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经腹痛,未婚夫为我煮姜茶、洗裤子。相伴八年,他始终对我无微不至。可三个小时前,
我亲眼看见他把邻居家的寡妇抵在诊室窗前,抵死缠绵。1.我蜷缩在沙发里,
静静听着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啪嗒——”玄关的灯被按下,
站在门口的男人微微惊讶:“你……不是说下个月回来?”“支教提前结束了。
”他几步跨到我身边,将我揽进怀里,顾琛的下巴抵在我头顶,轻轻蹭着。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去机场接你。”我没有说话,胃里涌起一股酸水,我推开他。
他愣了愣,目光在触及我苍白的脸色时,忽然明白过来。“大姨妈来了?
”他在我额头落了一吻,“等我一会。”厨房里响起咕噜咕噜的熬粥声,他洗干净手,
仔细处理着生姜上的泥渍,将姜片切成细丝,丢进沸水。我怔怔地盯着他忙碌的背影,
眼眶里涌起泪。2.我以为,顾琛一直很爱我。他记得我每一次生理期的时间。
他了解我全部的喜恶。他的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他会记住我随口提的愿望,突然给我惊喜。
甚至会把工资卡交给我,告诉我“随便花”。他明明这样爱我,可为什么还是会出轨呢?
饭菜端上桌,顾琛把筷子递到我手上。炒猪肝、清炒菠菜、红枣桂圆粥,
一应都是补血益气的佳肴。我握着筷子却不知道该夹哪个菜。“顾琛。
”他一边替我把讨厌的姜丝挑出来,漫不经心地应我:“嗯?”“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有个病人看报告耽误了。”他手中动作不停,答得自然。我沉默着。
脑海里浮现起诊室窗前交叠的身影。男人宽阔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女人完全笼罩。
只能看见他双腿间那双白皙细小的脚踝,踩着纤细的黑色高跟鞋,鞋跟微微悬着,颤抖,
战栗,又被身后之人强硬地卡住。似是支撑不住,女人涂着紫色指甲油的手,
水蛇一样攀扯上他的脖子,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熨帖的白大褂被攥出褶皱。
也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脏。我认出那双手的主人,是半年前搬到隔壁的邻居,曾晴。
听说她的丈夫几年前跟人跑了,如今一个人带着孩子。缭绕的热气里,顾琛垂眸为我舀粥。
他眉目沉冷,清冷矜贵,唯有眼下那颗泪痣,常常给人深情的错觉。他的衬衣袖子挽起一半,
露出精壮小臂,青筋微隆,握着青瓷调羹的指节修长好看。我控制不住地去想。
它在另一具身躯上游走的样子。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扔下筷子,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干呕不止。3.顾琛以为我是痛经导致的呕吐,喂我吃了止疼药,叮嘱我早点休息。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他的手机随手扔在床头,屏幕突然亮起。从来不查看他手机的我,
输入密码,打开了微信。却是院长发来的一条工作消息。我打开通讯录,往下滑,
找到曾晴的名字。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空空如也。明明应该安心,心口却像压了一块巨石。
太干净了,极致的干净。大概很符合顾琛的人设。谨慎,细致,一丝不苟。
顾琛从浴室走出来时,我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熟。他手里拿着我下午浸泡在盆里的裤子,
沾上的姨妈血已经被他洗净。他把裤子挂上阳台,又给我养的盆栽喷了点水。躺上床时,
长臂一捞,将我拉进他的怀里。温热坚实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
我听见他轻声说:“生日快乐,23岁的岁岁。”指尖走过零点,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一年,
我23岁,顾琛已经31岁了。……我一夜无眠,快天亮时才浅浅入睡。时至中午起床,
顾琛已经做好饭,收拾好了去游乐园的东西。“饿了吧?快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去游乐园。
”每年生日去游乐园是我的惯例。八年里,顾琛一直陪着我。
哪怕今天天气预报说要下大暴雨,外面天色阴沉,他也没有劝我说算了吧。我站在落地窗前,
突然说:“今年不想去游乐园了。”他从善如流地问我:“好啊,那岁岁想去哪?
”“请邻居家母子来家里吃晚饭吧,爸妈走后,过生日一直只有我们两个人。
”玻璃反射出他放筷子的手微顿,而后自然落下。“好啊。”“那你想吃什么菜?
