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玉佩砸在青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叮”一声,滚落到沈薇脚边。
“沈薇,我与令姐两情相悦,今日特来退婚。望你……成全。”
赵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疏离,手还紧紧握着身旁沈月华的手。沈月华,他盛装的嫡姐,眼角眉梢挂着压不住的得意,衬得她那张本就明艳的脸愈发灼灼逼人。
四周仆从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眼风却偷偷扫着站在庭中的二小姐沈薇。她穿着半旧的浅青襦裙,身形单薄,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死一样的寂静里,沈薇慢慢弯下腰,捡起了那枚质地上乘、刻着赵家族徽的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她没有看那对璧人,只是用指尖细细摩挲着玉佩上细微的纹路,然后,极其平静地开口。
“好。”
只有一个字。
没有预想中的哭闹、质问、歇斯底里。赵霖准备好的满腔说辞卡在喉咙里,沈月华得意的笑容也僵了僵。
沈薇抬起眼,目光掠过他们,平淡无波。“婚约已退,玉佩我收回了。祝二位,百年好合。”
她转身,径直走向自己的小院,背影挺直,没有一丝留恋。
“她……她就这么答应了?”沈月华不可置信地低声问。
赵霖皱皱眉,随即舒展开,揽住她的肩:“一个庶女,自知斤两,难不成还敢纠缠?月华,莫让这种人扰了心神。”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京城。忠勤伯府庶女沈薇被赵小将军当众退婚,对象还是她的嫡姐,她竟不哭不闹,只默默应下。一时间,懦弱无能、活该被欺成了沈薇最新的标签。
然而,更惊人的消息接踵而至——沈薇主动提出搬出伯府,要去城郊那座荒废了数十年的凶宅居住!
“疯了!真是疯了!”
“那宅子夜夜鬼哭,听说前几任主人都横死其中,尸骨无存!”
“怕是受刺激太大,存心找死吧!”
忠勤伯,她那便宜父亲,只假意挽留了两句,见她态度坚决,便立刻点头应允,仿佛甩掉一个巨大的麻烦。嫡母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快意,假惺惺地说了句“好生照顾自己”,转头就让人赶紧收拾她的东西。
沈薇只带了几件素净衣物和一些不起眼的零碎物件,在一个雾气蒙蒙的清晨,坐着一辆破旧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伯府。
马车驶向城郊,身后的喧嚣与鄙夷被她远远抛开。
凶宅果然名不虚传。断壁残垣,荒草没膝,朱红大门油漆剥落,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木质,一推开,沉重的“吱呀”声在空寂中传出老远。一股阴寒刺骨的风扑面而来,卷着陈年的腐木和尘埃气息。
沈薇踏过门槛,目光平静地扫过蛛网密结的影壁,荒芜破败的庭院。很好,足够清净。
她选了间相对完整的厢房,简单清扫,安置好那少得可怜的行李。夜色,如同浓墨般迅速浸染了天地。
月上中天时,宅子里的“东西”开始苏醒了。
先是若有若无的哭泣,接着是飘忽的白影在窗外游荡,寒意骤降,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一阵阴风猛地撞开房门,一道扭曲的、散发着浓郁黑气的鬼影张牙舞爪地扑了进来,带着刺耳的尖啸!
沈薇正点起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勾勒着她沉静的侧脸。她头也没抬,只伸出右手食指,对着那扑来的恶鬼凌空轻轻一点。
指尖仿佛有微不可见的金光一闪而逝。
“聒噪。”
那气势汹汹的恶鬼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周身黑气瞬间溃散大半,露出里面一个模糊不清、惊恐万状的人形。它噗通一声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再不敢靠近分毫。
这一下,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
原本在黑暗中窥伺的、蠢蠢欲动的无数气息,骤然一静。
下一刻,厢房内外,庭院之中,廊柱之后,甚至虚空里,一道道鬼影显现出来。有身着前朝官服的老者,有衣衫褴褛的仆役,有面容凄苦的妇人……密密麻麻,不下百数。它们不再是先前狰狞的模样,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朝着那盏微弱油灯旁的单薄身影,齐齐跪拜下去。
“参见大人!”
声音叠在一起,带着阴风的回响,却异常整齐。
为首的,正是那之前扑进来的恶鬼,此刻它伏在地上,颤声禀报:“吾等不知大人真身降临,多有冒犯,望大人恕罪!吾等困于此地数十载,怨气难消,无法入轮回,求大人超度!”
沈薇放下拨弄灯芯的手,抬眼,看向下方黑压压的鬼影。她的眼眸在跳动的灯火下,深不见底。
“我在此清修,缺几个洒扫看守的仆役。”
众鬼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纷纷叩首:“愿为大人效劳!”
