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的姐夫
电话是第二天上午打的。
林婉在她娘家那个小村子里，大概从未如此“光宗耀祖”过。
隔着书房门，我都能听见她刻意拔高的、带着炫耀意味的声音。
“妈！是我，婉儿！”
“对对，跟陈烁说了……他呀，不但没意见，还主动提出来要把你们都接来呢！”
“是啊，说小强一个人来孤单，让你们二老也来享享福！”
“还有小莉和她家那俩小子！一起接来！陈烁说了，房子挤挤够住，热闹！”
“他？他当然同意啊！他心疼我，说我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哎呀，你们就放心来吧！陈烁现在在公司是骨干，赚钱多，养得起！”
“……彩礼？妈！你说什么呢！小强的婚事包在我们身上了！”
我坐在书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听着林婉把她娘家那一大家子，像打包垃圾一样，迫不及待地塞进我这个“回收站”。
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也好。
省得我一个个去“请”了。
一锅端，更省事。
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
林婉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
“老公，都……都说好了。”她搓着手，“爸妈他们……挺高兴的。说过几天就收拾东西过来。”
“高兴就好。”我点点头，语气温和，“车票钱够吗？不够我转给你，给他们买卧铺，舒服点。”
林婉眼睛更亮了，连忙摆手：“够够够！哪能再让你破费，他们自己有钱……”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打断她，拿起手机，直接给她转了一万块，“拿去，给爸妈他们买票，剩下的路上花。别省。”
林婉看着手机到账信息，嘴唇哆嗦了一下，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捡到宝的狂喜。
“老公……你……你对我太好了！”
她扑过来想抱我。
我侧身避开，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我去公司了，跟老板谈谈加班和项目的事。家里安顿，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林婉连忙摇头，脸上笑开了花，“你忙你的，家里有我！”
看着她那副恨不得把我供起来的样子，我心底冷笑。
现在笑吧。
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我开车出了小区，但没有去公司。
而是去了城郊的一个茶楼。
约好的人已经到了。
一个穿着朴素、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女人。
她叫桂姨，是我通过一些渠道找来的“专业人士”。
擅长处理各种“家庭纠纷”，尤其擅长“以恶制恶”。
“陈先生？”桂姨打量着我。
我点点头，坐下，直接推过去一个厚厚的信封。
“桂姨，事情大概在电话里跟您说过了。这是定金。”
桂姨捏了捏信封的厚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陈先生爽快。您放心，对付这种拖家带口黏上来的吸血鬼，我有经验。保证让他们‘宾至如归’，又‘乐不思蜀’。”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林婉那一家子，自私、贪婪、愚蠢，而且毫不讲理。
跟他们讲道理是对牛弹琴。
用正常手段，只会被他们无穷无尽的麻烦缠死，重蹈覆辙。
必须用魔法打败魔法。
桂姨，就是我请来的“魔法师”。
她的任务，就是混入即将到来的“林家军团”，看似帮忙，实则煽风点火，挑起内部矛盾，加速他们的腐朽和自毁。
“这是他们的基本资料。”我递过去一张纸，“重点是那两个有超雄综合症的双胞胎男孩，叫林家宝、林家贝，被惯得无法无天，是两颗定时炸弹。还有林莉，刚离婚，情绪不稳定，怨气很重。”
桂姨扫了一眼，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小孩子‘活泼’点是好事，当妈的心里有‘委屈’，也需要倾诉。我会‘好好’引导他们的。”
和桂姨又交代了一些细节后，我离开了茶楼。
这才真正驱车前往公司。
我没有撒谎，确实去找了部门经理。
不过不是要求加班，而是提交了年假申请。
“经理，家里最近要来不少亲戚，想休段时间年假，好好安顿一下。”
经理很爽快地批了假，还拍拍我肩膀：“陈默啊，就是太顾家了！放心去忙，工作上的事不急。”
看着经理信任的眼神，我笑了笑。
顾家？
是啊，我这次，要“顾”好那个大家。
休假的第一天，我开着车，带着林婉，把家里那个闲置的、只有七八平米的小书房收拾了出来。
“老公，这……这么小，小强一个人住都挤吧？爸妈他们来了怎么办？”林婉看着狭窄的空间，有些发愁。
我一脸“体贴”：“暂时先这样。小强年轻，凑合一下。等爸妈他们到了，我们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在客厅打个隔断？或者，我看小区里好像有出租地下室的……”
林婉脸色微变。
让她爹妈住地下室？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先……先这样吧。”她赶紧说，“到时候再说。”
我心中冷笑。
这就觉得委屈了？
好戏还在后头。
三天后，林婉娘家的大部队，到了。
我特意借了辆七座商务车，和林婉一起去火车站接人。
出站口，乌泱泱一群人，带着大包小裹，像逃荒似的，格外显眼。
为首的是岳父林大柱和岳母王金花。
林大柱干瘪黑瘦，耷拉着眼皮，一副窝囊样，但看我的眼神里却带着审视和挑剔。
王金花则是个矮胖妇人，满脸横肉，眼神精明又刻薄，一来就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他们身后，是吊儿郎当、嚼着口香糖的妻弟林强。
二十出头，头发染得黄一撮绿一撮，穿着紧身裤豆豆鞋，眼神飘忽，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主。
他看到我，咧嘴一笑，带着股混不吝的劲儿：“姐夫，谢了啊！”
那语气，没有丝毫感激，倒像是理所当然。
再后面，是小姨子林莉。
穿着廉价的连衣裙，脸色憔悴，眼神里充满了对周遭的警惕和怨气。
她一手紧紧抓着一个六七岁男孩的胳膊。
那两个男孩，就是传说中的超雄综合症双胞胎，林家宝和林家贝。
长得虎头虎脑，但眼神异常躁动，不停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母亲的手，四处乱看，嘴里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一看就极难管教。
“姐！姐夫！”林莉看到我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两个双胞胎看到林婉，立刻尖叫着扑过来：“大姨！糖！买糖！”
力气大得差点把林婉撞个跟头。
林婉尴尬地笑着，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王金花已经凑到我面前，扯着大嗓门：“哎呦，我这女婿吧！就是一表人才，还孝顺！婉儿跟着你，可是享大福了！”
刺鼻的汗味和劣质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强忍着不适，露出热情的笑容：“爸妈，一路辛苦了！小强，小莉，快，先上车回家！”
帮着把那些散发着异味的大包小裹塞进后备箱。
一行人挤上车。
车子启动，驶向那个即将鸡飞狗跳的家。
岳母王金花已经开始喋喋不休：
“哎呀，这城里就是不一样哈，楼这么高！”
“女婿，听说你一个月能挣好几万呢？真厉害！”
“我们家婉儿有眼光！”
“以后我们这一大家子，可都指望你了啊！”
林强靠在座椅上，翘着二郎腿，吹着口哨。
林莉则低声训斥着不停打闹、尖叫的双胞胎，车厢里噪音不断。
林婉坐在副驾驶，脸上带着笑，但眼神里已经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压力。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张张贪婪、麻木、躁动的面孔。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欢迎来到，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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