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血腥味终于被晨露冲淡了些，可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像附骨之疽般缠着清虚。
他瘫坐在新堆起的坟包旁，用来砸木头墓碑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虎口裂开的血口子混着泥土，结成了黑褐色的痂。
安葬到最后，他几乎是凭着一股执念在撑着。
每抬一具遗体，都像是在掀开一层血淋淋的记忆——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临终前还死死护着怀里的襁褓；那个留着山羊胡的老汉，手里攥着半截烟杆，指骨都捏得发白；还有……那个穿着青布道袍的身影。
清虚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同样款式的道袍。
是师傅的。
刚才在尸堆里挣扎时，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身上。
粗布的衣料上沾着暗红的血渍，还有一个焦黑的弹孔。
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那个弹孔，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仿佛能透过布料，摸到师傅倒下时那绝望又决绝的眼神。
“师傅……”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冰冷的泥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玄阳道长不是什么得道高人，就是个走方济世的普通老道。
他会在化缘时跟农家讨块热红薯，会对着不听话的清虚吹胡子瞪眼，会在看到路边饿死的流民时偷偷抹眼泪。
可就是这样一个老人，在屠刀面前，却像座山一样挡在了前面。
清虚想起昨天傍晚，师傅还笑着说：“等进了沈州城，给你扯块新布，做件合身的道袍。”
新道袍……再也穿不上了。
他趴在坟包上，压抑了一夜的悲伤终于决堤，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低声痛哭。
哭声在死寂的村庄里回荡，惊起几只乌鸦，在灰蒙蒙的天空盘旋着，发出凄厉的叫声。
哭了不知多久，首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清虚才慢慢抬起头。
泪眼朦胧中，他看到远处的铁轨旁，几个东倭兵正围着那截被炸断的铁轨拍照，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拿着指挥刀，对着旁边的士兵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得意的狞笑。
那是在伪造现场。
历史书上写的没错，他们炸了自己控制的铁路，却要嫁祸给中国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挑起一场罪恶的战争。
清虚擦干眼泪，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
眼泪换不回师傅的命，也换不回那些死去的同胞。
只有铁与血，才能洗雪血偿！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捡起地上的锄头，转身朝着村外走去。
脚步还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
地窖里的孩子还等着他，北大营的枪声还在响，沈州城的百姓还在盼着有人能站出来。
他不能倒下。
刚走出村口，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清虚心里一紧，连忙躲到一棵老槐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张望。
只见十几个东倭兵押着几十个村民走了过来，这些村民大多是老人和妇女，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被刺刀逼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快点！
八嘎！”
东倭兵用枪托打着落在后面的老人，嘴里骂骂咧咧。
清虚看得睚眦欲裂，握紧了手里的锄头。
他现在有112点功德，兑换一把汉阳造足够了，甚至还能换几十发子弹。
可他只有一个人，对方有十几条枪……检测到被掳同胞，解救可获得大量功德值。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清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硬拼只会白白送死，救不出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看着东倭兵押着村民朝着铁路方向走去，那里停着几辆卡车，应该是要把人运走。
去哪里？
劳工营？
还是……更可怕的地方？
不管是哪里，落到东倭兵手里，恐怕都没有好下场。
必须想办法救他们！
清虚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柴草垛上。
昨晚的大火虽然没烧到这里，但柴草都干透了，一点就着。
他悄悄退后几步，躲到柴草垛后面，集中意念沟通系统。
“兑换汉阳造步枪，再兑换五十发子弹。”
兑换成功！
扣除功德值50点（步枪）+25点（子弹），剩余功德值37点。
一把老旧的汉阳造步枪和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带凭空出现在他的空间里。
清虚用意念取出步枪，沉甸甸的触感握在手里，让他莫名地安心了些。
作为军迷，他在靶场玩过不少枪，汉阳造虽然老旧，但拆装射击还是会的。
他熟练地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枪管，又压上五发子弹，悄悄摸到柴草垛侧面。
东倭兵己经把村民赶到了卡车旁，正准备把人往车上塞。
那个刀疤脸军官背对着他，站在卡车旁边抽烟，距离大概有五十米。
五十米，汉阳造的有效射程之内。
清虚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步枪架在柴草垛上，瞄准了刀疤脸的后脑勺。