”4.我不会做饭,顾琛也不让我给他打下手。曾晴说一个人忙不过来,而且都是邻居,
不必讲究虚礼,执意要帮忙。家里的厨房有两个灶台,可惜顾琛从不让我进厨房,
另一个灶台总是空着的。如今看着两个人并肩忙碌的场景,
我想或许这才是两个灶台正确的打开方式。他们各自执掌一个锅,看似泾渭分明。
配合但客气疏离,是两个饶有边界的陌生人。可我不知道不是这样的。我突然走进厨房,
顾琛回头问我:“饿了吗?”我径直走向冰箱,拿出芒果,“想吃芒果。
”顾琛把水果刀递给我,回头继续炒菜。我趁着所有人不注意,
把开着录音的手机塞进了冰箱底座。我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背叛我。沙发上,
小孩正在看猫和老鼠。他叫豆包,是曾晴的儿子。我切开芒果,甜津津的味道散开,
小孩的目光终于从电视机上移开。他看着我,眼里都是渴望。其实他长得很好看,冷白皮,
大眼睛,眼尾有颗小痣,看着你时目光澄澈如水,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可我盯着那张和他妈六分相像的脸,只有满腔的恶意。“想吃吗?
”他小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点点头。我将芒果递到他嘴边,香气扑鼻,
小孩眼中闪烁着怯懦,但还是试探着张嘴。就在他的舌尖即将触碰到芒果时,我抽回手。
当着他的面,把芒果塞进了自己嘴里。从背后看,我们只是在玩闹。只有我知道,
我的脸上挂着多么恶毒的冷笑。我像个坏女人一样瞪他,告诉他:“抢别人东西的坏小孩,
会被所有人讨厌。”他盯了我好一会儿,似乎在努力理解我的话。半晌,他垂下头,
很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有愧疚,反而端起芒果,在他旁边大快朵颐。大抵是厌屋及乌。
心里悠然升腾起一股报复的快感。餐桌上的菜泾渭分明。我没有说自己想吃什么,
但摆在我面前的菜清一色都是我爱吃的,都是顾琛做的。摆在餐桌另一侧的饭菜,
则都是香辣的下饭菜,出自曾晴之手。顾琛爱吃辣,但为了迎合我的口味,他做菜从不放辣。
显然曾晴很了解他的喜好。我不忍去想,他们之间已经熟稔到何种程度。我在厨房里洗手,
趁机拿出手机,飞速转文字。血液却在看到对话记录的一瞬凝固成冰。她都23了,
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都要你照顾,这么多年你不累吗?这么大个家,
连个烟灰缸都找不到,她不知道医生工作压力大,你每天都能抽半包烟么?
估计在床上也不知道怎么伺候人吧?回应她的是顾琛的沉默,
和水落进油锅炸开的刺啦声。长久的空白后。顾琛开了口。习惯了。
小姑娘确实不如你体贴。但你知道的,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就这么一个女儿,
我理应照顾好她。所以你还爱她吗?我不知道。那就是责任?准确地说,
是负担。……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餐桌的。颤抖的指尖拿起筷子,
夹起裹满辣椒的肉片就往嘴里送。“岁岁,你不能吃辣。”我拂开顾琛的手,
一个劲往嘴里塞肉。辛辣的气息横冲直撞,呛得我咳嗽不止,面颊通红,眼泪砸进碗里。
灼烧感顺着口腔滑进食道,在胃里翻腾肆虐,激起阵阵绞痛。每一片辣椒都像一把钝刀,
反复切割着心脏。痛得我难以呼吸。5.我疼得蜷缩在被子里,顾琛在床头放下温水和胃药。
温柔地撩开我额间碎发,“遇到什么事了?”我翻身背对着他,第一次对他有了秘密。
他也不恼,替我掖好被角。“我先去上班,晚上回来陪你去逛街,散散心。”我躺在床上,
木讷地盯着天花板,记忆飘到了很多年前。15岁时爸妈车祸去世,
亲戚们谁都不愿意要一个拖油瓶。葬礼上,他们为了推诿收养照顾我的责任,
当着爸妈的遗像,吵得不可开交。“女娃娃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
难弄……”“老三家条件好点,房子也大……”“我家两个小子都揭不开锅了!
房子还有贷款!”“你那房子当初还是大哥借了你二十万!”“你造房子的时候大哥没借你?
