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举办百花宴,京中贵女争奇斗艳。轮到我时,
我掏出怀里啃剩的半块芝麻饼:臣女表演...现场用膳?满堂寂静中,
镇北王突然夺过饼咬了一口:本王尝着,比宫宴佳肴更香。
后来他跪在御书房求赐婚:她就着西北风用膳的模样,
像极了臣当年在边关啃雪充饥的亡妹。---长公主的百花宴,
向来是京城贵女们没有硝烟的战场。时值仲春,御花园里繁花似锦,暗香浮动。
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娇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言笑晏晏,
眼风却时不时扫向水榭那头端坐着的几位天潢贵胄。其中最惹眼的,当属一身玄色蟒袍,
神色淡漠的镇北王萧衍。这位爷军功赫赫,圣眷正浓,偏生后院空虚,连个通房都没有,
简直是全京城待嫁贵女眼里一块流油的肥肉。只可惜气场太冷,
等闲姑娘凑近些都觉得脖颈发凉。永嘉郡主刚作完一幅《春山叠翠图》,赢得满堂彩,
正含羞带怯地望向上首。长公主满意颔首,目光慈和地扫视全场:“永嘉这画艺愈发进益了。
下一位,是哪家姑娘?”众女精神一振,知道重头戏来了。才艺展示,
才是今日搏出头的关键。一片姹紫嫣红中,角落里的沈妙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她爹是个从五品的闲散官,她今日能混进来,纯属她娘砸锅卖铁走了门路。
本来指望她露个脸,没准能攀上哪门好亲,可沈妙言自己清楚,就她这点斤两,
琴棋书画样样稀松,上去也是丢人现眼。更何况,她早上起晚了,
只匆匆啃了半块丫鬟塞给她的芝麻饼就被拉出来梳妆,此刻腹中正唱空城计。
“兵部侍郎沈大人之女,沈妙言。”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一时间,
所有目光都汇聚过来。沈妙言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她捏了捏袖子里那油纸包着的、硬邦邦的触感,把心一横。死就死吧,总不能表演当场饿晕。
她站起身,在众人或好奇或审视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场中。没有抱琴,没有铺纸,
更没有准备任何丝竹管弦。她只是从怀里,
慢吞吞地掏出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明显被啃过一口的半块芝麻饼。饼身焦黄,
沾满芝麻,边缘还留着清晰的牙印。满园寂静,连吹过的风都带着几分凝滞。
沈妙言深吸一口气,举起那半块饼,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微笑,
声音清脆:“臣女沈妙言,才疏学浅,无甚所长。今日……就表演个现场用膳?
”“噗——”不知哪位公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贵女们用手帕掩着唇,
交换着难以置信和鄙夷的眼神。沈夫人坐在末席,脸色煞白,几乎要晕过去。
长公主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容僵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这沈家女儿,是来砸场子的不成?
沈妙言硬着头皮,假装没看见四面八方射来的眼刀,张嘴就朝那饼咬去——饿,是真饿。
就在她的牙齿即将碰到饼皮的刹那,一道玄色身影倏然而至。带着一丝清冷的松木气息。
众人还没看清,那半块饼已到了镇北王萧衍手中。他指骨分明,握着那粗陋的饼,
画面有种诡异的违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位以冷面阎王著称的王爷,
竟就着沈妙言刚才差点下口的地方,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他细细咀嚼,动作优雅,
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全场落针可闻,只剩下风吹过花叶的沙沙声。萧衍咽下口中食物,
抬眸,目光掠过呆若木鸡的沈妙言,看向上首同样愕然的长公主,
声线平稳无波:“本王尝着,”他顿了顿,在死寂中掷地有声,“比宫宴佳肴更香。
”沈妙言:“!!!”众人:“!!!”……百花宴结束后,沈妙言和她那半块饼,
一起火了。火得莫名其妙,火得轰轰烈烈。茶楼酒肆里,
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地演绎着“镇北王慧眼识饼,沈小姐一语惊鸿”;深闺内院里,
贵女们绞碎了帕子,也想不通自己苦练多年的技艺,怎么就输给了半块磕碜的芝麻饼。
沈家那五品小官的门槛,险些被各路打着探望、实则打探名号的女眷踏破。沈妙言本人,
倒是很淡定。她窝在自己院里,对着新出炉的一碟子芙蓉糕奋斗,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丫鬟翠翘在一旁急得跺脚:“小姐!您怎么还吃得下!外面都传疯了!
