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猩红极光
林辰蹲在客厅地板上，手里攥着半截螺丝刀跟一个锈住的咖啡机较劲。这台号称 “智能物联网” 的破机器已经卡壳三天了，屏幕上循环跳着乱码，跟他前女友发的最后那条朋友圈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说这玩意儿是不是中病毒了？” 他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金属外壳上的锈迹蹭得袖口一片灰黑，“上周刚换的滤芯，今天就给我整这出，现在的家电真是越来越不经造。”
苏玥从厨房探出头，白大褂的下摆还沾着碘伏渍 —— 她刚值完 24 小时班，眼下的青黑比她新买的眼影还明显。“别跟机器置气了，回头再买个新的呗。” 她端着两碗泡面走出来，塑料碗底在茶几上蹭出刺耳的声响，“996 福报诚不欺我，今天科室又收了个喝假酒喝到胃出血的，抢救完连早餐都没顾上吃。”
林辰抬头时正好对上她眼下的乌青，心里像被螺丝刀戳了下似的。他扔下工具凑过去，伸手想帮她捏捏肩膀，却被苏玥笑着躲开：“一身机油味，离我远点。” 电视里正在播晚间新闻，主播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念着 “蓝星联盟气象署发布极光预警”，画面里的专家手舞足蹈：“这次太阳活动异常强烈，今晚八点后黑曜城可见罕见的极光，市民朋友们可选择开阔地带观赏……”
“极光？咱这破地方能看着这玩意儿？” 林辰撕开泡面调料包，橙黄色的粉末撒得不均匀，“上回说有流星雨，结果我在天台冻了仨小时，连个流星毛都没瞅见。”
苏玥嗦着面条笑出声：“人家专家说了是‘罕见’，跟你前女友说‘下次一定’一个意思，听听就得了。” 她忽然指着窗外，“你看那云，怪得很。”
林辰扒着窗户往外瞅，傍晚的天空本该是灰蓝色，此刻却像被泼了桶稀释的番茄酱，云层边缘泛着诡异的橘红色。楼下的广场舞大妈们还在跟《最炫民族风》较劲，几个小孩举着手机对着天拍，有人喊：“这是极光前兆不？我抖音都想好文案了 ——‘在黑曜城遇见童话’！”
“童话个屁。” 林辰嘀咕着转身去捡地上的螺丝刀，指尖刚碰到金属柄，整栋楼突然晃了一下。不是地震那种左右摇，更像有只巨手抓住楼地基往上猛提，客厅吊灯哐当撞在天花板上，灯泡炸得碎片溅了一地。
“怎么回事？” 苏玥瞬间弹起来，手里的泡面碗差点扣在地毯上。电视屏幕突然变成雪花点，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整栋楼的灯全灭了。窗外的广场舞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尖叫。
林辰摸到手机想打物业电话，屏幕却亮了下就黑了，跟彻底没电似的。“怪事，我下午刚充满的电。” 他摸黑找到抽屉里的手电筒，摁了半天没反应，“邪门了，这玩意儿是上周刚买的军工款……”
“你听外面！” 苏玥的声音带着颤音。
窗外传来密集的噼啪声，像有人在摔无数个玻璃杯。林辰摸到窗边扒开窗帘一角，心脏猛地攥成一团 —— 刚才还亮着灯的居民楼，此刻像被按了多米诺骨牌，从对面楼开始，家家户户的窗户接二连三炸开，玻璃碎片混着火星子往下掉。更吓人的是天边那片极光，已经从橘红变成了血一样的猩红，像块巨大的抹布在天上擦来擦去，被它扫过的地方，路灯一盏接一盏爆开，连远处的广告牌都在滋滋冒白烟。
“是 EMP？” 林辰脑子飞速转着，机械工程师的本能让他联想到电磁脉冲，“不对啊，EMP 不会让极光变色……”
楼下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家孩子！我的孩子被吸出去了！” 林辰扒着窗缝往下看，对面楼三楼有户人家的防盗网像被强酸腐蚀过，钢筋扭曲成麻花状，一个女人半个身子探在窗外，胳膊被什么东西拽着，只剩肩膀以下还在楼里，她的惨叫声里混着骨头摩擦的咯吱声。
苏玥捂住嘴才没叫出声，指甲深深掐进林辰胳膊。“别看了！” 她拽着他往后退，“快把窗户关上！”
林辰反手锁死窗户扣，又扯过厚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黑暗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气声，还有远处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他摸到苏玥冰凉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别怕，咱家在十五楼，防盗窗是我去年刚换的加粗款，炮弹都轰不开…… 大概。”
“那现在怎么办？” 苏玥的声音在发抖，“手机没信号，电也没了，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普通极光。” 林辰摸到墙角的工具箱，翻出备用电池塞进手电筒，这次总算亮了，光柱在天花板上晃出个惨白的圈，“你去把急救包拿出来，我去加固一下门。记住，不管外面谁叫门，千万别开。”
苏玥点点头，摸着黑往卧室走。林辰扛起工具箱冲到门口，防盗门是 C 级锁，他还是觉得不放心，找出两根钢条斜着顶在门后，又把玄关的鞋柜推过去抵着。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后背全湿透了，分不清是汗还是刚才碎玻璃溅的水。
“叮咚 ——”
