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凤翎重燃我与世兰共掌乾坤》剪秋宜修已完结小说_景仁宫凤翎重燃我与世兰共掌乾坤(剪秋宜修)火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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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结实且能吃的大壮

言情小说连载

《景仁宫凤翎重燃我与世兰共掌乾坤》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彩,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结实且能吃的大壮”的创作能力,可以将剪秋宜修等人描绘的如此鲜活,以下是《景仁宫凤翎重燃我与世兰共掌乾坤》内容介绍:重生点:雍正元年,选秀前夕。宜修在临终的病榻上醒来,发现自己重回命运转折点。 核心设定:宜修带着前世的全部记忆重生,她洞悉所有人的命运与秘密。她的最大目标是:不再执着于皇帝的宠爱,而是要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并保护家族。而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在于与她前世的死敌——年世兰结盟。她深知,年世兰的悲剧源于哥哥年羹尧的功高震主和皇帝的猜忌,而她自己悲剧的根源则是纯元皇后这个“白月光”的存在。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朋友,甚至更亲密的关系。 CP基调:从互相试探、戒备的权谋合伙,到看清彼此锋芒与脆弱后的相知相惜,最终成为超越情爱、牢不可破的生命同盟。感情线细腻、克制而深刻。

2025-10-13 23:29:22

:梦回惊变

冷。

彻骨的冷。

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弥漫出来的寒意,顺着僵直的脊椎一点点爬升,侵蚀着所剩无几的体温,连呼出的微弱气息都带着冰碴儿。

乌拉那拉·宜修感觉自己像一截被遗弃的朽木,瘫在景仁宫那张宽大而冰冷的凤榻上。曾经象征无上荣宠的明黄锦被,此刻沉重如铁,压得她喘不过气,却丝毫无法抵御这弥散在宫殿每一个角落的阴寒。宫里的银骨炭,怕是早已断供了吧?也好,省了那些奴才们敷衍的工夫。

视线所及,是模糊的、熟悉到刻入骨血又陌生到令人心冷的帐顶。繁复的绣金凤凰纹样,在昏暗的光线下失去了往日的璀璨,只剩下一种沉黯的、垂死的华丽。殿内只点了一盏如豆的油灯,灯芯噼啪一声轻响,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旋即又黯淡下去,如同她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耳边是剪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模糊而不真切。这个跟了她大半辈子的忠仆,如今也只剩下这点无用的悲伤了。

“娘娘……您喝点水吧……”剪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颤巍巍地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白瓷杯,凑到宜修干裂的唇边。

宜修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目光掠过剪秋那布满皱纹、泪痕狼藉的脸,掠过她手中那杯浑浊的、带着凉意的水,最终无力地阖上眼睑。

喝?还有什么可喝的?

这世间种种,于她,早已是穿肠毒药。

“死生不复相见……”

皇帝那冰冷彻骨、不带一丝留恋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反复凿击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倒钩,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生机也撕扯得粉碎。

她这一生,真是天大的笑话。

为后位,她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算计了所有人。姐姐纯元,那个永远笼罩在她头顶的、洁白无瑕的“月光”,是她亲手送上的绝路;后宫那些如花似玉的妃嫔,齐月宾、冯若昭,还有后来的甄嬛、沈眉庄、安陵容……一个个,或打压,或拉拢,或借刀杀人,或亲手铲除。她的双手,早已沾满了洗不净的鲜血。甚至连她自己那未及出世便夭折的孩儿,也曾被她当作巩固地位的筹码。

她以为,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凤座,便能将命运踩在脚下。她以为,铲除了所有障碍,便能高枕无忧。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皇帝的厌弃,太后的冷漠,姐妹的背叛,儿子的早夭……最终,只剩下这景仁宫的囚笼,和无边无际的孤寂、悔恨。

不值得……全都不值得……

她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反复咀嚼着这失败的一生。恨意如同疯长的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窒息,却又诡异地带来一丝清醒的痛楚。

意识,在这极致的寒冷与灼热的恨意交织中,渐渐涣散。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也好……

就这样吧……

乌拉那拉·宜修,这一生,结束了。

……

痛!

剧烈的头痛,像是有一把烧红的铁钳在颅内疯狂搅动,硬生生将她从那片虚无的死寂中拽了回来!

不是冰冷的安宁,而是尖锐的、活生生的痛楚!

