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承,你跟菲菲的婚事,我看就定在下个月吧。”我妈一边用紫砂壶给我倒茶,
一边用不容置疑的口气,给我的人生下了最后通牒。茶水滚烫,雾气熏得我眼睛有点花。
我看着坐在对面,低头假装羞涩,嘴角却已经快咧到耳根的俞菲,
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俞菲,我妈嘴里的“救命恩人”。二十年前,
我在老家那个野湖里失足,是她“奋不顾身”地跳下来,把我捞了上来。从此,
我们两家就绑在了一起。或者说,他们一家,像藤蔓一样,缠在了我的人生上。俞菲的妈,
我叫她刘姨。此刻她正亲热地挽着我妈的胳膊,笑得满脸褶子都开了花。“哎呀,亲家母,
看你说的。我们家菲菲能嫁给小承,那是她的福气。小承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知道感恩。
”“感恩”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我心里冷笑一声。是啊,我太懂“感恩”了。高三那年,
我拼死拼活考来的保送名额,因为俞菲一句“我也想去那所大学”,
我妈逼着我写了放弃申请。最后,俞菲靠着她爸的关系和我的名额,进了那所大学。而我,
复读了一年。工作第一年,我拿命换来的十万块项目奖金,
因为刘姨说“菲菲想买个新包包”,我妈二话不说,把我的银行卡拿去,刷了九万八。
剩下的两千,她递给我,还语重心长地说:“小承,钱是身外之物,情分最重要。
要不是菲菲,你连花钱的机会都没有。”我看着我妈,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在她眼里,
我这条命都是俞菲给的,我的一切,分给俞菲一半,都是我占了便宜。而现在,
她们连我最后剩下的一半,也想要了。“妈,结婚是大事,是不是太仓促了?”我放下茶杯,
杯底磕在红木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屋子里的笑声,瞬间停了。四道目光,
齐刷刷地射向我。我妈的脸上,笑容还没褪尽,已经带上了一丝错愕和不悦。
刘姨的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换上一副受伤的表情,拉着俞菲的手说:“菲菲啊,你听听,
小承这是……嫌弃你了?”俞菲的眼眶,说红就红了,眼泪跟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
吧嗒吧嗒往下掉。“承哥,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知道你现在是大公司的部门主管,我只是个普通文员……你要是不愿意,我……我不勉强。
”她说着不勉强,那哭声却越来越大,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妈“啪”的一声把茶杯拍在桌上,茶水溅了出来。“江承!你怎么说话的!
菲菲哪里配不上你?她是你救命恩人!你忘了你小时候掉进湖里,是谁把你救上来的吗?
没有她,你早就喂鱼了!”又是这套。二十年来,这套说辞像紧箍咒一样,
每一次我稍有反抗,我妈就会念起来。我的头开始疼。看着眼前这三个女人一台戏,
我突然觉得很累,很滑稽。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
脑子里却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个我从未深究过的问题。“妈,”我看着她,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单纯的好奇,“我就是忽然想起个事。咱们老家那个野湖,
我记得湖边有个大石碑,上面写着‘水深危险,严禁下水’,好像一直都不准小孩靠近吧?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瞬间激起了诡異的涟漪。我妈的脸色,僵住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
刘姨脸上的悲痛表情,也凝固了,像个劣质的假面。最奇怪的是俞菲。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看我,那双挂着泪珠的眼睛里,没有委屈,没有难过,
只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惊慌。她的脸,唰的一下,白了。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过了足足有五秒钟,刘姨才反应过来,干笑着打圆场:“哎呦,小承这孩子,记性真好。
是啊,是不准靠近。可当年情况多紧急啊,菲菲这孩子,看见你掉下去,什么都忘了,
脑子一热就跳下去了!你说这孩子傻不傻?为了救你,连自己命都不要了。”她一边说,
一边用力拍着俞菲的后背,好像在提醒她什么。俞菲也如梦初醒,连忙低下头,
用手背擦着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却有点发虚。“是啊,
承哥……我当时……当时什么都没想,就想着得赶紧救你。”我妈也松了口气,立刻瞪着我,
一副“你居然怀疑你恩人”的表情。“你听听!你听听!菲菲为了你,连死都不怕!
