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老钢厂，废弃多年，像个被城市遗忘的钢铁巨兽骨架，在瓢泼大雨中沉默地腐烂。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和雨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陆离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泞积水，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后巷。
巷子深处，一点昏红的光在雨幕中摇曳，像野兽不怀好意的独眼。
走近了才看清，那光是从一扇歪斜的红铁皮门缝里透出来的。
门上用白漆潦草地喷着三个字：“鬼手张”。
门没锁，一推就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味、汗馊味和说不清的金属腥气扑面而来，熏得陆离一窒。
里面空间不大，像个塞满破烂的集装箱。
杂乱的旧电机、扭曲的钢筋、生锈的齿轮堆得到处都是，几乎无处下脚。
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一盏挂着蛛网的、滋滋作响的氙气灯。
灯光下，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背心、胳膊上纹着滴血獠牙的光头壮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破弹簧床上，嘴里叼着烟，眯着眼打量闯进来的陆离。
他旁边还歪着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一个染着黄毛，一个脸上有道疤，眼神像刀子一样在陆离身上刮。
“哟，稀客啊？”
光头吐了个烟圈，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小鬼，走错门了吧？
这可不是你这种学生仔该来的地方。”
他眼神扫过陆离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和湿漉漉的头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鬼手张？”
陆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强迫自己镇定，声音尽量平稳，“我…我有点东西，想看看…值不值钱。”
他手伸进怀里，紧紧攥着那粒冰冷的青铜碎屑。
“东西？”
光头——显然就是鬼手张，嗤笑一声，对旁边使了个眼色。
刀疤脸青年立刻站起身，晃悠到陆离面前，几乎贴到他脸上，一股浓重的口臭熏得陆离皱眉。
“小子，懂不懂规矩？
进门费，五百！”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
陆离心一沉，身上只有皱巴巴的几十块零钱。
他硬着头皮说：“我是来卖东西的，东西值钱…值不值钱，老子说了算！”
刀疤脸不耐烦地打断，猛地推了陆离一把，“没钱？
滚蛋！
或者…”他猥琐地笑了笑，目光在陆离还算清秀的脸上转了转，“留下点别的？”
黄毛也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就是，细皮嫩肉的…”陆离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背撞在冰冷的铁架上，生疼。
怀里的枣木药杵硌了他一下。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脑门。
“规矩我懂！”
他猛地提高音量，压过雨声和混混的嬉笑，从怀里掏出那粒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幽暗青绿光泽的碎屑，用镊子夹着，举到氙气灯下。
“就这！
你们收不收？
不收我找别家！”
灯光下，那粒小小的碎屑边缘锐利，质地非金非石，内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流动的暗纹，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与诡异。
鬼手张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掐灭烟头，猛地从弹簧床上弹起来，几步冲到陆离面前，一把抢过镊子，凑到灯下仔细端详，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这东西…你哪来的？”
鬼手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贪婪。
陆离心中一紧，有门儿！
“你管我哪来的！
开个价！”
鬼手张眼珠子转了转，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他收起那副凶相，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嘿嘿，小兄弟，别急嘛。
好东西，当然收！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这玩意儿有点特殊，我得找行家掌掌眼。
你先坐会儿，喝口水。”
他朝刀疤脸使了个眼色。
刀疤脸心领神会，转身去拿角落里的暖水瓶。
陆离却警铃大作！
坐会儿？
找行家？
这分明是想稳住他，然后…关门打狗！
他眼角余光瞥见黄毛己经悄悄挪到了门口，堵住了唯一的出路。
“不用了！
多少钱，现在就给！”
陆离厉声道，手己经悄悄探进怀里，握住了那根沉甸甸的枣木药杵柄。
“急什么？”
鬼手张皮笑肉不笑，拿着镊子的手却背到了身后，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旁边一根半米长的锈蚀钢管上。
“这玩意儿邪性，我得好好看看…别是…偷来的吧？”
“还给我！”
陆离意识到不妙，猛地扑过去想抢回碎屑！
“动手！”
鬼手张脸色一狞，同时暴喝！
刀疤脸正好端着滚烫的开水壶转身，狞笑着就朝陆离脸上泼来！
黄毛也怪叫着从门口扑上！
生死关头，陆离医科生的冷静发挥了作用。
他猛地侧身低头，滚烫的水流擦着他耳朵泼在身后的铁架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和一片白汽。
同时，他怀中药杵闪电般抽出，用尽全力，狠狠砸向刀疤脸的小腿迎面骨！
“咔嚓！”
一声让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刀疤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腿滚倒在地。
“小崽子找死！”
鬼手张怒吼，钢管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陆离脑袋！
陆离就地一滚，钢管“当”一声砸在他刚才站立的泥地上，溅起大片泥水。
他毫不停留，爬起来就朝门口冲去！
黄毛张开双臂想拦，被陆离用肩膀狠狠撞开，踉跄着摔进一堆废铁里。
“拦住他！
他身上还有好东西！”
鬼手张气急败坏地追出来。
陆离冲出红铁皮屋，一头扎进瓢泼大雨和漆黑的巷道。
