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纪家当了二十年跑腿小妹。我那个雄才大略的哥哥，为了拿到一笔投资，
给家里请回来一个“活神仙”。他说那位姓苍的先生，能让纪家重回巅峰。我爸妈信了，
我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也信了。他们把那位苍先生奉为上宾，言听计从。
苍先生说我命格污秽，会冲撞了家里的气运。于是，我被赶到了地下储藏室。
苍先生说需要一个“引子”来开启家族的兴盛之路。于是，我的名字被写在了祭品名单上。
我哥亲手把符水灌进我嘴里，让我别挣扎。他说：“纪筝，能成为纪家崛起的基石，
是你的荣幸。”我看着他们一张张狂热而贪婪的脸。
看着那个浑身散发着腐臭血气的“活神仙”。我没告诉他们。在他们请神进门之前，
这个家里，就已经有了一个真神。一个，他们最看不起的，真神。
1.家里来了个“活神仙”我哥纪扬把那个男人领进门的时候。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变了。
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变了。原本干燥的空气里，多了一股子潮湿的、带着铁锈味的甜腻。
像一块放了三天的生肉。我正蹲在玄关换鞋，准备出门送一份文件。
纪扬一脚踢在我脚边的鞋柜上。“纪筝，瞎了？没看到贵客临门？”我抬起头。
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叫苍先生。穿着一身白色唐装，手里盘着一串乌沉沉的珠子。面相很好，
慈眉善目，眼角带笑。可那笑意，飘在脸上，进不了眼睛里。他的眼神扫过我，
像冷血动物的信子。一舔而过。黏腻，冰凉。我爸妈从客厅里冲出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哎呀，苍先生，您可算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我爸纪鸿远，九十度弯腰，
差点把脑袋磕在地上。我妈跟在后面，手里端着早就备好的热茶。
只有我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周哲，站在客厅中央。他没动。但眼神里的热切，
比我爸妈还要烫人。纪家，快破产了。这个苍先生，是纪扬找来的救命稻草。
一个据说能点石成金的投资人。一个“活神仙”。苍先生没理会我爸妈。他的目光，
直勾勾地落在我身上。他开口了，声音温润，像上好的古玉。“纪总，这位是？
”纪扬立刻抢着回答。“哦，这是我妹妹，纪筝，不懂事，在公司里打杂的。您别介意。
”他语气里的嫌弃，像是介绍一件碍事的垃圾。我没说话，低头继续穿我的帆布鞋。“妹妹？
”苍先生笑了。“我看，不像啊。”“这孩子，命格里带着一股子浊气，留在家中，
怕是会冲撞了府上的气运。”一句话。我爸妈的脸色瞬间就白了。我妈手里的茶盘一晃，
热水洒了出来，烫得她“嘶”了一声。纪鸿远瞪着我，眼神像刀子。“听见没有！
还不快滚出去！别在这儿碍苍先生的眼！”我把最后一根鞋带系好。站起身，
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拉开门。“哦，我现在就滚。
”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他们对我新一轮的咒骂。我站在夏天的烈日下，
闻着空气里汽车尾气的味道。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他们把一头hgrygho请进家门，奉若神明。却把我这个能一指头戳破天的真神，
当成扫把星。行吧。反正我也只是来还一桩因果的。因果了了，我就走。至于他们是死是活。
看天意，也看我心情。我刚走到小区门口，纪扬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纪筝，你死哪去了？
苍先生说要净化家里的磁场，让你今晚别回来了！”“知道了。”“还有，
城南那块地皮的资料，你亲自送去给周哲。他要用。”“嗯。”“态度好点！
周家肯在这个时候跟我们订婚，是看得起我们！别给我耍你那套死人脸！”我挂了电话。
抬头看了看纪家别墅的方向。三楼的主卧，已经被一层淡淡的黑气笼罩。
那是怨气和血气交织的产物。苍先生，动作还挺快。这是已经开始布阵了。他不是来投资的。
他是来“收菜”的。而纪家这一家子，就是他菜地里长得最肥美的那几棵。
个个都充满了对财富和权力的贪婪欲望。这种灵魂，对邪修来说，是大补之物。我叹了口气。
算了。最后一桩因果。还完，两不相欠。我拦了辆出租车，朝周哲的公司开去。
2.未婚夫的“恩赐”周哲的公司，在市中心最气派的写字楼里。前台不让我进。
说我没有预约。我只好给他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喂？”周哲的声音很不耐烦。
“是我，纪筝，我来送文件。”“哦，你等着。”电话被挂断了。我就站在大厅里等。
来来往往的白领，穿着精致的套装，踩着高跟鞋。每个人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我。
我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恤和牛仔裤。脚上一双不到一百块的帆布鞋。跟这里，格格不入。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周哲的助理才下来。一个画着全妆的年轻女孩，下巴抬得很高。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跟我来吧。”我跟着她进了电梯。她喷的香水味很浓。
熏得我有点想打喷嚏。到了总裁办公室。周哲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转过椅子，看着我。
眼神里，是我看惯了的轻蔑。“文件呢？”我把文件袋递过去。他接过来，随手扔在桌上。
连看都没看一眼。“纪筝。”他忽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跟纪家订婚吗？
”我没说话。因为我知道，他想说的，不是我想听的。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因为纪扬求我。”“他跪下来求我，说只要我肯帮忙，纪家什么都愿意。”“包括你。
”他的手指，在红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
你现在可能已经跟着纪家一起，流落街头了。”“所以，收起你那副死了爹妈的表情。
”“学会感恩。”我看着他。看着这张还算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自以为是的“恩赐”。