你现在倒好,还计较起这些有的没的!江承,我告诉你,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这个婚,
必须结!你要是敢不结,我就没你这个儿子!”我没再说话。我看着她们三个人,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我脑子里,
却反复回放着俞菲刚才那个惊慌的眼神,和她瞬间惨白的脸。一个救人的英雄,
在回忆自己的英勇事迹时,为什么要惊慌?二十年来,我第一次对这个“救命之恩”,
产生了怀疑。那个湖,为什么不准小孩靠近?因为湖边长满了青苔,特别滑。
而且湖底是烂泥,人一旦陷进去,就很难爬上来。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是怎么在那种环境下,
把一个同样七岁的男孩,从烂泥里拖出来的?我看着俞菲那纤细的胳膊,
再想想自己小时候那胖乎乎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那场不欢而散的“订婚宴”后,我家陷入了冷战。我妈见我就摔摔打打,
嘴里念叨着“白眼狼”、“没良心”。我一概左耳进,右耳出。我脑子里,全是那个野湖,
和俞菲煞白的脸。周末,我没打招呼,自己开车回了趟老家。老房子已经很多年不住人了,
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怀旧。我直接去了村委会。
村委会管档案的是个叫李叔的大爷,跟我爸是老交情。见我回来,他挺高兴,
给我泡了杯浓茶。“小承啊,好久没见你了,这次回来待几天?”“不了,李叔,
办点事就走。”我开门见山,“我想查一下二十年前的户籍档案,还有,村里的一些大事记。
”李叔有点意外:“查那玩意儿干啥?都老黄历了。”“就是忽然想了解一下过去的事。
”我递给他一包好烟。李叔没再多问,慢悠悠地从一个满是灰尘的铁皮柜里,
翻出几本厚厚的、纸张已经泛黄的档案册。“自己找吧,都在这儿了。”我道了声谢,
开始一页一页地翻。户籍档案没什么特别的。但当我翻开那本《大事记》时,
我的呼吸停住了。册子是手写的,字迹已经有点模糊。我找到了二十年前那一年的记录。
夏季,七月。上面用钢笔清楚地写着:七月十二日,村东野湖发生孩童溺水事故,
江家小子江承落水,被村西俞家女娃俞菲救起。俞家女娃为救人,手臂被湖边碎石划伤,
送卫生院缝合。村委会对其英勇行为进行通报表扬,并奖励五十元。记录很简短,
跟我妈和刘姨二十年来描述的版本,一模一样。我心里那点怀疑,
好像被这白纸黑字的记录给压了下去。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我皱着眉,
又把那段话读了一遍。“手臂被湖边碎石划伤,送卫生院缝合。”我的脑子里,
像是有道闪电划过。我猛地想起来一件事。俞菲的手臂上,确实有一道疤。
每次刘姨她们提起救我的事,都会撩开俞菲的袖子,指着那道浅粉色的疤痕,
声泪俱下地控诉,她们家菲菲为了我,差点就残废了。那道疤,成了她对我恩情的“铁证”。
可是……我记忆里,那道疤的位置,好像不太对。我立刻给俞菲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她的声音带着点警惕。“喂,承哥?你……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没什么,”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就是想跟你道个歉,那天是我说话太冲了。
妈这几天一直在说我,我想了想,是我不对。”电话那头的俞菲,明显松了口气。“没事啦,
承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嗯,”我顺着话头说下去,“我刚才看到一张老照片,
忽然想起你当年为了救我,胳膊还受了伤。那么多年了,那道疤还在吗?”“在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忽然有点感慨。我记得,那道疤是在你左手的小臂上,对吧?
”我故意说错了位置。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俞菲用一种很确定的语气说:“不是啊,
承哥,你记错了。是在我右手手腕上。当时医生说,再偏一点,就伤到筋了呢。”右手手腕。
跟我妈她们每次展示给我看的,一模一样。可我的记忆,却在疯狂地叫嚣着不对。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被从水里捞上来,呛得半死,迷迷糊糊中,
看到一个女孩坐在我旁边哭,她的左手小臂上,有一道长长的、正在流血的口子。
鲜血滴在旁边的青石板上,一滴,一滴……那个画面,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子里。
为什么我的记忆,和她说的不一样?难道是当时吓坏了,记错了?还是说……我挂了电话,
心脏砰砰直跳。一个人可以记错很多事,但一个刻骨铭心的画面,会记错吗?