说您、说您……”“说我什么?”沈妙言含糊不清地问,舔了舔指尖的糖渣。
“说您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蛊惑了镇北王!”翠翘压低了声音,小脸涨得通红,
“还有人说您那是欲擒故纵,早算计好的!”沈妙言嗤笑一声,拿起另一块糕:“算计?
我那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赶紧啃完饼找个地方猫着,谁有闲心算计他?”她撇撇嘴,
“再说了,那饼是我阿娘小厨房张嬷嬷做的,味儿也就一般,硬得能崩牙,
真不知道那位爷是什么口味。”她是真觉得萧衍口味清奇。那日后,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但镇北王府那边却再没任何动静。沈妙言乐得清静,只当是人生中一场离奇的意外,
很快抛诸脑后。直到半月后,宫中举办端午宴饮,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皆需列席。
沈妙言跟着爹娘,缩在人群最后面,努力降低存在感。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或许是百花宴的余波未平,席间不知谁起了个头,话题竟又绕到了“才艺”二字上。
一位与永嘉郡主交好的贵女,用手帕掩着唇,轻笑一声,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沈家席位,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遭听见:“要说才艺,还是沈家姐姐别出心裁,
令人……印象深刻呢。”嘲讽之意,不言而喻。许多道目光立刻聚焦在沈妙言身上,
带着看好戏的促狭。沈大人和沈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沈妙言正捏着一颗糯米粽子,
闻言,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她抬起头,看向那发言的贵女,
圆圆的眼睛弯起,笑得格外纯良:“这位姐姐说的是。妹妹愚钝,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比姐姐您,”她语气诚恳,“听闻姐姐近日苦练惊鸿舞,力求在太后寿宴上一鸣惊人,
这份心志毅力,才真真令妹妹佩服。”那贵女脸色猛地一变。她苦练惊鸿舞本是秘密,
意图在太后寿宴惊喜亮相,如今被沈妙言当众点破,效果全无,
周围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沈妙言眨眨眼,一脸无辜,仿佛只是真心实意地夸赞。
高座之上,一直漠然饮酒的萧衍,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皇帝将一切收入眼中,
饶有兴味地捋了捋短须,忽然开口:“朕听闻,沈卿家的女儿,性情率真,不拘一格。
”他看向沈妙言,“今日宫宴,不拘什么,你再展示一回,让朕与众卿也开开眼界?
”皇帝发话,这便是圣意了。沈妙言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显露。她起身离席,
行至御前,规规矩矩地跪下:“臣女遵旨。”可她展示什么?再来一次现场用膳?
怕不是要被御前侍卫当殿拖出去。正心念电转间,
眼角余光瞥见殿外廊下放着几盆用作装饰的、半人高的罗汉松盆景。她心一横。“陛下,
臣女……臣女表演个……搬花盆吧!”满殿寂然。连见多识广的老臣都噎住了。搬、搬花盆?
