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和硝烟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琴酒的古龙水味，顽固地渗在这间安全屋的每一寸空气里，像一道无形的镣铐。
顾昭缩在客厅角落那张算不上舒服的单人沙发里，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门外电梯井道里任何一丝可能的金属摩擦声。
心脏跳得毫无章法，一下重一下轻地砸在胸腔上，震得指尖发麻。
电视屏幕亮着，里面正播放着无聊的深夜综艺，嘉宾夸张的笑声尖锐刺耳，顾昭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脑海里反复倒带的，是傍晚时伏特加过来送新身份证明时，那欲言又止最后却只化为一声沉重叹息的眼神。
还有更早之前，透过卧室虚掩的门缝，顾昭看见琴酒擦拭着他那宝贝伯莱塔，银色的长发垂落，侧脸冷硬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枪口幽蓝的光泽一闪，恰好映进他墨绿的瞳孔深处。
那一眼，让顾昭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床头柜最底下那层，还放着一把顾昭偷摸弄来的老旧左轮，子弹只有三颗。
顾昭知道这玩意儿在琴酒眼里跟玩具没区别，大概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伤不到。
但握着那冰冷粗糙的枪柄时，指腹下那点微不足道的实感，是顾昭在这日复一日的恐惧里，唯一能偷偷喘口气的凭依。
“咔哒。”
极其轻微的一声响动，来自门锁。
顾昭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沙发里弹起来，背后的寒毛炸开，综艺节目的笑声瞬间变得遥远而扭曲。
瞳孔缩紧，死死盯住那扇正在被无声推开的防盗门。
一道被黑色风衣裹挟的高大身影侧身闪入，挟带着屋外夜雨的潮湿寒气。
是琴酒。
他反手关上门，动作依旧利落，但……似乎比平时慢了一些？
他没有立刻开灯，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将风衣随手扔在玄关的衣帽架上，而是站在门厅的阴影里，微微低着头，银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压抑的轮廓。
空气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僵在原地，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敢有，听觉在极致的恐惧里被放大到极致——他的呼吸声，比平时重，也……乱。
然后，他抬起头。
昏暗的光线下，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看向顾昭。
不再是平日那种冰冷的、洞穿一切的审视，也没有任务完成后残留的暴戾杀意。
那里面是一种……全然陌生的空茫，甚至掺杂着一丝极淡的、绝不可能出现在琴酒眼中的困惑。
他朝顾昭走了过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昭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几乎是本能地，脚跟往后挪了半寸，身体绷成了即将断裂的弓弦。
琴酒的脚步顿住了。
那双空茫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快得让顾昭以为是错觉。
随即，琴酒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头，眉头蹙起，仿佛在抵抗某种突如其来的不适。
他抬起手，不是摸向腰后的枪，而是按住了自己的额角，指节用力得发白。
一个极其低哑、几乎含在喉咙里的音节模糊地溢出。
“……谁？”
像一颗子弹哑了火，沉闷地撞进死寂的空气里。
时间似乎停滞了那么一瞬。
下一秒，毫无预兆地，他眼底那点残存的焦距彻底涣散，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首挺挺地向前倒去。
“砰！”
沉重的躯体砸在地板上的闷响，震得顾昭脚底发麻。
顾昭瞳孔骤缩，僵在原地足足有三秒，大脑一片空白。
他……倒了？
那个琴酒？
顾昭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步都轻得像踩在针尖上。
他面朝下倒在地毯上，银色的长发散开，遮住了侧脸，毫无声息。
任务失败？
重伤？
还是……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如同破冰的锥子，狠狠凿穿了顾昭的理智——伏特加那沉重的目光，他刚才陌生的眼神，那句沙哑的“谁”……失忆？
心脏疯狂地擂鼓，血液轰然冲上头顶。
机会！
千载难逢的、唯一的机会！
再没有任何犹豫。
顾昭猛地转身，像一道被恐惧和狂喜同时驱动的影子，扑进卧室。
一把扯过床单，胡乱的将衣柜里属于他的那几件少得可怜的衣服、角落藏着的现金、不同身份护照、还有那把老旧左轮，全部卷在一起，打成一個沉重的包袱。
动作快得近乎癫狂，手指因为剧烈的颤抖好几次扣不上搭扣。
最后一眼扫过这间囚笼般的安全屋，目光掠过地板上那个失去意识的身影。
然后顾昭拉开门，头也不回地扎进外面冰冷的夜雾之中，用尽全身力气狂奔，仿佛要将过去的一切彻底甩脱。
三年。
足以让一个组织覆灭，让新闻头条更迭无数轮，让波本的身份从神秘主义者变成阳光下值得信赖的公安，也让某个曾惊鸿一现的银发杀手彻底沦为都市传说和结案报告里一个模糊的代号。
顾昭在东京的另一端开了家不起眼的小书店，日子过得平静得像杯白开水。
偶尔听到风铃响，抬头看见门口经过几个穿着帝丹校服的学生打闹，还是会下意识地心头一紧，然后自嘲地笑笑。