宜修猛地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她瞬间不适地涌出生理性的泪水。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挡,却发现自己手臂沉重异常,仿佛不属于自己。

她艰难地适应着光线,茫然地转动眼珠。

映入眼帘的,不是景仁宫那熟悉的、却令人窒息的明黄凤纹帐顶,而是……一顶鹅黄色的绡金床帐!帐子上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是她年轻时最喜欢的样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雅的百合香气,而非景仁宫终年不散的药味和陈腐气息。

这是……

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因动作太急,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让她几乎栽倒。她扶住疼痛欲裂的额头,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房间不算很大,但布置得极为精致典雅。靠窗是紫檀木雕花的梳妆台,台上摆着一面光滑的铜镜和几个精致的首饰匣子。窗边的小几上,一盆水仙开得正好,嫩黄的花蕊散发着幽幽清香。墙角的多宝格里,摆放着一些她早年收集的瓷器古玩。

这里是……这里是她在雍亲王府时,还是侧福晋时分到的院落!是潜邸时的旧居!

一股荒谬绝伦、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夏日惊雷,在她混沌的脑海中炸响!她颤抖地、近乎惊恐地抬起自己的手,伸到眼前——

手指纤细,白皙,皮肤紧致而充满弹性,透着年轻人独有的健康血色。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泛着淡淡的粉色。没有一丝苍老的褶皱,没有半点衰败的斑点。

这不是她那双布满皱纹、青筋凸起、枯槁如柴的手!

这不是梦?!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又难以置信地抚摸自己的脸颊——触手是温润光滑的肌肤,饱满的苹果肌,紧致的下颌线……

她连滚带爬,几乎是扑到梳妆台前,扑向那面光滑的铜镜。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一张苍白却难掩娇艳的脸庞。眉眼如画,正是她二十出头、青春正盛时的模样!只是那双曾经充满算计、最终归于死寂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巨大的震惊、茫然和一种近乎疯狂的难以置信。

雍正元年!她回到了刚刚被册封为皇后,即将第一次为皇帝主持选秀的时候!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闸门被强行冲开,前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不分先后地冲进她的脑海,瞬间将她淹没。

皇帝的薄情寡恩,新婚时的短暂温存,发现自己是纯元替身时的如坠冰窟,失去孩子时的撕心裂肺,与后宫女人无数次的明争暗斗,太后看似扶持实则利用的冷漠,端妃的隐忍,敬妃的圆滑,安陵容的阴狠,祺贵人的愚蠢,沈眉庄的刚烈,还有……甄嬛!那个容貌酷似纯元,心机深沉,最终将她所有伪装撕碎,将她彻底打入万丈深渊的女人!

一幅幅画面,一段段对话,一种种情绪——嫉妒、怨恨、恐惧、绝望、短暂的得意、漫长的痛苦……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而清晰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还有她的弘晖……她那未及出世便夭折的孩儿……剧烈的、时隔多年依旧新鲜如昨的悲痛,如同巨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让她痛得弯下腰,蜷缩起来,发出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想起这些?既然给了她解脱,为何又要将她拉回这无间地狱?

巨大的悲痛之后,是更深、更沉、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恨意!

恨皇帝的凉薄!恨纯元的阴魂不散!恨所有背叛她、伤害过她的人!更恨……前世那个愚蠢的、为了一个虚妄后位赌上一生的自己!

这恨意如此强烈,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膛。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弥漫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那尖锐的痛感,反而让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了一丝理智。

不……不对……

这不是地狱。

这是……机会!

是老天爷,或者是阎王爷,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一次……改写命运的机会!

这个认知,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被恨意填满的心田。狂喜、难以置信、巨大的恐惧、以及一种近乎野蛮的求生欲和复仇欲,种种极端情绪在她体内激烈冲撞,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重活了一次!

她,乌拉那拉·宜修,从地狱爬回来了!

良久,那剧烈的颤抖才渐渐平息。宜修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镜中的自己。那双曾经充满震惊和泪水的眼睛里,此刻燃烧起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火焰——冰冷、刺骨,却又带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决绝。

她伸出依旧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镜中年轻的脸庞,指尖划过光滑的肌肤,仿佛在确认这匪夷所思的真实。

这一世,她乌拉那拉·宜修,对天起誓:

绝不再做任何人的影子!绝不再乞求那点虚无缥缈、凉薄至极的帝王之爱!绝不再为后位虚名,赌上自己的一切!

那些曾经践踏她、背叛她、将她推入深渊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不再是前世那样莽撞的、充满个人怨恨的报复。这一世,她要的是掌控!是將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彻底的胜利!

