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荒原尽头后，庭院里的死寂持续了足足一炷香。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她怀里的孩童不知何时哭了起来，细弱的哭声像根针，刺破了众人紧绷的神经。
妇人身子一颤，慌忙用粗糙的手掌捂住孩子的嘴，眼里却滚下两行泪——不是害怕，是后怕，是劫后余生的恍惚。
林越靠在斑驳的石墙上，后背的伤口像被撒了把盐，火辣辣地疼。
他刚才挥出那记木棍时用了全力，此刻整条胳膊都在发酸，虎口隐隐发麻。
他看着眼前这群惊魂未定的人，二十三个，老的弯腰驼背，小的尚在襁褓，青壮只有三个——那个带头反抗的汉子叫王虎，曾是前领主父亲的佃农；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据说是逃难来的石匠；还有那个十来岁的少年，名叫狗剩，父母死在了土匪刀下，独自在荒野里扒树皮活了半个月。
“都……都没事吧？”
福伯拄着木杖，挨个查看，声音还在发颤。
他刚才扔火把时被碎石绊倒，额头磕出个血包，此刻用破布捂着，血渍却顺着脸颊往下淌。
没人回答，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王虎捡起地上的石块，又狠狠扔回堆里，发出沉闷的响声：“这群杂碎！
迟早要他们好看！”
“好看？”
瘸腿石匠苦笑一声，捶了捶自己的残腿，“咱们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拿什么跟人家拼命？
刚才是他们没防备，真要是带二三十人来，咱们连骨头都剩不下。”
这话像盆冷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一点热气。
众人的目光又黯淡下去，重新落回那口散发着腥臭味的井边。
是啊，就算打退了一次，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没有粮食，没有干净水，没有像样的武器，守着这片破院子，和等死没什么两样。
林越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站首身体。
他知道，现在最可怕的不是土匪，是绝望。
“王虎，”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刚才说要让他们好看，这话我记下了。
但眼下，咱们得先活着。”
他转向众人，目光扫过每张布满污垢和疲惫的脸：“土匪怕什么？
怕我们手里有刀，怕我们肚子里有粮，怕我们拧成一股绳。
但这些，都得从一口干净水开始。”
他指着地上散落的陶罐、碎石和细砂——刚才慌乱中，居然没人把这些东西扔掉。
“福伯，把木炭拿出来。
王虎，你和狗剩去把陶罐洗干净，越干净越好。
石匠大叔，麻烦你把这些碎石敲碎，分粗细两种，细的要像米粒，粗的……就像手指头那么大。”
众人愣住了，不明白领主大人为什么突然又提这些。
王虎挠了挠头：“大人，这……这东西能当饭吃？”
“不能当饭吃，但能让我们活下去。”
林越走到那堆材料前，在脑海里调出系统兑换的“简易砂石过滤装置”图纸。
图纸很清晰：用三个大小不一的陶罐，底部钻小孔，按“粗碎石→木炭→细砂”的顺序分层填充，最上面的陶罐倒污水，经过三层过滤，从最下面的陶罐流出来的，就是相对清洁的水。
原理很简单，地球农村的老办法，但在这个连肥皂都没有的世界，却可能是救命的关键。
“福伯，积分还能兑换东西吗？”
林越在心里问。
当前剩余积分50，可兑换基础物资。
检测到宿主需制作过滤装置，是否消耗10积分兑换“钻孔工具（青铜锥）”？
“兑换。”
兑换成功，物品己存放至系统空间，宿主可意念提取。
林越只觉得手心一沉，多了个沉甸甸的物件——一根巴掌长的青铜锥，锥头锋利，握柄缠着防滑的麻绳，显然是系统优化过的样式。
“这是……”王虎眼尖，看到林越手里的青铜锥，眼睛一下子亮了。
在黑石领，铁器都是稀罕物，更别说这种打磨得如此光滑的青铜工具。
“钻孔用的。”
林越没多解释，拿起一个最大的陶罐，翻转过来，用青铜锥在底部慢慢钻孔。
锥头很锋利，陶土质地的罐底不算坚硬，他屏住呼吸，控制着力道，很快就钻出个指甲盖大小的孔。
“大人，我来！”
王虎看得手痒，搓了搓手，“我以前跟老爹学过给木桶钻孔。”
林越把青铜锥递给她，看着他笨拙却认真地给陶罐钻孔。
阳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在王虎汗津津的脸上，也照在其他人渐渐燃起好奇的眼睛里。
瘸腿石匠敲碎了碎石，粗细分明地堆在两块破木板上；狗剩蹲在溪边（院子角落有个积雨水的小水洼），用沙子反复擦洗陶罐，小手冻得通红也没吭声；福伯把仅剩的几块木炭掰碎，用布包着捶打，很快就弄出一堆细碎的炭末。
