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素醒过来的时候，脑子是懵的。她记得自己还在公司通宵改PPT，电脑屏幕蓝光刺眼，
咖啡凉得像中药。再一睁眼，头顶是发黑的黄泥稻草顶，一股子霉味和土腥味往鼻子里钻。
她坐起来，身上盖的又破又硬的棉絮，扎得她皮肤痒。这是哪？屋子里很暗，
只有一扇小窗透进点光。光里有三个脑袋。一个大的，两个小的。三个孩子，
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脏衣服，正盯着她看。大的那个约莫十三四岁，身板挺直，
眼神像头狼崽子，就那么死死盯着她，不带一点感情。中间的是个女娃，缩着脖子，
眼圈红红的，好像随时要哭出来。最小的那个倚在墙角，咳嗽个不停，小脸蜡黄。
林素脑子里“嗡”的一声，一堆不属于她的记忆挤了进来。她穿书了。
穿成了一本叫《重生嫡女复仇记》的炮灰后娘。原主叫林素，跟这几个孩子没关系，
是他们爹续弦娶的。结果没过半年，孩子爹就战死了。原主一个人拉扯三个拖油瓶，
又穷又苦，最后活活累死了。书里，这三个孩子也没好下场。老大沈石，憨傻有力，
后来被征去当炮灰，死在战场上。老二沈溪，胆小爱哭，被卖给人贩子，下场凄惨。
老三沈安，体弱多病，没熬过第一个冬天就没了。而他们的“救星”，
是隔壁那个重生回来的女主角赵婉儿。赵婉儿会适时出现，揭露“恶毒后娘”林素的罪行，
然后“善良”地收养了老大，利用他的力气，骗了老二的嫁妆，最后看着老三病死，
自己则一路开挂，嫁入豪门，走上人生巅峰。林素看着眼前这三个孩子。狼崽子，受气包，
药罐子。完犊子了。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就在这时，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来。
恶毒后娘系统已激活。新手任务：确立威信。请宿主在今日内，
对长子沈石进行一次殴打，使其屈服。任务成功，奖励：杂粮馒头一个。任务失败，抹杀。
林素：“？”这什么狗屁系统？她看向那个叫沈石的男孩。他站得笔直，拳头攥得咯咯响，
眼神里的敌意几乎要溢出来。他以为她要像原主一样，拿他们出气。林素心里叹了口气。
这就是《奈何》里写的那种命吧？没得选，只能往下走。她从床上爬下来，
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泥地上。她走到沈石面前。男孩比她矮不了多少，身体紧绷，像块石头。
“你……”林素开口，嗓子干得像砂纸，“过来。”沈石不动。屋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沈溪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小脸憋得通红。沈安的咳嗽声都停了。林素没再说话。
她抄起墙根的一根烧火棍，照着沈石的腿就抽了过去。“啪！”一声脆响。
沈石身子晃了一下，咬着牙，没吭声，眼神更狠了。林素又抽了一下。“啪！”“跪下。
”她说。沈石还是不跪。林素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哪打过人啊。
但系统的倒计时在脑子里滴滴响。她闭上眼，抡起棍子，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对着沈石的后背就砸了过去。“砰！”这一下很重。沈石终于没撑住，往前踉跄一步，
单膝跪在了地上。他抬起头，眼睛红得滴血，死死瞪着她。林素喘着气，看着手里的烧火棍，
又看看他。任务完成。奖励杂粮馒头一个，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她扔掉棍子，
转身回到床上，拉过那床破棉絮裹住自己。“都滚出去。”她背对着他们，声音很冷。
外面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门被轻轻拉开，三个孩子的脚步声远了。
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林素把头埋进棉絮里，什么也闻不到，只有一股子绝望的土腥味。
2夜深了。林素没睡。她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空得像个无底洞。系统奖励的那个杂粮馒头，
她没敢拿出来。现在拿出来，那三个孩子怎么看她？怎么理解她这个“恶毒后娘”？
白天刚打了人，晚上就拿出吃的，这不神经病吗？可她也快饿死了。她悄悄坐起来，
盘腿坐在床上，心里默念：“系统，我要馒头。
”一个热乎乎、有些粗糙的馒头凭空出现在她手里。太香了。林素狼吞虎咽，
三两口就解决了一个。还没尝出什么味儿，就没了。她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更饿了。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风吹得破窗户纸呼啦呼啦响。隔壁隐约有说话声，是邻居在唠嗑。
“听说了吗？林家那个新媳妇，今天打老大的孩子了。”“可不是嘛，真是个狠心肠的，
