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掌柜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室内激起无声的涟漪。
苏老夫人面色不变，握着沉香木拐杖的手却微微收紧。
云舒己是气得脸颊鼓胀，低声嘟囔：“彩织坊尽会使这些下作手段！”
一片低气压中，苏锦书清凌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赵叔，烦请您取一匹仿品，再取一匹我们真正的‘雨过天青’罗来。”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度。
赵掌柜微怔，下意识应了声“是”，转身便去安排。
苏老夫人深邃的目光落在孙女身上，未发一言。
布料很快取来。
乍一看，两匹罗皆是清雅柔润的天青色，光泽动人，难分伯仲。
苏锦书缓步上前，伸出纤长的手指，先后抚摸两块布料。
指尖传来的细微差别——正品滑韧如冰绡，仿品则略显干涩——让她心中有数。
“云舒，打盆清水来。”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苏锦书将两小块布料的边角分别浸入水中。
片刻取出，高下立判。
正品“雨过天青”色泽依旧，水珠滚落，濡湿甚微。
而那仿品，颜色则明显发暗发乌，吸水后沉黯板结。
“我们的‘雨过天青’，用的是徽州顶级桑蚕丝，经纬线经七道特殊捶打，染料是祖传秘方，反复浸染十次以上，方能得此色，且不惧水浸。”
苏锦书声音清晰，如珠落玉盘，“仿品丝料次等，工艺粗糙，染料寻常，遇水则色败，徒有其表。”
她目光转向赵掌柜，条分缕析：“降价三成？
我们若跟着降价，不仅自降身价，利润锐减，正中了对方下怀。
他们成本低廉，打价格战，我们耗不起，亦无必要。”
“那小姐的意思是……不降反升。”
苏锦书语出惊人。
看着赵掌柜和云舒愕然的神情，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属于沈清徽的冷冽弧度：“他们既喜模仿，便让他们永远望尘莫及。
赵叔，即刻去做三件事。”
“第一，将这‘水浸辨真伪’之法，连同我们‘天青罗’工艺之繁复、耗时之久，编成易懂的故事，让伙计广为传播。
要让全金陵皆知，何为‘一寸天青一寸金’，何为独一无二的底蕴。”
“第二，‘雨过天青’罗价格上浮半成。
同时，选取其中最顶级的十匹，由祖母或我亲自钤印，作为‘限量款’，价格翻倍，仅供给最尊贵的客户。
物以稀为贵。”
“第三，”她目光锐利，“凡在此期间购买‘天青罗’超过三匹者，可获赠一条按京城‘玲珑阁’最新图样打造的苏工缂丝腰带。
另外，‘花锦会’的新品筹备需加快，我们要用实力，让模仿者无从下手。”
一连串闻所未闻的词语——“限量款”、“缂丝腰带”——和雷霆手段，让赵掌柜目瞪口呆，细细一想后，却如醍醐灌顶，只觉每条都精准地打在了对手的七寸上！
“妙！
小姐此计大妙！”
赵掌柜精神大振，躬身应道，“小的这就去办！”
他转身离去时，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室内恢复安静。
苏老夫人深深地看着苏锦书，眼底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探究，最终化为浓浓的欣慰。
她拉过孙女的手，轻轻拍着：“书儿，你今日，让祖母甚是惊喜。”
苏锦书心头微凛，垂眸道：“孙女落水时，恍惚似大梦一场，见了许多……醒后只觉得往日虚度。
苏家护我，我亦当为苏家尽力。”
她将一切推于“大梦”，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苏老夫人凝视她片刻，终是叹道：“好。
只是，商场如战场，你此法虽妙，却也彻底开罪了彩织坊及其背后之人。
往后，需更加谨慎。”
“孙女明白。”
正说着，门外传来丫鬟小心翼翼的通报声：“老夫人，小姐，陆……陆公子来了，在前厅求见。”
陆明渊。
这个名字如一枚细针，轻轻刺了苏锦书一下。
属于原身的那点残存的委屈和不甘，瞬间被她灵魂中属于沈清徽的冷冽压下。
他来得正好。
苏锦书抬眼，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深沉的静默：“祖母，孙女去去就来。”
苏老夫人看着她沉稳的神情，点了点头。
苏锦书扶着云舒的手，缓步走向前厅。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知道，门外等着她的，不仅是那背信弃义的未婚夫，更是她斩断过往、真正踏上新生之路的第一个祭旗之人。
凤还江南，她的羽翼，正于这微澜初起的风波中，悄然淬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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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度。
赵掌柜微怔，下意识应了声“是”，转身便去安排。
苏老夫人深邃的目光落在孙女身上，未发一言。
布料很快取来。
乍一看，两匹罗皆是清雅柔润的天青色，光泽动人，难分伯仲。
苏锦书缓步上前，伸出纤长的手指，先后抚摸两块布料。
指尖传来的细微差别——正品滑韧如冰绡，仿品则略显干涩——让她心中有数。
“云舒，打盆清水来。”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苏锦书将两小块布料的边角分别浸入水中。
片刻取出，高下立判。
正品“雨过天青”色泽依旧，水珠滚落，濡湿甚微。
而那仿品，颜色则明显发暗发乌，吸水后沉黯板结。
“我们的‘雨过天青’，用的是徽州顶级桑蚕丝，经纬线经七道特殊捶打，染料是祖传秘方，反复浸染十次以上，方能得此色，且不惧水浸。”
苏锦书声音清晰，如珠落玉盘，“仿品丝料次等，工艺粗糙，染料寻常，遇水则色败，徒有其表。”
她目光转向赵掌柜，条分缕析：“降价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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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书语出惊人。
看着赵掌柜和云舒愕然的神情，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属于沈清徽的冷冽弧度：“他们既喜模仿，便让他们永远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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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夫人深深地看着苏锦书，眼底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探究，最终化为浓浓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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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书心头微凛，垂眸道：“孙女落水时，恍惚似大梦一场，见了许多……醒后只觉得往日虚度。
苏家护我，我亦当为苏家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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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商场如战场，你此法虽妙，却也彻底开罪了彩织坊及其背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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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书抬眼，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深沉的静默：“祖母，孙女去去就来。”
苏老夫人看着她沉稳的神情，点了点头。
苏锦书扶着云舒的手，缓步走向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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