我决定去找另一个人。一个可能也记得当年那件事的人。张胖子。他是我发小,
从小一起在村里长大,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玩泥巴。我开着车,
在村里绕了两圈,才在村口的小卖部找到了张胖子。二十年没见,他已经从一个小胖子,
变成了一个……大胖子。他正光着膀子,跟几个村民打牌,看到我,愣了半天,
才试探着喊了一声:“江承?”“是我。”我笑着走过去,递给他一根烟。他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你小子,可以啊,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想起来回来了?
”“回来办点事,顺便看看你。”我俩找了个小饭馆,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啤酒。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我们聊了很多小时候的糗事,气氛很热络。
我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对了,胖子,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掉湖里那次?
”张胖子夹菜的筷子一顿,猛地一拍大腿:“怎么不记得!那天吓死我了!
我就在不远处玩泥巴,一回头就看见你在水里扑腾,跟个秤砣似的往下沉。
”“那你记不记得,是谁把我救上来的?”我紧紧地盯着他。“俞菲啊!
”张胖子想都没想就说,“这事儿全村都知道啊。后来村里还给她发了奖状呢。怎么,
你小子不会是想赖账吧?”他开着玩笑,我却笑不出来。“我就是……时间太久,
有点记不清了。”我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记得,当时湖边好像不止她一个女孩子吧?
”张胖子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不止一个?好像是……对!我想起来了!”他一拍脑门,
“当时湖边还有个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穿个红裙子。好像是……叫什么来着,
我想想……”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叫……叫周……周静!
”张胖子终于想起来了,“对,就是周静!她好像是外地转学过来的,
在我们村待了不到一年就走了。”周静。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我想起来了。那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红裙子,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书的女孩。
那个在我被捞上岸后,坐在我身边哭,左手小臂上流着血的女孩。是她!“胖子,
你记不记得,周静当时在干什么?”我的声音有点抖。“她啊,”张胖子喝了口酒,
咂了咂嘴,“她就站在湖边,吓傻了呗。你被救上来以后,她也跟着哭,哭得比俞菲还凶。
后来大人来了,乱糟糟的,她什么时候走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看到是谁把手伸进水里,把我拉上来的吗?”“那倒没看清。
”张胖子摇了摇头,“我当时离得远,就看见俞菲浑身湿淋淋地把你往岸上拖。
周静就在旁边站着。估计是吓坏了,没敢下水。”张胖子的话,让我的思绪更乱了。
如果救我的人是俞菲,为什么我记忆里受伤的人是周静?如果周静没下水,
她胳膊上的伤是哪里来的?而俞菲,如果她下了水,她又是怎么做到毫发无伤,
只有右手腕上有一道“被碎石划伤”的口子的?那个野湖,可不是游泳池。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我脑子里盘旋。我跟张胖子又喝了一会儿,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我必须找到周静。我必须搞清楚,二十年前那个夏天,那个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周静只在村里待了不到一年,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二十年过去了,人海茫茫,
我去哪里找她?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回了趟村委会。我问李叔,记不记得二十年前,
村里有个叫周静的小女孩。李叔想了很久,才慢悠悠地说:“哦……有点印象。
她爸好像是来我们这边的采石场做技术指导的,干了一年就调走了。
好像是……调回了他们省城的总公司。”省城!我立刻追问:“哪个省城?哪个公司?
”“那谁记得清啊。”李叔摆了摆手,“都二十年前的事了。”线索,到这里,好像又断了。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省道上行驶,心里堵得难受。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
我的手机响了。是张胖子打来的。“喂,承子,你走了没?”“在路上,怎么了?
”“我想起个事!”张胖子的声音有点兴奋,“那个周静,她走的时候,
好像把我的一本《七龙珠》漫画给借走了,一直没还我!我记了好多年!我记得她当时说,
她家是住在省城,一个叫……叫什么花园小区的。”“叫什么?”我猛地一脚刹车,
把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好像是……碧云花园!对,就叫碧云花园!”碧云花园。
我用手机导航一搜,省城还真有这么个小区。虽然只是个模糊的线索,但对我来说,
已经是天大的希望。我立刻调转车头,直奔省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我妈还没睡,坐在客厅等我,脸色铁青。“你还知道回来?跑哪儿野去了?电话也不接!
”我没理她,径直走进房间,关上了门。隔着门板,我能听到我妈气急败坏的骂声。“江承!