孩子才死了爹啊。”“造孽哦，那几个孩子，怕是活不长了……”林素面无表情地听着。
这就是她要扮演的角色，一个全村人唾弃的恶毒后娘。她躺下，强迫自己睡觉。第二天一早，
她被一阵浓烟呛醒了。屋子中间，沈石正蹲在地上，生火。他动作很笨拙，
烟熏得他直流眼泪，但他一声不吭，就那么固执地拨弄着柴火。沈溪和沈安缩在角落里，
看着她，眼神里有害怕，也有好奇。他们大概想不通，昨天还动手打人的女人，
今天怎么还活着。林素没管他们，自己下了床，走出屋门。院里乱七八糟，堆着些破烂。
角落里有个小水缸，半缸水，上面漂着几片树叶。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她打了水，
胡乱洗了把脸。冰冷的水让她清醒了一点。新的一天，新的任务。日常任务：维持人设。
请宿主今日内，不主动为三兄妹提供任何食物。任务成功，奖励：野菜汤一碗。任务失败，
抹杀。林素的脸又黑了。这系统是存心要她跟这几个孩子结死仇啊。她回到屋里。
沈石已经把火生着了，一个小破锅架在上面，里面煮着什么，清汤寡水的，
几片野菜叶子在水里打转。这是他们今天的早饭。林素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火堆旁，
看着他们。三个孩子看着锅里，没人动。沈溪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脸一红，
把头埋得更低了。沈安小声地咳嗽着，嘴唇都干裂了。沈石看着锅，又看看林素，眼神复杂。
“吃。”林素开口，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情绪。沈石动了。他拿起一个豁了口的破碗，
先给沈溪盛了小半碗，又给沈安盛了小半碗，最后才给自己盛。三个人捧着碗，
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像三只受惊的小兽。林素就这么看着，一口吃的也不给。她知道，
从今天起，他们心里对她的恨，又多了一分。但为了活命，她别无选择。
这就是《受戒》里说的过日子吧。一天又一天，没什么道理可讲，就是过。中午，
赵婉儿来了。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碎花布衣，手里端着碗，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素姐姐，
我娘让我给你们送点粥来。”她说得真心实意，眼睛却瞟向屋里的三个孩子，眼里全是心疼。
这就是女主，赵婉儿。一个十七岁的姑娘，长得清清秀秀，说话甜得像抹了蜜。在书里，
她就是靠着这副“善良”的面孔，骗取了所有人的信任。林素靠在门框上，没接话。
赵婉儿也不尴尬，自己走进来，把碗放在桌上。“快趁热喝吧，孩子们都饿坏了。
”沈溪看着那碗白粥，咽了口唾沫，但又不敢动，看向林素。沈石则低着头，
把碗里的野菜汤喝得一滴不剩。赵婉儿叹了口气，“素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
但孩子是无辜的，你这样……”林素突然笑了。她走过去，拿起那碗粥，
直接倒进了旁边的火堆里。“刺啦”一声，火苗蹿高了一截。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赵婉儿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素姐姐，你这是……”“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林素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粥拿走。人，也拿走。”她把空碗塞回赵婉儿手里，
推着她往外走。“以后别来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担不起你这份‘好意’。
”她把“好意”两个字咬得很重。关上门，隔绝了赵婉儿那张错愕的脸。林素转过身，
看着三个孩子。他们都在看她。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害怕和恨，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沈石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3倒了赵婉儿的粥，林素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但她不在乎。她要活命，就得按系统来的规矩走。什么女主，什么情节，在她这里都不好使。
接下来的几天，林素把“恶毒后娘”这个人设贯彻到底。系统每天的任务都差不多，
无非就是什么“饿孩子一顿”、“让孩子干重活”、“言语羞辱”之类的。她就照做。
家里的水缸空了，她指使沈石去挑水。村里水井在村东头，来回一里多地。沈石那点小身板，
一次只能挑半桶，一天跑十几趟，累得晚上睡觉都哼哼。林素听着，不理。家里的衣服脏了，
她让沈溪去河边洗。初春的水，冰得刺骨。沈溪一双小手泡得又红又肿，