都过去了。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顾昭抱着几本刚到的旧书推开玻璃门，准备提前打烊。
一抬头。
时间仿佛被猛地掐断。
街道对面，熙攘的人流仿佛被无形的手骤然抹去，只剩下一片刺眼的虚无。
阳光惨白得晃眼。
一道黑色的、瘦削却依旧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对面街角，背对着落日，面容模糊在帽檐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只有那双眼睛，穿透喧嚣的车流和人海，死死锁在我脸上。
墨绿色的，阴郁得像是暴风雪前凝固的冰湖，里面翻涌着三年积压的、足以将人碾碎的疯狂和……某种近乎执念的确认。
顾昭的血液瞬间冻结，怀里的书“哗啦”一声砸在地上，散落一地。
世界失声，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绝望狂砸的轰鸣。
他动了。
穿过车流，一步步逼近，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丧钟，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顾昭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浓烈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顾昭想逃，双腿却灌了铅般钉在原地。
冰冷的手指，带着皮革和硝烟的残留气味，如同铁钳般狠狠攥住顾昭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剧痛让顾昭倒抽一口冷气，被迫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
他的嘴唇翕动，沙哑的、压抑到极致的嗓音，带着一种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的狠戾，却又奇异地缠绕着一丝破碎的颤音，砸进顾昭的耳膜：“找到你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
“告诉我——”他猛地凑近，银色的发丝扫过顾昭的脸颊，呼吸灼烫，眼底是彻底失控的、混乱的风暴。
“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全是你——”
顾昭缩在客厅角落那张算不上舒服的单人沙发里，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门外电梯井道里任何一丝可能的金属摩擦声。
心脏跳得毫无章法，一下重一下轻地砸在胸腔上，震得指尖发麻。
电视屏幕亮着，里面正播放着无聊的深夜综艺，嘉宾夸张的笑声尖锐刺耳，顾昭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脑海里反复倒带的，是傍晚时伏特加过来送新身份证明时，那欲言又止最后却只化为一声沉重叹息的眼神。
还有更早之前，透过卧室虚掩的门缝，顾昭看见琴酒擦拭着他那宝贝伯莱塔，银色的长发垂落，侧脸冷硬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枪口幽蓝的光泽一闪，恰好映进他墨绿的瞳孔深处。
那一眼，让顾昭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床头柜最底下那层，还放着一把顾昭偷摸弄来的老旧左轮，子弹只有三颗。
顾昭知道这玩意儿在琴酒眼里跟玩具没区别，大概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伤不到。
但握着那冰冷粗糙的枪柄时，指腹下那点微不足道的实感，是顾昭在这日复一日的恐惧里，唯一能偷偷喘口气的凭依。
“咔哒。”
极其轻微的一声响动，来自门锁。
顾昭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沙发里弹起来，背后的寒毛炸开，综艺节目的笑声瞬间变得遥远而扭曲。
瞳孔缩紧，死死盯住那扇正在被无声推开的防盗门。
一道被黑色风衣裹挟的高大身影侧身闪入，挟带着屋外夜雨的潮湿寒气。
是琴酒。
他反手关上门，动作依旧利落，但……似乎比平时慢了一些？
他没有立刻开灯，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将风衣随手扔在玄关的衣帽架上，而是站在门厅的阴影里，微微低着头，银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压抑的轮廓。
空气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僵在原地，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敢有，听觉在极致的恐惧里被放大到极致——他的呼吸声，比平时重，也……乱。
然后，他抬起头。
昏暗的光线下，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看向顾昭。
不再是平日那种冰冷的、洞穿一切的审视，也没有任务完成后残留的暴戾杀意。
那里面是一种……全然陌生的空茫，甚至掺杂着一丝极淡的、绝不可能出现在琴酒眼中的困惑。
他朝顾昭走了过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昭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几乎是本能地，脚跟往后挪了半寸，身体绷成了即将断裂的弓弦。
琴酒的脚步顿住了。
那双空茫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快得让顾昭以为是错觉。
