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炙尽散(伊莎贝霍华德)热门网络小说_小说推荐完结烟云炙尽散(伊莎贝霍华德)

嘉庆五年，这是我十五岁诞辰，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第二响，

鎏金自鸣钟的铜摆就卡在了卯酉之间。父亲用翡翠扳指叩着银烟盒，每三下停一歇，

像在给窗外那株半死的西府海棠打拍子。"今儿个暹罗来的膏子倒透亮。

"母亲腕间的伽楠香串突然缠住了烟枪，鎏金护甲挑开青瓷小罐时，

露出底下压着的当票一角——那分明是祖传的田黄冻印章。

也是我不记得多少次地看到父亲和娘亲躺在床榻上吞云吐雾，可是，父亲和母亲，

却禁止令行我们几兄弟吸福寿膏，我也再也压抑不住我的内心，

我趁着父亲去雪姨娘那里的时候，从父亲的烟室，偷出来了一个旧烟枪，

也偷出来了大家趋之若鹜的……鸦片。

 第二天晚上烟灯"噼啪"爆了个灯花。父亲的湖绸裤管扫过描金烟盘，

象牙烟签便斜斜插进了母亲堆鸦似的鬓发里。两人都没说话，

只听得见波斯绒毯上珍珠滚动的声响，那是雪姨娘昨儿哭散的璎珞，

我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情与爱，母亲擦了擦我的嘴，跟我说：“感觉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母亲大吸一口，声音有力，却又颤抖说，

“你该是这大清盛世的生人啊……”我不懂母亲什么意思，只是望向了母亲的烟枪，

眼里充斥着渴望。

 母亲忽然轻笑出声，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刮过烟枪上"谦益堂"的款识。

这杆乾隆年间的老物件，此刻正被父亲的体温焐得发烫。母亲看着烟雾从丈夫的鼻孔钻出，

在团寿纹帐顶上化成条青蛇，忽然想起过门那日喜婆说的"双烟吞寿"。

 “咳咳..."父亲的辫梢扫过珐琅烟盒，窗外开始落雨，丫鬟们忙着收晾晒的烟土。

最伶俐的那个数着铜钱，一枚枚往青砖地上扔。叮当声里，

父亲的手突然探进母亲松开的绣金肚兜，摸出颗浑圆的东珠。母亲也不恼，

只将烟灰抖在那珍珠上，看它渐渐蒙了尘，我看着父亲的羞辱，我不晓得，他们明明是夫妻，

我只是愣愣地，接过了丫鬟递过来的烟土，放在了烟盒里，也顺手带走一块，

母亲柔和的眼神里，我缓缓退去。

 嘉庆六年，那天父亲知道我吸鸦片后，罚我跪在祠堂，并且狠狠地抽我，

说要抽我二百家法，我数着数，不怕疼，只是想要，打完能不能快点去抽烟，脑袋里面想着，

福寿膏，确实是好东西。不过，父亲许是瘾犯了，只抽了九十二下，他开始喘着粗气，

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口，父亲用翡翠扳指轻叩银质烟盒的节奏，与更漏声形成诡异韵律，

展现家主特有的病态优雅。看着父亲那放松的样子，我不知道这东西有哪里不好的，活不久？

我本来就不打算活多久，这大清，本来就活不了多久，跟他一起亡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