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林微死了，在寝室上吊死的。我赶到的时候，寝室已经被封锁了。法医说，
是自杀。室友姜瑶哭得梨花带雨：微微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我们不过是说了她几句，
谁知道她会……另一个室友李倩跟着附和：是啊，我们还约好了一起去看演唱会，
怎么就想不开了呢？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陈思思，也红着眼圈：都怪我，
我应该多陪陪她的。她们三个哭得那么伤心，仿佛真的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可我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她们把林微堵在墙角，抢走了她的助学金。
姜瑶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种穷酸鬼，也配和我们住一个寝室？
李倩将她的书本全都扔在地上，用脚碾过：看见你就恶心。陈思思抱着手臂，
冷漠地看着一切，嘴里说着：算了算了，别太过分。而林微，那个总是低着头，
说话细声细气的女孩，只是抱着自己被撕碎的申请表，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现在，她死了。用一根绳子，
结束了自己被霸凌、被侮辱、被践踏的生命。而那三个凶手，却可以站在阳光下，
继续她们光鲜亮丽的人生。凭什么？1. 死亡真相我站在警戒线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死亡混合的冰冷气息。法医的结论很快出来，
机械而冰冷：死者手腕有陈旧性伤痕，符合抑郁症患者特征。现场无打斗痕迹，门窗完好，
排除他杀。这几个字，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林微父母的心上。那对从乡下赶来的夫妇，
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林微的母亲瘫倒在地，哭声嘶哑，
一遍遍地喊着女儿的名字。她的父亲，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攥紧了拳头，眼眶通红，
却流不出一滴泪。姜瑶她们三个被叫去问话，出来时，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悲伤与惊恐。姜瑶作为寝室长，
主动向学校领导汇报情况：我们真的不知道微微有抑郁症，她平时只是内向了点。
昨天我们还劝她多出去走走，她也答应了……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李倩立刻补充，
声音里带着哭腔：是啊，她还说想家了，我们都说周末陪她去买特产寄回去……
陈思思低着头，小声说：她最近好像在为什么申请表的事情烦恼，问她她也不说，
只说自己能处理好。她们的话天衣无缝，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将她们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一个性格脆弱、心理扭曲的林微。我看着她们，
看着她们在老师面前表演姐妹情深，看着她们在林微父母面前假惺惺地掉眼泪，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走到林微父亲面前，低声说：叔叔，事情不是这样的。
林微是被她们逼死的。林微父亲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他抓住我的手，
声音颤抖：姑娘，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我的话音刚落，
学生会主席顾言之就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神情严肃。
这位同学，请不要散播没有根据的言论。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学校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任何猜测都可能对死者和在校同学造成二次伤害。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说的不是猜测，是事实。事实需要证据。顾言之推了推眼镜，
你有证据证明姜瑶她们霸凌了林微吗？是人证，还是物证？我语塞。
霸凌发生在封闭的寝室，发生在无人的角落。那些刻薄的言语，那些推搡，都像风一样，
吹过就没了痕迹。唯一的物证，那张被撕碎的助学金申请表，大概也早被她们处理掉了。
见我沉默，顾言之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姿态：苏晚同学，
我理解你失去朋友的心情，但我们必须相信学校和规定。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
我们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他口中的好人，此刻正抱团站在一起，
用一种胜利者的眼神，挑衅地看着我。姜瑶甚至还对着我，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冷笑。
那一刻，我胸口仿佛堵着一团烧红的炭，灼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林微的父母，
在听到顾言之的话后，眼里最后那点光也熄灭了。他们就像两尊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像，
呆呆地站在那里。是啊，没有证据。在这个世界上，原来没有证据，
就可以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2. 校园阴谋学校的最终调查结果，毫无意外。经查，
林微同学系因个人心理问题导致极端行为，与他人无直接关系。学校对此深表痛心，
将加强对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一纸通告，轻飘飘地为林微的死定了性。
姜瑶、李倩、陈思思，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她们甚至还因为积极配合调查
、主动关心同学，得到了辅导员的口头表扬。林微的骨灰被她父母带回了家乡。
离开的那天，林妈妈拉着我的手，泪水涟涟：姑娘，我们没用，