!这算什么才艺?!沈妙言却已起身,走到殿门外,在那盆最大的罗汉松前蹲下马步,
气沉丹田,双臂一用力——嘿咻!那沉重的紫砂盆,连带里面枝繁叶茂的松树,
竟真被她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她面不改色,一步一步,
稳稳当当地将那盆罗汉松从殿门左边,搬到了右边空地上,然后轻轻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
大气都不喘一下。整个过程,简单,粗暴,毫无美感。却充满了……力量。殿内众人,
包括皇帝,都看得目瞪口呆。沈妙言转身,重新跪下,声音清脆:“陛下,臣女演示完毕。
”皇帝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洪亮的大笑:“哈哈哈……好!好一个搬花盆!沈卿,
你养了个……力气不小的好女儿啊!”沈大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片诡异的寂静和压抑的笑声中,一直沉默的镇北王萧衍,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根基扎实,下盘稳健,呼吸绵长,
是练外家功夫的好料子。”他看向沈妙言,目光里竟似有……一丝欣赏?“若生为男儿,
可入我军中斥候营。”沈妙言:“……”我谢谢您嘞!满殿文武:“……”王爷,
您这夸人的方式,是不是有哪里不对?经此一事,沈妙言“力能扛鼎”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京中再无媒人敢登沈家的门——谁家敢娶个能随手把夫君扔出院子的媳妇?
沈妙言更乐得自在,每日里吃喝玩乐,偶尔被她娘逼着学点女红,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入了秋。这日,沈妙言带着翠翘去京郊枫叶林散心,回城时天色已晚,
马车行至一段僻静官道,忽听得前方有兵刃交击之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车夫吓得勒停了马。沈妙言胆子大,悄悄掀开车帘一角望去。只见月色下,
十数名黑衣蒙面人,正围攻中间三人。那三人背靠背抵御,显然已落下风,
其中一人玄色衣袍,身形高大,出手狠厉,但动作间似有凝滞,似是受了伤。尽管光线昏暗,
沈妙言还是一眼认出——那是镇北王萧衍!他怎么会在此处遇袭?眼看一名黑衣人瞅准空子,
刀锋直劈萧衍后心,沈妙言心头一跳,想也没想,
抓起手边小几上用来镇纸的一方沉甸甸的玉纸镇,铆足了劲儿朝那黑衣人掷去!“嗖——啪!
”玉纸镇精准地砸在黑衣人手腕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啊!”黑衣人惨嚎一声,
钢刀脱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双方都是一怔。萧衍反应极快,趁机反手一剑,
结果了侧面一名敌人,压力骤减。沈妙言一击得手,心跳如鼓,
知道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不够看,立刻压低声音对车夫道:“快!调头,绕路回城!
去京兆尹报官!就说有匪人劫道!”马车迅速调头,扬起尘土。那些黑衣人见有外人搅局,
又听要去报官,攻势不由一缓。萧衍抓住机会,与两名护卫奋力反击,终于撕开一个缺口,
且战且退。沈妙言的马车没跑出多远,就听得身后马蹄声疾驰而来。她心头一紧,
握紧了袖中防身的短匕。却是萧衍带着一名浑身是血的侍卫追了上来,
另一名侍卫想必已凶多吉少。“车内何人?”萧衍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和警惕。
沈妙言定了定神,掀开车帘:“王爷,是臣女,沈妙言。”月光下,萧衍看清了她的脸,
冷厉的眼神微缓。“多谢。”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因紧张而微微发红的脸颊,
以及空荡荡的、原本放着玉纸镇的小几。“王爷受伤了?
