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罗秀珍，七十岁。刚过完寿宴，儿孙绕膝，重孙满地，邻里都说我这辈子值了。
嫁给顾建国五十年，金婚都过了，我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到头了。
可就在我生日第二天，我收到了他的离婚协议书。理由那栏，
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感情破裂”。我当场就懵了，
手里端着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得像我这五十年的婚姻。五十年，
一万八千多个日夜，怎么就突然破裂了？1“感情破裂？爸他疯了吗！
”我儿子顾明博看到那份协议书，气得一拳砸在红木桌上，桌上的全家福都跟着跳了一下。
女儿明菲更是眼圈都红了，抓着我的手，声音发抖：“妈，这不可能！爸是不是老糊涂了？
前天给您过生日，他不还好好的吗？还说要跟您过钻石婚呢！”我能说什么？
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一万只蜜蜂在里面筑巢。是啊，前天，
就在这张饭桌上，顾建国还举着杯，当着满堂儿孙的面，说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那深情的眼神，我看了五十年，怎么可能是假的？明博和明菲当晚就冲去了顾建国的公司，
想问个究竟。可他们回来时，一个个都像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爸什么都不肯说，
”明博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就一口咬定，要离婚。态度……态度冰冷得像个陌生人。
”明菲哭着说：“我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他居然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就说跟那没关系，
让我们别管。”我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没过两天，顾建国就搬走了。他没回公司，
也没去儿女家，而是住进了一套我从没听说过的高档公寓。他让律师传话，
说我们住了大半辈子的这栋老宅，连同他名下所有的存款、股票，都可以给我。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签字离婚。街坊邻里开始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里，
羡慕变成了同情和揣测。我罗秀珍，从人人羡慕的顾夫人，一夜之间，
成了七十岁被丈夫抛弃的可怜虫。我不信，我死都不信。一个七十岁的老头，事业有成，
儿孙满堂，他图什么？无缘无故非要净身出户地离婚，背后要是没鬼，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2我这辈子没求过人，但这次，我拉下老脸，找到了我最疼爱的孙女小雅。
小雅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人脉广，脑子也活。“奶奶，您真要查爷爷的银行流水？
”小雅握着我的手，满脸担忧，“这……不太好吧？”我拍了拍她的手背，
眼睛干涩得厉害：“好孩子，奶奶不是无理取闹。你爷爷这事太反常了，我心里堵得慌。
不弄明白，我死都闭不上眼。”小雅拗不过我，最终还是答应了。三天后，
她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清单，脸色凝重地回了老宅。“奶奶，您看。
”她指着清单上的一行记录，“从去年开始，
爷爷每个月都会给一个叫‘柳莺’的账户打二十万。这个月……这个月他搬出去之后，
一次性打了一百万。”“柳莺……”我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
像戏文里唱的那样，果然是老房子着火，烧起来就没救了。我这把老骨头，
终究是比不过年轻水嫩的小姑娘。我心凉了半截，但那股子不甘心却像火苗一样，
在我心里越烧越旺。我倒要看看，这个叫柳莺的到底是个什么狐狸精，
能把我老头子迷成这样！我不能让儿女们去闹，那只会把顾建国推得更远。这件事，
我得自己来。我翻出了压箱底的旧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一条黑色的粗布裤子。
我又从抽屉里找出那副度数最深的老花镜戴上，对着镜子一照，嘿，
活脱脱一个刚从菜市场回来的普通老太太，谁能认出这是顾家的老夫人？我揣着老年卡，
第一次坐上了去往那片高档公寓区的公交车。我的心“怦怦”直跳，不是因为紧张，
而是因为一种即将揭开脓疮的、混杂着痛苦的期待。3那片公寓区守卫森严，我进不去，
只能守在马路对面的小花园里，假装晒太阳。从中午守到傍晚，腿都站麻了，
才终于看到顾建国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开了过来。车停稳，他从驾驶座上下来，
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样子，精神头比我们院里那些退休老干部强多了。他绕到副驾驶，
拉开了车门。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个年轻姑娘从车上走了下来。二十出头的年纪，
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确实漂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青春的活力。
她就是柳莺吧。我死死地盯着他们，手里的蒲扇都被我捏变了形。
我以为接下来会看到什么搂搂抱抱的恶心场面，可没有。
顾建国和那姑娘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两人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气氛甚至有些严肃。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公寓大楼。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这算哪门子偷情？
不死心的我又等了两个小时，天都黑透了。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
公寓楼上的一扇窗户亮起了灯。我赶紧举起孙女婿淘汰下来的旧望远镜，
那是他以前玩户外留下的。窗帘没拉严，留了一道缝。我调整着焦距，
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景，可接下来的画面，却让我浑身的血都凉了。他们没有亲热，
没有说笑，甚至没有坐在一起。顾建国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取出三根细长的线香点燃，
插在香炉里。一股奇异的香味仿佛穿透了时空，飘到了我的鼻子里。然后，
他端着一碗深褐色的浓茶，递给柳莺，眼神冰冷，像是在下达命令。那女孩接过茶碗，
脸上满是抗拒和痛苦，但她还是闭上眼，像喝毒药一样，一口气把那碗茶灌了下去。