回来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住。林素看着，不说话。家里的地脏了，她让病歪歪的沈安去扫地。
沈安拿着比他还高的扫帚，扫两下就得喘半天，咳得惊天动地。林素坐着，没动。
三个孩子在她手下，日子过得比黄莲还苦。村里人看她的眼神，跟看活阎王似的。
但林素心里有数。系统给的奖励，也从一开始的一个馒头，慢慢变成了杂粮饼、咸菜疙瘩，
偶尔还有一小块肉干。她都自己偷偷吃了，一点没分。她得活着。只有她活着，
这三个孩子才有一线生机。这天，系统发布了一个新任务。情节任务：断其念想。
请宿主当着老二沈溪的面，烧毁她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一个布娃娃。任务成功，
奖励：伤药一瓶。任务失败，抹杀。林素看到这个任务，手都抖了。这也太狠了。
那个布娃娃，是沈溪她娘亲手给她缝的，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沈溪宝贝得不行，
晚上睡觉都抱着。烧了它，跟要了沈溪的命有什么区别？可系统的“抹杀”两个字，
就像两把刀，悬在她脖子上。她下午从地里回来，就看到沈溪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
抱着那个布娃娃，用小手轻轻地给它拍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素走过去。
沈溪看到她，吓得把娃娃往怀里一藏，站起来就要跑。“站住。”林素说。沈溪停下，
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林素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给我。
”“不……”沈溪的声音细若蚊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说，给我。
”林素的语气不容置疑。沈溪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但她死死抱着娃娃，不肯松手。
林素没耐心了。她上手去抢。沈溪拼了命地护着，一个八岁的孩子，哪是成年人的对手。
三两下，娃娃就被林素抢了过来。那娃娃很旧了，布都褪了色，缝线也开了，
看得出来被主人抚摸了无数遍。林素拿着它，转身走到院子中间。她找来火石，生了堆小火。
沈溪扑过来，想抢回娃娃，被林素一把推开。“你看着。”林素说。她把那个布娃娃，
扔进了火堆里。火苗“呼”地一下舔上了娃娃的身体。那块褪色的布，先是变黄，然后变黑，
最后卷曲起来，冒出一股难闻的焦臭味。沈溪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听得人心里发酸。“娘……娘……”她一遍遍地叫着，像是叫她死去的亲娘，
又像是在哀求眼前的这个后娘。林素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堆火。她感觉自己像个刽子手。
任务完成。奖励伤药一瓶，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她心里没有一点喜悦，
只有一片冰凉的空虚。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院门口传来。“这位夫人，好大的火气。
”林素回头。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劲装，身形挺拔，腰间挂着一把长刀。
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面容俊朗，但眼神很冷，像冬日里的深潭。他靠在门框上，
抱着胳膊，看着院子里的火堆，和地上哭得快要昏过去的沈溪，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林素不认识他。但这人，一看就不好惹。
她皱起眉：“你是谁？”男人没回答她，而是迈步走了进来。他走到火堆旁，蹲下身，
看了一眼已经烧成焦炭的娃娃。然后，他看向沈溪，又抬头看向林素。“烧孩子的东西，
很有趣吗？”他问。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林素心里警铃大作。
这人是谁？干嘛的？多管闲事？她挺直腰板，学着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教我的孩子，
跟阁下有什么关系？”“哦？”男人挑了挑眉，“你的孩子？”他站起身，
一步步朝林素走过来。他很高，影子把林素完全罩住了。林素下意识地想后退，
但硬生生忍住了。她不能露怯。男人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距离很近，
林素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气。“夫人，你可知，
欺负弱小，是会遭报应的。”他轻声说，气息拂过林素的耳畔。林素觉得耳朵有点痒。