苏晴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从东边那间最破败的石屋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个用布包着的小药箱。
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脸上沾着灰，却掩不住清秀的眉眼。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福伯，您的伤……”她走到福伯面前，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没事没事，小伤！”
福伯连忙摆手，却被苏晴轻轻按住肩膀。
她解开福伯额头上的破布，露出红肿的伤口，眉头微蹙：“都流血了，得处理一下。”
说着，她打开药箱——那其实就是个豁口的木盒，里面放着几个小布包，装着草药碎屑，还有一个小小的陶瓶，里面是浑浊的液体，散发着草木的清香。
她捏出一点草药，用陶瓶里的液体化开，小心地敷在福伯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条缠好，动作熟练又轻柔。
林越看着她，心里微动。
福伯说过，领地里有个草药学徒，是逃难来的药师女儿，父亲染病死了，就剩她一个。
原来就是她。
苏晴处理完福伯的伤，才注意到院子中央的动静。
当看到王虎在给陶罐钻孔，石匠在分拣碎石时，她的目光落在林越身上，带着一丝疑惑。
“领主大人，你们这是……做个能让水变干净的东西。”
林越指了指那口井，“总喝那水，迟早要出事。”
苏晴的眼睛亮了亮。
她走到井边，看着浑浊的井水，轻声道：“前几天李婶家的娃喝了这水，上吐下泻，我用艾草和生姜给他熬了药，才勉强保住命。
要是……要是真能弄出干净水，就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真切的期盼。
林越注意到，她的手指很纤细，却布满细小的划痕，显然是常年采药留下的。
“会的。”
林越笃定地说，“你看，马上就好。”
他接过王虎递来的三个陶罐——都钻好了孔，最大的那个放在最下面，中间是中等大小的，最上面放最小的。
然后按顺序填充：最下层陶罐里铺粗碎石，中间铺木炭，最上层铺细砂，每层都用手压实，边缘用黏土封好，防止污水从缝隙里漏走。
“能成吗？”
王虎挠着头，一脸怀疑。
在他看来，这玩意儿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怎么可能把发臭的井水处理干净？
林越没说话，拎起一个破木桶，走向那口井。
王虎想帮忙，却被他拦住：“我来。”
他把木桶放进井里，晃了晃，提上来满满一桶水。
浑浊的液体里飘着草屑和不明沉淀物，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腥臭味，让人胃里发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林越把这桶水倒进最上面的陶罐里。
水流得很慢，顺着罐底的小孔，滴进中间的陶罐，再穿过木炭层，滴进最下面的陶罐。
起初，滴下来的水还是淡黄色的，带着细微的杂质。
苏晴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别急，”林越说，“第一次过滤，杂质多，得再来一次。”
他把最下面陶罐里的水倒进桶里，重新倒进过滤装置。
这一次，水流过砂石和木炭的速度快了些，滴下来的水颜色明显变浅了，从淡黄变成了透明，只是还带着点浑浊。
“再来一次。”
第三次过滤时，奇迹发生了。
透明的水珠顺着陶罐底的小孔滴落，砸在最下面的陶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阳光透过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林越用一个干净的陶碗接住一些，碗里的水清澈见底，看不到任何杂质，凑近闻，那股腥臭味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木炭清香。
“这……这是……”福伯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活了六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事，发臭的脏水居然真的变干净了！
王虎一把抢过陶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然后愣住了，紧接着又喝了几口，抹了抹嘴，激动地喊道：“不臭了！
真的不臭了！
跟山里的泉水一样甜！”
狗剩也跑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掬起一点水，尝了尝，随即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是干净的！