整个过程充满了诡异的仪式感，完全不像偷情，更像一场冷冰冰的交易。
而那碗茶……我认得！那是我家老顾近几年迷上的“龙鳞香”，
一种号称能延年益寿、保持精力的天价茶叶。他自己每天当宝贝一样喝，现在，
却用这种监督的姿态，逼着一个年轻姑娘喝下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4我心里的疑云还没解开，事情的第一个反转，就猝不及防地来了。那个叫柳莺的姑娘，
突然从顾建国的世界里消失了。他的银行流水上，再也没有给她转过一分钱。取而代之的，
是一则我从早间新闻里看到的社会报道：“近日，我市一名年轻女性在一高档公寓内猝死，
警方初步判断为突发性心力衰竭，已排除他杀可能。据悉，死者姓柳，
年仅二十四岁……”姓柳，二十四岁，高档公寓。我手里的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
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偶然！我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又冷又硬。
晚上，孙女小雅偷偷跑来，把手机递给我，压低了声音说：“奶奶，您别怕。
我有个朋友在报社实习，这是她从现场拿到的照片，没对外公布的。”我颤抖着手点开照片，
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照片上的柳莺躺在冰冷的地上，
哪里还有半点我那天见到的青春靓丽？她的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皮肤松弛蜡黄，嘴唇干裂，
毫无血色。最让我恐惧的是，她鬓角的头发，竟然有好几缕变成了灰白色！那张脸，
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瞬间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
变成了一具枯槁的躯壳。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那天晚上看到的诡异喝茶仪式，
和眼前这张恐怖的遗容，瞬间重叠在了一起。5顾建国对柳莺的死，
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悲伤。他甚至都没有去过殡仪馆。
这件事仿佛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翻篇了，就再也无迹可寻。
他反而更加急切地要和我离婚。律师的电话一天比一天催得紧，开出的条件也越来越优厚，
仿佛是急着要甩掉一个巨大的包袱。更让我手脚冰凉的是，
他开始用各种借口回到我们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宅。“秀珍啊，我回来拿几件换洗衣服。
”“秀珍，我书房里那几本书你帮我收好了吗？”他每次回来，都带着一种虚伪的关切，
手里还提着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茶叶罐。“秀珍，你看你，为了这点事，
人都憔悴成什么样了。”他把茶叶罐推到我面前，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热情，
“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龙鳞香’，你身子弱，喝这个好，能提提精神，
对老年人身体有好处。”他越是热情，我心里就越是发冷。
柳莺死前那张枯槁的脸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仿佛在无声地尖叫。这茶，有问题！
这茶绝对有问题！我看着他那张保养得宜、比同龄人年轻至少十岁的脸，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中疯狂滋长。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从那天起，我开始装傻。
我假装因为离婚的事大受打击，精神彻底垮了。时而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
时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时而又突然抓住他的手，求他不要离开我。顾建国见我这样，
果然放松了警惕。他看我的眼神里，不再有不耐烦，反而多了一丝怜悯和……轻视。
他大概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一个精神恍惚的老太婆，更容易被他控制在股掌之间。
6我把我这七十年的人生演技全都拿了出来。顾建国再回老宅时，我正拿着一只鞋，
对着墙角的兰花“打电话”。“喂？
明博啊……你爸他不要我了……呜呜呜……”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完全没“发现”他已经站在了门口。顾建国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
走过来拿掉我手里的鞋，柔声说：“秀珍，别闹了，我是建国。”我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
迷茫地看着他，看了好半天，才突然“认出”他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建国！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他僵硬地拍了拍我的背，眼神里是我捕捉到的那种，
对一个失智老人无可奈何的纵容。他以为我疯了，以为我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正是我想要的。他开始更频繁地回家，美其名曰“照顾我”，实际上，
是想找机会让我喝下那碗“龙鳞香”。有一次，他亲手泡好了茶端给我，说：“秀珍，来，
把这个喝了，喝了病就好了。”我端起茶杯，手一抖，“不小心”把整杯茶都泼在了地上。
然后我“哇”的一声哭出来，像个孩子一样捶打着自己的腿：“我没用！
我连杯茶都端不稳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看着一地褐色的茶水，
脸上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惋惜和不耐，但很快就掩饰过去，继续好言好语地哄我。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确定，我的方向对了。
我一边继续扮演着这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可怜老妻，一边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的目标，是他书房里那个他从不让任何人碰的红木箱子。那个箱子上了锁，
钥匙他从不离身。他每次回来，都会进书房待上一会儿，出来时，神情总是格外放松。
那个箱子里，一定藏着他的秘密。机会终于来了。那天他回来取一份紧急文件，走得匆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