这是《大奉打更人》里常有的场景吗？男女主一来二去，气氛暧昧，擦枪走火。可惜，
她没那个心情。“报应？”林素笑了，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挑衅，“那也要看，
谁是弱小。”4男人看着林素，眼神里闪过一丝意料之外。他大概没想到，
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妇，敢这么跟他说话。他笑了，那笑容带着点玩味。“有意思。”他说，
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我叫顾玄。奉命在此地巡查一些案子。”顾玄。
林素心里咯噔一下。顾玄，书里的男配。一个背景神秘的武将，手段狠辣，权势滔天。
后来被女主赵婉儿的“善良纯洁”所吸引，成了她的头号舔狗和靠山。怎么现在就出现了？
情节不是这么走的啊。“顾大人。”林素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那您查您的案，
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顾玄的目光扫过还在地上抽泣的沈溪，
又看了看屋里探头探脑的沈石和沈安。“过日子？”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语气里全是讽刺，“把日子过成这样，夫人真是‘教子有方’。”林素心里骂娘。
这丫的就是来找茬的。她正想说话，沈石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他手里攥着一根烧火棍，
眼睛通红，直直地朝顾玄冲了过去。“不许你欺负我娘！”他大喊着，举起烧火棍就砸。
顾玄连动都没动。就在烧火棍要砸到他脑袋上的时候，他只是轻轻一抬手，
就抓住了沈石的手腕。沈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那根烧火棍被他死死攥着，
却再也动不了分毫。“有点力气。”顾玄说，眼神里却没什么赞赏，“可惜，脑子不好使。
”他手腕一用力，沈石就痛得叫出了声，烧火棍“当啷”掉在地上。“哥！”沈溪尖叫一声，
忘了哭，爬起来就要去帮忙。“都给我住手！”林素吼了一声。她的声音不大，
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严厉。沈石和沈溪都愣住了，看着她。林素走到沈石身边，
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然后她瞪着顾玄。“顾大人，”她说，“这里是沈家，
不是你的官府。我的孩子，轮不到你来教训。”她的眼神，像一头护崽的母狼。顾玄看着她，
又看看她身后的沈石，眼神里那点玩味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审视。他松开了手。
沈石立刻把手缩了回去，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好一个护崽的母狼。”顾玄说，
语气听不出是夸是贬。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烬，又看了看林素。“今天的事，我记下了。
”他说，“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能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说完，他转身就走，
毫不拖泥带水。那身玄色的衣角，在门口闪了一下，就不见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沈溪压抑的哭声，和三个孩子紧张的呼吸声。林素没说话。她走到沈石身边，
抓起他的手腕看了看。红了一片，但没伤到骨头。她从系统空间里拿出那瓶伤药。
这是任务奖励，还没开封。她拔开塞子，一股清凉的药味散出来。她倒了点药膏在手指上，
然后拉过沈石的手，给他涂在红肿的地方。沈石浑身一僵。他想把手抽回来，
但林素攥得很紧。药膏很凉，涂在火辣辣的皮肤上，很舒服。沈石低着头，看着林素的手。
那双手很粗糙，指节上还有薄茧。不像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恶毒后娘”。涂完药，
林素松开手，把药瓶塞进口袋，转身就往屋里走。“哭什么哭？！”她突然回头，
对着还在小声抽泣的沈溪吼了一句，“死了爹，还是要死你？烧个破娃娃，
就把你命的根子烧没了？有点出息没有！”沈溪被她吼得一哆嗦，哭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委屈的抽噎。林素瞪了她一眼，走进屋里，关上了门。她靠在门上，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累。真他妈的累。跟系统斗，跟孩子斗，
还得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配斗。她坐到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到底要怎么做，