没本事为微微讨个公道……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她送上了回乡的火车。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林微就站在站台上，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对着我无声地流泪。回到寝室，一切都好像恢复了正常。林微的床铺被清空了，
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姜瑶正敷着一张昂贵的面膜，
指挥李倩：把我那件新买的裙子熨一下，我晚上有个约会。
李倩屁颠屁颠地拿出挂烫机：好嘞，瑶瑶你穿那件肯定迷死个人。
陈思思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刷着手机，时不时发出一声窃笑。
她们有说有笑，好像几天前死去的不是她们的室友，而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我推门进去的动静，让她们的笑声停顿了一秒。姜瑶掀起面膜一角，
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哟，送丧回来了？怎么，还想替那个短命鬼讨公道啊？
李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吓唬人家了，人家现在可是我们寝室的英雄，正义的使者。
陈思思没说话，但她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比任何言语都更伤人。我没有理会她们，
径直走到林微空荡荡的床铺前。我记得林微说过，她床板下面有一个暗格，
藏着她所有的宝贝。我蹲下身，摸索着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卡扣。里面没有日记，没有信件，
只有一个小小的、旧旧的MP3，和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我打开纸条，
上面是林微娟秀的字迹：晚晚，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请帮我把这个MP3还给顾言之学长。这是我偷偷攒了很久的钱买的，
想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我太懦弱了，连说一句喜欢都不敢。里面有我唱给他听的歌，
很难听，你别笑话我。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这个傻姑娘，到死，
心里还念着那个将她推开的光。我将MP3握在手心，站起身。
姜瑶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纸条。她快速扫了一眼，
然后夸张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林微那个丑八怪，竟然还敢暗恋顾言之？
她配吗？李倩也凑过来看，笑得前俯后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顾学长可是我们学校的男神，怎么会看上她那种人？陈思思也走了过来，
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真是不自量力。姜瑶笑着，当着我的面，将那张纸条撕成了碎片，
扬手一撒。穷酸鬼的幻想，就该跟她的人一样，碎得干干净净。纸屑纷纷扬扬，
像一场绝望的雪，落在林微空无一物的床板上。我看着她得意的脸，
看着她眼里的恶毒与轻蔑，缓缓地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你会后悔的。
姜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后悔？苏晚，你脑子没病吧？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只会过得越来越好。倒是你，再敢多管闲事，我让你跟林微一个下场。她说完，
转身继续去享受她的面膜和约会。我低下头，将地上的MP3捡了起来，
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好的，姜瑶。我记住了。3. 灵异晚会三天后，
是学校的艺术节晚会。姜瑶作为主持人，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白色晚礼服，
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她长得漂亮，家境又好，是学校里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此刻，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她就是全场的焦点。晚会进行到一半，顾言之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他依旧是那副精英模样，发言稿念得慷慨激昂，引来台下阵阵掌声。发言结束，
姜瑶笑着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郎才女貌，看起来无比登对。感谢顾主席的精彩发言。
姜瑶的声音甜美动人，听说顾主席不仅学习优秀，还多才多艺，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
让我们一饱耳福呢？这是事先没有安排的环节。台下开始起哄，气氛热烈。
顾言之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保持着风度，微笑道：我只是略懂一些皮毛，
怕是会贻笑大方。学长太谦虚了。姜瑶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
就唱一首吧，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嘛。她一边说，
一边状似无意地挽住了顾言之的手臂。我坐在观众席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我看到顾言之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他没有推开姜瑶。他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
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唱一首我最近很喜欢的歌吧。熟悉的旋律响起。
是林微最喜欢的那首民谣。顾言之的嗓音很好听，清澈而温柔，他唱得很投入，
仿佛在对着某个看不见的人，诉说着什么。一曲终了，全场掌声雷动。姜瑶眼含热泪，
第一个鼓掌，她看着顾言之，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与崇拜。太好听了，学长，