就在此时,宅院深处,虚空一阵扭曲,两道身影缓缓浮现。一黑一白,戴着高高的官帽,手持锁链与令牌,周身散发着纯正而威严的阴司气息。他们无视满院鬼物,径直走到沈薇面前,竟是微微躬身。
“巡游阴差,见过上师。”黑无常开口,声音低沉如同金属摩擦,“惊扰上师清修,恕罪。实乃轮回井近年异动频频,秩序渐乱,人间孤魂野鬼日益增多,吾等焦头烂额。感应到此地有玄门正统无上气息,特来拜见,恳请上师出手,助地府重整轮回秩序。”
沈薇看着他们,没有说话。空气凝滞,两位在阴阳两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阴差,在她平静的目光下,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半晌,她才淡淡开口:“轮回乃天地根本,乱不得。此事,我已知晓。”
没有承诺,却也没有拒绝。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放松,再次躬身:“谢上师!吾等静候佳音。”身影缓缓淡去,消失在空气中。
院落里,百鬼依旧恭敬地伏着,沈薇垂眸,指尖在油灯昏黄的光晕里轻轻划过。
***
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今日格外热闹。
靠窗的雅座里,赵霖正与几位好友饮酒谈笑,沈月华依偎在他身旁,巧笑倩兮,为他布菜斟酒,一派恩爱景象。
“要我说,还是赵兄果断,那沈薇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及月华小姐分毫?”一个蓝衣公子奉承道。
另一人接口:“可不是?听说那位搬去鬼宅后就没音讯了,怕是早已……”
话未说尽,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沈月华掩口,眼底却带着快意,柔声道:“妹妹也是想不开,何必如此倔强,若她肯低头,回来向父亲认个错,家里总还是有她一口饭吃的。”
赵霖闻言,冷哼一声,揽住沈月华的肩,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桌听清:“提她作甚?一个自甘堕落、不识好歹的女子,连给我们月华提鞋都不配。月华心善,还念着她,她却只怕早已成了那宅中孤魂野鬼的盘中餐了。”
他话音刚落,酒楼门口的光线似乎暗了暗。
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光,缓缓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半旧的浅青衣裙,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净整洁。她步履从容,面色平静,正是他们口中“早已成了盘中餐”的沈薇。
整个酒楼霎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惊疑、好奇、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还敢出来?她怎么……还活着?而且看起来,毫发无伤!
沈薇径直走向赵霖和沈月华那一桌。
赵霖和沈月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尤其是赵霖,搂着沈月华肩膀的手下意识地松开,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活见了鬼。
沈薇在他们桌前站定,目光平静地落在赵霖脸上,那目光太过清澈,仿佛能洞穿人心深处所有的卑劣。
“刚才的话,”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你再说一遍?”
赵霖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悸,随即涌上一股被当众挑衅的恼怒。他霍地站起,色厉内荏地喝道:“沈薇!你还没死?我说你连给月华提鞋都不配!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沈薇笑了。那笑容很浅,很淡,却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抬了抬手,用那素净的衣袖,对着窗外城郊凶宅的方向,随意地一挥。
霎时间,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刺骨的阴风从门窗缝隙狂涌而入,吹得灯火摇曳,杯盘作响。无数道肉眼可见的黑色鬼影,裹挟着凄厉的呼啸与浓郁的怨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那方向奔腾而来,瞬间充斥了整个酒楼!
温度骤降,呵气成霜。宾客们惊恐的尖叫被扼在喉咙里,桌椅被无形的力量掀翻,杯盘碎裂声不绝于耳。百鬼夜行,狰狞的、哭泣的、狂笑的鬼影在人群中穿梭,将赵霖和沈月华层层围在中央。
赵霖吓得面无人色,腿一软跌坐在地,牙齿咯咯作响。沈月华更是尖叫一声,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钗环散落,狼狈不堪。
沈薇站在原地,周身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万千恶鬼在她身周盘旋呼啸,却无一只敢近她三尺之内。她垂眸看着瘫软如泥的赵霖,声音依旧平淡,却比这满室的阴风更冷:
“现在,谁给谁提鞋?”
赵霖瘫在地上,裤裆处洇开一片深色,腥臊气混着刺骨的阴寒弥漫开来。他牙齿咯咯作响,眼珠惊恐地凸出,死死盯着那些在沈薇周身盘旋嘶嚎的鬼影。那些他曾嗤之以鼻、认为是无稽之谈的“恶鬼”,此刻正用它们扭曲的形体、腐烂的面孔,将他团团围住,冰冷的怨气几乎冻结他的血液。
“妖…妖女!你是妖女!”他嘶声尖叫,声音劈裂变形。
沈薇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只淡淡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挣扎的虫豸。
“赵小将军,”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满室的鬼哭狼嚎,“退婚时,你说我懦弱愚蠢,不配与嫡姐相比。如今,我这‘懦弱愚蠢’之人,驱使着你口中‘不存在’的恶鬼,你感觉如何?”