才能带着这三个小崽子，在这本书里活下去？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路还长着呢。晚上，
林素把系统奖励的半只烧鸡偷偷吃完了。油腻腻的鸡肉，是她这几天来吃到的最好的东西。
吃完鸡，她觉得浑身都有力气了。她悄悄起身，走到外屋。三个孩子都已经睡下了。
沈石和沈安睡在一张小床上，沈溪一个人睡在角落的地铺上。屋里很黑，
只有月光从窗纸的破洞里透进来，洒下一片清辉。林素走到沈溪身边。小姑娘睡得不安稳，
眼角还挂着泪痕，眉头紧紧皱着，嘴里还在小声地念叨着“娘”。林素蹲下身，看着她。
她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白天给沈石涂药剩下的半瓶药膏。她想了想，
又从系统空间里兑换了一块最小的麦芽糖。她把糖纸剥开，把那块小小的糖，
轻轻地塞进了沈溪的嘴里。然后，她把那瓶伤药，放在了沈溪的枕头边。做完这一切，
她站起身，准备回去睡觉。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发现，床上，沈石那双眼睛，在黑暗中，
正亮晶晶地看着她。5林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以为沈石睡着了。四目相对，在死寂的夜里，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沈石的眼睛很亮，像两簇鬼火。他看着林素，
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敌意和恨，而是充满了困惑、探究，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松动。他看见了。他看见她给沈溪塞糖，
看见了她留下药瓶。林素没有躲闪。她就那么站着，坦然地接受着他的审视。
她没什么好解释的。她做的事情，看起来确实很矛盾。白天是恶鬼，
晚上又偷偷摸摸地做点好事。她就像个精神分裂。沈石看了她很久，
久到林素以为他要开口质问。但他没有。他只是默默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林素松了口气，转身回了里屋。她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沈石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他开始怀疑了。这或许是好事。但也很危险。
如果他把这些事说出去，被赵婉儿知道了，那她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她必须加快速度了。第二天一早，林素把三个孩子叫到一起。她坐在唯一的一张小板凳上，
三个孩子站在她面前，像三个待审的犯人。“从今天起，家里有新规矩。”林素开口，
声音平静，“第一，沈石，你以后除了挑水劈柴，每天早上天不亮，
就跟着我去村东头练力气。”沈石愣住了。练力气？他以为她要折腾死他。“第二，沈溪，
你以后别哭了。”林素看向那个还在揉眼睛的小姑娘，“我给你找个活干。家里的账，
以后你来做。每一笔进账，每一笔开销，都给我记清楚了。要是让我发现错了一个铜板，
你就别吃饭。”沈溪也懵了。记账？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第三，沈安。
”林素看向那个病秧子，“你每天的任务，就是认字。我教你，每天教十个。学不会，
晚上没饭吃。”沈安的小脸煞白。认字？他连站都站不稳。三个孩子都觉得，这个后娘，
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法子。林素不管他们怎么想，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三个东西。
一个是一根粗麻绳，两头拴着两块破瓦片。一个是一本用线钉起来的、用废纸装订的本子，
和一小截炭笔。一个是一本破旧的《三字经》。她把麻绳扔给沈石。“这是你的武器。
每天甩它一百下，什么时候能甩出风声，什么时候算及格。”她把本子和炭笔扔给沈溪。
“这是你的算盘。从今天起，家里的每一粒米，每一根柴，都归你管。
”她把《三字经》扔给沈安。“这是你的药。每天读它，什么时候能把第一段背下来，
什么时候算过关。”“听明白了没有？”林素问。三个孩子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我问你们，听明白了没有？”林素提高了声音。“……听明白了。”沈石第一个开口，
声音很闷。沈溪和沈安也小声地应了。“行，都干活去。”林素挥挥手，像赶三只小鸡。
孩子们散了。沈石拿着那根奇怪的麻绳，走到院子角落，笨拙地甩了起来。瓦片砸在地上，
“砰砰”作响。沈溪抱着那个本子，坐在门槛上，不知道从何下手。沈安捧着那本破书，
坐在火堆旁，一个字一个字地瞅着。林素看着他们，没再管。她有自己的事要做。
系统发布的日常任务是“教导”，但没有具体的考核标准。只要她看起来在“教”，