是干净的！”
抱着孩子的妇人走过来，颤抖着伸出手，林越给她倒了半碗水。
她先自己喝了一小口，然后凑到孩子嘴边，一点点喂进去。
孩子大概是渴坏了，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小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苏晴站在一旁，看着那碗清澈的水，眼眶慢慢红了。
她想起那些因为喝了脏水而腹泻不止的人，想起自己守着药箱却无能为力的夜晚，鼻尖一酸，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布满尘土的衣襟上。
检测到宿主完成“解决饮水危机（初步）”，任务进度30%。
奖励：净水装置效率提升10%，解锁“简易储水窖”图纸。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但林越没太在意。
他看着眼前这些人脸上久违的笑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比任何奖励都让他踏实。
“福伯，”他转身，“把剩下的麦粒拿出来，煮成粥。”
“啊？”
福伯一愣，“大人，那可是……只剩下两天的口粮了。”
“煮了。”
林越语气坚定，“今天，让大家喝顿热乎的。”
他看向王虎：“你带着狗剩，再做两个过滤装置，越多越好。
石匠大叔，麻烦你带人清理一下院子，把那些杂草除了，石头堆到墙边，能垒多高垒多高。”
“那……那我呢？”
苏晴擦了擦眼泪，轻声问。
林越看着她：“你懂草药，对吧？
能不能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菜？
越多越好。”
“能！”
苏晴用力点头，“西边的山坡上有种灰菜，能吃，我这就去采！”
她说着，拿起墙角的小篮子，快步走出院子，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院子里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景象：王虎和狗剩埋头制作过滤装置，陶片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瘸腿石匠指挥着几个老人清理杂草，虽然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福伯在石屋门口支起那口唯一能用的铁锅，正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倒麦粒和过滤好的清水。
炊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麦香，飘向灰蒙蒙的天空。
这是黑石领半个月来第一次升起炊烟。
林越靠在墙上，看着这一切，后背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口干净水，一顿热粥，远远不够。
但至少，这些人眼里重新有了光，有了活下去的盼头。
他看向系统面板：宿主：林越身份：黑石领领主领地状态：复苏中（人口23/1000，资源匮乏，基础净水设施己建立）当前积分：40新手任务进度：30%（需确保7天内持续供应清洁水，无大规模患病）可解锁科技：简易储水窖、基础农具修复、草木灰制碱（肥皂雏形）肥皂？
林越眼睛一亮。
清洁是预防疾病的关键，有了肥皂，能减少多少麻烦？
“大人！
粥好了！”
福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铁锅放在三块石头搭成的灶上，里面的麦粒煮得开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福伯用一个破木勺搅动着，蒸汽腾起，模糊了他满是皱纹的脸。
“都来盛粥！”
林越喊道，“王虎，你和石匠大叔先来，你们出力最多。
然后是老人和孩子，最后是我们。”
没人争抢，大家排着歪歪扭扭的队，用各自的破碗、破木勺盛粥。
福伯手抖得厉害，给每个人都多舀了半勺，嘴里念叨着：“慢点喝，都有，都有……”王虎捧着碗，蹲在墙角，呼噜呼噜喝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婆娘和娃，去年冬天为了抢半袋发霉的麦种，被土匪砍死在田埂上。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喝不上热粥了。
苏晴采野菜回来了，篮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绿油油的灰菜还带着露水。
