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劈腿了，我们分手吧。”林语握着手机，声音很平静。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你说什么？”何建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说，我劈腿了。”林语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
”“雨雨，你……”“别叫我。”林语打断他，“就这样吧。”她挂了电话。
手里还拿着刚从医院拿到的确诊报告，白纸黑字写着：恶性肿瘤。手机震动了几下，
都是何建打来的。林语没接。她看着窗外，阳光很刺眼。一个月前，他们刚拍完婚纱照，
他说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现在，她要给他一辈子的自由。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何建的妈妈打来的。林语看着屏幕上的名字，
想起昨天无意中看到何建手机上的那条消息。“她得了癌症，不能生孩子了，赶紧分手吧。
”她按下了静音键。1.2024年8月20号，拍婚纱照那天。“雨雨，看这边！
”摄影师举着相机。林语靠在何建肩上，笑得很甜。“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
”何建在她耳边说。照片定格了那一刻。两个人穿着白色礼服，背景是海边的夕阳。
“十二月十号结婚，好不好？”何建牵着她的手。“好。”拍完照，他们去看了婚房。
一百平的两室一厅，在城南。“首付还差十五万。”何建说，“我妈说，她只能出十万。
”林语想了想：“我这边有二十万存款，可以拿十五万出来。”“真的？”何建很开心，
“那太好了！”“房产证……”林语有些犹豫。“先写我的名字吧。”何建说，
“结婚以后再加你的，一样的。”林语点了点头。那天晚上，她把十五万转给了何建。
转账备注写的是：婚房首付。2024年9月5号。林语去医院做孕前检查。
医生看着B超报告，脸色变了。“你这个需要进一步检查。”“什么意思？”林语慌了。
“可能有问题，先做个穿刺活检。”一周后，结果出来了。恶性肿瘤，早期，需要尽快手术。
林语拿着报告，手在抖。她给何建打了电话。“建哥，你现在方便吗？我想见你。
”“怎么了？我在公司开会，晚上再说吧。”“我……”林语想说，又咽了回去，
“那晚上吧。”挂了电话，她给何建发了条微信：“我身体检查有点问题，
可能需要做个小手术。”何建回复很快：“什么小手术？严重吗？”林语打字删删改改，
最后只回了：“不太严重，晚上见面说。”何建回了个“好”。但那天晚上，何建没来。
他发微信说公司有应酬，改天再说。林语坐在咖啡厅等了两个小时，咖啡凉了，他也没来。
2.2024年9月12号。林语去何建家，想当面告诉他病情。敲门的时候，
听到里面何母在打电话。“对，就是何建女朋友……什么？不能生孩子了……我知道，
所以我让他分手……对对对，趁早分手，别耽误我儿子……”林语愣在门口。手举在半空，
敲不下去。过了一会儿，她转身下楼。电梯里，手机响了。
是何建发来的微信：“妈说她包了饺子，你要不要来吃？”林语看着这条消息，
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想起刚才何母打电话说的话。“不能生孩子了。”医生确实说过，
这个手术可能会影响生育。她当时没在意，以为何建会理解。现在看来，何母已经知道了。
而且，已经决定要让何建分手。林语退出微信，打开手机相册。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婚纱照。
她和何建穿着白色礼服，笑得很灿烂。照片下面，
何建发朋友圈写的文字：“找到了我的新娘，十二月十号，我们结婚。”点赞有三十多个，
评论都是祝福。何母也点了赞，评论：“儿子要结婚了，妈妈很开心。”那是一个月前。
现在呢？林语关掉手机，靠在电梯墙上。电梯降到一楼，门开了。她走出去，
秋天的风有些凉。手机又响了。还是何建：“雨雨，你来不来？”林语盯着屏幕，
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她什么都没回。第二天，林语拿着手机，翻出了何建的微信。
聊天记录拉到最早，是四年前。2020年11月，他们第一次聊天。“你好，我是何建，
朋友介绍的。”“你好。”“方便的话，周末见个面？”“好啊。”四年了。从陌生到熟悉，
从恋人到准夫妻。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走下去。但现在……林语深吸一口气，
点开何建的对话框。打字：“建哥，我想见你。”删掉。再打：“建哥，我们谈谈？
”又删掉。最后，她什么都没发。关掉手机，躺在床上。天花板是白色的，很空。
就像她现在的心情。3.2024年9月15号。林语又去了趟医院。医生说，
手术要尽快做，不能再拖了。“费用大概多少？”林语问。“手术十五万，
后续化疗可能还要二十万左右。”医生说，“你们有医保吗？”“有，能报销一些。
”“那就好，医保大概能报七万。”林语算了算，自己还要出三十三万。她存款有二十万，
但十五万已经给了何建做首付。现在手里只剩五万。还差二十八万。林语给父母打了电话。
“爸，我可能需要做个手术。”“什么手术？”父亲的声音很紧张。
“就是……身体检查出了点问题。”林语不想让他们太担心，“不是大问题，但需要手术。
”“要多少钱？”“大概需要三十万左右，医保能报一些，我自己还要出二十八万。
”“我和你妈这边有十万，先给你。”父亲说，“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谢谢爸。
”林语哭了，“我会还你们的。”“傻孩子，说什么还不还的。”挂了电话，
林语看着通话记录。何建的名字排在第二位。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拨了过去。“喂，