门铃突然响了，吓得林辰差点坐到地上。这时候谁会来？物业？邻居？他示意苏玥躲进卧室，自己抄起扳手凑到猫眼上看。
外面站着对门的张大妈，手里还攥着个广场舞扇子，脸白得像纸。“小林啊！开门！快开门！” 她拍门的声音跟砸墙似的，“我家老头子刚才看极光，眼睛突然流血了！小苏不是医生吗？快让她去看看！”
林辰心里咯噔一下。苏玥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本能，但现在这情况太诡异了。他正犹豫，就听见张大妈身后传来 “咔吧” 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关节错位的声音。张大妈的尖叫戛然而止，猫眼外的景象让林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脑袋以一个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歪着，脖颈处的皮肤像被强酸烧过，露出森白的骨头。
更可怕的是，她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拍门，指甲在门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别看！” 林辰猛地后退，后背撞在鞋柜上。卧室门突然开了条缝，苏玥探出头：“怎么了？是张大妈……”
“关上门！” 林辰吼出声，声音都劈了，“别出来！”
苏玥吓了一跳，赶紧把门关上。外面的拍门声还在继续，夹杂着某种黏糊糊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拖来拖去。林辰举着扳手靠在门后，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他突然想起下午修咖啡机时，听见隔壁老王说小区绿化带的老鼠最近长得特别快，有只大的跟猫似的 —— 当时他还笑老王老花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林辰贴着门听了半天，除了远处隐约的爆炸声，什么动静都没有。他示意苏玥别出声，慢慢挪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楼下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样。几辆汽车撞在一起，其中一辆的油箱炸了，火光照亮了半条街。路灯杆上挂着什么东西，远远看去像件皱巴巴的衣服，走近了才发现是被扒下来的人皮。几个黑影在火光里窜来窜去，速度快得不正常，其中一个拖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扑到倒地的人身上撕咬，骨头碎裂的声音隔着十几层楼都能听见。
“那是…… 老鼠？” 苏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辰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个黑影。它确实有老鼠的轮廓，但体型比藏獒还大，爪子像镰刀似的，刨开汽车铁皮跟撕纸一样。更诡异的是它的眼睛，在火光里泛着红光，跟刚才天边的极光一个颜色。
突然，那只巨型老鼠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十五楼的窗户。林辰瞬间拽着苏玥蹲下，心脏差点跳出来 —— 它看见了？隔着十几层楼？
窗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不是他们家，是楼上。紧接着是凄厉的尖叫，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就没了动静，只剩下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林辰知道，他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栋楼已经不安全了，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它们正在往上爬。
“我们得走。” 林辰压低声音，“去地下停车场，我的工具箱里有备用零件，或许能拼个简易防御工事。”
苏玥点点头，手忙脚乱地把急救包里的东西往背包里塞：“纱布、碘伏、止血带…… 这些够吗？”
“再拿点吃的和水，越多越好。” 林辰打开冰箱，把里面的矿泉水和面包全塞进登山包，又翻出两罐压缩饼干，“对了，把那件防刺背心带上，上次你说我买了没用的那个。”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林辰检查了下扳手和螺丝刀，又把消防斧从门后抄起来。“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跟着我跑。” 他拉开门缝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应急灯还亮着绿光，照得走廊像条阴曹地府的过道。
