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个月过去，元宵节己过，苏州府的天气渐渐暖和了些，雪也开始融化，屋檐下挂着的冰棱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汇成一条条细小的水流，顺着墙角流进泥土里。
沈砚的身体也渐渐硬朗起来。
这些日子，林氏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糙米省下来，给他煮成稀粥，自己则只喝些红薯汤。
沈砚不忍心，每次都要分一半粥给林氏，两人互相推让着，倒也让这艰苦的日子多了些温情。
除了喝粥，沈砚每天还会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些血色。
可他心里清楚，这具身体的底子太差了。
以前原主长期营养不良，又很少活动，稍微动一动就气喘吁吁，别说去田里挖淤泥、翻地，就连帮林氏挑桶水都费劲。
有一次，他想帮林氏把院子里的柴火搬进灶房，结果刚抱起一捆柴火，就觉得眼前发黑，差点摔倒。
“这样不行。”
沈砚看着自己细瘦的胳膊，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在这个靠力气吃饭的年月，没有一副好身板，别说搞农桑、挣钱，怕是连自己和婶娘都护不住。
原主的记忆里，村西的周地主为人霸道，常常纵容家仆欺负村民，去年还强占了邻村王老汉的半亩水田，王老汉去理论，反被家仆打断了腿，最后只能忍气吞声。
若是以后周地主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以他现在的身子骨，根本没法反抗。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现代看的武侠剧，若是能学些粗浅的拳脚功夫，既能强身健体，又能防身，岂不是两全其美？
虽然他知道，电视里那些飞檐走壁的功夫都是虚构的，但一些基础的拳脚招式，用来锻炼身体、对付几个普通家仆，应该还是有用的。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沈砚就起了床。
他帮林氏挑满了水缸，又劈了些柴火，然后揣着两个林氏连夜烤好的红薯，对林氏说：“婶娘，我去镇上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零活可干，顺便买点盐回来。”
林氏不放心地叮嘱：“路上小心点，别跟人起冲突，早点回来。”
“知道了婶娘。”
沈砚应了一声，背着小包袱，快步走出了家门。
吴县的镇子离村子不算远，大约有两里地。
沈砚沿着田埂小路往前走，路边的积雪己经融化，泥土湿漉漉的，踩上去有些滑。
他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路边的景象——田里的庄稼早就收割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偶尔能看到几个农民在田里翻地，为开春播种做准备。
半个时辰后，沈砚终于到了镇上。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街两旁摆满了摊位，有卖蔬菜的、卖粮食的、卖农具的，还有几个走街串巷的小贩，手里拿着拨浪鼓，吆喝着卖糖人。
街上的人不算多，大多是附近村子的村民，穿着粗布衣服，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
沈砚没有先去打听零活，而是沿着主街慢慢逛着，眼睛西处张望，希望能找到一个会功夫的人。
他逛了半个时辰，问了几个摊主，都说不知道哪里有人教功夫，就在他有些失望的时候，忽然听到巷口传来“呼呼”的风声，像是有人在打拳。
沈砚心里一动，连忙循声走了过去。
只见巷口有一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树下站着一个穿灰色短打的老者。
老者约莫六十岁，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锐利。
他手里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赤手空拳地打拳，拳脚起落间，带着清晰的风声，动作不算快，却每一招都稳扎稳打，透着一股沉稳的力量。
地上摆着一个旧药箱，药箱上刻着一个“赵”字，看来是个走街串巷的郎中。
沈砚悄悄站在旁边，看得入了迷。
他以前在学校的武术社团里学过一点太极，知道打拳最讲究“稳”和“劲”，这老者的拳虽然看起来简单，却每一招都透着“劲”，显然是有真功夫的。
老者打完整套拳，深吸一口气，缓缓收势，转头看到沈砚正盯着自己，倒也不恼，反而笑着问：“小子，看了这么久，也想学拳？”
沈砚连忙走上前，拱手行礼，态度恭敬：“老丈您好，晚辈沈砚，是附近沈家村的。
晚辈身子太弱，想跟着老丈学些粗浅的拳脚功夫，既能强身健体，也能保护婶娘，还望老丈能指点一二。”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两个烤红薯，递到老者面前，“这是晚辈婶娘烤的红薯，虽然不值钱，却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还请老丈收下。”
老者接过红薯，掰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眯起眼睛说：“嗯，味道不错，比我昨天在镇上买的还甜。
你这小子倒实诚，不像有些年轻人，学拳只想着耍威风。”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姓赵，以前在军营里待过，后来在战场上伤了腿，就退伍改行做了郎中，走街串巷给人看病。
我刚才打的这套拳叫‘太祖长拳’，是军营里教士兵的基础功夫，没什么花哨的招式，却最能练力气、稳根基，你要是真想学，从今天起，每天清晨卯时来这里找我，我教你。”
沈砚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师父。
他连忙跪下，对着赵老者磕了三个头，声音激动：“多谢赵师傅！