她要冷静,要步步为营,要用前世的经验和教训,为自己,铺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第一个清晰的、带着尖锐锋芒的念头,刺入她的脑海:年世兰!

那个明艳如火,嚣张跋扈,最终被她用一壶麝香红花汤逼得头撞墙壁而亡的女人。那个和她斗了半辈子,同样被皇帝当作棋子、用完即弃的可怜虫。

前世,年世兰是她最大的敌人,是皇帝用来制衡她皇后权力的利刃。可如今跳出局外再看,年世兰的悲剧,何尝不是皇帝一手导演?年羹尧功高震主,皇帝早已心生忌惮,却依旧盛宠年世兰,不过是麻痹年氏一族,待其势大成、得意忘形之时,再一举铲除。年世兰,不过是这场政治博弈中,最绚烂、也最容易被牺牲的祭品。

她们,其实都是这深宫牢笼里的囚徒,是皇帝权术下的牺牲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神。

如果……如果这一世,她不再与年世兰为敌呢?

如果,她将这把最锋利、也最容易被利用的“刀”,从皇帝手中夺过来,握在自己手中呢?

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朋友。甚至……可以成为比朋友更牢固、更可靠的……盟友?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以惊人的速度扎根、蔓延。宜修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期待。一种即将打破既定命运、亲手布局未来的巨大刺激感,让她几乎战栗。

她看着镜中那双逐渐变得冷静、深邃、甚至带上一丝诡谲笑意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对自己,也是对这重新来过的命运,宣告:

“这一盘死棋,我要换一种下法。”

“娘娘,您醒了?”

一个清脆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宜修汹涌的思绪。

她猛地回神,迅速收敛了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端庄中带着一丝疏离的模样。她转过头,看到绘春端着铜盆和毛巾,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是绘春。此时的绘春,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女的鲜活,远非后来那个沉稳干练、心腹重重的景仁宫掌事宫女。

“嗯。”宜修淡淡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一丝宿醒般的沙哑,但她极力控制着,不露出破绽。

绘春一边将铜盆放在架子上,拧了热毛巾递给宜修擦脸,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试图驱散室内有些凝滞的气氛:“今儿个天气可好了,日头暖洋洋的。内务府刚送来了新裁的夏衣,说是选秀在即,各宫主位都得打扮得鲜亮些,不能在新小主面前失了体面,落了皇家的颜面。”

选秀……

这两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宜修一下。是了,就是这次选秀,甄嬛、沈眉庄、安陵容……那些在前世改变了她命运轨迹的女人,即将悉数登场。

前世,她视她们为威胁,费尽心机打压、离间,结果却适得其反,将她们逼成了自己的敌人,最终造就了甄嬛那个心腹大患。这一世,她倒要冷眼旁观,看看没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些“妹妹”们,又能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掀起多大的风浪?

她们,或许可以成为她棋盘上有用的棋子,用来试探君心,用来……磨砺她选中的那位“盟友”。

“更衣吧。”宜修放下毛巾,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平静,甚至比往日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稳。

绘春敏锐地察觉到皇后娘娘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娘娘的眼神,比往日更深沉,更……幽静,看人时,仿佛能直透心底,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她不敢多问,连忙应声,去取衣裳。

就在这时,另一个贴身宫女绣夏脚步匆匆地进来,福身行礼后,压低声音禀报道:“娘娘,方才养心殿那边有小太监传来消息,皇上昨夜批阅奏折至深夜,今儿个一早,天还没亮透,就又召了年大将军进宫议事。听说……听说西北军报传来,又是大捷,皇上龙心甚悦,赏赐了不少东西去年府,还留了年大将军在宫里用早膳呢。”

年羹尧!

宜修对镜梳妆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镜中,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冽到了极点的弧度。

果然开始了。历史的车轮,正沿着前世的轨迹,缓缓前行。年羹尧在西北战事顺利,军功赫赫,皇帝此刻的“龙心甚悦”,不过是高高捧起的序曲。前世,她就是太早对年世兰出手,急不可耐地打压,反而让皇帝觉得她这个皇后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心生不满,也让年世兰更加敌视她,可谓是一步臭棋。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知道了。”宜修淡淡道,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听的只是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事,“去把本宫那套宝蓝色的宫装拿来。”

