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路上绽芳华(林小虎王翠花)无弹窗小说免费阅读_小说免费阅读无弹窗荆棘路上绽芳华林小虎王翠花

1.2013年的夏天，傍晚六点的太阳把苞米叶晒得打卷，空气里飘着泥土和秸秆的味道。

我蹲在苞米地里，，那串数字像刻在心上——627分，省排名89。嘴角忍不住往耳根咧，

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怕一开口，这天大的喜事就飞了。“死丫头！

钻地里做啥？滚出来！”继母的嗓门裹着热乎气穿透苞米杆，我慌忙把手机塞进裤腰，

冰凉的金属壳子贴着肚皮，倒比心里的慌跳安稳些。得跑，可现在不能。

我猫着腰钻出苞米地，光脚踩在碎石路上，疼得脚趾蜷成一团。鞋早被她收走了，

前儿个就锁进了柜子，说“省得你天天野跑，心思不定”。那破土房，也算个“家”。

灶膛里的火光舔着黑铁锅，继母正往锅里倒猪食，油亮的脸被映得忽明忽暗。

我爸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吧嗒”响，烟雾绕着他花白的头发，散不开似的。“考上了？

”他吐口烟圈，眼皮抬了抬。我咽口唾沫，点了点头儿。“哪儿？”“北京，金融系。

”“嗤——”继母手里的泔水勺往锅沿一磕，油星子溅在我胳膊上，烫得我缩了缩。

“女孩读那么多书没用，最后也是出嫁？”她转过身，围裙摆扫过灶台，

“隔壁张屠夫家说了，八万彩礼，够给你弟攒彩礼了！”我爸的烟杆在鞋底磕了磕，

火星子落在地上，他又含进嘴里抽，没接话。“通知书呢？”我后背一僵，手心攥出了汗。

“藏啥藏？当我没看见？”继母突然从围裙兜里掏出张纸——我夹在枕头芯里的录取通知书，

边角还沾着几根棉絮。“给我！”我扑过去，被她伸手一推，踉跄着撞在灶台角上，

后腰硌得生疼。等我站稳了，那张纸已经被她塞进灶膛。火苗“腾”地窜起来，

纸角卷着往上翘，墨字在火里慢慢发黑。“让你心野！让你不安分！”她嘴里骂着，

手里的烧火棍往灶膛里捅了捅。我伸手想去抢，被她用烧火棍拦开，“捡什么捡！

”火戳到了我的指尖，热辣辣地疼，焦糊味混着她的骂声，往鼻子里钻。我爸终于站起身，

烟杆在手里转了转，叹口气：“晚秋，认命吧。”我盯着灶膛，那团火明明灭灭，

忽然笑了——纸角还有一小块没烧透，上面印着“经审核，你已被录取”。这半行字，够了。

“你还笑？”继母扬手要打，被我偏头躲开，我顺手抄起灶边的火钳。“反了你了！

”她瞪着眼举起烧火棍，却被我爸拉住了。“行了。”他声音哑哑的，“让她……想想。

”我攥着那半角焦纸，转身往外走，光脚踩在院子的泥地上，凉丝丝的。身后是灶膛的火光，

身前是黑沉沉的夜。可我知道，往前走，总能走出亮来。2.跑出村子三里地，

我才敢扶着老槐树喘气，手上的烫伤处火辣辣地疼，血混着汗黏在胳膊上，风一吹，

凉得钻心。疼吗？好像不疼。比起灶膛里烧掉的半张通知书，这点疼轻多了。我撕下裤脚，

胡乱缠在手腕上，布料一勒。得去县城，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教育局总能补办吧。

光脚踩过碎石子，疼得脚趾蜷成一团，又猛地撑开——路边的野草带着刺，

刮得脚底板全是血痕，早麻木了。三十里路，我跟自己说，走到天亮就到了。远处传来狼嚎，

呜呜咽咽的，听得人头皮发麻。我攥紧了手里的火钳——刚才从灶边顺的，

此刻倒成了唯一的依仗。来啊，我盯着黑漆漆的山林，心里发狠，咬死我算你本事。

凌晨四点，终于到了县城教育局。保安室亮着灯，我扒着窗户，嗓子哑着：“叔，

能开开门不？”保安吓了一跳，看清我模样，皱紧了眉：“哪来的叫花子？去去去！

”“我是考生，要补办录取证明。”我举起那半角焦纸。保安眯眼瞅了半天，

突然笑了：“林晚秋是吧？你爸早上来过了。”我整个人一下子怔住了。“他替你签字，

放弃入学了。”耳朵里“嗡”的一声。“不可能！他没权利——”“白纸黑字！

”保安从窗口递出张纸，“还按了手印呢！”我盯着那行“自愿放弃入学资格”，

最底下的小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补偿金：3000元整。”呵！原来我的大学，

就值三千块。天慢慢亮了，上班的人三三两两地走过，有人瞥我一眼，像看什么脏东西。

一个夹公文包的男人路过，扔下枚硬币，“当啷”一声滚到我脚边，是五毛的。“妹子，

去省城不？”一辆破大巴停在路边，司机叼着烟冲我喊，车窗上贴着“途经北京”。我抬头，

眼里大概还含着泪，看得他愣了愣。“没钱。”我摊开手，掌心是那半张烂的纸。

司机盯着我手上的伤，把烟掐了，打开车门：“上来吧。”我蜷在最后一排，

听着引擎轰隆隆响，车窗外的树往后退。“为啥帮我？”他没回头，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十年前，我闺女也这么跑的。”“后来呢？”“死了。