刚走出家门，就看见对门张大妈的尸体还歪在楼道里，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发黑，流出的血不是红的，是黏糊糊的绿色。苏玥捂住嘴才没吐出来，林辰拽着她加快脚步，运动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下到十二楼时，楼梯间突然传来 “悉悉索索” 的声音。林辰立刻把苏玥护在身后，举着消防斧对准楼梯拐角。黑暗里窜出来个东西，体型跟猫差不多，却是老鼠的样子，门牙长得快拖到地上，嘴边还挂着碎肉。
“操！” 林辰骂了句，这玩意儿比刚才在楼下看见的小，但更灵活。他没敢贸然动手，只是举着斧头保持防御姿势。那只变异鼠歪着头看了他们几秒，突然发出 “吱吱” 的尖叫，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
“快跑！” 林辰拽着苏玥往楼下冲。他知道这尖叫是在召唤同伴，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大家伙，说不定就在附近。
两人连滚带爬地往下跑，苏玥的白大褂被楼梯扶手勾破了个大口子，膝盖在台阶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但她没吭一声。跑到七楼时，林辰突然停住脚步 —— 楼梯口堵着个黑影，体型比刚才那只大得多，正背对着他们啃食什么东西，地上散落着半只胳膊，看衣袖像是三楼的程序员小李。
“往天台跑！” 林辰当机立断，拽着苏玥转身往上冲。天台有个小储藏室，或许能暂时躲躲。
变异鼠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猛地转过身。借着应急灯的光，林辰看清了它的样子 —— 灰黑色的皮毛沾满血污，肚子胀得像个气球，最吓人的是它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 pupils（瞳孔）收缩成一条竖线，跟毒蛇一模一样。
“吼 ——” 变异鼠发出一声不像老鼠的咆哮，猛地扑了过来。林辰把苏玥往身后一推，自己举着消防斧迎上去。斧头劈在变异鼠背上，没想象中那么硬，更像砍在灌满水的麻袋上，绿色的血溅了他一脸。
变异鼠吃痛，转身就往他腿上咬。林辰赶紧后退，裤腿还是被撕开个口子，火辣辣的疼。“快走！” 他吼着把苏玥往天台门推，自己用消防斧死死抵着变异鼠的脑袋。这畜生力气大得惊人，他感觉胳膊都快被震断了。
就在这时，天台门 “哐当” 一声关上了。林辰心里一沉，刚想骂苏玥怎么不等他，就听见门后传来苏玥的尖叫。他猛地回头，看见门缝里塞进几只毛茸茸的爪子，指甲闪着寒光，正在疯狂抓挠门板。
原来不止一只。
林辰瞬间明白过来，苏玥不是不等他，是被堵在天台了。他咬着牙往变异鼠肚子上补了一斧，趁着畜生后退的瞬间，转身冲向天台门。门锁已经被抓得变形，他用消防斧当撬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撬开条缝。
门后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 —— 至少五六只变异鼠围着苏玥，其中一只已经跳到她背上，尖利的爪子正往她脖子上挠。林辰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一斧劈在那畜生的尾巴上，绿色的血溅了苏玥一脸。
“快跑！去储藏室！” 他把苏玥往角落推，自己被两只变异鼠缠住。斧头挥舞得越来越慢，胳膊上被划开了道口子，疼得他眼前发黑。就在他以为要交代在这里时，苏玥突然举着个灭火器冲过来，对着变异鼠的眼睛猛喷。
白色的干粉瞬间糊了畜生一脸，它们发出刺耳的尖叫，暂时退开了。“这边！” 苏玥拽着林辰冲进储藏室，反手锁上门。两人背靠着铁皮柜滑坐在地，喘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储藏室里堆着些旧家具和清洁工具，唯一的窗户被木板钉死了，透进微弱的光。林辰看着自己流血的胳膊，又看看苏玥被抓破的裤腿，突然笑出声：“都说情侣吵架才见真情，咱这直接跳过吵架，直奔生死相依了。”
苏玥白了他一眼，撕开急救包给他处理伤口：“都什么时候了还贫。你这伤口得消毒，可能会有点疼……”
“疼？跟被你逼着看《甄嬛传》比起来，这算个啥。” 林辰龇牙咧嘴地说，“说真的，你刚才举灭火器那下，比华妃娘娘甩巴掌还飒。”
苏玥被逗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下来：“林辰，我们能活下去吗？”
林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他看向窗外透进来的红光，刚才还觉得浪漫的极光，现在成了死亡的象征。“肯定能。” 他说得斩钉截铁，“我是机械工程师，你是医生，咱俩这组合，搁末日里也是王炸。”
就在这时，储藏室的门被撞了一下，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外面传来变异鼠尖利的抓挠声。林辰猛地站起来，抄起旁边的钢管：“看来咱们的王炸，得先过这关了。”
他不知道的是，不止这栋楼，整个黑曜城，整个蓝星，都已经变成了这样。那些在极光下狂欢拍照的人，那些在办公室加班的社畜，那些在婴儿车里熟睡的孩子，都在这一刻，被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而他们的求生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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