绘春刚拿起一件较为鲜亮的橘红色宫装,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劝道:“娘娘,那套宝蓝色的……颜色是否过于沉稳了些?今日天气这样好,不如穿这件新做的绯红色?或者那件杏子黄的也鲜亮,衬得娘娘气色好。”

“就那套宝蓝色的。”宜修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没有提高声调,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让绘春瞬间噤声,“选秀在即,本宫身为皇后,端庄持重才是根本。与新入宫的妹妹们争那鲜亮颜色做什么?没得失了身份。”

绘春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道:“是,奴婢愚钝,这就去取。”

心中却更是惊疑不定。娘娘今日……真的太不一样了。往日里,娘娘虽也重规矩,但在衣着上也会费些心思,尤其是在华妃风头正盛的时候,更是不愿在气势上被压过去。今日竟主动避其锋芒,选择如此沉稳的颜色?

宜修任由宫女们伺候着穿上那套宝蓝色缎绣云凤纹宫装。衣服是皇后规制,用料考究,绣工精湛,通身的气派华贵而不失沉稳。她坐在镜前,由梳头太监为她梳理发髻。她看着镜中那个眉目日渐清晰的、年轻而尊贵的自己,心中一片冷然。

争艳?那是妃嫔们做的事。她要的,是超越于这些莺莺燕燕之上的、不可动摇的地位和权力。颜色鲜亮与否,根本无关紧要。

梳妆完毕,宜修看着镜中那个身着宝蓝色宫装,头戴点翠凤钿,气质雍容华贵,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与冷静的自己,缓缓地、极慢地露出了重生后的第一个微笑。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封的决断和一切尽在掌握的深沉。

很好,这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该有的样子。

用过早膳,略歇息了片刻,便到了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的时辰。

宜修扶着绘春的手,坐上凤辇,仪仗整齐地朝着寿康宫而去。清晨的阳光洒在朱红宫墙和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太监宫女们见到皇后的仪仗,纷纷跪地避让。这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景象重叠,却又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新奇感。

太后乌雅氏,她的姑母,也是将她推上后位的最重要推手。前世,她与这位姑母亦是互相利用,彼此提防。太后需要乌拉那拉氏再出一位皇后来稳固家族在朝中的地位,而她则需要太后的支持和“正统”的名分来坐稳后位。她们是盟友,但更是彼此最了解的对手。

踏入寿康宫正殿,一股熟悉的、浓郁的檀香气味扑面而来。太后信佛,殿内常年焚着上好的檀香。太后正坐在暖榻上,背靠着引枕,手中缓缓拨动着一串紫檀佛珠,闭目养神。听到宫女的通报,她才缓缓睁开眼。

那双眼睛,经历了太多风浪,看似平和,实则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悉人心。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宜修依足规矩,行大礼参拜,姿态、声音,无可挑剔。

太后打量着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往常要长那么一瞬。“起来吧,坐。”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惯有的慵懒和威严,“皇后今日气色倒好,这身衣裳也稳重。”

“托皇额娘的福。”宜修起身,在太后下首的绣墩上端坐下,姿态恭顺,脊背却挺得笔直,“方才过来时,听闻养心殿那边热闹,说是皇上龙心甚悦,想必是前朝有喜事,儿臣也为皇上高兴。”

太后拨动佛珠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顿,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宜修平静无波的脸,淡淡道:“年羹尧在西北又打了胜仗,皇上自然是高兴的。赏赐了不少东西去年府,还留了早膳。”她顿了顿,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丝深意,“只是……功高震主,权势过盛,历来非社稷之福,亦非人臣之福。这个道理,皇后当比旁人更明白。”

宜修心中冷笑,太后果然看得明白,也一如既往地善于敲打。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符合她“贤后”身份的担忧:“皇额娘圣明,洞察秋毫。年将军确是国之栋梁,骁勇善战,乃皇上之福,朝廷之幸。只是这赏罚之道,恩威并施,自有皇上圣心独断。儿臣身为后宫之主,只愿皇上龙体安康,前朝安稳,后宫和睦,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这番话,既表明了自己绝不干涉前朝的态度(至少表面如此),又点出了对“太平”的期望,符合她一贯的形象,但仔细品味,却又比前世那个急于表现“贤德”、有时甚至会略显蠢笨地附和太后对年家担忧的宜修,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静和置身事外的超然。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想穿透她平静的外表,看清内里的真实想法。但如今的宜修,灵魂是历经一世沉浮、从地狱爬回来的乌拉那拉·宜修,早已不是那个轻易会被看穿的年轻皇后。她低眉顺眼,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太后最终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选秀之事准备得如何了?这是你封后以来第一次主持后宫大事,务必要办得周全、体面,莫要出了纰漏,失了皇家体面,也让皇上失望。”