”他抹了把脸，方向盘一打，上了高速，“肺癌，查出来就是晚期。她说：“爹，

我想看看大学校门长啥样。”我拉她到北大门口，拍了张照。第三天，人就没了。

”我低下头，把那半角纸塞进最里面贴着心口！3.北京西站的凌晨三点，

风裹着站台的寒气往骨头缝里钻。我蹲在出站口的台阶上，

把兜里的钢镚一个个摸出来数——七块八毛五。司机临下车时塞给我的五十块，

买了最便宜的牙膏牙刷，剩下的够啃三天馒头。饿不死就行。天刚蒙蒙亮，

我就跟着早市的人流往前走。菜市场尽头，一家快餐店门口支着招工牌：“招工！包吃住！

”老板娘叉着腰站在牌下，三角眼把我上下扫了个遍：“多大了？”“二十。

”我把真实年龄往大了报，声音有点发虚。“身份证呢？”“丢了。”她皱着眉，

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那里的烫伤疤刚结了痂，像条歪歪扭扭的蜈蚣。“从家里逃出来的？

”我没吭声，算是默认。“后厨洗碗，月薪一千八，住地下室。

”她从门后扔出条灰扑扑的围裙，“手脚麻利点，别惹事。”所谓的地下室，

潮得能拧出水来。墙角堆着发霉的纸箱，蟑螂在墙根排着队跑。

我的“床”是两块拼起来的木板，铺着层薄棉絮，隔壁住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听说是KTV的陪酒女，夜夜带不同的男人回来，高跟鞋“噔噔”踩在地板上，

吵得人睡不着。“新来的？”她叼着烟倚在门框上，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借个火。

”我从布包里摸出那把火钳——从老家带出来的唯一家当，灶膛里的烟火气好像还沾在上面。

“哟，够野的。”她笑得花枝乱颤，从包里摸出半包方便面扔给我，

“姐教你个道理——在这儿混，要么狠，要么滚。”我啃着干硬的方便面，

摸出贴身藏着的那半角焦纸。“经审核，你已被录取。”那行字被汗水浸得发皱，

却依旧清晰。北京大学，地图上说离这儿只有三点七公里，可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倒像隔了条看不见的银河。快餐店的活儿，早上五点就得起来切菜，

土豆萝卜在案板上堆成小山；中午端盘子跑堂，

客人的唾沫星子偶尔会溅到脸上；晚上最熬人，堆积如山的碗碟要刷到后半夜，

洗洁精把手指泡得发白起皱，虎口裂开的口子沾了水，疼得钻心。老板娘偶尔会“开恩”，

把客人剩下的汉堡塞给我：“大学生呢，吃这个才配。”她笑得露出泛黄的牙龈，

语气里满是嘲讽。我没哭，只是把汉堡里夹着的生菜叶仔细擦了擦——上面沾着客人的口水，

然后一口口咽下去。得活着。活着，才有机会回去。转机出现在一个暴雨夜。

店里冲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紧紧抱着台笔记本电脑，急得满头大汗：“能修吗？

两小时后有个重要会议，PPT全在里面。

”我盯着那台MacBook——高中计算机课上，老师带过一次类似的机型。“我试试。

”后厨的水龙头坏了，我把电脑后盖拆开，用吹风机对着主板一点点烘，

又找了几粒干米粒塞进进水的键盘缝里。二十分钟后，按下开机键，屏幕“唰”地亮了。

西装男瞪大了眼睛：“你在哪儿学的这手艺？”“网上看的。”我低头擦手，

没说其实是高中时躲在县城网吧，蹭着免费WiFi一点点学的。

他从名片夹里抽出名片递给我：“某证券公司副总，王明。周末来我公司兼职吧，日薪三百。

”老板娘突然从后厨冲出来，叉着腰挡在我面前：“她不能走！还欠我五千块押金呢！

”“多少？”王明皱了皱眉。“五千！”老板娘梗着脖子喊。王明突然笑了，

从包里抽出支票本：“现在，她归我了。”搬出地下室那天，陪酒姐倚在门框上，

看着我收拾行李。“这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把那把火钳放在门口：“之前借你的火，

还你。”她又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往我兜里塞了卷皱巴巴的钱，“走了就别回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地方，吃人不吐骨头。”我攥着那卷还带着体温的钱，

走出地下室，第一次在清晨的阳光里看清北京的街道。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

又被我狠狠抹掉——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我得攒着所有力气，往上爬。

4.2016年的证券公司走廊，空调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空气中的紧张。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K线图，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每一次敲击都像在跟命运对赌。