她看到大家在喝粥，脸上露出笑容，把野菜递给福伯：“福伯，这个能凉拌，也能煮进粥里，能顶不少粮食。”
“好，好！”
福伯接过篮子，笑得合不拢嘴，“晴丫头真是好样的！”
林越接过苏晴递来的一碗粥，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麦香，熨帖着空荡荡的胃。
他看向苏晴，发现她正拿着一个小陶罐，往里面装过滤好的干净水。
“你不喝吗？”
他问。
“我等会儿再喝，”苏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先把干净水存起来，等会儿去给李婶家的娃送点，他还发着烧呢。”
她顿了顿，看向林越，眼神里带着感激：“大人，谢谢您。”
林越摇摇头：“该谢的是你们自己。
要是刚才没人敢拿起石头，我们现在可能己经成了土匪的刀下鬼。”
他看向那口井，过滤装置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像一座永不疲倦的小泉眼。
“苏晴，你刚才说井壁上有暗红色的苔藓？”
“嗯，”苏晴点头，“前几天我去井边打水，看到井壁上长了不少，滑溜溜的，颜色很奇怪，不像普通的青苔。
我爹以前说过，有些颜色怪异的苔藓有毒，不知道这个……”林越心里一动。
系统没提示过水源有毒，但苏晴的提醒未必没有道理。
这个世界的生态环境和地球不同，谁知道那些苔藓里有没有未知的病菌？
“明天，我们把井彻底清理一遍。”
他说，“王虎，你找几根长杆子，绑上破布，我们把井壁擦干净。”
“好！”
王虎满口答应，又喝了一大口粥。
粥很快喝完了，但没人离开，都围坐在院子里，看着那几个过滤装置，眼神里充满了新奇和希望。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说领主大人好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躲在城堡里看书的少爷了；有人说刚才领主大人挥木棍的样子真威风；还有人问，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能喝上干净水，吃上热粥。
林越站起身，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不敢保证以后每天都有肉吃，但我能保证，只要你们肯出力，就有干净水喝，有热粥喝，有房子住，有……活下去的底气。”
他指向西边的荒原：“那里有荒地，只要我们开垦出来，种上粮食，就不用再怕饿肚子。
那里有石头，我们可以垒墙，挖壕沟，让土匪进不来。
那里有树，我们可以砍来盖房子，做工具。”
“但这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从今天起，我们实行‘按劳分配’。
干活越多，得的粮食就越多，住的房子就越好。
王虎，你力气大，以后负责带领青壮开垦荒地，每天额外多领两个麦饼。”
王虎猛地站起来，涨红了脸：“谢大人！
我王虎这条命是您给的，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石匠大叔，”林越看向瘸腿石匠，“您负责带领大家修房子，垒院墙，缺什么工具尽管说，我们想办法做。”
瘸腿石匠也站了起来，梗着脖子：“大人放心，我这双手虽然瘸了，但抡锤子还有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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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现在最可怕的不是土匪，是绝望。
“王虎，”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刚才说要让他们好看，这话我记下了。
但眼下，咱们得先活着。”
他转向众人，目光扫过每张布满污垢和疲惫的脸：“土匪怕什么？
怕我们手里有刀，怕我们肚子里有粮，怕我们拧成一股绳。
但这些，都得从一口干净水开始。”
他指着地上散落的陶罐、碎石和细砂——刚才慌乱中，居然没人把这些东西扔掉。
“福伯，把木炭拿出来。
王虎，你和狗剩去把陶罐洗干净，越干净越好。
石匠大叔，麻烦你把这些碎石敲碎，分粗细两种，细的要像米粒，粗的……就像手指头那么大。”
众人愣住了，不明白领主大人为什么突然又提这些。
王虎挠了挠头：“大人，这……这东西能当饭吃？”
“不能当饭吃，但能让我们活下去。”
林越走到那堆材料前，在脑海里调出系统兑换的“简易砂石过滤装置”图纸。
图纸很清晰：用三个大小不一的陶罐，底部钻小孔，按“粗碎石→木炭→细砂”的顺序分层填充，最上面的陶罐倒污水，经过三层过滤，从最下面的陶罐流出来的，就是相对清洁的水。
原理很简单，地球农村的老办法，但在这个连肥皂都没有的世界，却可能是救命的关键。
“福伯，积分还能兑换东西吗？”