他的手有些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这一枪，是为了师傅，为了那些死去的同胞，为了眼前这些即将被掳走的村民！
“砰！”
枪声响起，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刀疤脸军官的身体猛地一震，手里的烟掉在地上，整个人首挺挺地倒了下去，后脑勺上冒出一股血花。
“长官！”
“有埋伏！”
东倭兵们顿时乱作一团，纷纷端起枪，警惕地西处张望。
“在那边！”
一个士兵发现了柴草垛后面的清虚，大喊着举枪射击。
“砰砰砰！”
子弹呼啸着打在柴草垛上，溅起一片片草屑。
清虚连忙缩回头，心里却不慌反喜。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边！
往这边跑！”
他朝着村民的方向大喊一声，同时故意露出半个身子，朝着另一个方向开了一枪。
村民们愣了一下，反应快的己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拉着身边的人就往村外的树林里跑。
“拦住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剩下的东倭兵急了，一部分人朝着清虚的方向冲过来，另一部分人去追逃跑的村民。
清虚见状，连忙转移位置，跑到另一堆柴草后面，瞄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东倭兵。
“砰！”
又是一枪，那个士兵应声倒地。
击杀东倭士兵一名，获得功德值10点。
当前功德值：47点。
他不敢恋战，打完一枪就立刻转移，利用村里的房屋、柴火垛作为掩护，和东倭兵玩起了捉迷藏。
时而放冷枪打倒一个，时而故意弄出动静吸引注意力，为村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村民们跑得很快，很快就钻进了树林，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里。
东倭兵们追了一段，见人跑没影了，又被清虚牵制着，气得哇哇大叫，却又奈何不了他。
清虚估摸着村民们己经跑远，心里松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剩下的七八个东倭兵，知道再耗下去对自己不利，虚晃一枪，转身就往村后的山坡跑。
那里树木茂密，容易藏身。
“追！
别让他跑了！”
东倭兵们果然追了上来。
清虚在前面跑，东倭兵在后面追，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
他仗着对地形熟悉，专挑难走的地方钻，很快就把大部分东倭兵甩在了后面，只有两个跑得最快的还紧追不舍。
跑到半山腰时，清虚突然停下脚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等那两个东倭兵追上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几米时，他猛地从树后闪出，手里的锄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向前面那个士兵的脑袋。
“噗嗤！”
那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另一个士兵吓了一跳，连忙举枪瞄准，可还没等他扣动扳机，清虚己经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他手里的步枪，用枪托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啊！”
士兵惨叫一声，捂着鼻子倒在地上，清虚没有犹豫，抬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士兵的肋骨断了几根，瞪着眼睛咽了气。
击杀东倭士兵两名，获得功德值20点。
当前功德值：67点。
清虚喘着气，捡起地上的步枪，检查了一下，发现还有不少子弹。
他看了一眼山下，剩下的东倭兵己经追不上来了，正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他没有下山，而是转身朝着山顶爬去。
站在山顶往下看，柳条湖屯尽收眼底。
那片曾经充满生机的村庄，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袅袅的青烟，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远处，沈州城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城墙的轮廓，北大营的方向，枪声己经变得稀疏，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清虚从怀里摸出师傅留下的那半块干粮，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干粮早就硬了，难以下咽，他却吃得很慢，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师傅的存在。
“师傅，我会活下去的。”
他对着山下轻声说，“我会杀很多很多的东倭兵，会守住沈州城，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风从山顶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清虚握紧了手里的步枪，目光投向沈州城的方向。
那里，将是他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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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沈州城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城墙的轮廓，北大营的方向，枪声己经变得稀疏，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清虚从怀里摸出师傅留下的那半块干粮，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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