随即，琴酒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头，眉头蹙起，仿佛在抵抗某种突如其来的不适。
他抬起手，不是摸向腰后的枪，而是按住了自己的额角，指节用力得发白。
一个极其低哑、几乎含在喉咙里的音节模糊地溢出。
“……谁？”
像一颗子弹哑了火，沉闷地撞进死寂的空气里。
时间似乎停滞了那么一瞬。
下一秒，毫无预兆地，他眼底那点残存的焦距彻底涣散，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首挺挺地向前倒去。
“砰！”
沉重的躯体砸在地板上的闷响，震得顾昭脚底发麻。
顾昭瞳孔骤缩，僵在原地足足有三秒，大脑一片空白。
他……倒了？
那个琴酒？
顾昭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步都轻得像踩在针尖上。
他面朝下倒在地毯上，银色的长发散开，遮住了侧脸，毫无声息。
任务失败？
重伤？
还是……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如同破冰的锥子，狠狠凿穿了顾昭的理智——伏特加那沉重的目光，他刚才陌生的眼神，那句沙哑的“谁”……失忆？
心脏疯狂地擂鼓，血液轰然冲上头顶。
机会！
千载难逢的、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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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猛地转身，像一道被恐惧和狂喜同时驱动的影子，扑进卧室。
一把扯过床单，胡乱的将衣柜里属于他的那几件少得可怜的衣服、角落藏着的现金、不同身份护照、还有那把老旧左轮，全部卷在一起，打成一個沉重的包袱。
动作快得近乎癫狂，手指因为剧烈的颤抖好几次扣不上搭扣。
最后一眼扫过这间囚笼般的安全屋，目光掠过地板上那个失去意识的身影。
然后顾昭拉开门，头也不回地扎进外面冰冷的夜雾之中，用尽全身力气狂奔，仿佛要将过去的一切彻底甩脱。
三年。
足以让一个组织覆灭，让新闻头条更迭无数轮，让波本的身份从神秘主义者变成阳光下值得信赖的公安，也让某个曾惊鸿一现的银发杀手彻底沦为都市传说和结案报告里一个模糊的代号。
顾昭在东京的另一端开了家不起眼的小书店，日子过得平静得像杯白开水。
偶尔听到风铃响，抬头看见门口经过几个穿着帝丹校服的学生打闹，还是会下意识地心头一紧，然后自嘲地笑笑。
都过去了。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顾昭抱着几本刚到的旧书推开玻璃门，准备提前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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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猛地掐断。
街道对面，熙攘的人流仿佛被无形的手骤然抹去，只剩下一片刺眼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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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色的、瘦削却依旧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对面街角，背对着落日，面容模糊在帽檐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只有那双眼睛，穿透喧嚣的车流和人海，死死锁在我脸上。
墨绿色的，阴郁得像是暴风雪前凝固的冰湖，里面翻涌着三年积压的、足以将人碾碎的疯狂和……某种近乎执念的确认。
顾昭的血液瞬间冻结，怀里的书“哗啦”一声砸在地上，散落一地。
世界失声，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绝望狂砸的轰鸣。
他动了。
穿过车流，一步步逼近，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丧钟，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顾昭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浓烈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顾昭想逃，双腿却灌了铅般钉在原地。
冰冷的手指，带着皮革和硝烟的残留气味，如同铁钳般狠狠攥住顾昭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剧痛让顾昭倒抽一口冷气，被迫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
他的嘴唇翕动，沙哑的、压抑到极致的嗓音，带着一种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的狠戾，却又奇异地缠绕着一丝破碎的颤音，砸进顾昭的耳膜：“找到你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
“告诉我——”他猛地凑近，银色的发丝扫过顾昭的脸颊，呼吸灼烫，眼底是彻底失控的、混乱的风暴。
“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全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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