雨雨？”何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回我消息？”“建哥，
我……”林语深吸一口气，“我想见你，有事要说。”“好，今天晚上行吗？”“行。
”晚上七点，林语到了约定的咖啡厅。何建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雨雨。
”他站起来，“你这几天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林语坐下，把包放在旁边。“建哥，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什么事？”林语拿出检查报告，放在桌上。何建拿起来看，
脸色慢慢变了。“这是……癌症？”“嗯。”林语点点头，“医生说要尽快手术，
不然……”“怎么会这样？”何建放下报告，看着她。“我也不知道。”林语咬着嘴唇，
“医生说是早期，手术后还要化疗，但治愈率很高。”“那就好。”何建松了口气，
“什么时候手术？”“下个月。”“需要多少钱？”“医保报销后，我自己要出二十八万。
”林语说，“我存款只有五万了，我爸妈能给我十万，还差……”她没说下去。
还差的那十三万，她本来想问问何建能不能先借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何母那天在电话里说的话。“让他分手，别耽误我儿子。”何建沉默了一会儿。
“我这边……现在有点紧。”他说，“首付刚交完，手里就剩三万了。”“我知道。
”林语笑了笑，“没事，我自己想办法。”“要不，我问问我妈？”何建说。“不用了。
”林语摇摇头。她不想让何母知道她要借钱。那会让何母更坚定地要他们分手。“建哥。
”林语看着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这个病治不好，你会怎么办？”“别瞎说。
”何建皱眉，“医生不是说治愈率很高吗？”“我知道，但我就是想问问。”何建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说：“我会照顾你的。”林语笑了，但眼泪掉了下来。“谢谢你。
”回家的路上，林语一直在想何建刚才的表情。那种沉默，那种犹豫。她太熟悉了。
那是一个人想说“不”，但又不敢说出口的表情。她拿出手机，点开何建的微信。
聊天记录的最后一条，是今天中午他发的：“晚上见。”她一直往上翻，翻到了一个月前。
那天，他们去看婚房。何建发来一张照片，是新房的客厅。“这是我们的家。”他说。
林语当时回了个爱心。现在看来，那个“我们”，好像已经不存在了。她退出聊天，
点开何建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三天前发的。一张公司聚餐的照片，何建坐在中间，
笑得很开心。定位是一家高档餐厅。没有提到她，也没有提到病情。好像，
这件事在他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林语关掉手机，靠在公交车的椅背上。
窗外的路灯一闪一闪，像她现在的心情。明明灭灭。4.2024年9月18号。
林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何建的妈妈发来的微信。“雨雨，
明天有时间吗？阿姨想和你聊聊。”林语盯着屏幕，没有回。她知道，何母要说什么。
过了十分钟，何母又发来一条：“阿姨知道你身体不太好，想关心一下你。
”林语打了几个字：“谢谢阿姨，我没事。”发送。何母秒回：“那明天见个面吧，
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林语看着这条消息，笑了。红烧肉。上一次吃何母做的红烧肉，
是半年前。那天何母说：“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想吃什么随时来。”现在呢？
林语回复：“好，明天下午我过去。”第二天下午三点，林语到了何建家。何母开门，
笑得很热情：“雨雨来了，快进来。”客厅里，何建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建哥。
”林语叫了一声。“嗯。”何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坐。
”何母指着沙发，“阿姨给你倒杯水。”林语坐下，手放在膝盖上，有些紧张。
何母端着水杯过来，放在茶几上。“雨雨，阿姨听何建说，你身体出了点问题？”“嗯，
不是大问题。”林语说。“那就好。”何母笑了笑，坐在她旁边，
“不过阿姨想和你聊聊……关于你和何建的事。”来了。林语握紧了手里的杯子。
“阿姨觉得吧，你们还年轻，不要急着结婚。”何母说，“你现在身体不好，
应该先把病养好，对不对？”“我会养好的。”林语说。“那当然，阿姨相信你。
”何母拍了拍她的手，“但是阿姨也得为何建考虑，你说是不是？”林语没说话。
“何建今年三十了，不能再等了。”何母继续说，“而且……阿姨听说，
你这个病可能会影响生孩子？”“医生说可能会，但不是一定。”“那也不行。
”何母摇摇头，“我们家就何建一个儿子，必须得有孩子的。”林语看着何母，
突然觉得很可笑。“阿姨的意思是，让我们分手？”“雨雨，阿姨不是这个意思。”何母说，
“阿姨是为你们俩好，你现在身体不好，结婚了也照顾不好何建，对不对？”“我可以治好。
”“那治好了再说嘛。”何母笑了笑，“先把病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林语明白了。
“以后”就是“永远不会”。她站起来，拿起包。“阿姨，我明白了。”“雨雨，你别误会，
阿姨……”“没误会。”林语打断她，“我走了。”她转身往门口走。
何建还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连头都没抬。“建哥。”林语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何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妈妈。“雨雨，