”沈妙言看到他玄色衣袍上深色的濡湿痕迹。“无妨。”萧衍蹙眉,侧耳倾听,
远处似有追兵动静。“你的马车,可能载本王一程?”“自然!”沈妙言立刻让出位置,
“王爷快请!”萧衍也不客气,利落地翻身下马,将马匹赶入旁边林中,
自己则带着那名受伤侍卫钻进了马车。车厢本就不大,瞬间显得拥挤。
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萧衍身上清冷的松木气息,扑面而来。沈妙言尽量缩在角落,
减少存在感。萧衍靠坐在对面,闭目调息,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
那名侍卫伤势更重,靠在车壁上粗重喘息。一路无话,只有车轮辘辘前行。快到城门口时,
萧衍忽然睁开眼,看向沈妙言:“今日之事……”“臣女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沈妙言立刻接口,眼神清澈,语气果断。萧衍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马车顺利入城,
在离京兆尹府衙不远的一条暗巷停下。萧衍扶着受伤的侍卫下车,临走前,
回头看了沈妙言一眼,月色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沈小姐,”他顿了顿,
“救命之恩,萧衍记下了。”说完,便扶着侍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沈妙言看着他的背影,
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脸颊,长长舒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自那夜之后,
沈妙言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偶尔,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
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份送到沈家,点名给沈小姐。有时是几匹稀有的缭绫,
有时是几匣子宫制新样的点心。沈夫人起初忐忑,后来见镇北王府并无进一步表示,
也就渐渐安心,只当是王爷念着那点“饼”缘和“救命”之恩的例行赏赐。沈妙言却觉得,
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她开始频繁地“偶遇”萧衍。有时是在珍宝斋,
她去看新到的首饰样子,他会刚好在隔壁雅间与掌柜谈事;有时是在西郊跑马场,
她骑着家里那匹温顺的小母马溜达,他会带着侍卫风驰电掣而过,
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她一脸;甚至有一次,她去京郊有名的素斋馆子“忘味居”打牙祭,
都能碰见他坐在临窗的位置,独自品茗。每次相遇,他顶多颔首致意,并不多言。但那目光,
却一次比一次深沉,探究的意味也一次比一次明显。沈妙言再迟钝,也觉出味儿来了。
这位爷,怕不是……真的对她有点什么想法?可图她什么呢?图她能吃?图她力气大?
图她能在刺客手下精准投掷玉纸镇?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日,宫中设冬宴。宴席过半,
皇帝兴致颇高,提议去太液池边赏雪观梅。众人移步池边水榭。太液池已结了薄冰,
覆着皑皑白雪,岸边红梅怒放,景致确实绝佳。沈妙言怕冷,裹着厚厚的斗篷,
远远落在人群后面,只想找个背风的角落窝着。刚走到一处假山旁,
忽听得侧面传来一声女子压抑的惊呼,伴随着落水声!“有人落水了!”“是永嘉郡主!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沈妙言循声望去,只见永嘉郡主在水里扑腾,位置离岸不远,
但池水冰冷刺骨,几个内侍慌慌张张地找长竿子,一时无人敢下水。
永嘉郡主的母亲荣王妃哭喊着:“快救救我女儿!谁会水?!”贵女们吓得花容失色,
纷纷后退。那些公子哥儿倒是有人想表现,可看着那冰碴子,又犹豫起来。就在这混乱当口,
沈妙言叹了口气。她不会水。但她力气大。她目光一扫,
看到假山旁用来固定花藤的一根粗壮竹竿,约莫有碗口粗细,一丈来长。她快步过去,
双手握住竹竿中部,低喝一声,竟将那深深插入冻土的竹竿生生拔了出来!
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她抱着那根长长的竹竿,冲到岸边,
将竹竿一头猛地递到永嘉郡主手边,大喊:“郡主!抓住!”永嘉郡主已是吓坏了,
下意识死死抱住竹竿。沈妙言扎稳马步,腰腹发力,双臂猛地回抽——“哗啦”一声!
众人只见那落水的永嘉郡主,竟像条鱼一样,被沈妙言用竹竿直接从水里“拔”了出来,
甩在了岸边的雪地上!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闻讯赶来的皇帝和长公主都愣在原地。荣王妃扑上去抱住瑟瑟发抖、惊魂未定的女儿,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萧衍站在皇帝身侧,看着那个收起竹竿,拍了拍手,
因为用力而脸颊泛红、微微喘气的姑娘,深邃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终于彻底沉淀了下来。
数日后。御书房。皇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心腹爱将,揉了揉额角。“萧衍,你再说一遍?
你想求娶谁?沈家那个……五品官的女儿?沈妙言?”“是。”萧衍背脊挺得笔直,
语气斩钉截铁。“为何?”皇帝实在想不通,“就因为她搬得动花盆?
能用竹竿把人从水里捞出来?还是因为……她那半块芝麻饼?”皇帝说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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