林越在心里问。
当前剩余积分50，可兑换基础物资。
检测到宿主需制作过滤装置，是否消耗10积分兑换“钻孔工具（青铜锥）”？
“兑换。”
兑换成功，物品己存放至系统空间，宿主可意念提取。
林越只觉得手心一沉，多了个沉甸甸的物件——一根巴掌长的青铜锥，锥头锋利，握柄缠着防滑的麻绳，显然是系统优化过的样式。
“这是……”王虎眼尖，看到林越手里的青铜锥，眼睛一下子亮了。
在黑石领，铁器都是稀罕物，更别说这种打磨得如此光滑的青铜工具。
“钻孔用的。”
林越没多解释，拿起一个最大的陶罐，翻转过来，用青铜锥在底部慢慢钻孔。
锥头很锋利，陶土质地的罐底不算坚硬，他屏住呼吸，控制着力道，很快就钻出个指甲盖大小的孔。
“大人，我来！”
王虎看得手痒，搓了搓手，“我以前跟老爹学过给木桶钻孔。”
林越把青铜锥递给她，看着他笨拙却认真地给陶罐钻孔。
阳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在王虎汗津津的脸上，也照在其他人渐渐燃起好奇的眼睛里。
瘸腿石匠敲碎了碎石，粗细分明地堆在两块破木板上；狗剩蹲在溪边（院子角落有个积雨水的小水洼），用沙子反复擦洗陶罐，小手冻得通红也没吭声；福伯把仅剩的几块木炭掰碎，用布包着捶打，很快就弄出一堆细碎的炭末。
苏晴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从东边那间最破败的石屋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个用布包着的小药箱。
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脸上沾着灰，却掩不住清秀的眉眼。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福伯，您的伤……”她走到福伯面前，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没事没事，小伤！”
福伯连忙摆手，却被苏晴轻轻按住肩膀。
她解开福伯额头上的破布，露出红肿的伤口，眉头微蹙：“都流血了，得处理一下。”
说着，她打开药箱——那其实就是个豁口的木盒，里面放着几个小布包，装着草药碎屑，还有一个小小的陶瓶，里面是浑浊的液体，散发着草木的清香。
她捏出一点草药，用陶瓶里的液体化开，小心地敷在福伯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条缠好，动作熟练又轻柔。
林越看着她，心里微动。
福伯说过，领地里有个草药学徒，是逃难来的药师女儿，父亲染病死了，就剩她一个。
原来就是她。
苏晴处理完福伯的伤，才注意到院子中央的动静。
当看到王虎在给陶罐钻孔，石匠在分拣碎石时，她的目光落在林越身上，带着一丝疑惑。
“领主大人，你们这是……做个能让水变干净的东西。”
林越指了指那口井，“总喝那水，迟早要出事。”
苏晴的眼睛亮了亮。
她走到井边，看着浑浊的井水，轻声道：“前几天李婶家的娃喝了这水，上吐下泻，我用艾草和生姜给他熬了药，才勉强保住命。
要是……要是真能弄出干净水，就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真切的期盼。
林越注意到，她的手指很纤细，却布满细小的划痕，显然是常年采药留下的。
“会的。”
林越笃定地说，“你看，马上就好。”
他接过王虎递来的三个陶罐——都钻好了孔，最大的那个放在最下面，中间是中等大小的，最上面放最小的。
然后按顺序填充：最下层陶罐里铺粗碎石，中间铺木炭，最上层铺细砂，每层都用手压实，边缘用黏土封好，防止污水从缝隙里漏走。
“能成吗？”
王虎挠着头，一脸怀疑。
在他看来，这玩意儿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怎么可能把发臭的井水处理干净？
林越没说话，拎起一个破木桶，走向那口井。
王虎想帮忙，却被他拦住：“我来。”
他把木桶放进井里，晃了晃，提上来满满一桶水。
浑浊的液体里飘着草屑和不明沉淀物，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腥臭味，让人胃里发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林越把这桶水倒进最上面的陶罐里。
水流得很慢，顺着罐底的小孔，滴进中间的陶罐，再穿过木炭层，滴进最下面的陶罐。
起初，滴下来的水还是淡黄色的，带着细微的杂质。
苏晴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别急，”林越说，“第一次过滤，杂质多，得再来一次。”
他把最下面陶罐里的水倒进桶里，重新倒进过滤装置。
这一次，水流过砂石和木炭的速度快了些，滴下来的水颜色明显变浅了，从淡黄变成了透明，只是还带着点浑浊。