我忽然觉得，这一家子，真是绝配。一样的愚蠢。一样的傲慢。也一样的，死到临头不自知。
周哲公司的风水，是他爷爷请高人布的局。聚财，守运。可现在。这栋楼的气运，
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流逝。源头，就在周哲的办公室里。他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玉。
是苍先生送的。那不是什么护身符。那是一个坐标。一个用来吸取他气运的通道。周哲，
只是苍先生的饭后甜点。纪家，才是主菜。“说完了吗？”我开口，声音很平。
周哲皱起眉头。他不喜欢我的态度。“你什么意思？”“说完我该走了。”“站住！
”他叫住我。“苍先生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什么话？”“他说你命格污秽，
让你离纪家远点。”“我听到了。”“那就照做。”周哲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比我高一个头。阴影将我笼罩。“纪筝，别耍花样。”“纪家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次了。
你要是敢搅局……”他的手，抬起来，想碰我的脸。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停在半空，
脸色有点难看。“你躲什么？”“我嫌脏。”这两个字，我说得很轻。周哲的脸，
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再说一遍！”“我说，我嫌脏。”我看着他脖子上的那块玉。
玉佩里，黑气缭绕。已经快要凝成实质了。“周哲，你印堂发黑，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我劝你，现在立刻把那块玉摘下来，有多远扔多远。”周哲愣了一下。随即，
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纪筝，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你是谁？算命的？
”“这是苍先生亲自为我开光的宝玉！能给我带来好运！”他宝贝似的摸了摸那块玉。
“我看，疯的是你。”“纪筝，我警告你，别再妖言惑众。”“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我们之间，有什么旧情吗？”我反问。周哲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甩在我脸上。红色的钞票，像雪花一样散落一地。“滚。
”“拿着这些钱，滚远点。”“在纪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别再让我看到你。
”我没去看地上的钱。只是最后看了他一眼。“好自为之。”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
传来他气急败坏的骂声。我充耳不闻。愚蠢的人，不值得拯救。他主动跳进了坑里。
我总不能，把他硬拉上来吧。那多不礼貌。3.我被赶出家门我在外面晃荡到天黑。
找了个便宜的旅馆住下。刚洗完澡，我妈的电话就来了。她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黑板。
“纪筝！你这个丧门星！你到底跟周哲说什么了？”“他刚刚打电话来，
要把我们纪家的项目全都停掉！”“你是不是非要看着我们全家都死，你才甘心啊！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她吼完了，才淡淡地“哦”了一声。“什么叫哦？！
”我妈快气疯了，“你立刻！马上去给周哲道歉！”“我不去。”“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妈在那边倒吸一口凉气。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反了你了！
纪筝，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去道歉，你就永远别回这个家！”“好啊。”我说。“正好，
我也不想回去了。”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久，才传来我妈颤抖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我说，这个家，谁爱回谁回。”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拔卡。世界清静了。我躺在旅馆坚硬的单人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这二十年，
我扮演一个懦弱、顺从、被家人随意打骂的纪筝。演得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原来的样子。
也罢。反正因果就快了结了。演完最后一场戏，我就该走了。第二天一早。
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我没开门。外面的人开始用脚踹。是纪扬。“纪筝！
你给我滚出来！”我慢悠悠地起床，洗漱，换好衣服。然后才把门拉开一条缝。
纪扬眼圈发黑，满脸暴躁。“你还真敢躲在这儿！马上跟我回家！”“我不回。
”“由不得你！”他伸手就要来抓我。我侧身一闪，让他抓了个空。他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好像没料到我能躲开。“你……”“纪扬。”我打断他。
“回去告诉爸妈，也告诉周哲。”“求神拜佛，不如求己。”“你们请回家的那个东西，
不是神。”“是鬼。”“会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纪扬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狰狞。
“你他妈的还在胡说八道！”他一拳朝我脸上挥过来。我没躲。他的拳头，
停在我鼻尖前一厘米的地方。再也无法寸进。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一股无形的力量，
禁锢了他的动作。纪扬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他拼命挣扎，