“儿臣谨记皇额娘教诲。”宜修恭声应道,“一应事宜都已安排妥当,内务府、礼仪房皆已打点清楚,名册、画像也已呈阅过。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额娘和皇上的信任与重托。”

从寿康宫出来,宜修扶着绘春的手,缓缓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太后的这番交锋,虽平淡,却暗藏机锋。她能感觉到,太后似乎也察觉到了她身上某种微妙的变化。但这不重要,只要她行为不出大格,太后暂时不会对她如何。

现在,她需要集中精力,应对即将到来的、与年世兰的第一次正式“交锋”。

刚回到景仁宫,在正殿凤座上坐下,茶还没喝上一口,就有守门的小太监躬身进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华妃娘娘在外求见,说是来给娘娘请安。”

华妃?年世兰!

她来了!时间,比前世记忆中,似乎要稍微早那么一点点。

宜修端着茶盏的手,稳稳当当,连晃都未晃一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听到“华妃”二字时,猛地跳动了一下,带着一种混合着恨意、算计、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诡异期待的复杂情绪。

她轻轻将茶盏放回身旁的小几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然后,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殿门方向,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请她进来。”

殿门被两名小太监缓缓推开,一道绚丽夺目、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华彩的身影,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环佩叮当声,款款而入。

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甚至比记忆中年少时更加鲜活、更具冲击力。

一身玫瑰紫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衣料是顶级的云锦,在光线映照下流淌着暗彩。鸾鸟的羽毛用金线绣成,熠熠生辉。梳着时下最华丽繁复的飞天髻,髻上簪满了珠翠宝石,流光溢彩。尤其是鬓边那支赤金点翠的凤凰展翅步摇,凤凰引颈长鸣,羽翼舒展,镶满了各色宝石,随着她袅娜的步履行走间微微颤动,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肤光胜雪,唇若点朱。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毫不掩饰的骄纵与贵气。她就像一团燃烧的、炽热的火焰,又像是正午最烈的阳光,明艳、张扬,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也仿佛能灼伤所有靠近她的人。

这就是年世兰。前世与她斗了半辈子,最终两败俱伤、同样凄惨收场的女人。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年世兰走到殿中,依着宫规,敛衽屈膝,行下礼去。声音清脆,如同玉珠落盘,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傲气,却让这请安少了三分发自内心的恭敬,多了七分流于形式的不驯。

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所有人都等着看,皇后会如何应对这位风头正盛、连请安都带着挑衅意味的华妃娘娘。

然而,凤座之上的宜修,并未像众人预料的那样,或立刻叫起,或借故训诫。她只是静静地、用一种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目光,注视着下方屈膝的年世兰。

那目光,深沉,平静,不带丝毫厌烦或怒气,反而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带着一种审视,一种探究,仿佛不是在看着一个争宠的妃子,而是在评估一件……有趣的物事?或者说,一个潜在的、值得投资的……合作对象?

年世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久未听到“平身”二字,不由得微微蹙起了那描画精致的柳叶眉。她何时受过这等“冷遇”?心中顿生不悦,抬起眼,略带不满地看向凤座之上的皇后。

四目相对。

年世兰微微一怔。

今天的皇后,似乎真的有些不同。穿着比往日更显沉稳庄重,脸上没有那种惯常的、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假笑。尤其是那双眼睛……深得看不到底,静得让人心慌。那目光里,没有嫉妒,没有敌意,甚至没有身为皇后应有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只有一种纯粹的、冷静的打量。

这感觉……非常奇怪。让一贯无所畏惧的年世兰,心底莫名地生出了一丝警惕。

就在年世兰那点不满即将转化为怒气,想要不管不顾自行起身的时候,宜修终于开口了,声音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类似于叹息的语调:“华妃妹妹免礼吧。赐座。”

“谢娘娘。”年世兰直起身来,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在这一动作中展现无遗。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鬓发,那如云的秀发在她的指尖滑过,仿佛流淌的墨汁一般,柔顺而又亮丽。

年世兰依言在下首最尊贵的位子坐下,姿态优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皇后今日的态度太过反常,让她如同置身迷雾,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宜修将年世兰的警惕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和。她并不急于继续下一步,而是端起手边的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仿佛只是寻常闲话般开口:

“妹妹今日这身衣裳很是别致,这玫紫色衬得妹妹肌肤愈发白皙了。这凤凰展翅的步摇,若是本宫没记错,是皇上前儿才赏的吧?果然只有妹妹这般容貌气度,才压得住这般华贵。”

这话听起来是夸赞,却让年世兰心中的警铃大作。皇后何时会真心夸赞她的容貌和恩宠?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她按捺住性子,唇角扯出一抹娇艳却疏离的笑:

“娘娘谬赞了。臣妾蒲柳之姿,不过是仗着年轻,胡乱穿戴罢了,怎比得上娘娘母仪天下,气度天成。这步摇虽是皇上赏的,但臣妾深知,凤凰乃中宫象征,臣妾不过是戴着玩罢了,不敢与娘娘凤仪相比。”她这话回得滴水不漏,既谦逊,又点明了自己的恩宠是皇帝所赐,暗含反击。

宜修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赏。年世兰果然不蠢,反应极快。她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聪明又锋利的盟友,而不是一个真正的蠢货。

“妹妹过谦了。”宜修淡淡一笑,将茶盏放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窗外,“皇上厚爱,是妹妹的福气,也是年大将军为国尽忠应得的荣光。只是……”

她话锋微微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这世间之事,福祸相依。盛极之时,更需谨言慎行。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年世兰端着茶杯的手,指尖猛地一紧。又来了!皇后又在说这种似是而非、暗藏机锋的话!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宜修,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或算计。

但宜修的表情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淡然。那眼神,不像是在嫉妒,也不像在威胁,反而……像是一个旁观者,在冷静地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这种认知,让年世兰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她强自镇定,扯了扯嘴角:“娘娘的话,深奥得很。臣妾愚钝,只知皇恩浩荡,兄长忠心为国,我们年家上下自是感念天恩,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谨言慎行,自是臣子本分。”

“恪尽职守,自是最好。”宜修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年世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眼看选秀在即,这后宫又要添许多新妹妹了。热闹是热闹,但人多,是非也就多了。妹妹性子直爽,这是优点,但有时也难免被有心人利用,或是无意中授人以柄。日后在这宫里,还需更加仔细些才是。毕竟……前朝后宫,看似相隔,实则血脉相连。妹妹在宫中的一言一行,有时牵动的,不止是妹妹一人的荣辱。”

这番话,已经几乎是赤裸裸的警告了!将她在宫中的言行,直接与远在西北的兄长、与整个年氏的安危联系在了一起!

年世兰的脸色微微发白。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以往被皇帝的宠爱冲昏了头脑,刻意不去想,或者说不愿去想那最坏的可能。如今被皇后以这种平静到冷酷的方式点破,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皇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反复示好,又反复敲打,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年世兰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了的皇后。

又闲话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宫务,年世兰只觉得如坐针毡,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她寻了个由头,起身告退:“娘娘若无其他吩咐,臣妾便先告退了。翊坤宫还有些琐事要处理。”

“去吧。”宜修并未挽留,只是在她转身之际,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选秀之事,千头万绪,届时还需妹妹多多协助本宫。望妹妹……凡事三思而后行。”

年世兰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低低应了声“是”,便扶着颂芝的手,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离开了景仁宫。

看着那年世兰离去时明显有些慌乱、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宜修缓缓靠向凤座椅背,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第一步棋,已经落下。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她成功地在那团最炽热的火焰心里,埋下了一颗名为“怀疑”和“恐惧”的冰种。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等待皇帝的“恩宠”继续加码,等待年羹尧的“功高”继续累积,等待时间将这冰种催生成参天大树。

而她,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再浇上几瓢水,比如……在年世兰可能行差踏错时,暗中扶一把;在有人企图构陷年世兰时,看似公正地挡回去。

她要让年世兰清晰地看到,谁才是这后宫里,真正能在她危难时给予一线生机的人。

“绘春,”宜修轻声唤道。

“奴婢在。”

“去把内务府送来的秀女名册和画像,再拿来给本宫看看。”宜修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本宫倒要好好瞧瞧,这一次,都有哪些‘妹妹’要入宫来,陪本宫……演这出大戏。”

“是,娘娘。”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但宜修知道,这紫禁城的风云,已然因她的归来,而悄然改变了方向。

凤翎已重燃,而另一支凤翎的命运,也即将被她亲手扭转。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布局。而她,有着足够的耐心和前世积累的“先知”,来下赢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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