“再来一次。”
第三次过滤时，奇迹发生了。
透明的水珠顺着陶罐底的小孔滴落，砸在最下面的陶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阳光透过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林越用一个干净的陶碗接住一些，碗里的水清澈见底，看不到任何杂质，凑近闻，那股腥臭味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木炭清香。
“这……这是……”福伯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活了六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事，发臭的脏水居然真的变干净了！
王虎一把抢过陶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然后愣住了，紧接着又喝了几口，抹了抹嘴，激动地喊道：“不臭了！
真的不臭了！
跟山里的泉水一样甜！”
狗剩也跑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掬起一点水，尝了尝，随即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是干净的！
是干净的！”
抱着孩子的妇人走过来，颤抖着伸出手，林越给她倒了半碗水。
她先自己喝了一小口，然后凑到孩子嘴边，一点点喂进去。
孩子大概是渴坏了，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小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苏晴站在一旁，看着那碗清澈的水，眼眶慢慢红了。
她想起那些因为喝了脏水而腹泻不止的人，想起自己守着药箱却无能为力的夜晚，鼻尖一酸，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布满尘土的衣襟上。
检测到宿主完成“解决饮水危机（初步）”，任务进度30%。
奖励：净水装置效率提升10%，解锁“简易储水窖”图纸。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但林越没太在意。
他看着眼前这些人脸上久违的笑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比任何奖励都让他踏实。
“福伯，”他转身，“把剩下的麦粒拿出来，煮成粥。”
“啊？”
福伯一愣，“大人，那可是……只剩下两天的口粮了。”
“煮了。”
林越语气坚定，“今天，让大家喝顿热乎的。”
他看向王虎：“你带着狗剩，再做两个过滤装置，越多越好。
石匠大叔，麻烦你带人清理一下院子，把那些杂草除了，石头堆到墙边，能垒多高垒多高。”
“那……那我呢？”
苏晴擦了擦眼泪，轻声问。
林越看着她：“你懂草药，对吧？
能不能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菜？
越多越好。”
“能！”
苏晴用力点头，“西边的山坡上有种灰菜，能吃，我这就去采！”
她说着，拿起墙角的小篮子，快步走出院子，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院子里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景象：王虎和狗剩埋头制作过滤装置，陶片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瘸腿石匠指挥着几个老人清理杂草，虽然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福伯在石屋门口支起那口唯一能用的铁锅，正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倒麦粒和过滤好的清水。
炊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麦香，飘向灰蒙蒙的天空。
这是黑石领半个月来第一次升起炊烟。
林越靠在墙上，看着这一切，后背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口干净水，一顿热粥，远远不够。
但至少，这些人眼里重新有了光，有了活下去的盼头。
他看向系统面板：宿主：林越身份：黑石领领主领地状态：复苏中（人口23/1000，资源匮乏，基础净水设施己建立）当前积分：40新手任务进度：30%（需确保7天内持续供应清洁水，无大规模患病）可解锁科技：简易储水窖、基础农具修复、草木灰制碱（肥皂雏形）肥皂？