就算完成任务。而她，需要利用这个空档，为自己，也为这个家，找条活路。
她家里一穷二白，光靠系统那点奖励，塞牙缝都不够。她得赚钱。可她一个村妇，能干什么？
她想起原主的记忆。原主娘家是做豆腐的，她从小耳濡目染，也会这门手艺。做豆腐，
需要黄豆，需要石磨。黄豆，家里没有。石磨，村里也只有一家有，还是公用的，
用一次要交两文钱。她连两文钱都拿不出来。她咬了咬牙，进了里屋。
她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原主留下的一根银簪子，是她娘给她唯一的嫁妆。
林素拿着簪子，心里有点舍不得。但不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揣着簪子，出了门。
她要去当铺。这是她破釜沉舟的第一步。当她走进镇上那家又小又黑的当铺时，
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把簪子从窗口递进去。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朝奉接过去，看了两眼，
又放在戥子上称了称。“死当，三百文。活当，二百文。”朝奉头也不抬地说。
林素攥紧了拳头。“死当。”她说。三百文，不多，但对她来说，是第一笔启动资金。
她拿着那几枚沉甸甸的铜钱，走出了当铺。阳光照在身上，她却觉得有点冷。她知道，
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林素了。她把过去当掉了，换来的，是一个未知的未来。
6林素拿着三百文钱，没有直接回家。她先去了米店。黄豆不能多买，太贵。
她只买了一小斗，花了八十文。又买了一小袋粗盐，花了十文。剩下的钱，她紧紧攥在手里，
一分都不敢多花。她背着黄豆，往村里走。路上，她遇到了赵婉儿。赵婉儿挎着个篮子，
像是刚从镇上回来。她看到林素，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素姐姐，你去镇上了？
买了什么？”她的目光落在林素背后的布袋上，充满了好奇。林素不想理她，脚步都没停。
“哎，素姐姐，你别走那么快啊。”赵婉儿跟在旁边，喋喋不休，“我知道你心里苦，
但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和孩子。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要是不嫌弃，
我家还有些余粮……”林素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赵婉儿，”她开口，
声音冷得像冰，“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怜？”赵婉儿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是那个意思。”林素说，“你觉得我没了丈夫，
拉扯三个孩子，活不下去。你觉得你比我强，比我善良，
所以你可以高高在上地来‘可怜’我，‘施舍’我。”“我没有！”赵婉儿的脸白了。
“你有。”林素一字一句地说，“你可怜的不是我，你满足的是你自己的虚荣心。
你通过‘可怜’我，来证明你是个好人。你根本不关心我死活，你只关心你的‘好名声’。
”赵婉儿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眼圈都红了。“素姐姐，
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冤枉？”林素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那你敢不敢，
把你篮子里的东西，都给我？你要是真可怜我，就别光说不练。”赵婉儿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死死地抱着自己的篮子，像是护着自己的命。她篮子里装的，是白面馒头，
还有一小块腊肉。在这个穷地方，这些东西可是宝贝。
“我……我也要养家糊口……”她小声说。“那就对了。”林素说，“你也知道要养家糊口，
那我也一样。所以，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离我远点。我不需要。”说完，
林素不再看她，背着黄豆，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赵婉儿一个人站在原地，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里的篮子都快被捏碎了。林素知道，今天这番话，
等于彻底和赵婉儿撕破了脸。但爽。就像《龙族》里的路明非，平时怂得要死，
但真被逼到绝路了，也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她林素，现在就是被逼到绝路的那个。
回到家，她立刻开始干活。她把石磨借了过来，花了二文钱。然后泡豆子，磨豆浆，煮浆，