她微微偏头,一个眼神掠过。
一只身着前朝破烂官服的老鬼,桀桀怪笑着,伸出半透明的、缠绕着黑气的手,轻轻拂过赵霖的脸颊。
“啊——!”赵霖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那阴冷的触感直透灵魂,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在打颤。他想躲,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动弹不得。
“看来,赵小将军不太喜欢我的‘仆役’。”沈薇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不如,让它们请你和姐姐,去我那宅子做客?虽然破败了些,倒也清净。”
话音未落,几只身形魁梧、死状凄厉的凶煞恶鬼便狞笑着逼近,伸出鬼爪,作势要去抓扯赵霖和晕倒在地的沈月华。
“不!不要!放过我!沈薇!沈二小姐!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猪油蒙了心!”赵霖崩溃了,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之前世家公子的风度,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求生欲。他手脚并用地向后蹭,试图远离那些索命的鬼爪,“是沈月华!是她勾引我的!是她嫌你碍眼!都是她的主意!”
他语无伦次地叫嚷着,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昏迷不醒的嫡姐。
周围的宾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挤作一团,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眼前这一幕彻底打败了他们的认知。这哪里还是那个传闻中懦弱可欺的伯府庶女?这分明是掌控幽冥的煞神!
沈薇听着赵霖的哭嚎求饶,脸上没有丝毫动容。直到他声音嘶哑,几乎脱力,她才轻轻抬了抬手。
满屋肆虐的恶鬼如同得到敕令,瞬间停止了动作,安静下来,只是那无数双空洞或猩红的鬼眼,依旧死死盯着赵霖,令他毛骨悚然。
“滚。”沈薇吐出一个字。
这一个字,对赵霖而言,不啻仙音。
他甚至顾不上晕倒的沈月华,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朝着酒楼门口逃去,期间还被翻倒的桌椅绊了几跤,摔得鼻青脸肿,狼狈到了极点。
那些恶鬼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目送着他仓皇逃离。
沈薇的目光这才落到昏迷的沈月华身上,她没有说话,只是对那只老鬼微微颔首。
老鬼会意,张口对着沈月华吹出一口浓郁的黑气。
沈月华猛地一个激灵,悠悠转醒。甫一睁眼,便对上满室静立、形貌各异的鬼影,以及站在鬼影中央,神色漠然的沈薇。
“啊——鬼啊!!!”她发出比刚才赵霖更加尖利刺耳的惨叫,两眼一翻,眼看又要晕过去。
那老鬼冷哼一声,一股阴风强行灌入沈月华体内,让她保持着清醒,只能直面这极致的恐惧。
“嫡姐,”沈薇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沈月华耳中,带着地狱般的寒意,“抢去的东西,可还安稳?”
沈月华浑身抖得像筛糠,妆容被眼泪鼻涕糊花,华丽的衣裙在地上蹭得肮脏不堪。她看着沈薇,如同看着索命的阎罗,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剩下无意义的呜咽和恐惧的泪水。
“带她回去,”沈薇对老鬼吩咐,“告诉忠勤伯府的人,我沈薇,与他们,恩断义绝。再敢来扰,犹如此案。”
她素手轻拂,不远处一张厚重的梨花木桌案,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簌簌飘落。
老鬼躬身领命,与其他几只鬼物架起瘫软如泥、神智几乎崩溃的沈月华,化作几道黑烟,消失在酒楼之中。
满堂寂静。
侥幸未被波及的宾客们看着那个独立于狼藉之中的青色身影,目光里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沈薇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醉仙居。阳光重新洒落街道,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只是一场集体幻觉。但空气中残留的阴寒,以及每个人心头挥之不去的恐惧,都在提醒他们,这一切,真实无比。
消息像风一样刮遍了京城。
这一次,再无人敢嘲笑沈薇懦弱愚蠢。
“鬼宅之主”、“玄门煞神”、“不可招惹的存在”——成了她新的名号。
忠勤伯府大门紧闭,对外宣称嫡女沈月华受了惊吓,需要静养,绝口不提退婚和沈薇之事。赵家更是沉寂下去,赵霖回去后便大病一场,高烧不退,胡话连连,据说夜夜惊梦,形销骨立。
而城郊那座曾经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凶宅,如今在世人眼中,已成了一处神秘莫测、禁忌般的存在。
沈薇回到宅中,庭院里,百鬼肃立,比之前更加恭顺。
她走到那口早已干涸的古井边,指尖在井沿划过一道玄奥的符文,一丝极淡的金光没入其中。
“轮回秩序……”她轻声自语,抬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看到了那常人不可见的、开始出现细微紊乱的天地法则。
“看来,这人间,确实需要清理一下了。”
她的声音很轻,随风消散在荒宅的寂静里,却带着一种决定无数命运的重量。
不远处,一只新来的、懵懂的小鬼好奇地靠近,想汲取她身上那让它感到舒适安宁的气息。沈薇并未驱赶,只是淡淡看了一眼。
那小鬼瑟缩了一下,随即感受到一股温和的力量拂过魂体,让它混乱的意识清明了一丝。它学着其他老鬼的样子,笨拙地、敬畏地,朝着沈薇的方向,伏下了身子。
宅邸深处,隐隐有风雷之声汇聚,却又悄然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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