林越眼睛一亮。
清洁是预防疾病的关键，有了肥皂，能减少多少麻烦？
“大人！
粥好了！”
福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铁锅放在三块石头搭成的灶上，里面的麦粒煮得开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福伯用一个破木勺搅动着，蒸汽腾起，模糊了他满是皱纹的脸。
“都来盛粥！”
林越喊道，“王虎，你和石匠大叔先来，你们出力最多。
然后是老人和孩子，最后是我们。”
没人争抢，大家排着歪歪扭扭的队，用各自的破碗、破木勺盛粥。
福伯手抖得厉害，给每个人都多舀了半勺，嘴里念叨着：“慢点喝，都有，都有……”王虎捧着碗，蹲在墙角，呼噜呼噜喝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婆娘和娃，去年冬天为了抢半袋发霉的麦种，被土匪砍死在田埂上。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喝不上热粥了。
苏晴采野菜回来了，篮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绿油油的灰菜还带着露水。
她看到大家在喝粥，脸上露出笑容，把野菜递给福伯：“福伯，这个能凉拌，也能煮进粥里，能顶不少粮食。”
“好，好！”
福伯接过篮子，笑得合不拢嘴，“晴丫头真是好样的！”
林越接过苏晴递来的一碗粥，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麦香，熨帖着空荡荡的胃。
他看向苏晴，发现她正拿着一个小陶罐，往里面装过滤好的干净水。
“你不喝吗？”
他问。
“我等会儿再喝，”苏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先把干净水存起来，等会儿去给李婶家的娃送点，他还发着烧呢。”
她顿了顿，看向林越，眼神里带着感激：“大人，谢谢您。”
林越摇摇头：“该谢的是你们自己。
要是刚才没人敢拿起石头，我们现在可能己经成了土匪的刀下鬼。”
他看向那口井，过滤装置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像一座永不疲倦的小泉眼。
“苏晴，你刚才说井壁上有暗红色的苔藓？”
“嗯，”苏晴点头，“前几天我去井边打水，看到井壁上长了不少，滑溜溜的，颜色很奇怪，不像普通的青苔。
我爹以前说过，有些颜色怪异的苔藓有毒，不知道这个……”林越心里一动。
系统没提示过水源有毒，但苏晴的提醒未必没有道理。
这个世界的生态环境和地球不同，谁知道那些苔藓里有没有未知的病菌？
“明天，我们把井彻底清理一遍。”
他说，“王虎，你找几根长杆子，绑上破布，我们把井壁擦干净。”
“好！”
王虎满口答应，又喝了一大口粥。
粥很快喝完了，但没人离开，都围坐在院子里，看着那几个过滤装置，眼神里充满了新奇和希望。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说领主大人好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躲在城堡里看书的少爷了；有人说刚才领主大人挥木棍的样子真威风；还有人问，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能喝上干净水，吃上热粥。
林越站起身，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不敢保证以后每天都有肉吃，但我能保证，只要你们肯出力，就有干净水喝，有热粥喝，有房子住，有……活下去的底气。”
他指向西边的荒原：“那里有荒地，只要我们开垦出来，种上粮食，就不用再怕饿肚子。
那里有石头，我们可以垒墙，挖壕沟，让土匪进不来。
那里有树，我们可以砍来盖房子，做工具。”
“但这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从今天起，我们实行‘按劳分配’。
干活越多，得的粮食就越多，住的房子就越好。
王虎，你力气大，以后负责带领青壮开垦荒地，每天额外多领两个麦饼。”
王虎猛地站起来，涨红了脸：“谢大人！
我王虎这条命是您给的，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石匠大叔，”林越看向瘸腿石匠，“您负责带领大家修房子，垒院墙，缺什么工具尽管说，我们想办法做。”
瘸腿石匠也站了起来，梗着脖子：“大人放心，我这双手虽然瘸了，但抡锤子还有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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