿起梨花簪插回发间。轻响一声，如雪落冰面。她望着镜中那个满面素淡的自己，

忽而轻声说：“娘，你说过，梨花一开一落，终究是孤独的。我今日才知，

这世上没有哪一枝梨花，能躲得过风雪。”后台的灯火在摇晃，梨园后院那株老梨树，

被薄雪覆盖，树枝枯干，唯有一朵残花挂在枝头，在风中轻轻颤动。

那是冬夜里最后一朵梨花。落尽之后，便再无春天。第二章 月下玉簪1931年，初夏，

北平。夜色沉沉，热浪尚未散尽。胡同里砖缝里的风吹得人心烦气躁，

带着浮尘与一点儿隐隐的血腥气，仿佛整个城都在一场闷热里腐烂。苏梨落下了夜场，

从后台绕出，换了便衣，一个人走在梨园后巷。她今晚唱的是《锁麟囊》。

唱到“手把青梅嗅，忆少年时”那一句时，声音竟有些发抖，差点断腔。

后台有人打趣她：“梨落，你今儿唱得真有情。是不是思春啦？”她笑了笑，没有解释。

她只是觉得——台下应该有一个人。那个曾坐在第一排看她唱《贵妃醉酒》的青年。

那个名字带着从容与冷意的沈从渊。可他没来。她走到梨园后院，月光下，

那株老梨树正好开得茂盛，梨花瓣铺了一地，像一场未下完的雪。树下站着一个人。

月光落在他肩上，拉出修长的影子。他背对着她，一动不动。苏梨落脚步顿住，

眼里骤然掠过一丝警觉。但下一秒，那人转过身来。是他。青灰色长衫，黑帽已摘。

他面容清瘦，眼神幽深，不带笑，却莫名温柔。“苏小姐。”他开口，嗓音低哑，

如夜风掠过古旧窗棂。苏梨落愣了片刻，下意识后退半步。“沈先生深夜造访，

不知所为何事？”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近，从怀里取出一个细长的绒布盒，递给她。

“给你的。”她迟疑地接过，打开——一支簪子，安静地躺在盒中。银胎包白玉，梨花初开，

花心镶着一颗米粒大的夜明珠，在月光下泛着一圈柔光，像是雪夜里一点星火。她指尖微颤，

低声问：“为什么送我这个？”沈从渊看着她，没有笑，眼中却透出一抹难以言说的沉静。

“北平要乱了。”他说。语气平静，却带着无法回避的冷意。“若有一日你无处可去，

带着这支簪子，到南门‘青松茶行’，找掌柜。他会安排你离开。”苏梨落盯着他，

眼神复杂。“为什么是我？”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良久，

缓缓开口：“因为你是梨花。”他语气温柔而沉重。“开在乱世里，再洁白，也躲不过风雪。

可至少，我想替你留下一道退路。”风吹动树梢，梨花飘落，落在他肩头，也落在她鬓边。

那一刻，她不知是被月光迷住，还是心底某根柔软的弦被触动，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沈从渊转身离开。他走得很慢，像是怕打扰了这院落的静。她站在原地，

望着他背影渐行渐远，心跳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低头看着掌心那支梨花簪，

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紧握她的手，哑声说的话：“梨落啊，若有一日风雪太大，

就别再做梨花了。梨花开一世，落一世，终归是孤独的。”她的眼眶忽然发酸，

泪水悄无声息地滑下，落在簪子上。月光照在她脸上，薄凉如雪，恍若她真成了那朵梨花。

开在风里，落在命里。她轻声开口，自言自语：“沈从渊……你为什么……不是早点来？

”可风没回答她。梨树下，落花无声。她站了很久，才缓缓转身回房。身后，

那支簪子紧紧握在她掌中，像一场不敢说出口的梦。第三章 暗花初绽1932年，春。

北平的春，总是来得迟一些。梨园后院那株老梨树，整整枯了一整个冬天，直到今日，

才在灰白天光下，悄悄吐出一朵细小的白花。苏梨落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朵梨花，

眼里一片空茫。她依旧唱戏，依旧是梨园最红的旦角。台下依旧掌声雷动，可她知道，

那些喝彩声并不是为她。而是为台上那个虚构的人间女子。她不过是用一副嗓子，

把别人的爱恨唱给了人听。她自己——又算什么呢？后台化妆时，

师姐倚着铜镜打趣她：“听说沈先生又来看你了，还是坐老位置，靠右第一排。哟，

了不得啊，梨落，贵人缘。”她不动声色，弯腰描唇时，唇角微微一扯，像在笑，

又像什么也不想回应。只有她知道，沈从渊不是来看她的。他是来看看，这乱世里的梨花，

开得还鲜不鲜，落了几瓣。夜场散后，苏梨落换了衣裳，从后门悄悄离开。她避开人群，

一路走到南门的“青松茶行”。茶行依旧沉默，门面不大，掌柜是个寡言中年人，

看见她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引她进后院。后院厢房烛光昏黄，桌上摊着一张北平城区地图，