点卤。一套流程下来，她累得腰都快断了。但她看着那白白嫩嫩的豆腐，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晚上，三个孩子回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摆着一盘东西。是麻婆豆腐。当然，不是正宗的。
她没有那么多调料。只有盐，还有她从山上采来的一种有辛辣味的野草。但那股香辣的味道，
还是把三个孩子的魂都勾来了。他们站在桌边，咽着口水，看着林素，不敢动。
林素把一碗糙米饭放在桌中间，又摆了三副碗筷。“吃。”她说。三个孩子还是不动。
林素知道，他们在怕。他们怕这是又一种折磨。她叹了口气，自己夹了一筷子豆腐，
放进嘴里，嚼了嚼。“好吃。”她说。然后，她给每个孩子都夹了一大块豆腐，
放在他们空空的碗里。“我让你们干活，不是要折腾死你们。”她看着他们说，
“是想让你们有本事。有本事，就能吃饱饭。吃饱饭，就能活下去。”“今天这顿，
是给你们的开功宴。以后，干得好，有肉吃。干得不好，就喝西北风。”她的话，简单，
直接，却像锤子一样，敲在三个孩子的心上。沈石第一个拿起筷子，大口地往嘴里扒饭，
豆腐的香辣刺激着他的味蕾，他吃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沈溪和沈安也跟着吃了起来。
这是他们来到这个家后，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屋子里，只有“呼噜呼噜”的吃饭声。
林素没吃。她看着三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那片冰冷的空虚，似乎被这烟火气，
融化了那么一小角。吃完饭，沈溪主动收拾了碗筷。沈石拿着那根麻绳，
又去院子里甩了起来，这一次，似乎比白天更有力了。沈安捧着那本《三字经》，
就着昏暗的油灯，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人之初，性本善……”声音稚嫩，却很认真。
林素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切。她知道，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7日子一天天过去。
林素家的豆腐生意，慢慢走上了正轨。她每天做两板豆腐，一板早上卖，一板下午卖。
她做的豆腐，用的是最朴实的做法，但用料实在，口感扎实，
再加上她调的那点独特的野草调料，很快就在村里打出了名声。每天能赚个三五十文钱。
不多，但足够一家人糊口了。三个孩子，也在她的“魔鬼训练”下，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沈石成了村里最强壮的半大孩子。他每天甩那根破麻绳，一开始是“砰砰”砸地，
后来真的甩出了“呼呼”的风声。他的胳膊粗了，个子也蹿高了一大截。更重要的是，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用蛮力的憨小子了。林素让他不仅要甩绳子，
还要思考怎么甩才能更省力，怎么才能砸得更准。他开始用脑子了。沈溪成了家里的小管家。
那本破账本，被她写得密密麻麻。家里每天买了几根葱，卖了几块豆腐，赚了多少钱，
花了多少钱，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再也不哭了，眼神变得沉静而专注。有一次，
林素故意在账目上做了个手脚，想考考她，结果被她一眼就看了出来，还指出了错在哪里。
她的算账天赋，完全被开发了出来。沈安的变化最大。他不再整日咳嗽，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他每天抱着那本《三字经》看，看得爱不释手。林素教他认字，他学得飞快，不到一个月，
就把《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还认识了好几百个字。林素又从镇上给他淘来了一本旧医书，
他看得如痴如醉。这个家，不再是那个死气沉沉、充满绝望的地方了。它有了烟火气，
有了向上的劲头。但林素知道，这还不够。危机，正在悄悄逼近。这天，
她正在院子里磨豆子，赵婉儿又来了。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身边还跟着村里的王媒婆。王媒婆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最爱搬弄是非。
赵婉儿一脸“焦急”地看着林素。“素姐姐，出事了！”她一开口就是大事，
“有人看到你家老大，在山上跟人打架，把村长的儿子都给打伤了！
”林素磨豆子的手停了下来。沈石打架了？“不可能！”她脱口而出。沈石虽然力气大，
但性子沉稳，绝不是会主动惹事的人。“怎么不可能？”王媒婆接过话头，撇着嘴说，
“很多人都看见了！就是你家老大，不知天高地厚，说村长儿子偷了你们家的东西，
二话不说就动手，把人鼻子都打出血了！哎呦，这可是大麻烦啊！村长已经派人去报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