你怎么不收养她?”……爸妈出生在山区的农村,家里亲戚都重男轻女,自私且迷信。
我坐在矮脚小凳上,麻木地烧着纸钱。薄薄孝服贴在身上,挡不住隆冬的寒意。
“送去孤儿院!”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滞塞的水渠豁然通畅,所有人眼前一亮,
觉得这是个绝妙的法子。爷爷奶奶健在,我有2个叔叔,3个小姑,还有2个舅舅,
1个姨妈。他们在爸妈生前个个都受尽了爸妈的帮助。却在爸妈死后,
一致商议将我送进孤儿院。心里是愤怒的,却也是无助的。“吵死了。
”突兀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墙根处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碎发有些凌乱,
眉眼淡漠不羁,脚下是满地的烟头。他站起身,漫不经心抬脚碾过空了的啤酒瓶。
缓缓走到我面前,投下一圈阴影。“小丫头,跟我走。”他看起来脾气不好。但他收养了我,
为我戒烟,悉心照料,像娇养一朵玫瑰。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代替爸妈,
成了我所有的紧急联系人。后来,是我先动的心。16岁那年,我向顾琛告白。不出意外的,
被拒绝了,他威胁我别动不该动的心思,否则他会弃养我。我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无助又愤慨。离不开他,又气不过他在感情里绝对的碾压。高考结束那天,
我跟着同学去酒吧玩,彻夜不归,第一次挑衅他的权威。顾琛果然被我惹恼,找到酒吧。
有喜欢我的男生不想我走,递过来一大杯酒,“想走得先罚酒。”顾琛二话不说,
替我罚了酒,拎起我就要带我回家。也许是因为酒精上头,也许是因为赌气。我红了眼眶,
一把推开他。顾琛始料未及,竟然轻易被我推倒,我趁机拼命跑出酒吧。站在巷口,
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最后只是在路边吹了一夜的冷风。顾琛找到我时眼睛是红的,
头发是乱的,甚至衬衣都扣错了扣子。他把我扛回家,扔在沙发上,看起来气疯了。
我以为自己会遭到一场大骂,甚至是毒打。可是都没有。他俯身下来,把我圈在沙发里。
声音沙哑低沉:“不喜欢我了?”我没有说不。我明明一直喜欢他喜欢得要死。
他满意我的沉默。突然低下头,在我唇上落下一吻。成年人的吻法。吻得我身体发颤。
很多事不必说,我们自然而然确认了关系。6.相伴相恋八年,点点滴滴嵌入骨血。
割舍掉他,像遭受剔骨之刑。思绪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唤回。
导师在电话那头苦口婆心:“这次去巴黎美院进修的机会很难得,你有天赋,将来大有可为,
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不要轻易为了婚姻放弃自己的事业。”我捏着手机的指尖发紧,
沉默片刻还是说:“李老师,我去不了了。”导师大概是对我失望,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以至于她没有发现,这次我说的不是“不去了”,而是“去不了了”。顾琛30岁了,
我曾想早点给他一个家。可惜他不需要了。我也给不起了。支教并没有提前结束,
而是我突然晕倒,去医院检查,确诊是胃癌晚期。那天我很难过,最难过的就是,
我再也不能陪我的阿琛走完以后的路了。我在楼下的花坛坐了很久。久到夕阳染红半边天,
医院里的病人陆续离去,医生三三两两下班。我才差不多整理好情绪,
握着诊断书去脑科找他。我准备好了一个笑容,我想跟他说:“没关系的,
我一定乖乖配合医生的治疗。”曾经无聊的时候我也想过,
如果有一天我走在了他前面怎么办。一想到他以后会娶别的女人,我就气得心口发疼。
我那时候总是蛮横地要求他: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许喜欢别人。可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
我却只想跟他说:以后找个爱你的人,生个孩子,好好过完下辈子。
可推开诊室门的那一瞬间。我强撑的坚强,溃不成军。……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电话,那头是个些许年迈的声音:“沈小姐,
你今天有空来医院复查吗?”我想我还是去吧,如果我没有好好治疗,等下去和爸妈团聚了,
他们一定会生我的气。我绕开可能会遇到顾琛的路,却还是在拐角与他不经相遇。
7.顾琛肉眼可见的担心,抓着我的胳膊问我是不是还是胃疼。我想大概是命运弄人,
也疲惫了一直隐瞒。干脆就想坦白一切,告诉他我要死了,我看见你出轨了,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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