“林晚秋！”王明的声音炸雷似的在办公室响起，他把一叠文件狠狠摔在我桌上，

“你他妈疯了？敢动我的座位！”我抬起头，指尖悬在键盘上，

平静地把屏幕转向他——账户余额烫：1,027,856.32元。他的脸“唰”地白了。

“股灾期间做空……你哪来的胆子？！”我点开弹出的新闻窗口，

标题特意加大加粗：《证监会紧急救市，A股单日暴跌8%》。“您上周说，

做投资要‘顺应大势’。”我的声音字字清晰，“大势就是，所有人都觉得会涨的时候，

就该跑了。”三年前刚进公司时，我连Excel表格都弄不明白。每天天不亮就到办公室，

把同事扔掉的金融杂志捡回来，在茶水间的角落里，用荧光笔把重点句子划得密密麻麻。

午休时别人去吃饭，我就对着电脑练操作，鼠标垫被磨出了洞。茶水间总有人故意找茬。

有次一个男同事“不小心”把咖啡泼在我衬衫上，深褐色的污渍像朵丑陋的花。

他假惺惺地道歉，眼里全是嘲弄。我没回家换衣服，就穿着那件脏衬衫去见客户。“您看，

”我指着衬衫上的咖啡渍，语气平静，“这就像市场情绪，明明知道有风险，

却总有人假装看不见。”客户愣了两秒，突然大笑起来，当场签了两百万的委托协议。

股灾那天，整个公司都像炸了锅。王明怒吼：“割肉！全部割肉！

”办公室里键盘声噼里啪啦，人人脸上都带着恐慌。我躲在卫生间，

用手机悄悄登录私人账户，把这三年攒下的所有积蓄——两万三千块，加上五十倍的杠杆，

全部押了做空。按下确认键的那一刻，我手抖已已经不能自控，心脏砰砰砰。

但脑子里闪过的，不是可能血本无归的恐惧，而是灶膛里那团火，是那张被烧掉的通知书，

是王翠花骂“女孩读书没用”时的嘴脸。“按规矩，盈利提成百分之二十。

”我把一张支票推到王明面前，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说不出话。“你……想要什么？

”过了好半天，他才哑着嗓子问。我打开手机相册，屏保是那张烧剩的通知书残角，

“我要一个正式分析师的职位。”然后我调出一条转账记录，

收款人姓名那里写着“王翠花”。“还有，去年我往这个账户打的家用，附言被人改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帮我查这笔钱的去向。”深夜回到出租屋，

会计的邮件刚好发来：《王翠花资金流水》。我一条条往下划：2015年12月，

取现八万元，附言是购买金镯子，后面还附着一张珠宝店的监控截图，

王翠花戴着那只粗金镯子，在柜台前笑得合不拢嘴；2016年4月，

转账五万元给“林小虎”，备注写着“给宝贝儿子娶媳妇”。林小虎。我弟。

我盯着这三个字，突然笑出声来，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

我从抽屉里拿出新买的欧米茄手表，戴在左手腕上，表带凉凉的，刚好遮住那道丑陋的疤痕。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的老家号码。接通后，林小虎的声音带着酒气，

粗声粗气地传来：“姐，妈让你再打十万，我要买婚房！”我走到窗边，

二十楼的风刮得玻璃嗡嗡响。“行啊。”我的声音带着恨意，

“让你媳妇准备好——跪着接钱。”5.2023年清明，晨露还挂在麦秸上，

我的保时捷碾过晒谷场时，秸秆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像极了当年被踩碎的梦。十年前，

我就在这片场院跪了整夜，只因为偷吃了弟弟碗里一个鸡蛋。车窗被拍得砰砰响，

一张油腻的脸贴上来，挤得五官都变了形——是林小虎，我亲弟。

这几年被我寄的钱养得脑满肠肥，眼角耷拉着，脖子上的金链子比狗链还粗。“姐！

真是你啊！”他酒气混着蒜味喷在车窗上，“妈说你要给县里捐学校？钱给我呗，

我帮你花着省心！”我慢条斯理摘下墨镜，露出左眼下那道浅疤——是他小时候用树枝抽的，

当时血顺着脸颊流，王翠花还笑着说“没事小孩好的快”。“行啊。”我勾勾手指，

看他嬉皮笑脸凑过来，“先把你网贷欠的八十七万还清。”他脸上的肉瞬间僵住。

村委会大院的水泥地泛着潮气，我踩着高跟鞋走过当年挨打的柴房，

砖墙上还留着我的指甲抓痕，十年过去，已经变成浅褐色。“林总！”县长小跑着迎上来，

腰弯得像株被风吹倒的谷子，“您捐的二百万建校款……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

”“有个条件。”我打开手机，调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是2013年县教育局贫困生补助名单，我的名字被红笔圈里，“这笔钱，当年到底给了谁？

”县长额头的汗珠子滚下来，

砸在锃亮的皮鞋上：“当、当然是给了贫困生……”我轻笑一声，点开另一张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