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别墅的厨房还亮着一盏冷白的灯。
苏晚盯着砂锅里翻滚的小米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温热的锅沿。手机屏幕亮着,是助理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夫人,总裁在陪顾小姐应酬,估计三点左右到家。”
“顾小姐”——顾雨薇,顾晏辰的继妹,也是这个家里最能轻易挑动顾晏辰神经的人。
苏晚自嘲地勾了勾唇,转身从橱柜里拿出晒干的菊花和甘草,小心撒进粥里。顾晏辰胃不好,应酬喝了酒更是容易反酸,她试了无数次,才调出这个最能中和酒意的方子。
墙上的挂钟指向三点十分,玄关处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苏晚立刻端起砂锅盖,快步迎上去。
门口的男人身形颀长,昂贵的黑色西装沾着夜露的寒气,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冷漠与不耐。他身后跟着的顾雨薇,穿着精致的小礼裙,眼眶微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正怯生生地拽着他的袖口。
“晏辰哥,你别怪嫂子,她也是担心你……”
顾晏辰没等她说完,视线已落在苏晚手中的砂锅上,眉头瞬间拧紧,语气像淬了冰:“谁让你做这些的?”
苏晚端着砂锅的手一顿,指尖的温度仿佛被那眼神烫得褪去:“你喝了酒,胃会不舒服。”
“不必。”顾晏辰甩开顾雨薇的手,径直换鞋,路过她身边时,目光扫过那碗冒着热气的粥,满是嫌恶,“苏晚,收起你这些廉价的把戏。我和雨薇在一起,不需要你在这里装贤惠博同情。”
“我没有……”苏晚想解释,话到嘴边却被顾雨薇抢了先。
“嫂子,你别生气,晏辰哥也是心情不好。刚才应酬时有人欺负我,晏辰哥为了护我喝了好多酒……”顾雨薇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都怪我,要是我没跟去就好了,也不会让嫂子误会。”
“误会?”顾晏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晚,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你有什么资格误会?当初要不是你用苏家的项目逼婚,我根本不会娶你。现在倒学会拿这些东西来烦我了?”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三年前,苏家资金链断裂,是她放下画笔,点头答应这场联姻,用自己的婚姻换来了苏家的喘息。可在顾晏辰眼里,她从头到尾都是个贪图富贵、不择手段的女人。
“这不是把戏,是醒酒汤。”她强忍着喉间的涩意,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你喝一点,对胃好。”
她伸手想把砂锅递到他面前,手腕却被顾晏辰猛地挥开。
“哐当——”
砂锅重重摔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滚烫的粥溅得到处都是,一部分甚至溅在了苏晚的脚踝上,灼热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小米混着菊花散了一地,像极了她三年来小心翼翼维系的感情,碎得彻底。
顾晏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弯腰扶住险些被碎片碰到的顾雨薇,语气是苏晚从未听过的温柔:“雨薇,吓到你了?有没有烫到?我带你去处理一下。”
顾雨薇靠在他怀里,偷偷抬眼看向苏晚,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意,随即又换上担忧的表情:“我没事,晏辰哥,你还是看看嫂子吧,她好像被烫到了……”
“她自己不小心,活该。”顾晏辰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扶着顾雨薇转身就往楼梯走,留下苏晚一个人站在狼藉的原地。
脚踝的痛感越来越清晰,可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苏晚缓缓蹲下身,伸手去捡那些碎裂的瓷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破,鲜血滴在黏腻的粥渍上,红得刺眼。
她想起下午整理书房时,无意间看到顾晏辰的电脑屏幕亮着,页面停留在一个拍卖网站——上面是她找了整整两年的设计手稿,限量版,全球仅此一份。而买家留言处,赫然写着:“送给雨薇的生日礼物。”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只是他的温柔和在意,从来都不属于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溃败伴奏。苏晚蹲在地上,直到脚踝的红肿越来越明显,直到指尖的伤口不再流血,才慢慢站起身。
她没有去处理伤口,也没有清理地面,只是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眼泪终于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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