几枚铜钱压着边角。沈从渊坐在图前，白衫外罩深灰长衫，发鬓凌乱，神情却依旧沉稳。

“来了。”他抬起头，声音低哑。苏梨落走过去，将藏在袖中的一小张纸放在桌上。

“今天那位日本军官与伪政府高官谈话，我坐在屏风后，全听见了。

他们打算明夜在鸿顺楼设宴，谈关税，似乎还要见一个‘特别来客’。”沈从渊接过，

展开纸张，目光迅速扫过，神情微紧。“你记得这么细？”他低声问。“我从小学戏，

练耳听音，记词就像呼吸。”她说这话时很轻，却带着某种久违的自信。沈从渊望着她，

目光里掠过一丝沉思。“你明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你若暴露，不止你会死，

还可能……”“我知道。”她打断他，声音平静如水。“可你不也一样？你一个大学讲师，

怎么会卷进这些事？”他垂下眼，低声笑了一下，笑意里带着疲惫。“你不是问过我，

为什么是你？”她点头。沈从渊抬头望向她，眼里有风雪，也有火光。“因为你是最自由的。

”“我？”她有些怔。“你每天演不同的女人，说着别人的台词，唱着别人的情。

你比任何人都更懂怎么把自己藏起来——你不是一个角色，但你可以变成任何一个。

”苏梨落沉默了很久，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地图的边缘。“你可知，我小时候最怕的，

就是梨花落。”“为何？”“母亲死那年，梨花刚谢。她抱着我，眼里只有树下的落花，

没有我。”沈从渊听了这话，眼神猛然一紧。她笑了笑，声音却有些涩：“那时候我就想，

梨花如果不落多好。永远不落，就没人会走。”沈从渊握紧了桌上的笔，良久，

才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包着薄油纸。他将药丸放在她掌心。

“如果有一日被抓，吞下它。”苏梨落的指尖顿时冰凉。“这就是……活着的代价？”她问，

眼中无泪，却看得人心疼。沈从渊轻声答：“是活着的方式，也是死得其所的选择。

”她静静地望着他，半晌，忽然轻笑。“沈从渊。”“嗯？”“你可曾想过，有一日，

我们这样的人，会被写进历史里？”他没说话，只望着她。“写不进去的。”她自言自语，

“我们活着是戏，死了连台词都没有。”风从门缝吹入，烛火摇曳，她眼中光影起伏。良久，

她将那药丸收入袖中。“好，我记住了。”她站起身，转身欲走，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住，

轻声说：“沈先生。”他“嗯”了一声。她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你若死，我也不活。

”门被风吹开，梨花香扑面而来。她走了，背影瘦削，却倔强如初开梨花。

沈从渊望着那扇未关的门，许久未动，像是怕一合眼，那人便再不在乱世里了。

第四章 浮生若梦1932年，暮春。北平连下了三日雨，空气中湿冷交织，

仿佛整座城都陷进了一口潮湿的井。梨园后院的梨花被雨打得七零八落，铺了一地，

像一场没来得及告别的葬礼。苏梨落蹲在廊下，指尖拂过一片湿润的花瓣，那触感冰冷，

像她心口这几日捂不热的余温。“苏小姐。”一声粗沉的男音在雨声中响起。她回头，

眉头轻蹙。来人穿着伪政府军装，肥胖的身形撑得制服鼓鼓囊囊，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淫邪。

“戏唱得再好，也总得会点儿‘陪人’的规矩吧？”他咧嘴笑着，一边走近，

一边伸手就去拉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后退，却被廊柱挡住了退路。“放肆。”她冷声开口，

目光里再无柔媚，只有刺骨的寒。军官冷笑了一声，伸手就要扯她的外衫。“把她带进去。

”随行士兵得令，上前粗暴地扯住她的手臂。苏梨落拼命挣扎，却终究不是男人的对手。

她被拖进后院一间废弃的琴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雨声戛然而止，空气骤然凝滞。

她死死护住胸口，咬牙怒吼：“别碰我！”那军官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着残忍的光。

“在这乱世，谁还讲规矩？”他逼近，手已按住她的肩膀。她闭了闭眼，

指尖悄悄探入水袖暗袋，那里藏着沈从渊给她的药丸。可是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

一声剧烈的“砰”响突然炸开——门被猛然踹开，寒风与雨水卷入屋内，一盏油灯被吹灭，

屋中顿时陷入昏黑。她睁大眼，还未看清，耳边便响起剧烈的碰撞声、哀嚎声、兵器落地声。

“闭眼！”那道声音熟悉得几乎让她落泪。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下一秒，

一股温热液体飞溅在她脸上，带着刺鼻的铁锈味和死亡的气息。然后，安静了。

只剩风声雨声，还有她剧烈起伏的呼吸。“苏梨落，睁开眼，看着我。”她缓缓睁开眼，

看见沈从渊跪在她面前，满身雨水，额角划破了一道口子，血水顺着鬓角流下，却毫不在意。

他一手还紧握着一把匕首，刀锋上滴着血。“走，我们得走。”他说。她怔怔地望着他，

眼神里满是错愕与惊惶。“你杀了他？”“嗯。”“你……怎么会来？”“我一直在外头。

”他不再多说，脱下身上的雨披将她裹住，拉着她冲出琴房。雨夜里，梨园安静得像座坟场。

他们穿过后院，穿过戏台，跑过那棵老梨树。落花在雨水中飞舞，像雪一样飘落，

拍在她的脸上、肩上、额头上，一片冰凉。她跟着他一路奔逃，鞋底踩进水坑，湿冷刺骨。

可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死死攥住他的手。他们跑进南门小巷，躲进青松茶行的后屋。

屋里昏暗，掌柜早已准备好热水与干净衣物。她坐在角落，一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

身子仍在发抖。沈从渊蹲在她面前，将干布递给她，声音低哑。“换了这身，别冻着。

”她接过，却没动。“他……真的死了？”“死了。”“你动手的？”“是。”她盯着他，

眼泪忽然滑落，却没有哭出声。“你不怕死？”“怕。”他低声说，“但更怕……你出事。

”她眼神微颤，哽着喉咙问：“你若死了呢？”沈从渊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