身后是鬼手张暴怒的吼叫和刀疤脸凄厉的哀嚎。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却浇不灭他狂跳的心脏和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灼热感。
他慌不择路，只凭本能朝着远离红光的方向狂奔。
脚下是坑洼的泥地和散落的碎石、废铁，几次差点摔倒。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
突然，脚下猛地一空！
“糟了！”
陆离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就失去平衡，沿着一个被雨水冲塌的、陡峭的土坡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中，后背和胳膊传来剧烈的撞击痛感。
砰！
他重重地摔在一片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眼前金星乱冒。
怀里的药杵也摔飞出去，滚进黑暗里。
他挣扎着抬头，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废弃的空间。
穹顶很高，布满了粗大的管道支架，雨水从破损的顶棚缝隙哗啦啦漏下来，在地上形成浑浊的水洼。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铁锈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腥甜的腐败气味。
这里是…废弃的地铁站？
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柱猛地从土坡上方射下，晃得他睁不开眼。
鬼手张和黄毛的身影出现在破口边缘，狞笑着往下看。
“跑啊？
接着跑啊小兔崽子！”
鬼手张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摔不死你！
把东西交出来，老子给你个痛快！”
陆离的心沉到谷底。
完了！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他绝望地摸索着身边冰冷的地面，想找到那根药杵做最后的抵抗。
就在这时——“嘶嘶…嘶…”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无数鳞片在粗糙水泥地上高速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地铁站幽深的黑暗隧道深处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伴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带着浓烈血腥和土腥气的恶风！
鬼手张和黄毛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
“什…什么东西？！”
黄毛的声音都变了调。
手电光柱颤抖着扫向隧道深处。
陆离也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只见深邃的黑暗中，两点猩红、冰冷、充满暴虐和饥饿的巨大光点，如同地狱的灯笼，猛地亮起！
紧接着，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覆盖着暗沉鳞片的恐怖轮廓，在光柱边缘一闪而过！
“吼——！！！”
一声震耳欲聋、非人非兽的咆哮，裹挟着腥臭的狂风，瞬间充满了整个废弃站台！
震得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
鬼手张和黄毛发出凄厉到不成人声的惨叫，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那个破口。
但己经晚了。
一道快如闪电、带着浓郁血腥味的巨大黑影，猛地从隧道中窜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扑向土坡上的两人！
陆离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地狱般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死亡，从未如此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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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张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摔不死你！
把东西交出来，老子给你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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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他绝望地摸索着身边冰冷的地面，想找到那根药杵做最后的抵抗。
就在这时——“嘶嘶…嘶…”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无数鳞片在粗糙水泥地上高速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地铁站幽深的黑暗隧道深处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伴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带着浓烈血腥和土腥气的恶风！
鬼手张和黄毛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
“什…什么东西？！”
黄毛的声音都变了调。
手电光柱颤抖着扫向隧道深处。
陆离也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只见深邃的黑暗中，两点猩红、冰冷、充满暴虐和饥饿的巨大光点，如同地狱的灯笼，猛地亮起！
紧接着，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覆盖着暗沉鳞片的恐怖轮廓，在光柱边缘一闪而过！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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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张和黄毛发出凄厉到不成人声的惨叫，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那个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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