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寓

叶南盯着手机屏幕，拇指飞快地划着招聘信息。

“妈的，又拒。”

他嘟囔一句，把手机扔回床上。

学费、房租、生活费…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快月底了，再找不到活儿，下个月真得喝西北风。

就在他快绝望时，一条新推送弹了出来。

急招高薪夜班公寓管理员，数名！

工作要求： 身体健康，胆大心细，服从安排。

无需工作经验！

工作时间：夜间时段，具体面议。

工作薪资：日结，500-2000元/晚（视工作情况而定）。

联系方式：138XXXXXXXX 王先生“日结五百到两千？”

叶南眼睛瞬间亮了，这价格高得离谱！

夜班？

无所谓。

胆大？

他自认还行。

心细？

好歹是个大学生。

他立马抓起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两声就接了。

对面是个有点沙哑的男声，语速很快。

“应聘管理员？”

“对，我看——地址短信发你。

现在能过来面试吗？

就现在。”

对方根本不给叶南多问的机会。

“现在？

行！”

“快点。”

对面啪嗒挂了电话。

几秒后，一条短信进来，是个老城区的地址，叫“灰域公寓”。

名字有点怪，但高薪刺激着叶南的神经。

他套上外套，抓起背包就冲出门。

地址很偏，周围路灯坏了好几盏，光线昏暗。

那栋公寓楼孤零零地立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皮剥落，透着一股子破败感。

楼下有个穿着旧西装、脸色苍白的男人等着，手指夹着烟，有点焦躁地踱步。

“王先生？”

男人上下打量他，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叶南？”

“对。”

“跟我来。”

男人转身就走，推开那扇沉重的单元门。

里面是条狭窄的老旧走廊，灯光昏黄，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男人把他带进一楼一个像是储藏间改的小办公室，拿出一份合同。

“规矩很简单。”

男人吐着烟圈，“每晚值班，负责楼内巡查，处理住户的一些…小请求。

绝对服从安排。

不准多问，不准窥探住户隐私。

能做到吗？”

“能，当然能。”

叶南看着合同上日结工资那栏手写的“800”，心跳加速。

“签字。

今晚就开始。”

叶南几乎没细看条款，唰唰签上大名。

赚钱要紧。

男人收起合同，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样式很老的黄铜钥匙，锈迹斑斑，沉甸甸的。

“这是万能钥匙，能开楼里所有的门。

你的工具。

丢了…后果自负。”

男人把钥匙拍在他手里，冰凉刺骨。

“今晚你的任务是去三号楼巡查一遍。

就从这里出去，右拐到底那栋。”

“三号楼？

现在就去？”

“不然呢？”

男人面无表情，“记住，听到任何声音，别搭理。

遇到住户，尽量避开。

完成巡查，回来这里找我。

就算你第一天工作合格。”

叶南握紧钥匙，心里有点发毛，但想到八百块，硬着头皮点头。

“对了，”男人在他出门前补充，“楼里信号不好。

有事也打不了电话。

靠自己。”

叶南咽了口唾沫，推开单元门，走向更黑暗处的那栋三号楼。

这栋楼看起来更旧，像是被遗忘了几十年。

楼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灰尘、腐朽和某种说不出的甜腥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咳嗽了一声。

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自己缓缓关上了，最后“咔哒”一声轻响，像是落了锁。

叶南心里一跳，赶紧去拉门。

纹丝不动。

锁死了。

“操！”

他暗骂一句，拿出手机。

果然，一格信号都没有。

昏暗的灯光从走廊深处透出来，勉强能视物。

走廊长得离谱，一眼望不到头，两旁的房门紧闭，门牌号都模糊不清。

安静得可怕。

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他强迫自己冷静，想起王先生的话：巡查一遍，然后回去。

“有人吗？”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显得异常响亮。

没人回应。

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突然，头顶那盏本就昏暗的灯泡猛地闪烁起来，滋啦作响！

明灭的光线下，他看到走廊尽头，好像有个小小的黑影一闪而过。

叶寒毛倒竖，握紧了手里的钥匙，尖齿硌得手心生疼。

“谁在那儿？”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颤。

闪烁的灯光稳定了一下，走廊尽头空无一物。

好像刚才只是眼花。

他妈的，自己吓自己。

他给自己打气，迈开腿往里走。

老旧的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每一声都格外刺耳。

走了大概十几米，他注意到不对劲了。

这走廊…是不是太长了点？

而且两边的门，样子都差不多，根本分辨不出走到哪了。

他停下来，想看看门牌号。

301？

刚才进来那个单元，不是三号楼吗？

怎么门牌是从3开始的？

他心里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

就在这时——“滋啦…喂…喂…”一阵电流杂音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响起，吓了他一跳。

紧接着，一个呆板、毫无感情的中年男声通过老旧的广播喇叭响彻整个走廊，带着严重的杂音，断断续续：“通知…请新任管理员…叶南…立刻前往…三楼…304室…处理住户请求…”广播重复了两遍，然后戛然而止。

叶南整个人僵在原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广播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304室？

处理请求？

他猛地抬头看向旁边的门牌——他正站在304门口！

那扇暗红色的、漆皮剥落的房门，此刻在他眼里如同巨兽的嘴巴。

怎么办？

去？

还是不去？

八百块的日薪…这他妈也太邪门了！

他正犹豫着，304的房门，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一股更浓的、难以形容的怪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一个极其微弱、像是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还夹杂着某种…像是小孩压抑着的、不成调的哼歌声？

叶南头皮瞬间炸开！

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

他猛地后退一步，想也不想转身就往回跑！

去他妈的八百块！

这活儿他不干了！

他沿着来的路拼命跑，木地板在他脚下疯狂惨叫。

跑！

快跑！

可他跑了足足一两分钟，按照这个速度早该到门口了，但前面依旧是那条看不到尽头的、灯光昏暗的走廊！

两边的房门一模一样，无穷无尽。

鬼打墙？

他停下来，扶着墙大口喘气，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他的西肢百骸。

“滋啦…”广播声又毫无预兆地响了。

“通知…管理员叶南…请尽快…处理304室请求…警告…消极怠工…将视为…违约…”那呆板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威胁。

违约？

会怎么样？

叶南不敢想。

他喘着粗气，慢慢转过身。

那扇304的房门，还开着那条黑黢黢的缝。

里面的刮擦声和哼歌声似乎清晰了一点点。

他看了一眼身后仿佛没有尽头的恐怖迴廊。

又看了一眼那扇催命般的房门。

别无选择。

他咬咬牙，几乎把嘴唇咬出血。

颤抖的手，握紧了那把冰冷的黄铜钥匙。

一步一步，挪向那扇门。

他深吸一口那带着怪味的空气，猛地伸手，推开了304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