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搅黄了跟菲菲的婚事,我……我就死给你看!
”我靠在门上,闭上眼睛。死亡威胁。又是这招。以前,我可能会妥协,会愧疚。但现在,
我只觉得麻木。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周静,弄清真相。第二天,我请了年假,
直接去了省城的碧云花园。那是个老小区,楼都有些破旧了。我找到物业,
说想找二十年前住在这里的一户姓周的人家。物业的大姐很警惕,翻着白眼说:“二十年前?
你当我是电脑啊,说查就查?”我塞给她五百块钱。大姐的脸色,立刻由阴转晴。
她让我等一下,然后慢悠悠地走进档案室,过了半个多小时,
才拿着一本积满灰尘的住户登记册出来。“找到了,二十年前,是有一户姓周的住在这儿,
户主叫周建国,有个女儿叫周静。不过……他们只住了一年多就搬走了。”“搬去哪儿了?
”我的心提了起来。“这上面没写。”大姐摇了摇头,“不过,
我记得他家好像是跟七栋的王老师家关系不错,两家孩子经常一起玩。王老师现在还住这儿,
你可以去问问她。”我千恩万谢地拿到了王老师的地址。王老师是个退休的语文老师,
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听我说要找周静,她愣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找那孩子干什么?”“我是她小学同学,很多年没见了,想联系一下。”我找了个借口。
王老师打量了我很久,才叹了口气,说:“那孩子……命苦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了?”“她爸,就是周建国,
当年从你们村那个采石场调回来没多久,就出安全事故,人没了。”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那……那周静和她妈妈呢?”“她妈带着她,回了娘家,好像是……去了南方的海城。
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王老师摇了摇头,“都二十年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海城。又是一个新的地名,一个更加渺茫的希望。我失魂落魄地从王老师家出来,
感觉天都灰了。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王老师忽然追了出来,叫住我。“小伙子,
你等一下。”她递给我一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
笑得很开心。一个,是扎着羊角辫的周静。另一个,是王老师的孙女。
“这是当年她们俩的合影,我孙女一直留着。你要是真能找到小静,替我问声好。
”我接过照片,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两个名字:周静,王晓蕾。我看着照片上的周静,
心里五味杂陈。线索又断了。我该怎么办?我回到车里,烦躁地点了根烟。手机忽然响了,
是我妈打来的。我不想接,直接挂了。很快,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江承,
刘姨和菲菲来我们家了。刘姨心脏病犯了,刚吃了速效救心丸。菲菲哭得都快晕过去了。
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妈,就马上给我滚回来!我看着短信,冷笑一声。又是这套苦肉计。
以前的我,可能会心急如焚地赶回去。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我没有回复,
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车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看着那张老照片,
照片里周静的笑容,那么干净,那么纯粹。我不能放弃。我打开手机,拨通了张胖子的电话。
“胖子,帮我个忙。你不是在公安系统有熟人吗?帮我查个人。”“谁啊?”“周静,女,
大概二十七八岁。二十年前,她爸叫周建国,在咱们老家采石场工作过。后来她爸去世,
她跟她妈去了海城。”“信息太少了,不好查啊。”“我知道,”我的声音很平静,
但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想尽一切办法,帮我找到她。多少钱,都行。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公司那边,我以家里有急事为由,又续了几天假。
我妈的电话和短信,我一概不回。我知道家里肯定已经闹翻天了,但我不在乎。
我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等张胖子的消息。第五天下午,我的手机终于响了。
看到是张胖子的号码,我的手心瞬间冒出了汗。“喂,胖子。”“承子,有消息了。
”张胖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但很兴奋。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找到了?”“差不多。
我托我那哥们,在全国户籍系统里筛查。叫周静的太多了,
但符合你说的年龄、籍贯、还有个叫周建国的爹的,只有一个。”“她在哪里?
”我急切地问。“户籍所在地,还是在海城。但是……”张胖子顿了一下,“她的户籍状态,
有点特殊。”“什么意思?”“显示的是……死亡注销。”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死了?
怎么会……“胖子,你……你确定吗?”我的声音都在发颤。“确定。
户籍系统里清清楚楚写着,注销时间是……十五年前。死亡原因,是意外事故。”十五年前。
那年,周静才十二岁。我握着手机,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