要不……我们就先冷静一下？”林语笑了。“好，冷静。”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何母在里面说：“这女的就是太强势了，配不上你。”电梯里，
林语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何建的微信。打了一行字：“我说我劈腿了，
是为了给你台阶下。”删掉。最后，她什么都没发。电梯降到一楼，门开了。她走出去，
外面下起了雨。她没带伞，就这么走在雨里。雨水混着眼泪，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5.2024年9月20号。林语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手机放在枕边，一直没响。
何建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发微信。好像那天的谈话之后，他们之间就断了联系。
林语拿起手机，翻开何建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今天早上发的。“新的开始。
”配图是一杯咖啡和一本书。没有提到她，也没有提到分手。就好像，
她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林语点开评论，看到何母点了赞，还评论了一句：“儿子，
妈妈支持你。”她关掉朋友圈，打开通讯录。何建的名字还备注着“建哥❤”。
她盯着看了很久，最后改成了“何建”。删掉了那个爱心。然后，她打了个电话给何建。
响了三声，接通了。“喂？”何建的声音有些迟疑。“建哥，是我。”林语说，
“我想和你说件事。”“你说。”林语深吸一口气。“我劈腿了，我们分手吧。”电话那头，
沉默了三秒。“你说什么？”“我说，我劈腿了。”林语声音很平静，“我们分手。
”“雨雨，你在开玩笑吗？”“没有。”林语说，“我遇到了更好的人，我们分手吧。
”“你……”何建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能这样？”“就这样吧。”林语说，
“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是我对不起你。”“你疯了？”“没疯。”林语笑了笑，
“我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不相信。”何建说，
“你肯定是因为我妈那天说的话，所以你……”“不是。”林语打断他，
“我是真的遇到了更好的人，谢谢你这四年的照顾，再见。”她挂了电话。
手机立刻又响了起来，还是何建打来的。林语没接。她关掉手机，躺在床上。
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没有遇到更好的人。她只是想给他一个台阶下。
让他可以理直气壮地离开她，不用背负“抛弃生病女友”的骂名。
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她给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手机震动了好几次，
都是何建打来的，还有几条微信。林语没看。她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睡着。但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何建的脸。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腼腆，第一次牵手时他的紧张，
求婚时他的激动……还有三天前，他妈说要他们分手时，他的沉默。那种沉默，
比任何拒绝都要伤人。第二天早上，林语打开手机。何建发了十几条微信，
都是问她“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之类的。还有何母发来的消息：“雨雨，
阿姨听何建说你劈腿了？这不可能吧？”林语没回。她打开微信群，
准备和朋友们说一声分手的事。但还没打字，就看到一条新消息。
是何建在他们的共同好友群里发的。“各位，我和林语分手了，她劈腿了，
谢谢大家这几年的祝福。”林语愣住了。下面很快有人回复。“什么？林语劈腿？
”“不会吧？她不是那种人啊。”“何建，你搞清楚了吗？”何建又发了一条：“我很确定，
是她亲口告诉我的。”然后，何母也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唉，我早就觉得这女孩不太对劲，
果然……算了，不说了，何建，妈妈支持你。”林语看着这些消息，手在抖。
她本来是想给他台阶下，让他可以体面地离开。但他呢？他不但接受了这个台阶，
还倒打一耙，在三十多人的群里说她劈腿。林语打了一行字：“何建，我说我劈腿，
是为了给你台阶下。你倒好，在三十人的群里骂我不要脸。”打完，她又删掉了。算了。
说了又有什么用？她退出群聊，删除了何建的微信。拉黑了他的电话。从今以后，
她和他再无关系。6.2024年10月8号。林语躺在手术室门口的病床上。
护士推着她往手术室走。走廊的灯光很刺眼，她眯起眼睛。父母走在旁边，母亲红着眼睛，
一直握着她的手。“雨雨，别怕，妈妈在这等你。”“嗯。”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推进去之前，林语转头看了一眼走廊。空荡荡的，只有父母。没有何建。她闭上眼睛，
任由护士把她推进去。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林语还在昏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