你唱得太好了。后台，我找到了顾言之。他正在卸妆，看到我，有些惊讶：苏晚同学？
有事吗？我将那个小小的MP3递到他面前。林微留给你的。顾言之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那个MP3，眼神复杂。他没有接，只是问：她……还说了什么？她说，
她很喜欢你。我平静地复述着，不带一丝情感，里面有她唱给你的歌。
顾言之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然后，他才低声说：对不起。她的事，
我很遗憾。但是，规则就是规则，我不能因为同情就去指控没有证据的人。所以，
你心安理得？我问。他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看着我：我是在维护一个所有人都应该遵守的秩序。
如果每个人都凭自己的喜好去判断对错，那这个世界就乱了。是吗？我轻笑一声，
你的秩序，保护了凶手，杀死了受害者。真是个好秩序。说完，
我将MP3放在化妆台上，转身离开。苏晚！他叫住我，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规则之上。我没有回头。傻事？不，我只是在做一件，早就该做的事。
晚会结束后，姜瑶她们在学校附近的酒吧包场庆祝。庆祝姜瑶的主持大获成功，
庆祝她离顾言之又近了一步。陈思思在她们的小群里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
姜瑶和李倩举着酒杯，笑容灿烂。配文是：庆祝新生！甩掉晦气！
我看到那条朋友圈的时候，正在陈思思的宿舍楼下。陈思思胆子最小，也最喜欢搬弄是非。
她用伪造的聊天记录，向辅导员证明林微精神状态不稳定。她跟别人说，林微偷东西，
有怪癖，让所有人都疏远她。她是那场谋杀里，递刀子的那个人。林微，今晚，
我们就从她开始。4. 鬼影索命陈思思怕黑，怕鬼，怕一切未知的东西。
她的床头总是亮着一盏小夜灯，睡觉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知道她所有的恐惧。
因为林微曾经把她当成唯一可以倾诉的朋友，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
也换来了陈思思的秘密。真是讽刺。我没有进她的宿舍楼。
我只是站在楼下那棵巨大的榕树下，静静地看着她所在的那个窗口。夜深了，
狂欢的人还没有回来。陈思思一个人在寝室，她刚刚和男朋友打完电话，正准备睡觉。
我能看到她。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检查门窗是否锁好，看到她拉上窗帘，只留下一丝缝隙。
然后，她躺上床，打开了手机。她在逛学校的论坛。一个新帖子被顶得很高，
标题是：深扒艺术节十大灵异瞬间，你中招了吗？陈思思最喜欢看这些东西，
又怕又爱看。她点了进去。主楼罗列了一些所谓的灵异照片，
比如舞台灯光打出的诡异人脸，观众席里多出来的影子等等。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陈思思一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吐槽几句骗人的。直到她刷到第十楼。
那是一张照片，拍的是晚会后台的走廊。走廊的镜子里，映出了姜瑶和顾言之的身影。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裙子的长发影子，正幽幽地站着。那影子的身形，
像极了林微。陈思思的呼吸一滞，瞬间头皮发麻。她猛地把手机丢开，心脏狂跳。
寝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那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像是有人在窗外低语。
她不敢再看手机，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可脑海里，那张照片却挥之不去。
林微死时的样子，她苍白的脸，青紫的嘴唇，空洞的眼睛……一遍遍地在眼前闪现。滴答。
一声轻响。像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陈思思猛地睁开眼。寝室里没有漏水的地方。
滴答，滴答。声音还在继续，不疾不徐，非常有节奏。
它好像是从……她的床底下传来的。陈思思的身体僵住了，她一动也不敢动，
连呼吸都屏住了。她想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开灯，
可开关在门边，离她有三米远，那三米，此刻像是隔着一个深渊。思思……
一个幽幽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响起。我的东西……你还没还给我……是林微的声音！
陈思思啊地一声尖叫出来，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摔了下去。她手脚并用地爬向门口，
疯了一样去拧门把手。门，被反锁了。怎么都打不开。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们不是朋友吗……那个声音如影随形，时而在她耳边，
时而在她头顶。寝室里的灯开始疯狂闪烁，忽明忽暗。桌上的东西一件件地掉在地上，
发出砰砰的声响。陈思思彻底崩溃了。她蜷缩在门角，抱着头，
涕泪横流地尖叫：不是我！不是我！是姜瑶！是姜瑶逼我的！你去找她！别来找我！
是你……是你偷了我的项链……我还给你！我还给你！
陈思-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爬到自己的柜子前，从一个首饰盒里，
拿出一条银色的四叶草项链。那是林微的母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林微宝贝得不得了。
却在某天不翼而飞。原来是她偷的。陈思思举着项链，对着空气哭喊：我还给你！你拿走！
求你放过我！项链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寝室里所有的声音，瞬间都消失了。
灯也恢复了正常。一切都安静得可怕。陈思思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项链，过了好几秒，
才试探着抬起头，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她松了一口气，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瘫软在地。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姜瑶打来的。
她手忙脚乱地接通，哭着喊：瑶瑶！救我！有鬼！林微回来了！电话那头，
传来姜瑶不耐烦的声音：陈思思你发什么疯！大半夜的鬼叫什么！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