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但没用。他就像被钉在空气里一样，动弹不得。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声音都在发抖。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额头上。
“我说的话，你最好记住。”“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我收回手。纪扬像一滩烂泥，
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我没再看他。关上门，反锁。
门外，是他惊恐的、压抑的呜咽。我靠在门上，闭上眼睛。指尖上，还残留着他灵魂的触感。
肮脏，浑浊，充满了黑色的欲望。这样的灵魂，是邪修的最爱。苍先生，
今晚大概就要动手了。因为纪家的气运，已经被他吸得差不多了。周哲那边，
估计也快被榨干了。我睁开眼，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纪扬连滚爬爬地跑了。
他会把我的话告诉纪鸿远他们吗？会的。但他们不会信。他们只会觉得，是我用了什么妖术。
会更加恐惧我，厌恶我。然后，更加坚定地，抱紧苍先生那条大腿。直到被他一口吞掉。
这就是人性。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4.最后一次警告我在旅馆里待了一整天。
傍晚的时候，我收到了周哲发来的短信。是用一个陌生号码发的。“纪筝，今晚八点，
纪家家宴，庆祝和苍先生合作成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
给我，给苍先生，磕头道歉。”“否则，后果自负。”我看着短信，笑了。还真是，
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想了想，回了两个字。“等着。”晚上七点半。
我打车到了纪家别墅区门口。门口的保安，都换成了生面孔。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身上，带着和苍先生同源的气息。看来，整个纪家，已经被他的人控制了。这是一个结界。
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任何事，都不会传到外界去。我没走正门。绕到别墅后面的围墙。
两米多高的墙，我轻轻一跃，就翻了过去。落地无声。院子里的花草，全都枯萎了。空气里，
那股血腥的甜腻味，浓得化不开。我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朝里看去。里面，灯火通明，
觥筹交错。纪鸿远、纪扬、我妈、周哲，还有几个纪家的旁系亲戚。
他们都围着主位上的苍先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而憧憬的笑容。像一群，
即将被宰杀的羔羊。我看到了桌上的菜。每一道菜，都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文。酒杯里的酒，
是深红色的。像血。不，那就是血。混了尸油和怨气的处子血。这些东西，普通人喝下去，
三魂七魄都会被锁住。任人宰割。我掏出手机，拨通了纪扬的电话。他很不耐烦地接了。
“干什么？不是让你滚过来道歉吗？人呢？”“纪扬，我只说最后一遍。”“你们喝的酒，
吃的菜，都有问题。”“现在，立刻，马上，带着爸妈离开那里。”“能跑多远，跑多远。
”电话那头，传来纪扬的嗤笑声。“纪筝，你是不是有病？我看你就是嫉妒！
”“嫉妒我们纪家马上要飞黄腾达了！”“我告诉你，晚了！苍先生已经答应，要收我为徒，
传我真正的仙法！”“而你，只能像个臭虫一样，烂在阴沟里！”“仙法？”我笑了。
“他教你的是怎么吃人吗？”“你！”纪扬被我噎住了。
我听到电话里传来苍先生温和的声音。“阿扬，是小筝的电话吗？”“让她进来吧，一家人，
没什么说不开的。”纪扬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语气。“是，师父。”他对我说：“听见没？
我师父让你滚进来！还不快点！”我挂了电话。看来，是说不通了。也好。那就一次性，
把所有恩怨，都了结了吧。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堂堂正正地，走向了别墅的大门。
大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像一张巨兽的嘴。等着我自投罗网。我走了进去。
5.盛宴开始了我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鄙夷，厌恶，幸灾乐祸。
纪扬第一个走上来，抓住我的胳膊。“你还知道来？还不快跪下，给师父道歉！
”我甩开他的手。他的力气，在我面前，和婴儿没什么区别。纪扬又愣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我没理他。径直走到餐桌前。主位上，
苍先生正含笑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充满了贪婪和占有欲。“小筝，
来了就好。”他温和地说。“坐吧，都是一家人。”我爸纪鸿远一拍桌子。
“谁跟她是一家人！孽障！还不快给苍先生跪下！”我妈也跟着尖叫：“纪筝，
你别不识好歹！苍先生大人有大量，才给你这个机会！”周哲则抱着手臂，冷笑地看着我。
“纪筝，别挣扎了，认命吧。”我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了。就坐在苍先生的对面。
我拿起桌上的一个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血酒”。端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嗯，
手法不错。”我评价道。“用的是乙亥年，阴时出生的处子心头血。”“配上三钱穿心莲，
七钱断肠草。”“再加上用秘法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尸油。”“喝下去，
能让人产生极乐的幻觉，在幻觉中，魂飞魄散。”“苍先生，我说的，对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纪扬指着我，手指都在抖。“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纪鸿远气得脸都紫了。“来人！
把这个疯子给我拖出去！”门口那几个面无表情的保镖，朝我走过来。苍先生却抬了抬手。
制止了他们。他的脸上，笑容依旧。但眼神，已经变了。变得锐利，阴冷。“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