弟子沈砚，以后一定好好学拳，不辜负师傅的教导！”
赵老者连忙扶起他，笑着说：“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教你拳，一是看你实诚，二是也想找个伴解解闷。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学拳很苦，尤其是扎马步，最是枯燥，你可不能半途而废。”
“弟子绝不半途而废！”
沈砚坚定地说。
从那天起，沈砚每天天不亮就起床。
他先帮林氏挑满水缸、劈好柴，做好早饭，然后揣着两个红薯，快步赶往镇上的老槐树下。
赵师傅教得很认真，第一天就从扎马步开始教起——他让沈砚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弯曲，大腿与地面平行，双手握拳放在腰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刚开始的时候，沈砚只扎了半个时辰，腿就抖得像筛糠，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淌，滴在地上，很快就积成了一小滩。
他想放弃，可一想到自己虚弱的身子，想到林氏期盼的眼神，想到周地主的霸道，就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马步是所有功夫的根基，根基不稳，学再多招式也没用。”
赵师傅拿着一根树枝，时不时地敲敲沈砚的腿，“挺胸、收腹、沉肩、坠肘，注意呼吸，别憋气，用鼻子吸气，用嘴巴呼气，把气沉到丹田。”
沈砚按照赵师傅的指点，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和呼吸，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腿不那么抖了，呼吸也顺畅了些。
一个时辰后，赵师傅让他停下来休息。
沈砚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腿己经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麻，连站起来都费劲。
赵师傅递给他一个水囊，说：“刚开始都这样，坚持半个月，你就会觉得身子轻快多了。”
沈砚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温水，心里充满了感激。
他知道，赵师傅是真心想帮他，不仅教他功夫，还常常在休息的时候跟他讲一些军营里的故事，教他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林氏一开始还担心沈砚学拳会累坏身子，可看着他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挑水时也不气喘了，甚至能帮她劈更多的柴，渐渐就放了心。
她每天都会多烤一个红薯，让沈砚带给赵师傅，还常常跟沈砚说：“赵师傅是个好人，你要好好跟他学，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
一个月后，沈砚的马步己经能扎稳一个时辰，出拳也有了些力道。
这天清晨，他练完拳，赵师傅忽然从药箱里拿出一把柴刀，递给沈砚：“试试劈这根木桩。”
沈砚看着地上那根碗口粗的木桩，心里有些没底。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赵师傅教的发力方法，沉肩、坠肘、腰腹用力，手腕一转，柴刀“咚”地一声劈进了木桩，竟入木三分。
他自己都愣了——换作一个月前，他连柴刀都握不稳，更别说劈进木桩了。
“不错，”赵师傅满意地点点头，“力气长了，身子也结实了。
以后除了练拳，你也跟着我认些草药吧。
咱们乡下人生病，大多没钱看大夫，你学会了认草药、治些小病小痛，既能帮衬着婶娘，也能给村民们行个方便，说不定还能挣点药钱。”
沈砚大喜，连忙道谢：“多谢师傅！
弟子一定好好学！”
从那天起，沈砚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了——清晨跟着赵师傅练拳，上午跟着赵师傅认草药、学包扎，下午就去屋后的荒田忙活：挖田埂边的淤泥，捡山林里的枯枝败叶，一层层堆在院角，用茅草盖住，等着它们发酵成肥。
林氏看着院角渐渐堆高的堆肥，又看着沈砚晒得黝黑却充满活力的脸，眼里满是欣慰的笑容：“阿砚长大了，真是长大了……”沈砚笑着帮林氏揉了揉肩膀，说：“婶娘，等开春青菜收成了，咱们就有钱给你抓更好的药，把你的病治好。
到时候，我还想去镇上的书铺问问，能不能帮工换书看——我想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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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晨，他练完拳，赵师傅忽然从药箱里拿出一把柴刀，递给沈砚：“试试劈这根木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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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都愣了——换作一个月前，他连柴刀都握不稳，更别说劈进木桩了。
“不错，”赵师傅满意地点点头，“力气长了，身子也结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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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大喜，连忙道谢：“多谢师傅！
弟子一定好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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